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观照——以《江南春赋》《杏花春雨江南赋》 为中心

2024年3月31日发(作者：海滨仲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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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辞赋中的江南书写与审美观照

　　———以«江南春赋»«杏花春雨江南赋»为中心

郭　薇

(南京大学文学院ꎬ南京２１００２３)

[摘　要]　清代书写“江南”的赋作较之前代数量众多ꎬ其中«江南春赋»«杏花春雨江南赋»创

作数量之丰与时间之长尤为引人注目ꎮ与诗词中“江南”指代的模糊性相比ꎬ清代赋中的“江南”有明确

的指向性ꎬ其区域与历史学家从地理疆域、社会经济角度划分的“江南”既有重合又有不同ꎮ清代江南赋

书写了以杏花春雨为主要审美对象的自然之景及以金陵为中心的六朝文化ꎬ在对历史的追忆与唤起中流露

出感伤的情感基调ꎬ呈现了一个辞赋书写中的“文学江南”ꎮ

[关键词]　清代　江南书写　审美　观照　«江南春赋»　«杏花春雨江南赋»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６　　[文章编号]１００２

－

３０５４(２０２０)０７

－

００６３

－

１４

[文献标识码]Ａ[ＤＯＩ]１０􀆰１３２６２/ｊ􀆰ｂｊｓｓｈｋｘｙ􀆰ｂｊｓｈｋｘ􀆰２００７０６

　　历代书写江南的诗文名篇不计其数ꎬ但在清

代之前ꎬ其文体主要为诗与词ꎮ

[１]

清代以前ꎬ书

写“江南”的赋作尚不多见ꎮ

[２]

到清代ꎬ出现了

大量与江南有关的赋作ꎬ如«江南春赋»«杏花

春雨江南赋»

«群莺乱飞赋»«水村山郭酒旗风赋»«多少楼台

烟雨中赋»等ꎬ这些林林总总的江南赋中ꎬ数

量最多的是«江南春赋»和«杏花春雨江南

赋»ꎮ

[３]

大量地以赋书写江南ꎬ这是清代文学较

«江南草长赋»«杂花生树赋»

之前代多以诗词表现江南的不同之处ꎮ相对于诗

词指代的模糊性ꎬ清代江南赋指代的区域较为明

确ꎬ建构了一个文学上的“江南”ꎮ由于赋的铺

陈性特征ꎬ这批赋作充分地体现出清人对江南形

象的书写与认知ꎬ流露出他们对江南的审美观

照ꎮ这一特殊的文学现象及其蕴含的清人江南意

识与文化心理值得关注ꎮ

关于清代«江南春赋»与«杏花春雨江南

赋»的创作情况ꎬ可列表如下ꎮ

[收稿日期]２０１９

－

１１

－

２５

[作者简介]郭薇(１９９０

－

)ꎬ女ꎬ江西吉安人ꎬ南京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ꎮ

—６３—

北京社会科学　２０２０年第７期

表１　«江南春赋»创作情况

作者

章廷锷ꎬ乾隆时人

钱之鼎(１７７５

－

１８２５)

安诗(１７８８

－

１８４７)

邵涵初(１７９２

－

１８６４)

蒋如洵ꎬ生卒不详

陶然(１８３０

－

１８８１)

张文垣ꎬ生卒不详

宋必华ꎬ生卒不详

张麟寯ꎬ道光、同治间人

陶素ꎬ生卒不详

陈作霖(１８３７

－

１９２０)

«江南春赋»

«江南春赋»(以“有地皆秀无枝不荣”为韵)

«江南春赋»(以“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为韵”)

«江南春赋»(以“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为韵)

«拟江南春赋»(以“六朝故地二月晴时”为

韵)

«江南春赋»(以“江南春尽离肠断”为韵)

«江南春赋»(以“有地皆秀无枝不荣”为韵)

«江南春赋»(以“六朝故地二月晴时”为韵)

«拟王棨江南春赋»(以“有地皆秀无枝不

荣”为韵)

赋名出处

(清)李光理等辑评ꎬ许士发等笺注«本朝

试赋丽则»卷一

注»

