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蜡扦儿(清末阎德山编演的单口相声)

更新时间:2024-11-20 11:35:05 阅读: 评论:0

化蜡扦儿(清末阎德山编演的单口相声

化蜡扦儿 (清末阎德山编演的单口相声) 次浏览 | 2022.07.02 13:17:05 更新 来源 :互联网 精选百科 本文由作者推荐 化蜡扦儿清末阎德山编演的单口相声

化蜡扦儿,单口相声,短段。清末阎德山编演。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戴愚庵(娱园老人)将所存抄本传给了张寿臣,后成为张擅长的节目之一。主要内容是讽刺和批判了不孝之子的冷酷无情和爱财如命。

中文名

化蜡扦儿

性质

单口相声

段长

短段

擅长艺人

李德钖、张寿臣、刘宝瑞

文献

《单口相声传统作品选》

编演

清末阎德山

简介

叙狠姓人家三个儿子均分了亡父的遗产后,都不赡养老母。女儿给老母出主意,将锡蜡扦熔铸成饼子、条子,围在腰里,假充私房金银。利欲熏心的三个儿子及儿媳发现后,争相供养老母,百般逢迎;母去世后,又大办丧事以示孝顺。结果,发财美梦落空,反被世人耻笑。

刘宝瑞

相声艺人李德钖、张寿臣、刘宝瑞都擅长说此段节目。刘宝瑞于1957年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音并向全国播放。曲本选入中国曲艺出版社1981年出版的《单口相声传统作品选》,1983年出版的《刘宝瑞表演单口相声选》。当今最为走红的相声艺人郭德纲也曾经在“纪念刘宝瑞专场”相声演出中说过这个段子。[1]

台词

现在我来说这么一段单口相声。

这个呢,也是一回实事儿。我们街坊的这么一档子事情。那位说,你们街坊?哎,我们街坊。说您在哪儿住啊?那……您甭问啦!他怎么不能说准了地方?说了地方这玩艺儿麻烦,反正我就这么一说呀,你就这么一听。凡是这种特别的事情,都出在我们街坊。您要问我在哪儿住呢,那我现在也不说,不是现在的事情啦。

二十年前有这么一档子事情。虽然说不是现在的事情,当然现在呀,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类似这样的事情也可能发生。我说这个呢,有这么一家子,是个大财主。家里富裕、阔!站着房,躺着地儿。银行里存着多少多少钱。家里很富裕。人旺财旺。这家姓什么呢?这家姓狠。家里人旺财旺,有那么些钱不算,人口也不少。老两口子啊,跟前仨儿子,一个姑娘。仨儿子哪,就是这个狠大、狠二、狠三,狠老头、狠老太太,狠家的老姑娘,一家子全狠到一块儿啦!

仨儿子呢,都娶了媳妇儿了。老姑娘?老姑娘也出阁啦。老姑娘出阁光嫁妆,陪送了六十四台八只樟木箱子,单夹皮棉纱顶盖儿肥。随手的家具陪送两堂。一堂瓷器,一堂锡器。瓷器是什么呢?也没别的,您琢磨二十多年以前也就陪送什么茶叶罐啊,胆瓶啊,帽筒啊,果盘啊,茶壶茶碗啊,以及使的这饭碗儿啊等瓷器。

锡器都有什么呢?有这个茶瓶茶罐,还有那个锡灯,就是那个碗儿油灯,入洞房时得点那个,里头有点蜜,取那个吉祥话叫“蜜里调油”,油灯。还有一对儿锡蜡扦儿,蜡扦子。另外还有锡壶。干脆说吧,光这锡器,陪送了就有四十多斤,还是真正的“道口锡”。

老姑娘呢,出阁时家里日子很好了。可是没有二三年的工夫,家里头不好了,怎么?狠老头死啦!老头死了,家里还很有钱呢。当然搭棚办事,这棚白事办的,也很漂亮。办完了白事以后,得!这老太太就受罪了。怎么受罪了?她这当家主事过日子人呢,你得拿得起来呀,拿不起来不行。这老太太呢,觉着仨儿子、儿媳妇儿都是亲的、己的!得啦,自己吃碗松心饭得啦!不管当家主事了,把这钥匙交出来啦。

这里就有问题啦,交你交给一个人哪,准人儿啊!也没提让谁当家过日子。坏啦,这下,仨儿子、仨儿媳妇全当家。乱了。先说这吃饭,每天吃不到一块儿。厨房内大灶啊,一年四季,昼夜不停,老生着。干吗?做饭。他吃饭不统一呀。老大早晨起来,想吃炸酱面;二爷呢?炖肉烙饼;三爷干饭氽丸子。大奶奶吃花卷儿、二奶奶吃馒头、三奶奶想包馄饨,那怎么做呀?就这么一个大灶,一天到晚就这样。这妯娌仨呢?又不和美。这样子更成问题啦!吃饱了,喝足啦,老实呆着?不!吃饱了,喝足了,妯娌仨坐在屋里头,甩闲话、骂着玩儿,有孩子骂孩子,没孩子骂猫!猫招谁惹谁啦?天天就这样。先前呢,街坊邻居还过去劝,后来呀,司空见惯了,人家不劝啦!不劝怎么着呢?老太太给劝。后来,老太太也劝不了啦!得了,过不到一块儿啦,怎么样吧?干脆,分家另过。

到分家这天,把亲戚朋友都请来了。过去呀,那分家时候,亲友来到,吃一顿饭,这叫什么呀?这名儿也有意思,叫吃散伙面,散伙啦!都分啦。亲友们也来了,当然呢,老姑娘也来啦,都在这儿了。哥仨分吧,出主意。分房子,先分老大,住的老宅子;老二老三呢?家里有的是房啊,每人分了一处房子。房子有小的呢?小的没关系,找人估价,估价以后,打银行取出钱来,往上补。这折价折多少钱,那还补多少钱。分完房子分地,地分完了,然后分东西。

三份儿,每人一份儿。家具、木器,一人一份儿。分来分去,分来分去!剩了两筐煤球,怎么样呢?分!老二说啦,“得啦!这煤球啊,咱别称啦,拿个小筐啊,这么量得啦。”老大说;“别!别!量的哪有准儿啊?那多了少了的,干脆过过数得啦!”数数儿分。煤球要数数儿!甭说煤球了,只顶到分来分去剩下一根儿筷子,把它剁三节儿,一人一节儿。都分完了,还剩一个铜子儿,一个大铜子儿。归谁?就没有一个人说这句话——“得啦!这个你们哥俩一人一小子儿,我不要啦!”没这句话。愣了半天,没法儿分。这工夫耽误大了,亲友们也不敢搭茬儿。

后来还老三出了个主意:“干脆!买一个子儿铁蚕豆来得啦。”买一个大子儿的铁蚕豆,数数儿分。分来分去,铁蚕豆剩了俩,就没人说我不拿这份儿啦!没这么一个。后来还是老二出主意:“干脆,这俩铁蚕豆谁也别要,隔窗扔出去!’分完了之后,散伙面也吃了。老二。老三站起来啦,“诸位高亲贵友,多受累,多受累!老妹妹多受累啦,我们这儿新安家,对不对?大爷哪,他住老宅子,那是没说的了,我们呢,得家里安置安置去。得啦,我也不陪大家啦!我们哥俩走啦!”

