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民歌体裁分类刍议

2024年3月6日发(作者：卷发造型)

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第１８卷第３期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ＺＨＥＪＩＡＮＧＶＯＣＡＴＩＯＮＡＬＡＣＡＤＥＭＹＯＦＡＲＴ文章编号：１６７２⁃２７９５（２０２０）０３⁃０００１⁃０１栏目特邀主持人：杜亚雄（１９４５—　），男，河北人，民族音乐学家，哲学博士，中国音乐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曾获我国“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专家”称号、匈牙利共和国文化勋章，两次获得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研究基金奖励。有《中国民器乐概论》《中国少数民族音乐概论》《中国民族基本乐理》《丝绸之路的音乐文化》《中国传统音乐概论》《民族音乐学概论》《中国民族音乐》《外国民族音乐》《世界音乐地图》《中国５６个民族的音乐文化遗产》《中国民歌地图》《中国民歌钢琴教程》《琴乐蒙学》等４０多本专著问世，并用中、英、匈文在国内外发表过３００多篇论文。主持人语：按照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观点，民族是人们在历史上形成的一种具有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以及表现于共同民族文化特点上的共同心理素质的稳定的共同体。①历史证明民族的前三个特征（语言、地域、经济生活）有时会因为某种原因而消失，但是它们的丧失并不影响民族作为一个群体的存在。遍布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和在欧洲到处流浪的吉卜赛人都没有共同语言、也没有共同地域和共同的经济生活，但都还作为一个民族而存在。这就说明了文化才是维系民族的最后、也是最稳固的条件。从这个意义上讲，文化存则民族存，文化亡则民族亡。民族音乐是民族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任何一个民族来说，保持自己的民族音乐文化传统并使它与时俱进、发扬光大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中华民族是一个热爱音乐、又受儒家哲学的影响，有“礼乐治国”传统的民族。我国的传统音乐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中华民族中的每一个民族都要认真地继承发扬本民族的音乐传统，并对其进行研究、保护、发展，如果我们本民族的传统音乐文化不能得到很好的研究、保护、发展，对建立我们民族的文化自信十分不利。本期特别策划专栏发表四篇文章，探讨我国传统音乐及其继承发扬方面的一些问题。在我国各地的传统音乐作品中，采用角调式的比较少见，而在浙江和江苏两省，角调式的作品则不罕见。施王伟先生在《浙苏地区民间歌唱中的角调式》一文中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探讨，给出了他的解释。分类问题是研究传统音乐时的一个大问题，哈萨克族民歌的分类，虽有很多专家进行过探索，但没有提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说法。