(清)赵楫、赵霖辑ꎬ夏彦保注«律赋新编笺

«飞香圃文集»

(清)张元灏选评«得月楼赋钞»卷四

(清)萧应櫆、顾德馨编«律赋蕊珠新编»

(编成于嘉庆十九年ꎬ即公元１８１４年秋)

«味闲堂课钞»

(清)张元灏选评«得月楼赋钞»卷一

(清)张元灏选评«得月楼赋钞»卷三

(清)应泰泉等辑«鸡跖赋续刻»拟古卷

(清)张维城(活动在道光年间)辑«赋学

鸡跖集»卷二“岁时部”

«可园文存»卷十五

«赋学初稿»

«赋学初稿»

«赋学初稿»

«江南春赋»

«江南春赋»

瓜尔佳􀅰庆珍(１８７０

－

１９４０)«江南春赋»(以“有地皆秀无枝不荣”为韵)

瓜尔佳􀅰庆珍(１８７０

－

１９４０)«江南春赋»(以“眼留南邦无山不秀”为韵)

瓜尔佳􀅰庆珍(１８７０

－

１９４０)«江南春赋»(以“六朝故地二月晴时”为韵)

表２　«杏花春雨江南赋»创作情况

作者赋名出处

(清)胡金瑞、席振起编«扫红仙馆汇课赋钞

二集»

(清)蔡霞举、陈翊霄辑注«国朝注释律赋雕

龙􀅰地部»

(清)周日涟、程琰等编«本朝馆阁赋后集»卷三

(清)顾鹓辑«律赋莩新集»

«梧斋文集»卷一

«一楼集»卷一四

(清)邹玉鬯纂辑«国朝律赋丽则»卷五

«梅屋赋钞»

徐林鸿ꎬ约康熙初前后在世«杏花春雨江南赋»(以题为韵)

徐怀仁ꎬ雍正、乾隆间人

曹学诗(１６９７

－

１７７３)

沈学之ꎬ乾隆间人

程穆衡(１７０２

－

１７９４)

黄达(１７１４

－

?)

曹榜ꎬ

乾隆二十七年(１７６２)举人

张若采(１７６５

－

?)

—６４—

«杏花春雨江南赋»

«杏花春雨在江南赋»

«杏花春雨江南赋»(以“杏花消息雨声

中”为韵)

«杏花春雨江南赋»(以题为韵)

«杏花春雨江南赋»(以题为韵)

«杏花春雨遍江南赋»(以题为韵)

«杏花春雨江南赋»(以题为韵)

清代辞赋中的江南书写与审美观照———以«江南春赋»«杏花春雨江南赋»为中心

续表

作者

沈维鐈(１７７９

－

１８４９)

褚逢椿(１７８７

－

?)

潘曾沂(１７９２

－

１８５３)

夏思沺(１７９８

－

１８６８)

夏思沺

蔡廷弼(１８０１

－

?)

胡佩芳(１８０３

－

１８５８)

顾怀三ꎬ嘉庆、道光间人

梁恩霖ꎬ道光间人

席振起ꎬ道光间人

胡积城ꎬ

道光元年(１８２１)举人

程廷献(?

－

１８３５)

程祥栋ꎬ同治间人

吴泗珍ꎬ生卒不详

刘翠琛ꎬ生卒不详

汪策ꎬ生卒不详

赋名

«杏花春雨江南赋»(以题为韵)

«杏花春雨江南赋»(以题为韵)

«杏花春雨赋»(以“杏花春雨江南”为韵)

«杏花春雨江南赋»(以题为韵)

«杏花时节在江南赋»(以题为韵)

«杏花春雨江南赋»(以题为韵)

«杏花春雨江南赋»(以题为韵)

«杏花时节在江南赋»

«杏花春雨江南赋»(以题为韵)

«杏花春雨江南赋»(以题为韵)

«杏花春雨江南赋»(以题为韵)

«杏花春雨江南赋»(以题为韵)

«杏花春雨江南赋»(以“多少楼台烟雨

中”为韵)

«杏花春雨赋»(“以杏花春雨江南”为韵)

«杏花春雨江南赋»(以题为韵)