站起来要走,这个老妹妹——老姑娘由打进门儿,一句话都没说,和颜悦色,瞧着他们:分煤球啊,数煤球啊,剁筷子啊,在旁边笑,一声也没言语,不搭茬儿。听到现在,他们要走了,老妹妹站起来了。‘啊,二哥三哥,你们这就走吗?”“啊,老妹妹,都分完了,我们还得那边安置安置,新安家不容易,是不是啊?那什么,过两天,老妹妹,我们给你道乏,接你上我们那儿住去。”

“不是!你们都分完了吗?”一指这家里头。

“都分完啦!”

“不对吧!你们想想,还有一样没分吧!”“还有没分的?是吗?”哥俩一听全愣了。“啊,还是老妹妹心眼儿多,我们都忘了,你提个醒吧!还有什么没分呢?”“还有什么呀?啊!这妈怎么办呢?妈怎么分呢?还是拿绳子把她勒死分三节儿啊,还是活着拿刀剁三块儿啊?”那谁敢呢?这个。

说完这句话,绷着脸就坐下啦!

亲友们一听,罢了!老姑娘说这话有劲!嘿,老太太养这个姑娘,没白养活!这话有劲!亲友们一听这个也高兴,都站起来了,“对!这妈怎么办呢?你们都分完了。怎么回事啊?妈吃哪方啊?”哥仨全憋住啦,都没词儿啦。结果呢,还是老大带头先说:“咳咳,大家坐下,大家坐下!这个……啊,老妹妹,我想到这儿啦!不过我没把这意思跟你说明白喽。我告诉你,当然呢,这个分家应当分四份儿!为什么呢?有妈一份养老金,我想到这儿啦!

可是我想呢,妈现在都这么大岁数啦,那么妈有个百年之后呢,剩下东西还得归我们哥仨分。我这个意思呢,省得再分第二回啦!这一下就都把它分下来得啦!说都分下来,妈吃哪方呢?我这儿有个主意——我说呀,反正我们哥仨担任。这么着,让妈呀在我们哥仨家里头,每月一定住十天,你看这怎么样?啊?哎,正好!

今儿不是初一吗?前十天,妈就在我这儿!初一。到十一呢,到老二家。二十一到老三家。都是她的儿子,儿媳妇儿,孙男弟女全是亲的!还能不孝顺她吗?对不对?还能不疼她吗?那当然啦,没有问题,想吃什么了,能让她心里不痛快吗?这么办,一家住十天。咱们哥仨今儿先商量好了啊。十一,到老二家!二十一到老三家!咱们这三家是这样,都一样。三家要接,到时候咱们都去接老太太。要送咱们到时候就送。怎么样?老太太有个百年之后,前头有车,后头有辙,老爷子这棚事,办的这谱儿!亲友们也看见啦!到时候我们照样这样一发送。各位高亲贵友,怎么样?”

大伙一听,这也不错。老太太呢,也点头没说什么。亲友们当然也不会说别的啦!老姑娘呢,也没说别的。“好好!就这样吧!”亲戚朋友都走了。

当天儿呢,没的说。先说这吃饭,早晨起来吃的分家散伙面。没问题。晚上更没问题啦!剩下的有折罗,热折罗。到了第二天了,应该老太太吃这老大了。嗬!就这位老大。第二天一早起来,老太太漱完口,洗完脸,往太师椅上一坐。儿媳妇旁边装烟倒茶。老大在旁边笔管儿条直,往那旁边一站,老太太一瞧,怎么了这是?

每天没这举动啊?今儿干吗呀?“孩子啊,坐下!”“不!有妈在这儿呢,折罗——指酒席筵后吃剩的下杂和菜。我们哪能坐下呀?”“哎!家无常礼儿啊,老这样,天天儿那怎么算呢?坐下吧!”“不!妈。妈疼我,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敢坐。妈您想:我坐在这儿,您也坐着,倘若进来一个亲戚朋友,知道的呢,是老太太疼儿子;不知道的呢,说您没教育,您没家规!我们做小的,面子也不好看。站着吧!”

老太太说:“咳!这不是没有的事情?亲戚朋友谁来呀?来你再站起来!”“不!坐着站着倒没什么。哎,妈,我有两句话想跟您说说,不知道您今天高兴不高兴。您要高兴呢,我就说;您要不高兴呢,过几天说也成。”

老太太说:“我有什么不高兴的?你这说半截话让人听着心里别扭啊!我挺高兴的,有话你说吧!”

“哎!妈让我说我就说。啊,您可别生气呀,妈!您是愿意您这儿子露脸呢,还是愿意您儿子要饭呢?”老太太一听:“这叫什么话呀!做妈妈的有盼着儿子要饭的?当然是盼着你露脸哪。”“对,妈疼我,我知道,您愿意您儿子露脸!您愿意我们露脸。我们呢,也愿意我们露脸。哼,不过,这个脸可不好露啊。”

老太太说:“怎么啦?”“怎么?您想啊,我们没分家的时候,大伙儿在一块儿,大家捧柴火焰高,不洒汤,不漏水,日子维持得这么样的好!可这一分家了,这叫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谁有能耐谁露脸。没能耐就得要饭。老二、老三您是知道的,现在他们哥俩都有事由,我没事情,没做事。不错,分了点房子地儿,有点钱,这是一股死水儿啊!和弄完了就完呢。那不是将来就把这都和弄完了,不得要饭呢?那么怎么样呢?谁让我小子没能耐呢?

这我们就得是口挪肚攒,顺牙齿儿往下刮,没能耐怎么样呢?吃点儿不好的吧!可是妈,您放心!您想吃什么,您自管说,别管我们。哎,您想什么,我们还照样给做什么?做可是做,这句话必须跟您说明白了,就做够您一个人吃的。您的孙子,孩子进去,一点儿别给!您往外轰、往外打!给了?您没的吃?别怪我们。对不对?哎,您就别给,就您一个人吃。孩子吃不吃的您甭管他。我们两口子呢,哪怕吃半顿儿,挨半顿儿,您也甭管。我们是怕要饭。好,今天您想吃什么您吩咐吧!”

老太太一听,愣了半天。这叫什么话呀?啊?我想吃什么?给我一人做,我这么大岁数了我怎么啦?让孙子瞧着我往外轰、往外打?那像话吗?啊?再说回来了,明儿你们这日子过不好呢,让妈妈吃的?好家伙,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我老婆子不落这手,“你们做什么我吃什么。随便做去吧!”

“不,妈!那也一定拣您喜欢,吃哪样我们做哪样,您不吩咐,反正我们不做去。您到底儿想吃什么?”