杜亚雄教授是我国著名研究少数民族音乐的专家，他对哈萨克族音乐非常熟悉，他和他的学生哈萨克族音乐学家莱再提·克里木别克在进行长期田野调查的基础上写的《哈萨克民歌体裁分类刍议》对这一问题提出了新的看法。林琳女士的文章《当代民族音乐教育的文化自觉》对当前的民族音乐教育提出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王安潮先生的《民族管弦乐发展中的地方性视角》认为民族管弦乐创作在华东地区江浙沪等省市的发展最为强劲，浙派在其中强化了民族管弦乐创作地方性视角的学术性。①见《中国大百科全书·民族卷》第１页，总论部分。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１９８６年。·１·

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第１８卷第３期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ＺＨＥＪＩＡＮＧＶＯＣＡＴＩＯＮＡＬＡＣＡＤＥＭＹＯＦＡＲＴ文章编号：１６７２⁃２７９５（２０２０）０３⁃０００２⁃０５哈萨克民歌体裁分类刍议杜亚雄　莱再提·克里木别克摘要：在民族音乐学研究中，对民歌进行体裁分类，是认识民歌的重要手段。哈萨克民歌按歌词和曲调的不同结合方式分类。词曲结合固定，且有固定歌名的歌曲称为“安”；歌词和曲调都不固定，而由歌手即兴编唱的称为“月令”；曲调固定，歌词不固定，即兴填词演唱的则称“吉尔”。关键词：民歌分类；哈萨克民歌；类别中图分类号：Ｊ６０７　　　　　　　　　　　文献标识码：Ａ事物进行分类，是人们认识客观事物及其规律的必要手段。“体裁”是文艺作品样式和品种，对民歌进行体裁分类，是认识民歌及其发生、发展规律的重要的手段，在搜集、整理、研究民歌的过程中，应十分关注这个问题。我国各民族都有各自关于本族民歌概念的界定和体裁分类的方法，前者回答“什么是民歌”的问题，后者解决民歌中包括哪些样式和品种的问题。如裕固族人认为“民歌”是人与人之间进行沟通和交流情感的歌，他们不认为为母畜唱、使其下奶的“奶幼畜歌”是“民歌”，用于沟通人神关系的歌也不是“民歌”。在分类方面，裕固族同胞认为凡是词为韵文，无论朗诵还是演唱都属一类；而歌词非韵文则属于另一类。朝鲜族把民歌称为“民谣”，它不仅包括劳动人民的集体创作，也包括在民间广泛流传的作曲家的作品，它们被称为“新民谣”。在分类方面，朝鲜族同胞按民歌最初产生的地区分为西道民谣、京畿道民谣和南道民谣三类。［２］２８４蒙古族则按采用节拍的不同，将民歌分为散板的“长调”和有板的“短调”两类。藏族民歌按诗歌的格式和格律分为六言四句的“谐体”和分段的“鲁体”以及不分段的“自由体”三类。［２］１９３，５１５关于哈萨克民歌的体裁分类，曾有很多不同看法。在《哈萨克民歌》中，分为“弹唱歌曲”“独唱歌曲”和“对唱歌曲”［３］三类。这个分类不符合本民族习惯，也不能帮助人们认识哈萨克民歌的特点。按照哈萨克族的习惯，许多歌既可徒歌，也可以弹冬不拉伴奏。这本书中所列出的弹唱歌曲，有很多可以独唱，而在独唱歌曲里，又有许多可以弹唱，出现了交叉分类。有人认为哈萨克民歌可分为“安”和“约令”两类，［４］这种分类不能够涵盖全部哈萨克民歌。还有人认为“在哈萨克安类歌曲本身还可以再分为‘安’‘月令’‘吉尔’三种”①。这种分类第一、二层概念重收稿日期：２０２０－０６－１５作者简介：杜亚雄（１９４５—　），男，河北鹿泉人，中国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民族音乐学研究（北京１００１０２）；莱再提·克里木别克（１９６４—　），女，新疆乌鲁木齐人，新疆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民族音乐学研究及声乐教学研究。（乌鲁木齐８３００５３）①和云峰：《云峰在线》：哈萨克族安类民歌与《金色的阿勒泰》。“分类”一词，语出《尚书·舜典》：“帝釐下土，方设居方，别生分类”［１］。按照不同的标准对客观·２·