«杏花春雨过江南赋»(以“二月春城有杏

花”为韵)

出处

«补读书斋遗稿»卷三

«行素斋文集»

(清)萧应櫆、顾德馨编«律赋蕊珠新编»卷一

«少喦赋草»

«少喦赋草»

«太虚斋赋稿»

«绿荫轩遗集»卷六

«然松阁赋钞»

«竹西吟馆赋集»

(清)胡金瑞、席振起、席振逵编«扫红仙馆赋

选»ꎬ编刻于道光五年(１８２５)

«瑞砚斋赋钞»

«律赋先春»卷一

(清)刘岳云编«律赋选读»

(清)应泰泉等辑«鸡跖赋续刻»卷二

«赋海大观»卷三十

«赋海大观»卷三十

«赋学初稿»瓜尔佳􀅰庆珍(１８７０

－

１９４０)«杏花春雨赋»(以“杏花春雨江南”为韵)

太湖流域”ꎮ

[５](Ｐ３０８)

具体到明清时期江南的城

一、何处是江南

———清代辞赋中江南的地域指向

　　江南作为地理名词ꎬ其所代表的区域在历

史上多有变化ꎮ明代以来ꎬ“江南”的地域范

围开始趋于固定ꎬ“主要是指长江三角洲地区ꎬ

是以太湖流域为中心的三角地区”ꎮ

[４](Ｐ２８６)

“近代以来ꎬ江南指的是镇江以东的江苏南部

及浙江北部地区ꎬ更加狭义的范围ꎬ则仅指

市ꎬ明代邱浚«大学衍义补»云:“东南ꎬ财

富之渊薮也􀆺􀆺苏、松、常、嘉、湖五郡又

居两浙十九也ꎮ”

[６](Ｐ２２２)

从“财富渊薮”的角

度以“五郡”作为江南的代表城市ꎮ«明史􀅰

食货志»从“供输甲天下”的角度以“苏、

松、杭、镇、常、嘉、湖”七府为江南代表城

市ꎬ清代钱泳亦从“国家赋税根本”的角度出

发ꎬ在«明史􀅰食货志»的基础上加上直隶太

仓州ꎬ以“苏、松、杭、镇、常、嘉、湖、太

—６５—

北京社会科学　２０２０年第７期

仓”七郡一州作为江南的代表性区域ꎮ

[７](Ｐ９５)

现

代学者对江南的认知与界定虽然有“六府一

州”

[８]

州”

[９](Ｐ４４８

(五

－

Ｐ４４９)

郡加上太仓直隶州)、“八府一

府”

[５](Ｐ３１７)

基本沿袭了明清时期学者的观点

(八府

(七府加上南京及太仓州

加上扬州)等多

ꎬ

种

)、“九

并在此基础

说法ꎬ但

上有所扩展ꎮ史学界对江南的划分与界定也往

往多从地理区域和经济区域的角度进行划分ꎬ

如李伯重认为ꎬ“八府一州”之所以是“江

南”ꎬ是因为“这八府一州之地不但在内部生

态条件上具有统一性ꎬ同属于太湖水系ꎬ在经

济方面的相互联系也十分紧密ꎬ而且外围有天

然屏障与邻近地区形成了明显的分割”ꎮ

[９](Ｐ４４８)

除了地理和经济两方面的内涵外ꎬ江南也

是一个文化概念ꎮ周振鹤«释江南»:“江南

不但是一个地域概念———这一概念随着人们地

理史知识的扩大而变易ꎬ而且还具有经济含

义———代表一个先进的经济区ꎬ同时又是一

个文化概念———透视出一个文化发达的范

围ꎮ”

[５](Ｐ３３４)

江南所具有的文化内涵是江南之

所以为江南的重要因素ꎬ也为历代不计其数

的江南诗文提供了材料ꎮ高彦颐指出ꎬ“江南

是一个特定的名字ꎬ是一种流行的诗意暗示、

想象出的丰富形象”ꎮ

[１０](Ｐ２３)

高度诗化而具有相当的模糊性

“江

ꎬ

南

因

”