老太太说:“我呀,爱吃棒子面儿!”“哦?爱吃棒子面儿!行啦,行啦!您爱吃嘛,您爱吃哪样我们就给您做哪样。哎!大奶奶,听见了吗?老太太爱吃棒子面儿。呵,去!做饭去!”做去啦!什么?棒子面儿。棒子面儿没关系,和的暄暄腾腾的,稀着点儿,蒸点儿窝头,黄的棱、沙的棱的、甜丝丝的,也好吃啊,不介!面和的挺硬,不蒸窝头,贴饼子。大柴锅多烧火,把那贴饼子饹馇儿,烧的有半寸厚,上头还有这么薄薄一层。

哪怕萝卜条咸菜呢,什么也没有。就白水吃。那老太太怎么吃?牙口儿不好啊,那么大岁数了。六十多快七十啦,没法吃啊。把饹馇儿揭下去,就吃上头那一点儿。干巴呲咧,也没咸菜,吃两口啊,实在是吃不下去。心里想什么呢?得啦!等着晚上再说吧!心想:晚上怎么还不来锅面汤呢?啊,片汤,氽几个丸子,有点羊肉,一泡这贴饼子,也行啊。心里这么想,想错啦!晚上做什么呀?甭做饭啦!还有那锅贴饼子呢?接茬吃。还这个。

老太太吃着凉了?没关系,搁火上烤烤。老太太说:“别烤啦!再烤更嚼不动啦!就这样吧!”

他们哪?他们也吃这个呀,也吃这个?可不是吗,孩子大人一人拿一块贴饼子,在老太太跟前晃悠,咬两口,扔到筐里不吃了。回头大爷领着孩子出去,绕个弯儿,听戏去啦!晚上随便哪个饭馆子吃,吃饱了回来了;大奶奶呢?

领着姑娘出去,抱着小的出去串门了,哪儿串门去啦?街坊家逗牌去啦,都饿了,掏出钱来,让孩子买大饼,酱肉,一卷,开完啦,吃饱了回来了。合着这个贴饼子就给老太太留着,预备着。明儿个儿?明儿个儿还不做饭哪,贴了那么一大锅,多半筐子,老太太哪儿吃得了啊?

嘿嘿,简短截说吧,老太太吃了四天这样的贴饼子,实在受不了啦。饿的直咳嗽,一咳嗽眼泪都下来了。到了第五天,老太太一想啊,这样受不了。在这儿呆十天?看这儿意思,一看筐子里头,再有六天也做不了饭。没办法,干脆,走!上二儿子那儿去得啦!

老太太出去了,好赖离着不远啊,住的不远儿。老太太出门儿的时候,儿子跟儿媳妇儿都没问这么一句“妈,您上哪儿去”,装没瞧见。老太太呢,走了不远,到二爷家了。一进屋啊,您瞧这二爷:一瞧老太太来了,规矩倒挺大,当时站起来了。“啊,妈,您来啦?呵,今儿几啦?十一啦吗?”二奶奶说:“你糊涂啦?怎么会十一呀?今儿不是初五吗?”“啊,初五啊?妈,初五您干吗来啦?怎么意思?哦,打算在我这儿住半个月?吃半个月?吃半个月没关系呀,分家时候您怎么不说明白了呢?当着亲戚朋友您说出来多好呢?您这为什么许的?这不挤了人吗?我们分出来啦!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怎么着?挤了人?非让我们要了饭?啊?十一您才到日子呢,早啦!”

老太太一听,眼泪下来了,“哎,孩子,我不是那意思,我跟你……”“什么意思啊?”“我告诉你呀,在你大哥那儿,他给我四天贴饼子。贴的那饼子,那么厚的饹渣儿,我嚼不动啊,连点咸菜都没有啊,我实在饿得难受,我来找你来了。”

“就这么着吗,就这么着吗?贴饼子都不爱吃啦?我们这儿想吃贴饼子,还没有呢。别瞧你分俩钱儿,还人家账啦。我们短账,您知道吗?这是怎么话说的?随便我们怎么短着,可妈来了,我们能不养活着吗?妈妈嘛,谁让占这辈数好呢?妈,大哥那怎么着?”老太太说:“那贴饼子饹渣儿太厚,太硬,我嚼不动。”“哦!嚼不动啊?没关系,二奶奶来给吗来点稀的。给熬粥!”弄了一斤棒子面儿,熬了一大锅粥,就给老太太喝粥,喝了一天。

第二天呢?一锅粥,老太太一人儿喝不完呢,接茬儿热粥喝。又喝了两天粥。这倒不错,那儿吃完贴饼子,这儿溜缝儿来了,拿粥溜缝儿。喝了两天,老太太一瞧啊,还剩多半锅呢。一琢磨:干脆!找三儿去吧。别受这罪了。她饿的不行啦!

到老三那儿了,一进门儿,就他们这三儿?嗬,更厉害啦。一看老太太进门儿,“嗬!哎呀!还没死哪?啊?你死了不就完了吗?这不拖累人吗?这不是!你死了,我们弄个白大褂穿穿就得啦!这是为什么许的呢?这不挤了人吗?让人死,让人活呀?啊?今儿才几儿啊?你就来啦?二十一才到我这儿哪?”

“三儿,不是那么回事,我……我告诉你呀,唉,我不是天天儿吃你,打这儿吃顶到三十儿。我告诉你呀,你大哥家里头,给我贴了一锅贴饼子,我吃了四天,那么厚的饹渣儿,嚼不动啊,连点儿咸菜都没有;我到你二哥家了,你二哥,他更难啦,给我熬一锅棒子面粥,我又喝了两天,我实在饿了,我来找你来啦!”

“就这么着吗,就这么着嘛,他们俩人都有房子、有地,有产业,有钱!有钱不养活妈妈?良心呢?您找我来好,您知道我外头短多少账吗?啊?瞧这房子啦没有?典三卖四、典出去啦!这就要搬家啦!我们家里两天没揭锅啦!什么都没吃!甭难过,甭难过!装模作样的,难过干吗?虽然我们不吃,也得给您吃。谁让是妈呢?大奶奶,身上有钱吗?”

“我哪儿有啊?”

“你没有我也没有。孩子们,哪个孩子身上有钱呢?”

问来问去,一个孩子,“我这儿有。”拿出一大子儿来。

一个子儿买什么呢?他也会出主意,“一个子儿?行行!别让奶奶饿着呀!奶奶来了,去买一个子儿铁蚕豆去!”

买了一个子儿铁蚕豆,交给老太太啦!嘿!这倒不错,那儿吃完贴饼子啊,那儿拿粥一溜缝儿,这儿来一个子儿的铁蚕豆一磨牙,倒解了闷儿啦!

白天吃了仨铁蚕豆,晚上睡觉多含了一个,差点儿给噎死。

到了第二天,老太太一想啊,得,实在饿得受不了啦!只有一条路,上老姑娘那儿去,那儿再不行,干脆,跳河,甭麻烦啦!拄着拐棍子,走?走都走不动了,雇了辆车,什么什么胡同,什么什么门牌,多少号,到那儿一下车,赶紧的让拉车的去叫门,叫孩子出来,告诉姥姥来了。

拉车的这么一叫门,小孩子进去了,往里这么一说,老姑娘出来了。

老姑娘出来一看妈来了,一看老太太这模样,老姑娘吓一跳。怎么?腮帮子也嘬了,太阳穴也瘪啦!眼犄角也耷拉下来了,鼻翅儿也潸了,耳朵片儿也干啦,要死!下巴颏都抖棱啦。

过去这么一搀,老太太这就哭。老姑娘明白,有街坊,让人多笑话呀?一手搀老太太,一手就掏钱,干吗?先把车钱给了。“妈,您别哭。有事儿里边儿说去,多让人笑话呀?”