❘杜亚雄　莱再提·克里木别克：哈萨克民歌体裁分类刍议❘ＶＯＬ􀆰１８　ＮＯ􀆰３　２０２０􀆰８合，不合逻辑。这两种分类，都没有说出划分的标准，不符合分类的规定。我们结合在长期采风中所得到的材料，谈哈萨克民歌的分类问题，抛砖引玉，希望大家批评指正。据调查，在哈萨克民间，民歌按歌词和曲调的不同结合方式分类。如果歌词和曲调的结合基本是固定的，这种歌曲称为“əｎ”①（安）；如果歌词和曲调都不固定，均需即兴编唱，称为“θｌêｎｇ”（月令）；如果有固定的曲调，但无固定歌词，歌词由歌手即兴编，则称“ｊｅｒ”（吉尔）。下面简单介绍这三类民歌的情况。美、音域宽广，大部分采用单乐段反复加副歌的单二部曲式结构。２／４和３／４为主要节拍。人们把擅长唱“安”的人称为“əｎｘｉ”（安琪），意为歌唱家。大家所熟悉的哈萨克民歌大多为“安”，谱例一便是一首著名的“安”。关于“安”有三点应注意：一是其主歌的歌词一般是１１个音节为一行，一段有四行的格律诗。每行有两个四音节音步和一个三音节音步，根据三音节音步在句中的位置，可有３、４、３，３、４、４和４、４、３三种格式，副歌的句式则比较自由。二是其乐句和词句的起讫点往往不一致，经常出现一句歌词“跨”两个乐句，一个“乐句”又“跨”着两句歌词，乐句和词句交错进行的情况。如谱例一有五个乐句，主歌有四句词，用前两个乐句演唱，副歌四句词用后三个乐句唱。第一个乐句还没有完，第一句词已经唱完了。第二句词从第一乐句最后一小节开始，副歌最后一句词也是从前一个乐句最后一小节开始的。这种类型可称为“歌词前移”，此外还有“歌词后移”的情况。②“词曲交错”的现象在其他类的民歌中也有，但在“安”中特别普遍。第三，“安”前面加上“民间”（ｈａｌｅｋ）一词就成了“民歌”（ｈａｌｅｋəｎｉ［５］），但哈萨克文“民歌”和汉文“民歌”的涵义不同。汉文中“民歌”不包括在群众中流传的作曲家的作品，但哈萨克文中的“民歌”却包括作曲家的作品。一首创作歌曲如果在民间能广泛流传，按照哈萨克族的习惯，就是“民歌”。如大家耳熟能详的哈萨克民歌《玛依拉》、《美丽的姑娘》、《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又名《都他尔和玛利亚》）、《燕子》都是作曲家的作品③。哈萨克文中“民歌”一词的概念和朝鲜文中的“民谣”接近，和英文中“ｆｏｌｋｓｏｎｇ”的概念也较为近似，都包括了在人民群众中广泛流传的作曲家的作品。④由于过去我们没有注意这一情况，招致了不必要的争论。［６］下例是一首典型的“安”，它是我国伊犁地区哈萨克民歌手阿帕克的作品。谱例１“安”是有固定歌词和固定基本曲调的歌曲，其表演形式有独唱和冬不拉弹唱两种。“安”的旋律优①为印刷方便，本文用新哈文拼写哈萨克语单词。②对这种情况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参阅杜亚雄写的《哈萨克民歌中的词曲交错现象》，刊《中央音乐学院学报》１９８３年第四期。是１９世纪末生活在哈萨克斯坦的俄罗斯姑娘玛利亚为她的爱人哈萨克族小伙子都他尔所创作的歌。《美丽的姑娘》（原文为《洁白的脖子》）由哈萨克斯坦大诗人阿拜作词，作曲家哈米迪谱曲。