此

一

ꎬ

词

我

被

们

无法确认柳恽«江南曲»“汀洲采白ꎬ日暖

江南春”、张籍«江南曲»“江南杨柳春ꎬ日

暖地无尘”、寇准«江南春»“江南春尽离肠

断ꎬ蘋满汀洲人未归”、张养浩«水仙子􀅰咏

江南»“爱煞江南”中的江南到底指的是江南

的哪座城市ꎮ即便白居易«忆江南»以苏州

和杭州作为江南的代表ꎬ但“江南”本身仍

然呈现出模糊性ꎮ清代«江南春赋»«杏花春

雨江南赋»中ꎬ赋家笔下的“江南”相较诗

词中的“江南”有了明确的所指ꎬ“江南”基

本指以金陵为中心(一些赋作则专指南京)

的江南城市ꎬ包括苏州、扬州、镇江、杭州、

—６６—

嘉兴等地ꎮ少数情况下ꎬ赋中的江南甚至等

同于江苏ꎮ

从题目上看ꎬ“江南春”与“杏花春雨江

南”词语分别源自南朝柳恽«江南曲»“汀州

采白ꎬ日暖江南春”和元代虞集«风入松»

“

当然并不专指金陵或苏州某一座具体城市

报道先生归也ꎬ杏花春雨江南”ꎮ

[１１]

“江南

ꎬ甚

”

至在虞集词中ꎬ“江南”代表了故园之思ꎬ指

词人的家乡江西临川ꎮ但清人«江南春赋»

«

京而兼及苏州

杏花春雨江南赋

、扬州

»中

、

ꎬ

镇江

“江南

、

”

杭州

却基本指向南

、嘉兴等具

体城市ꎬ呈现出一个文学上的江南ꎮ

晚唐王棨名作«江南春赋»只描写了金陵

的春色ꎬ这在内容上树立了一种范式ꎬ清代

«

花春雨江南赋

江南春赋»或专写南京

»对金陵的偏向虽不如

ꎬ或以南京为主

«江南春

ꎮ«杏

赋»那么凸显ꎬ但金陵亦是书写的重点ꎮ

清代的江南赋作中ꎬ“江南”往往等同于

金陵ꎬ例如陈作霖(１８３７

－

１９２０)«江南春赋»

中即只写金陵ꎬ赋序即已言明:

夫石头筑坞ꎬ肇自赤乌ꎮ禁省称台ꎬ

创于司马ꎮ因吴太初之旧苑ꎬ立晋建康之

新宫ꎮ历宋齐以继都ꎬ逮梁陈而极盛ꎮ绮

罗繁富ꎬ花月精神ꎮ帝子风流ꎬ迭据龙蟠

之胜ꎻ开皇扫荡ꎬ俄驱虎旅而来ꎮ城邑虽

墟ꎬ山川无恙ꎮ故仙李踵兴之世ꎬ多骚人

凭吊之辞ꎮ若王郎中棨«江南春»一赋ꎬ

钟阜秦淮ꎬ不嫌地僻ꎬ乌衣朱雀ꎬ祗觉

风和ꎮ

[１２](Ｐ１３４)

此外ꎬ张麟寯(道光、同治间人)«拟王

棨江南春赋»仿拟王棨«江南春赋»ꎬ故张氏

赋中的江南即专指“建业故都ꎬ丹阳旧

地”

[１３](Ｐ４２２)

的金陵ꎮ钱之鼎、宋必华«江南春

赋»与瓜尔佳􀅰庆珍«江南春赋»(以“六朝

故地二月晴时”为韵)中的江南亦是专指南

京ꎬ钱之鼎«江南春赋»“佳丽名都ꎬ芳菲奥

清代辞赋中的江南书写与审美观照———以«江南春赋»«杏花春雨江南赋»为中心

薮”

[１４](Ｐ２８５)

«江南春赋

———南京是江南佳丽地ꎻ宋必华

京是六

江南春赋

»

朝帝

»

“

王

“

春来春去六朝更

州

春来秋往六朝更

”

[１５](Ｐ４４４)

与庆珍

«

ꎮ顾怀三«杏

”

[１６](Ｐ２６７)