到屋里头,老太太往那儿一坐,又哭,还要说话,让老姑娘给拦住了,把嘴捂住了:“妈妈您别说了,您心里的话,心里的事情我全知道了,是您这仨儿子对不起您,您甭说了。我知道。”

赶紧的给老太太冲点藕粉,来点茶汤面儿。“为什么给您这个吃呢?我知道,您没病,您就是饿,现在要给您大鱼大肉,肠子饿细了,一下儿撑死。那还得了?我这仨哥哥算讹上我啦!我受不了,您甭管,我慢慢地将养您。妈,您别说话啊,您别着急。”

头天呢,就给老太太冲点藕粉,来点儿茶汤面儿;第二天呢,牛奶,卧俩鸡蛋;第三天,包点儿小馄饨;第四天呢,挂面里头煮几个小饺子儿,这么对付将养着。过了一个礼拜呢,给老太太熬了点儿鱼,盛了多半碗饭;过俩礼拜呢,给她炖点儿肉。

哎,简短截说吧,一个来月,老太太恢复原状,天天儿吃饱了喝足了,没事儿娘俩一说活儿。酽茶一闷,叼着烟袋一抽烟。这工夫,老太太死了心了,哪儿也不想去啦!干脆,就在这儿,这辈子算不错。

过了两天呢,姑姥爷上外府办事去。姑姥爷走了,就剩娘俩儿,晌午间孩子们又都睡了觉了。老姑娘就说了,“妈,您姑爷也没在家,我有两句话跟您说,可是您听着别难过。”老太太一想姑娘对我这么好,“哎呀,姑娘你说吧,我不难过!你说什么事?”“妈,我跟您说这道理呀。当然了养儿也得继,养女也得继,妈妈吃姑娘,应当的!

妈妈吃姑爷,还是应当责份的。应当可是应当,不过有两种说法:您要是没有儿子,吃姑爷、吃姑娘可以呀!如果说儿子没辙,没事情做,家里没饭吃,您吃姑爷、吃姑娘,还是可以的。妈,您这可不是——仨儿子,都有产业,站着房,躺着地儿,银行里都存着多少多少钱,这样他们不养活您,这说不下去。

当然我说啦,我们两口子呢,感情好得很,您在这儿住一辈子,他也说不上别的来,绝对没关系,不过有一样,居家大小过日子,没有盆儿碗儿不磕的,没有马勺不碰锅沿儿的。倘若我们两口子有个抬杠拌嘴,您姑爷‘当、当、当’说一套,我没话答复他,打这儿他卡我一辈子。儿子不养活,在我这儿,您说我怎么办?我翻不过嘴来。”

老太太听到这儿就要哭。“妈,您别哭!不是不管您了,我还管您,我有个主意。”

“姑娘你有什么主意?你说,别让我饿着就行。”“我告诉您,他们这哥仨呀,太难啦,有钱不养活妈妈。这不能怪我狠!我呀,给您出个主意,我这儿有个戏法儿,这戏法啊,得我变,您呢,得帮忙。您好比呀,拿这‘挖单’给我蒙着。”变戏法那块布叫“挖单”。“您拿这‘挖单’给我蒙着,您这‘挖单’不打开,这个戏法儿要不漏,变不漏的话,告诉您哪,啊,他们哥仨家里,随便您到谁家,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想玩、就玩,想逗牌他们给你拿钱;想听戏他们给你买票。孙男弟女,围着您是团团乱转,您有个百年之后,还好好把您发送啦!”

“有这主意?”

“哎,可是这戏法得别变漏啦!如果您要把这戏法变漏了,得!儿子、儿媳妇不拿您当人。儿媳妇儿甚至骂闲街,孙男弟女躲着您。到那时候,您病到街上,要了饭!您可别怨我。谁让您这戏法没变好,“挖单”您给揭了呢?”老太太说:“你说的我不明白,有这办法?那么,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我告诉您,就这么这么办!”那位说,到底儿怎么办呢?您慢慢听。因为什么,我现在别把戏法变漏了,到时候您一听,到那儿您就知道了。很快就把这“挖单”打开了。

“是啊,行啊?”“没错,行!”

说好啦。娘俩商量好了,白天买了五十斤柴,就把厨房那个大灶啊,点上了。

到了晚上,夜里头。姑老爷也没在家,得出去几天呢。孩子都睡了觉了。

“妈,咱们往锅里拿吧!”往厨房拿。拿什么呀?陪送的那个锡器:茶瓶,茶叶罐,锡灯,蜡扦儿,锡壶,都弄到厨房去了。

大灶点好喽,就把这个锡器搁到这个锅里头去了,烧火。烧来烧去呢,这锡蜡都化成水儿啦。老姑娘呢,就在地上刨坑。刨什么呢?刨这么宽、这么长,一个坑、一个坑的,刨了很多的坑,也有刨圆的,也有刨方的,刨了这么些个坑。然后呢,就用铁勺舀这锡蜡汁儿啊,往这坑里倒。倒满了,凉了,起出来,再往里倒。

到天快亮了,这四十多斤锡器,都化了——有条子的,有方的,有圆的,有饼子的。化完了呢,都好了,撮到簸箕里头,往屋里炕上一倒,娘俩这就动起手来。

怎么动手啊?

预先啊,买好了白布,缝。缝有这么宽,有这么长,就好像系的那个裤腰带、板儿带子似的,就那个。缝好啦。缝好啦后呢?就往里头装这个条子,锡蜡条儿,一条儿一条儿装好。装进一条去呢,然后再蒙上一层布,拿针拿线纳,纳上这条再纳那条,挨着这么排,也有饼子,也有方的,就都纳到这板儿带子上了。

纳好啦,就往老太太腰里这么一围。围到腰里一系,还不放心,恐怕老太太闹掉了,怎么样呢?再弄两根十字披红,这干吗呢?老太太她老腰里围着沉呢,这样呢,肩膀上搭点分量呢,就好一点儿了。把这个带儿啊,系上还不放心,又拿布缠好了,又拿针给缝上,嗬,这带子解也解不开啦。

“妈,您就听我的,戏法儿不漏,您吃什么、喝什么全有。啊?漏了,您可别说,到时候要了饭,您可别怪闺女。”给老太太冲了点牛奶,拿俩鸡蛋糕,老太太吃饱了,喝足了,给老太太拿了十块钱,那时候还是现洋,洋钱。十块现洋。这不算,然后呢,又给老太太拿了一块钱的毛票,一块钱的铜子儿,老太太拿手绢一兜。“妈,您就先到老大家去吧,啊,到那儿您就……车钱你给啊。到那儿这么这么办!”“没错啊?”“没错呀,您去您的吧!”

