打开箱子,轻轻捧起一叠信,一封封地平展开,铺成几环美丽的圆圈,久久地望着,深深地凝视着。那素洁的白,那温存的粉色,那飘逸的淡黄……,何止是五彩缤纷?就像吹起一个彩色的肥皂泡,微微摇了摇,像要醉了似的。我的思绪也随着它的飞起,渐渐地飘远了……四年前,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上帝的有意安排,我们,十二个黄毛丫头聚到了一起,和谐成一个热闹而温暖的天堂,时时流溢着欢笑,处处荡漾着爱,美其名曰:“爱的小狗窝”。
那时,我们还小。带着童稚,融着活泼,洒着热情,荡着顽皮,藏起初识的讶异,拾起相处的友谊。描着溶溶的秋色,绘出圣洁的严冬,迎来丰润的阳春,拥抱炽烈的炎夏……即使是阿尔卑斯山顶千万年凝洁的冰层,也要为我们而融化。
不是吗?你瞧,那个小女孩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伴着疯狂的乐曲,潇洒地跳起迪斯科——除了咱们的“舞星”廖芳,还有谁的舞姿能让人如此倾倒?红花须得绿叶扶,善舞还要能歌配。当然,这何需愁?全县歌咏比赛中技压群芳的敏静毫不忸怩,一段《五女拜寿》插曲,如微风拂过水面泛起涟漪般的轻柔,如广寒宫的埔娥倾诉心曲的呢哝,如细雨濛濛渗透心田般的温润,余音悠远,韵味无穷。一曲终了,掌声久久不绝。嘿,静点!我们的“大诗人”婪颖已摇头晃脑,那么专注地朗诵自己创作的诗词佳作了——好家伙,还真有那么点辣味儿呢,倒像只辣椒!“画家”晓玉来个“羊肉串现炒现卖”,两分钟速写,便勾勒出一个活脱脱的鹅蛋脸。天!那不是寝室长大人林华吗?大家都忍俊不禁。“有暗探!”笑声中,不知哪位突然大喝一声,唰地,十二颗脑袋一齐扭向门口——竟是生管老师笑眯眯的脸!噢,准是为了即将举行的寄宿生晚会。我们好得意!主持人嘛,当然是非林华莫属了。
说我们是一群天生的乐天派也不为过,爱唱爱跳爱笑爱闹,似乎永远有撤不完的疯劲。十点,装模作样地熄灯,避过生管老师的例行公事。待她脚步声一远,“啪”地便拉开灯,顿时又是一个亮堂堂的世界。于是乎,什么“撤切尔”、“居里”,什么《简?爱》、《巴黎圣母院》,统统上场了,一扯就是个没完。十二点多,邻人终于忍无可忍地捶起了墙,“夜猫子”们只好彼此扮个鬼脸,无可奈何地熄了灯。
又疯又野的假小子,还挺有点“骑士风度”_。听说某班有位男士老喜欢盯着漂亮的女孩子!于是几个脑袋一聚,便出了个鬼点子;当下寄出洋洋洒洒的一大封信。那天晚上,冷风飕飕,我们早已端坐影院了,而那位可怜的男士却还在桥边空候“佳人”。活该!这叫惩罚,懂吗?还是少油些为妙。
“爱的小狗窝”是我们第二个家。清理打扫好好妆扮,再插上几朵鲜花点缀。我们热热闹闹从不甘于寂寞,我们更和和睦睦彼此相爱,相互帮助,纵是感激十分,也不必说声“Thankyou!”更无须牵挂心头,因为我们是同学,是朋友,是姐妹。
记得那个寒风凉冽的大冬夜,刘霞突发急病,我们好担心!刻不容缓,于是立即清了几辆三轮车直驶县医院。虽时届月底,即将大闹“经济危机”,可谁也没去想,纷纷拿出仅剩的十块五块钱乘车、买药,从八点多一直忙到十二点多,才松了口气,浩浩荡荡地折身回师。为了不让她父母知道而牵肠挂肚,我们立下君子协定:谁也不许提起。姐妹嘛,我们自然是有义务也有权利精心照料喽。
风刮走枯叶又吹绿新叶,绵绵秋意已调和成融融的春色。接受暴雨洗礼,涨起的河水,几番挫落,又在霜雪中冻结。
我们眺望山那边旭日东升染红朝霞映红天边;我们头顶圆盘欢笑雀跃中比划着影子浮想翩翩;我们凝视着晚霞热烈燃烧绽放出绚烂的美;我们沉寂在苍穹的深邃中想象着黎明的光辉。三百多个日夜在温馨与深情中走过,三千多万秒的瞬间从热情与笑声中穿过。
终有那么一天,美好的生活升起一个感伤的主题,无心畅笑的我们只是深情地彼此凝视。再绿的叶也会飘落,再美的花也会凋零。明日?明日我们将只能收集起零星的点点片断,细细品味,缀之成篇。谁都想打个响指,潇洒地笑笑,努力尝试着却终于只吐出一句话:“没有离别时的伤感,哪有重逢时的欢乐?十年后的今天,我们相聚在这儿。”
视线从遥远的天际收回,眼前那一封封的信分明展现着昔日同窗的张张笑颜,是那么可爱,是那么生动!……我瞧见曾一起梦游共同徜徉的沙滩,那飞卷的雪浪溅起朵朵花瓣纷飞飘散,更有那十二个女孩尽情踩着夕照沐浴在海风的絮语中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