花时节在

——

江

—南

南

赋»题面出自杜牧«寓言»诗“何事明朝独

惆怅ꎬ杏花时节在江南”ꎬ虽然杜牧诗并未言

明江南到底何指ꎬ但顾赋中显然化用自王棨

«

二月之新晴

江南春赋»

ꎬ

“

过

六朝故地

六朝之故

、

境

二月晴时

”等语ꎬ

”

[１７]

之

(Ｐ１５５０３)

“当

则可明显看出顾氏已将金陵等同于江南ꎮ清

代江南赋除了以上专写金陵的篇章外ꎬ其余

赋作也多以金陵为中心ꎬ这些赋作往往以寥

寥数句提及其他城市ꎬ而以主要篇幅书写金

陵ꎮ例如章廷锷«江南春赋»ꎬ除“挑茂苑之

金凫ꎬ蹴长洲之白鹭”“斗鸭横塘春水绿ꎬ射

雉芳塍麦气匀”

[１８](Ｐ１０９)

等寥寥数语与金陵无涉

外ꎬ其余篇幅都是在反复地从不同角度陈说金

陵的春色ꎮ

朱绍颐

“江南

(生卒年不详

”等同于金陵的观念非常深入人心

ꎬ光绪二年ꎬ即公元１８７６

ꎬ

年举人)«杏花春雨在江南赋»序即透露出这

一信息:

虞伯生以临川硕彦ꎬ儤值奎章􀆺􀆺

“杏花春雨在江南”之句ꎬ人尤艳称ꎮ要

其旨趣ꎬ自在乡梓ꎮ后贤不察ꎬ往往侈石

头之盛ꎬ夸金粉之丽ꎮ词虽瑰伟ꎬ抑无取

焉􀆺􀆺爰取其怀归之意ꎬ述为斯赋ꎮ金陵

舆地ꎬ不敢涉也ꎮ

[１９]

朱绍颐此赋为其就读于南京惜阴书院时的

课艺之作ꎮ此赋后又有评语ꎬ特意为其说明江

西临川可称为江南的历史依据:

杜牧之诗“何事明朝独惆怅ꎬ杏花时

节在江南”ꎬ指金陵也ꎮ虞道园诗为报先

生归也ꎬ杏花春雨江南ꎬ指崇仁言也ꎮ崇

仁今属江西ꎬ在唐初为江南道ꎮ开元时分

江左右ꎬ为江南东道江南西道ꎬ宋改为江

南东路江南西路ꎮ元始置江西行省ꎮ宋以

前无所谓江西ꎬ统称江南道ꎮ道园生于宋

末ꎬ故属文仍其称耳ꎮ

[１９]

朱绍亭、陈作霖、龚乃保、姚兆颐的同题

之赋与朱绍颐赋创作于同一背景下ꎮ这次的书

院课赋ꎬ朱绍颐等人特意回避金陵ꎬ而回归虞

集原词中“江南”的本意ꎮ在赋中抒写道园的

思乡之情ꎬ陈作霖则特意从行政区划的角度说

明江西亦是江南ꎬ“按虞道园以临川耆宿而怀

归ꎬ诗词屡曰江南者ꎬ盖豫章诸郡自唐开元

属江南西道ꎬ至宋为江南西路ꎮ后人因省读

曰江西ꎬ元遂置江西行省ꎬ其实江西亦江南

也”ꎮ

[１２](Ｐ１４０)

其实ꎬ这些声明正从相反的角度

论证了清代人对“江南等同于金陵”这一观念

接受之深ꎬ唐宋时期的江南道、江南西路所指的

“江南

故而除惜阴书院这次有意为之的同题之作

”ꎬ并不是清人心目中认知的“江南”ꎮ

外ꎬ清代其余«杏花春雨江南赋»中的“江

南”与临川并不相关ꎬ其书写并突出的仍然

是“石头之盛ꎬ金粉之丽”的金陵ꎬ而亦兼

及其他城市ꎮ梁恩霖«杏花春雨江南赋»提

到虞集ꎬ“原夫虞学士之爱江南也􀆺􀆺爰题

«

零

风入松

ꎬ依旧

»