给老太太雇了辆车,那时候还不是三轮呢,就是人力车,雇了辆人力车,到老大家去了。到那儿这么一下车呀,大奶奶正在门口买鱼呢,看见妈——婆婆——老太太回来了,瞧了一眼,又这儿挑鱼,连理都没理。

老太太一下车呢,“哎,给你车钱!”一拿这手绢儿啊,拿这大拇哥一顶,“当、当”,顶出两块钱来,掉地上了。

洋钱掉地上,“当、当”这么一响,卖鱼的也得瞧瞧,准都要瞧瞧,洋钱响嘛。那玩儿都得看看。大奶奶呢?当然也看了,一看地下有两块钱。拉车的呢,赶紧给捡起来了,“老太太,老太太,您钱掉了。”老太太接过来,“哎,谢谢,谢谢!你看看,哪行都有好人呢!啊,你要不说呢,我也没瞧见,也没听见,就没了,哪行都有好人,那什么,我这车子多少钱雇的?”“老太太,您忘啦?不是二十子儿嘛。”“二十子儿啊,得啦!谁让你好人呢,给两毛,甭找啦。”

那当儿一毛钱换四十六个子儿。这一多给,多给三倍还多呢。拉车的当然千恩万谢:“好,谢谢您谢谢您,老太太,来!我搀着您!”

老太太刚让搀,大奶奶把鱼扔下,过来一拨拉车的:“躲开!我搀着!”她搀着啦。

她干吗搀着呀?她一想:哟?这老婆儿哪儿发了洋财啦?啊?二十子儿给两毛?一拿车钱呱呱往下掉洋钱。这就多心啦,过来搀。过来这手一搀。这手,就摸老太太腰。那位说,这个没道理,你说的不像话。她就知道老太太腰里有东西?当然她不知道啊。不知道她怎么单往那儿摸呢?是啊,老姑奶奶出这主意呀!

老太太下了车之后,直往上掂、直推,热晴天又穿着单衣服,那还瞧不出来?这儿鼓鼓囊囊的。大奶奶过来一搀,一摸,嗬!硬邦邦,一条一条,有圆的,有方的,好家伙!“哟,妈呀,您哪儿去啦?都把我们急坏啦!您也不说一声,您上哪儿啦?我们这就要接您去哪。”往院里搀。

到院里就嚷上啦!“大爷,大爷,快出来,妈回来啦!咱不要接她去嘛!”递话儿哪。

老大一听“妈回来啦”?心想:打老头死了,还没听见她说过这句话呢,今儿干吗妈长妈短?还不咱们快接去啦?有事!大爷呀,正在炕上呢,“噌嘣”一下跳在地上,光着袜底儿就跑出来了。“哎哟,妈,您回来啦!哎呀,您上哪儿去啦?我们着急。”“别说话啦,老太太怪累得慌的!搀着!”冲那儿一努嘴,往腰这儿。

大爷过来就搀,“嗬,老太太,我搀着您。哎呀,老太太,您坐下,您坐下。您走,您倒说一声啊,您这是让我们着急这不是。哎呀,我们正想接您去呐!”“接我?接我干吗呀?你不接我也得来呀!我的家嘛,我凭什么不来呀?告诉你,老大,人呢,就得有心,知道吗?没心,就受罪。得亏我呀,留了这么个心眼儿,”稍微的一撩小褂儿,“不留这么个心眼儿,不是你爸爸活着留这么个心眼儿,我完啦!

你这儿嘛,贴饼子,给我四天的,连点儿咸菜都没有,啊?哎,我不怨,为什么呢?你没有能耐吗?到老二啦,他给我熬粥喝,一锅粥喝了一天半。唉,好赖呀,这熬粥、棒子面还是粮食哪。到三儿那儿给我买铁蚕豆吃啊!一天吃仨,晚上多含一个,差点儿把我噎死啊,啊?这叫什么事啊?我老婆子要不留这么点后手,我就完啦!这没别的,总归说,我还找你来啦。为什么找你呢?我是这样:谁对我好,我找谁。

那个给铁蚕豆!那个给粥喝!你给我贴饼子!谁对我好?当然你对我好,那我就找你来啦!我找你呀,你听着:我不吃累你,我也不瞒着,我也不掖着,我这点东西呀,我打别处存着来着,今儿我拿来啦。听见没有?我拿来啦,妈妈不吃你。你把这间北房,哎,别管哪间啦,你给我腾一间房吧。甭害怕,不白住,妈妈照样给房钱!

一个月你要多少,我给多少。你呢,给我雇一老妈子来,让她伺候着我,听见没有?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这么大岁数了,我这点东西,要了命我也吃不完呢?我怎么花、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完呢?折腾不完呢,没关系,临死一闭眼,在你家里,我就不管啦。现在可得属我管,听见没有?你把老妈子找来,我给钱。我做得了饭,孩子上我那儿吃去,随便!吃,我不往外轰;不去?我也绝不叫。明白吗?腾房!雇老妈子去!”

嗬,老太太说完这话,这老大,左右开弓,抡圆了自己给自己四个大嘴巴。“啪!啪!啪!啪!”打完了,“妈,妈!您别说啦!您别说啦。这是怎么说的?这……您别说啦,您千万别说啦!您让街坊、邻居,让亲戚、朋友听见,人家不骂我吗?人家还拿我当人吗?哎,我还是人吗?”

那问谁呀?

“我……我就不是人啦!您怎么说这样话呀?啊?怎么着?您住房,您给钱?这不是胡来吗?房子是您的!祖产呢。甭说房子,连我们也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怎么着?雇老妈子伺候您?老妈子有儿媳妇伺候近吗?这儿有您的儿媳妇,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呀!老太太,我招您生气啦,我不好啦!算我忤迷啦!我跪到这儿,您打我!您不打我还打”。“啪!”又给自己一下子。“妈,您千万别说这样话啦,爱吃棒子面儿,是您说的呀?我们不知道您说的是反话呀!您不爱棒子面您说话呀?这都哪儿的事啊!还愣着什么呀?去!给老太太炖肉去!”这就炖肉去啦!

老太太怎么样?在这儿吃吧,随便!吃饱了,喝足了,领着老太太,出去听戏去啦!大爷老搀着,走哪儿哪儿搀着,听戏去啦。

听完戏晚上没回家吃饭,馆子里头吃的饭。

老太太这天挺痛快。回来了。

到家里头,倒了一碗茶,让老太太喝,“妈,您喝,快喝!”让老太太快喝,老太太说:“这热呀!”“我给您折折。”俩碗儿折了折。老太太把茶喝完了。“妈,您歇着。床铺好!”大奶奶这儿就给床铺铺好啦,“妈,您睡吧!”老太太说:“我这么早睡觉干吗呀?”“不是,早睡早起,您得休息。”大奶奶过来——这就要给老太太解扣子老太太一瞧这个,没拄拐棍儿,“噌嘣”就蹦起来了,“等会儿!给我脱衣服?儿媳妇孝,好心!我感激!可,现在不能脱,听见没有!我知道你的孝心、你好意,让我省事,你脱衣服,你好。就是现在不能脱,非脱不可?马上我可叫警察。可别说我翻脸!不脱!”