《燕子》则是哈萨克斯坦民族音乐学家朱巴诺夫教授的代表作之一。ｈｏｍｅ）、《我的肯塔基故乡》（ＭｙｏｌｄＫｅｎｔｕｃｋｙｈｏｍｅ）和《老黑奴》（ＯｌｄｂｌａｃｋＪｏｅ）等都被美国人称为“美国民歌”。③《玛依拉》是哈萨克斯坦作曲家玛依拉·沙姆苏特蒂诺娃（１８９６—１９２６）的作品。《可爱的一朵玫瑰花》本来名叫《都他尔》，④美国作曲家福斯特（ＳｔｅｐｈｅｎＣｏｌｌｉｎｓＦｏｓｔｅｒ，１８２６—１８６４）的作品《啊！苏珊娜》（Ｏｈ！Ｓｕｓａｎｎａ）、《故乡的亲人》（Ｏｌｄｆｏｌｋｓａｔ·３·

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第１８卷第３期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ＺＨＥＪＩＡＮＧＶＯＣＡＴＩＯＮＡＬＡＣＡＤＥＭＹＯＦＡＲＴ是四行一段，每行１１个音节的格律诗；另一种是行数不定，每行有七到八个音节的散体诗。［７］在民间音乐领域中“月令”是指没有固定的歌词，也没有固定旋律，词、曲都由歌手即兴编唱的民歌。下例是新疆新源县民间歌手阿拉腾古丽演唱的一首“月令”。谱例２“月令”在哈萨克语中的本意是“诗歌”，在新诗产生之前，哈萨克文有两种常见的诗歌形式：一种拍为主要节拍，节奏比较自由；对唱的“月令”曲调性质比较强，节奏也比较整齐。对唱的“月令”又叫“阿依斯特”（ａｙｔｅｓ），在哈萨克族文化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几乎在所有的重大节日庆典、婚姻娶嫁、庆祝出生和娱乐晚会中都要举行“阿依斯特”对唱。每年夏天在草原上举行的阿肯弹唱会上，“阿依“月令”的表演形式主要有两种：一是独唱或自弹自唱；另一种是对唱。前者突出语言音调，常以６／８·４·

❘杜亚雄　莱再提·克里木别克：哈萨克民歌体裁分类刍议❘ＶＯＬ􀆰１８　ＮＯ􀆰３　２０２０􀆰８斯特”对唱更是主要的比赛项目。在文学领域，哈萨克语中“吉尔”有广义的和狭义的两个概念。广义的“吉尔”是指具有韵律的诗歌；狭义的“吉尔”则是指每行有７—８个音节的散体诗。在哈萨克民间，许多风俗歌曲和为母畜演唱的奶幼畜歌，还有英雄史诗、说唱“铁尔买”，都会采用这种格律的歌词。英雄史诗和“铁尔买”应属于说唱艺术的范畴，民歌中的“吉尔”是指有固定曲调，但没有固定歌词，由歌手即兴编词演唱的歌曲。在人生各种仪式中唱的风俗性歌曲和给各种母畜唱的奶幼畜歌都是“吉尔”。哈萨克族人在一生的几个重要节点上，都要举行仪式，而每个仪式都会有相应的歌曲。婴儿诞生当天，要举行庆祝诞生仪式，大家围聚在新生儿家门前，通宵达旦唱歌表示祝贺。婴儿诞生七天后，要举行“摇篮礼”，４０天后举行“４０天礼”，男孩五岁时要举行“割礼”。在这些仪式上，都要唱相应的“吉尔”。哈萨克族婚礼有一定程序，程序中的每一步都有歌曲相伴。有欢迎宾客时唱的《婚礼序歌》，有祝贺新娘的《劝嫁歌》———《萨仁》和《加尔加尔》，新娘离开娘家时和亲人告别时唱的哭嫁歌《森斯玛》，亲友们安慰她时唱的《据巴图》，还有新娘到了婆家后，介绍新娘情况的《揭面纱歌》，等等。人去世后也有一整套礼仪，每个步骤也都有相应的歌。首先是去给亲友报丧时唱的《报丧歌》，悼念死者时唱的《吊唁歌》，安慰死者亲属的《安慰歌》，还有送葬时唱的《挽歌》《告别歌》等。下例是婚礼中去新娘家迎亲的人给新娘唱的一首《劝嫁歌》。谱例３和其他从事牧业的民族一样，哈萨克族民歌中包括许多唱给母畜听的歌。有些母畜下崽后不认幼畜，不给幼畜喂奶。为了不让幼畜饿死，牧民就把幼畜偎在母畜乳下，一边抚摸母畜的腹背，一边唱歌催它下奶。奶幼畜歌曲调短小，节奏鲜明，常有即兴发挥，有奶绵羊羔歌、奶山羊羔歌、奶牛犊歌、奶马驹歌等不同的品种。·５·