僵住了。大爷一瞧:“嗬!老太太,您想错啦!您不脱?不脱更好!不脱更好,省着您受了夜寒!您睡您的,您睡您的。”老太太躺下,睡啦!把被卧给盖上了。干脆说吧,这一晚上,大爷跟大奶奶,一宿没睡。干吗?竟给老太太盖被子就盖了七回。明着是盖,暗着是掀呢。“老太太睡着了吗?掖掖被,掖掖被!”这掖掖,当中掏开了,干吗?往腰里摸摸,摸了还不放心,拿着手电棒往里照!一摸长的,一排排的,摸完了,回到屋里头。

两口子这么一商量:“我摸出来了,长条的,五十两一条,没错!光黄的!白的?白的她不能弄条子呀?方的?圆的?有锭子、有锞子。看这意思,黄的多,白的少。可这么着啊,大奶奶!老太太可就交给你啦!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你可……对吧?你可顺着点!如果你要把老太太气跑了,我可跟你玩儿命!”“你看你说的,我能那么傻吗?”“哎,不那么傻更好!可咱们都懂啊,这几个孩子不行啊,孩子不知道大人心烦心喜呀!回头几个孩子把奶奶气走了,那怎么办呢?叫醒了嘱咐嘱咐!”俩小的甭叫了,叫也不懂,叫那大的——“起来,起来!”

十四五岁的大小子,玩了一天啦,沾枕头就着,叫不醒啊。“不行,他不醒啊!”“嗬,不醒怎么着?”“不醒就不叫啦?那他把奶奶得罪走了,怎么办呢?不行?抓脚心!”这叫什么行为呀?

“咔嚓咔哧”抓脚心,孩子给抓醒啦。“起来,起来!”扶起来了。

他孩子起来也不行啊,他困呢,坐那儿冲盹儿。“嗬!这不要命嘛!明儿把奶奶得罪走了怎么办呢?哎哟,还不醒啊?”到外边水缸里舀了口凉水,过来,“噗”!照孩子脸上一喷,这孩子一打冷战。“醒了吧?醒不醒?不醒,外边再过过风。”黑更半夜的,孩子受的了吗?

孩子醒了。“告诉你们啊,现在奶奶身上带着金子呢!带着钱来的,在咱们这儿住着。你,管着他们俩人点儿。奶奶高兴的时候,你们就尽力儿地在奶奶跟前儿玩儿!如果奶奶一轰,一不愿意,赶紧把俩孩子领走。听见没有?如果你们要把奶奶得罪走了的话,把你们俩猴崽子,撕吧撕吧喂鹰吃!知道吗?”孩子睡的迷了巴瞪:“哎,什么呀?”“什么呀?还没听明白?奶奶身上有金子,别得罪走!”“我们躲着点就是啦!”“哎,睡觉吧!”睡觉了。

第二天怎么着?还是这样——老太太想吃什么,不说话。熬鱼呀,炖肉啊,干炸丸子呀,嚼不动啊烩烩呀!反正让这老太太吃好啦!孙男弟女呀,围着老太太团团转。老太太一绷脸儿,大伙就赶紧都躲开。嗬,好啦!这一下儿行啦。

老太太在这儿住了没有四天,老二那儿知道信儿了。怎么知道的?大小子去说去了,“我奶奶走了一个多月,回来了,身上围着好多个金子。我爸爸说了,让我们孝敬奶奶,别招她生气。”得,老二知道了。

第四天,老二来了,进门儿,“妈!”叫完一句,坐到老太太对面。“呜……妈!您好啊?”“妈,呜……”老太太一看,“哎?怎么啦?什么毛病啊?你跟谁怄气啦?”“我跟谁怄气呀?谁跟我怄气呀?我也不欺负人家,人家也不欺负我。妈!我是恨我自己呀!”“恨你什么呀?”“恨什么呀?恨我落这骂名啊,人街坊、邻居,人不骂我吗?同是您的儿女呀,怎么您净在他家住着,不上我家去呀?”

老太太一听,“啊?我不去呀?孩子啊,你那儿连粥都没有啊,啊?还给我熬粥喝?你们喝不上粥啊。”“哪,那是那几天呢,现在缓过来啦,走吧,您!”把老太太给拉走了。抢了去啦。

抢了过去两天,大爷这儿又雇车往回抢,到了二爷家里头,一瞧着太太没了,怎么?让三爷那儿抢去啦!孩子给传过去啦。呵,简短截说吧,你也抢,我也抢,他也抢。今儿这儿住三天,明儿那儿抢去啦!好吃好喝好待承,孙男弟女团团转。就这么抢来抢去,溜溜抢了二年半。

这天哪,老大找老二老三商量:咱们研究研究吧!“老二、老三,咱别这么老抢啊,让街坊邻居、亲戚朋友笑话!抢什么呀?咱不就为老太太腰里那点东西吗?干脆,开门见山儿,听见没有,咱们这样得啦!老太太愿意在谁家住,在谁家住。谁家对老太太好,老太太当然说话,现在不提。老太太有个百年之后,老太太快死的时候,老太太提说谁谁不孝,那些东西不分给他。老太太一句不说,那就是咱仨人都好!咱们这东西是三一三十一,分三股。老太太一说谁对她不孝,没别的说的,这东西就没他的!这主意怎么样?咱不抢啦!”“对对,就这么样吧!看谁对老太太孝吧!”

得,打这儿起,老太太更得劲啦,谁敢不孝啊?嗬,这个吃这个,那个吃那个,那个买这个。一会儿买个蜜柑橘,一会儿来个萝卜。老太太不能吃啊,砸汁儿拧水儿!这就想特别的主意呀!尽孝。

大伙可都尽孝,可就有一样——嘿!哥仨、妯娌仨虽然这么孝,他们这六个人心眼儿一样,都是憋着一个字儿,让老太太“死”!早死!六个人心气儿都一样,就盼着老太太早死,那怎么?死完一分得啦!完啦!

可是老太太呀,不死。不单不死,身体倒结实了。那位说怎么结实啦?您看,怎么结实了?他这里头有三大原因呢。头一样说:七十来岁的人了,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想要的东西就到手了——头一个结实的原因;第二个原因呢,儿子儿媳妇,孙男弟女,围着团团转,说什么是什么,身体结实了;第三呢,第三更好啦,您琢磨琢磨,身上带四十多斤锡饼子,那玩艺儿日子长了,也是功夫啊!更结实啦。

倒不死啦。不死是不死啊,老太太那天呢,多吃了点鱼呀、肉的,吃完了就觉得心里头堵的慌,不合适。不合适呢,又喝了两口温吞水,糟啦!夜里头,厕所上了三趟。老太太心里明白:七十多岁人,晚上要拉三遍,隔不住。老太太一琢磨:不好!这拉三遍隔不住,一会儿我一趴下,我这儿照顾不过来,他们把这东西解下去,拆开一瞧,得!我死到街上都没人管。

老太太心里明白怎么样,第二天一早起来,强挣扎着拄着拐棍儿,出去了。都没起来,老太太起来出去了。干吗呀?找街坊一个小孩儿,给了一块钱,你到哪儿,什么什么胡同,门牌多少号,有个姑娘叫什么什么。干吗?接老姑娘去啦!接老姑娘好想主意呀?怕这个东西顾不过来呀?

老姑娘没到十点钟,就来了。老姑娘过来一瞧啊,好嘛!大爷正往外送衣裳呢,二爷正要进来,老三也进来了。大爷呀请的中医,二爷呀请的中医跟西医,两样。老三?更别提啦,请了仨人:中医、西医,额外,还请了个瞧香的。这不倒霉催的吗?

都瞧完了,二爷这儿说:“哎,老妹妹也来了,正好,正好!那个什么,你们……老妹妹!大爷、老三,你们哥仨也研究研究吧,是给老太太按中医这方子抓药,还是按西医的这方子抓药?我马上就去抓药去。”

这说马上就去抓药去,老大站起来了,“别别别!先别忙!先别去,我有几句话说。这什么……老妹妹你来了更好!你要不来,我正想派人接你去呢!哼,今儿我谈点事情。别看,我们哥仨,虽然分家另过,可有一截,亲弟兄,一父之子、一母所生、一奶同胞,脚蹬肩膀下来的。连老妹妹你也不在外。亲哥仨嘛,连你是亲哥四个,不在外。你们呢,你们哥仨得帮我这忙。为什么呢?

别让我落这骂名,我是怕落骂名。因为什么呢?家有长子,国有大臣,我是长门长子。我住家那份是老宅子,祖产,住了好几辈子啦!当然呢,老太太在谁家住也没关系,病到谁家也没说的。不过有一截,如果老太太有个百年之后,要落到别人家,不在我家,我这长门长子这骂名我怎么担哪?我担不起呀!这没别的。我去雇辆汽车去,我把妈背到车上,拉回我家去。听见没有?你们哥仨无论如何得帮我这忙。你们愿意去,一块儿去。她们妯娌仨,姐儿仨,愿意去,也一块儿去。听见没有?我这儿呢,你们要不去呢,过几天去也成!再不然我接你们,我雇车去啦!”说着话,往外走。

嗬,这位二爷,稳当!坐在那儿,捋着小胡子儿,咂着滋味儿听大爷的话。

大爷说完了,二爷站起来了,“嗬!大哥,好!哼哼哼!这个话,太光明啦,太磊落啦!好?不行!告诉你,变戏法啊,咱别瞒敲锣的!甭来这套。接回去呀?好吃的东西吃进去好消化,再往外吐,吐不出来啦!干吗呀?老太太病在我这儿啦,这就是我小子走运,这就是我的运气!想弄走?休想!就在这儿!”

老三也急啦!“二哥,那不行啊!那我们怎么着呢?”这么一嚷,老妹妹站起来:“别嚷,别嚷!听我说!”“得得!听老妹妹的!”

“我说你不怕人街坊邻居笑话吗?你们这么嚷嚷!你们不就为老太太腰里那点东西吗?”“那……那不能!”“不能?不能什么呀?不能!不就这事吗?这事还瞒得了我吗?实话告诉你们,老太太那点东西,我都知道!在我那儿存着来着,怎么弄过去的?跟你们说实话,跟着我嫁妆,一块儿过去的。”这句倒是实话,是跟着嫁妆过去的。它四十多斤锡器可不是跟着嫁妆一块儿过去的吗?

“老太太留这么一个后手,跟着我嫁妆一块儿过去的。这回老太太非要拿走,我不能留啊,显我爱财是怎么着?老太太一堆儿要拿走,那么着,她就围回来啦。你们不就是为这个吗?这个……干脆,我出个主意。当然呢,儿分家,女有份儿,是不是啊?应当每人一份儿!我这闺女,也得承受。甭瞪眼,我不要,分厘毫丝我都不要!不要可是不要,听明白了,我可有主权,我有分的权利。我这回呀,出个主意,你们现在要把老太太接走啊?老太太病得这样,这么大岁数,人不禁折腾,一折腾死了。

怎么办呢?你们是孝,你们是不孝啊?这么办:让老太太就在二哥这儿养病。二哥,您去找个箱子去,看看四面儿有什么毛病没有?如果没有毛病,当着面,咱把老太太这东西解下来,拥到箱子里头,锁上锁头,钥匙我拿着。你们哥仨贴上封皮,就在老太太屋里摆着。老太太过几天要好了呢,她要愿意围呢,再围上!”干吗说这话?还留活口儿哪。啊,恐怕回头不让围了,那就不行啦。好啦?好了还得围!反正这戏法就这么个变法。

“明白这意思吗?好了,她想围,还得围!如果她有个百年之后,说是真死了的话,这东西我给分,我分怎么分呢?你们谁对老太太尽的孝多,谁对老太太尽孝尽的好,我是公平交易,应当分人多少分人多少。我是分厘毫丝绝对不要。你们看这怎么样?”

大爷一听:“哎?这主意,好好!那么找箱子吧!”二爷说:“好了,我这儿正有个保险箱子。铁的,保险柜子。”打开,钥匙呢?老姑娘马上就拿过来,装在腰里头,贴着肉的地方。装起来,缝上啦!

“行啦,行啦!就这样吧!来,你们都别动手啊!动手不行,我给老太太解。”解不开,怕戏法儿变漏了。“拿剪子!”“给。”拿剪子把这带儿铰开啦。

“来,来来,帮我搭!”搭着不要紧呢,搭着也漏不了啊!搭起来,老大老二谁也憋着抓一把,掂掂多沉哪。四个人搭。“啪”!往箱子里这么一扔,好几十斤重,“夸嚓”一下。嗬,老大在旁边儿,“行啦,行啦!写封皮吧!”“你们哥仨都写。”一只箱子仨封皮,一人写一个,写好嘁里咔嚓一贴。“哎,就是我这话,谁对老太太尽的孝多,尽的孝大,我就多分给谁。反正我有这个主权。”这么一句话不要紧,得啦,这哥仨接着给老太太看病吧!中医呀,西医呀,什么贵重药品呢,精啦,她胡吃啊!不该吃的也吃啊,牛黄清心丸呢,牛黄安宫丸呢,她没闹那个,寒大了,还吃那个,这一砸,精啦!老太太,干脆说吧,拖了四十多天,老太太死了。老太太这一死,办事。

先说这大爷。大爷怎么样?给老太太办了一口棺材。什么棺材?金丝楠挂阴沉里子,要铺盖,整个的陀罗经被,底下铺金盖银。光身底下压着七个这么大——七个大金钱!还有这么大七颗珠子。凭他那点家当,不趁啦。怎么?这几年花的够瞧的啦!这回哪?这回把房子当出去啦。当房子发送妈妈,您能说这不孝吗?

老二呢?老二也不含糊啊!当然他不能再买口棺材跟着比啦!没这个道理呀。老二家里办事儿,搭棚啊。老二家里搭起脊大棚,过街牌坊,钟鼓二楼。门口立三根儿白沙杆。过街牌坊写着仨大字——“当大事”。要搁七七四十九天,隔一天念一棚经,僧道黄尼,全都有。烧的这个楼裤,都是纸人儿穿真衣裳,花四格,七匣缎,都穿这个。

也够瞧的。为什么?老妹妹在这儿看着呢?回头怕落个对老太太不孝,那东西怎么分呢?纸人穿真衣裳。家里也没那么多钱了,他这房子啊,卖出去啦。卖房子,发送妈妈。

三爷?三爷也不含糊啊!三爷讲的是六十四个人杠,换三班,剃头穿靴子,对尺穿孝。头里有三丈六的明镜幡,还有蟾马当钩,鹰狗骆驼,松狮子、松亭子、松鹤、松鹿、松八仙人儿,四堂花柳、四个大座儿,炉亭、影亭,官轿、跑落,后头还有家庙。嗬,阔!