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第１８卷第３期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ＺＨＥＪＩＡＮＧＶＯＣＡＴＩＯＮＡＬＡＣＡＤＥＭＹＯＦＡＲＴ　　谱例４根据杜亚雄对裕固族民歌的研究，裕固族的奶幼畜歌占该民族民歌数量的一半以上，而且有很多其他民歌的旋律是从奶幼畜歌的曲调发展来的。从事牧业民族的奶幼畜歌在民歌中占据重要地位。然而，目前对哈萨克族的奶幼畜歌尚未很好地搜集、整理、研究，之所以产生这种现象，是因为民族音乐学界对哈萨克族民歌的分类尚不十分清楚。因此有必要搞清哈萨克民歌的分类情况。我们不仅要把哈萨克族民歌的分类及其标准搞清楚，也要搞清全国各地、各民族民歌的体裁分类。诚能如此，一定对我们的民族音乐研究工作产生促进作用。参考文献：［１］吴哲楣．十三经：上［Ｍ］．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１９９５：６８．［２］杜亚雄．中国各少数民族民间音乐概述［Ｍ］．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１９９３．［４］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史：第一卷［Ｍ］．北京：京华出版社，２００７：４１１．［５］达肯．汉哈常用词典［Ｍ］．北京：民族出版社，１９８１：１１４．［７］哈拜．哈萨克阿肯［Ｍ］．北京：民族出版社，２００６：１１．［３］中国文化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哈萨克民歌［Ｍ］．北京：文学艺术出版社，１９８２：１－７．［６］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艺术研究所．关于十首歌曲著作权的意见［Ｊ］．人民音乐，１９９５（６）：３３－３４．（责任编辑：黄向苗）ＧｅｎｒｅＣｌａｓｓｉｆｉｃａｔｉｏｎｏｆＣｈｉｎｅｓｅＫａｚａｋｈＦｏｌｋＳｏｎｇｓＤＵＹａｘｉｏｎｇ，ＬＡＺＺＡＴＫａｒｉｍｂｅｋ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Ｉｎｅｔｈｎｏ⁃ｍｕｓｉｃｏｌｏｇｉｃａｌｒｅｓｅａｒｃｈ，ｔｈｅｃｌａｓｓｉｆｉｃａｔｉｏｎｏｆｆｏｌｋｓｏｎｇｓｉｓａｎｉｍｐｏｒｔａｎｔｍｅａｎｓｔｏｕｎｄｅｒｓｔａｎｄｆｏｌｋｓｏｎｇｓ．Ｋａｚａｋｆｏｌｋｓｏｎｇｓａｒｅｃｌａｓｓｉｆｉｅｄａｃｃｏｒｄｉｎｇｔｏｄｉｆｆｅｒｅｎｔｃｏｍｂｉｎａｔｉｏｎｓｏｆｌｙｒｉｃｓａｎｄｔｕｎｅｓ．Ａｓｏｎｇｗｉｔｈａｆｉｘｅｄｔｉｔｌｅａｎｄａｆｉｘｅｄｃｏｍｂｉｎａｔｉｏｎｏｆｌｙｒｉｃｓａｎｄｍｕｓｉｃｉｓｃａｌｌｅｄ“Ａｎ”；ｔｈｅｌｙｒｉｃｓａｎｄｔｕｎｅｓａｒｅｎｏｔｆｉｘｅｄ，ａｎｄｔｈｏｓｅａｒｅｉｍｐｒｏｖｉｓｅｄｂｙｔｈｅｓｉｎｇｅｒａｎｄａｒｅｃａｌｌｅｄ“Ｙｕｅｌｕｎ”；ｔｈｅｔｕｎｅｉｓｆｉｘｅｄ，ｔｈｅｌｙｒｉｃｓａｒｅｎｏｔｆｉｘｅｄ，ａｎｄｔｈｅｉｍｐｒｏｖｉｓａｔｉｏｎａｌｌｙｒｉｃｓａｒｅｃａｌｌｅｄ“Ｊｉｌｌ”．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ｆｏｌｋｓｏｎｇｃｌａｓｓｉｆｉｃａｔｉｏｎ；Ｋａｚａｋｈｆｏｌｋｓｏｎｇｓ；ｃａｔｅｇｏｒｉｅｓ·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