老三,房子啊?早就卖出去啦!这怎么办呢?借了两千块钱,一加一的利钱,两千?加一利钱多少?一个月二百利钱。给二百利钱,下月还给二百,你不还,每月老给二百。您想想:使加一利钱发送妈妈,那能说不孝吗?可就够孝的了。

哎,孝可是孝,就一样,这白事办的,街坊邻居看着都纳闷儿!怎么纳闷儿啊?这不是这么孝吗?哥仨妯娌仨,小孩子不提啦,小孩子不懂,不知道,不哭不哭吧!妯娌仨呢?外姓人,不哭也没关系。

这哥仨,没有一个哭的。这么大一棚白事,没哭的人。这哥仨不但不哭啊,而且走道腆胸叠肚,和颜悦色,嘴里还哼哼唧唧。这街坊邻居呢,就有人要问,好些个天怎么不哭呢?哎,我就说一回呀,问一个就是问仨了。省得我个个问,问谁也回答这套话。比方说吧!一问二爷,街坊一见,“嗬,二爷!这棚事办的啊,露脸哪!露脸。”

二爷捋着小胡子,“哎呀,谈不到露脸,妈妈死啦,罪孽!罪孽深重。罪孽罪孽!”若有所思,捋着小胡子。“二爷,我听说您钱不富裕?把房子卖啦?发送妈妈啦?”

“房子卖了算什么呀?发送妈妈,应当的!尽孝啊。”“好,好,像您这样尽孝真少。哎,有句话我说……您可别不爱听啊!可是……您怎么不哭啊?”得!这句话一问,当时就撂脸儿,“哦?哭?什么叫哭啊?我哭什么呀?”“不是!妈死啦!”“妈死啦,我能哭的活吗?如果说,我哭死了,把老太太哭活了?我就哭。

哭不活我哭,也没用啊!”“那也不对呀,您不哭,您怎么每天还这么乐和呀?”“废话!乐?妈死了……我当然要乐呀!你得说老太太多大岁数了。这叫老喜丧你懂不懂?啊?七十几岁人,奔八十死了,喜丧!喜丧,我不乐?这没这规矩?有这规矩,我还搭台唱戏哪。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跑这儿挑眼来啦?明儿你妈要死了,也照这样发送?算你露脸,算你对,哪儿的事啊?”得,顶头一顶,把街坊顶回去啦。不敢问啦。谁问也是这套。问大爷也这套,问二爷、问三爷、妯娌仨,你问谁也这套,都说“老喜丧,今儿不哭。”

压根儿没哭?没哭!倒头时候没哭;入殓时候,没哭;到出殡这天,请丧盆子了,盆子一摔,无论如何也得“啊啊”几声啊,这都没人“啊啊”!根本没哭。盆儿也摔啦,棺材出去了,没哭。直顶到坟地,入土为安,下葬以后,还没哭。

埋好了以后,哥仨摘下帽子来,连妯娌仨,脱孝袍子,大家这么一脱。脱完了,大爷过来了,老妹妹呢?还挨着这坟头坐着呢。“老妹妹,老妹妹,走啦!走啦,上车上车!回家回家,回家!”

老妹妹?稳当,坐在那儿,“哦?回家,回我的家啦!我这几个月,身体也够瞧的啦!我得家里休息休息啦!回我家吧。”“哎,老妹妹,那哪儿行啊?不能不能!无论如何你也得跟我们回家一趟。回家一趟!有点事!办完了,您再走!啊?过两天,我们给你道乏。”

“甭说了,甭说了,你们不就为这点事情吗?去!派个人去瞧去,那封皮动了没动?”“没,没有!出来时候我看了,封皮没动!”“封皮没动啊?封皮没动,那就没有我的责任啦!钥匙在这儿呢!我给你们钥匙,你们分。我有话说明白啊,我说了,你们谁对妈妈尽孝尽的大,这东西多分谁。现在呢,我这么一看呢,你们仨人都孝。

啊?你琢磨琢磨,卖房子,发送妈妈,能说不孝吗?借加一利钱发送妈妈,那能说不孝吗?我能说谁呀?我能向着谁?我谁也不向着,没偏没向,这你们哥仨都孝。你们哥仨,三一三十一,每人一份儿。我说了,儿分家,女有份儿。我是分厘毫丝不要!当然,我绝对不沾,只要那封皮没动,没我的事。钥匙给你们,你们哥仨分三份儿,我一个子儿不要!你们好好分,别打起来呀!”

大爷一听,“嗬!老妹妹,老妹妹!女英雄!女英雄!好人哪!高人高人高人!哎!得得!我们什么话也不说啦,我们上车走啦!过两天给你道谢,给你道谢!”一直回家了。

到家,哥仨,妯娌仨,眼睛都发直,心里不定想什么呢。到这儿一看这箱子——保险箱?没动没动!封皮,撕开啦。拿钥匙一开箱子,往外一搭。“呱”!往炕上这么一扔。过来,拆多麻烦哪!

妯娌仨,哥仨,有拿剪子,有拿刀子的,拉吧!嘁里咔嚓,嘁里咔嚓!把这一拉,往外一倒。“哗”!大爷一瞧就愣啦!“哟?一点儿黄的没有?全是白的?哎!得啦,得啦,白的?白的也能打点饥荒,哟?这……这是银子吗?”

这个说,“是银子吗?”三儿机灵!“银子,银子没错。我知道,银子拿着咬,咬不动!”

一说“拿牙咬,咬不动”啊,哥仨、妯娌仨一人抓一块,搁嘴里一咬,往外一瞧:哟!四个牙印儿。“哎呀,锡饼子啊?妈呀!妈!缺了德喽!妈哎,你损透喽!这谁出的这缺德主意哟!要了命喽,活不了喽!”

哥仨、妯娌仨哭上没完啦。

街坊、邻居一听,这家子什么毛病啊!这是?啊?倒头不哭!入殓不哭!摔盆儿都没哭!入土了以后回家倒哭啦!这怎么回事啊?

过来劝劝吧!

“哎呀,你们这……现在还哭什么呀?妈已经死啦!”

“哎哟,我知道啊,活不了喽!活不了!”

“什么活不了啊?你们不是说的吗?老喜丧啊?!”

“是啊,老喜丧啊!他这个……这个!我们这账怎么还啊?”

哭账哪!

参考资料

本文发布于:2023-06-06 09:32:05,感谢您对本站的认可!

本文链接:https://www.wtabcd.cn/zhishi/a/92/213614.html

版权声明:本站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仅供演示用,请勿用于商业和其他非法用途。如果侵犯了您的权益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在24小时内删除。

本文word下载地址:化蜡扦儿(清末阎德山编演的单口相声).doc

本文 PDF 下载地址:化蜡扦儿(清末阎德山编演的单口相声).pdf

标签:蜡扦   单口相声   清末   阎德山
相关文章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验证码:
Copyright ©2019-2022 Comsenz Inc.Powered by © 实用文体写作网旗下知识大全大全栏目是一个全百科类宝库! 优秀范文|法律文书|专利查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