六

之雅调

朝烟雨

ꎬ

ꎻ

写霞绚锦之交加

江山佳丽ꎬ斩新

ꎮ

三

金粉飘

月莺

花”ꎬ

[２０](Ｐ１７５９６)

姜兆兰«少喦赋草笺注»题解夏

思沺«杏花春雨江南赋»也引«缀耕录»所载

虞集作«风入松»本事ꎬ但此赋与虞集殊无关

联ꎬ赋中自称:“愿挥郭氏之毫ꎬ好作吴都之

赋ꎮ”

[２１](Ｐ８５)

左思«吴都赋»中除金陵外ꎬ苏

州也是赋中的重要城市ꎬ故夏思沺赋以金陵

和苏州作为江南的代表ꎮ清代的«杏花春雨

江南赋»几乎每篇都要写到金陵ꎬ例如席振

起«杏花春雨江南赋»“入江南”一段:“探

钟山之妍景ꎬ追茂苑之芳辰ꎮ访扬州二十四

桥ꎬ倘比争春馆丽ꎻ寻南朝四百八寺ꎬ定输

—６７—

北京社会科学　２０２０年第７期

碎锦坊新ꎮ”

[２２](Ｐ５９５)

又如刘翠琛赋写江南一

段:“也知昨夜楼头ꎬ听残好雨ꎻ为忆当年京

口ꎬ唱遍阳春ꎮ况夫境拓白门ꎬ愁生青浦ꎮ

陂是栖鸡ꎬ邱曾蹲虎ꎮ苏台之烟景非遥ꎬ隋

苑之风情已古ꎮ”

[２３](Ｐ２３８７４)

这些赋作除专写金陵的之外ꎬ其他都是将

金陵、苏州、扬州、镇江、常州、杭州、嘉

兴等地合而书之ꎮ蒋如洵«拟江南春赋»写

金陵、镇江与扬州:“夫其路分南北ꎬ山涌金

焦ꎮ望吴宫之渺渺ꎬ睎钟阜之迢遥ꎮ”

[２４](Ｐ４２)

张文垣、章廷锷«江南春赋»写金陵与苏州ꎮ

张赋:“莫问酒家何处有ꎬ鹧鸪啼遍苏台柳ꎮ

当筵啼遍江南春ꎬ深沉院落花朝后ꎮ􀆺􀆺蠡

湖绿暖ꎬ虎阜红揩􀆺􀆺绿水长洲苑ꎬ青山短

薄祠ꎮ”

[１５](Ｐ４９)

章赋:“挑茂苑之金凫ꎬ蹴长洲

之白鹭ꎮ”

[１８](Ｐ１０９)

瓜尔佳􀅰庆珍«江南春赋»

(

州

以

、常州

“眼留南邦无山不秀

、杭州:“桡停北固

”为韵

ꎬ

)

人在南邦

写金陵、

􀆺􀆺

扬

瓜洲南向之舻ꎮ”“客子鹂听ꎬ蕲王扬鞭ꎮ”

“

飞去絮如丝

今日舟游南京城

ꎬ罨画溪头风卷袖

ꎬ便中闲玩扬州岫

ꎮ”

[１６](

􀆺􀆺

Ｐ２５６

－

２６０)

飞来

庆

珍«江南春赋»(以“有地皆秀无枝不荣”为

韵)书写金陵、苏州、镇江、扬州:“石头城

外ꎬ澹云微雨之天ꎻ京口渡旁ꎬ泊艇撞钟之

地ꎮ”“范蠡之舟往矣ꎬ张骞之筏来乎?追忆

从前ꎬ韩骑驴蕲王也到ꎻ遂思于此ꎬ伯儒子

乘艇奚无?”“到二十四桥而再还ꎬ潮声盈

耳ꎮ”

[１６](Ｐ６９

－

７２)

钱之鼎«江南春赋»书写金陵、

嘉兴与苏州:“烟雨之楼台面面ꎬ境拥虚无ꎻ

云霞之海峤重重ꎬ天开小有ꎮ”“瞰吴宫而收尽

风光ꎬ红霏鄂不ꎮ”

[１４](Ｐ２８５)

值得注意的是邵涵初的«江南春赋»ꎮ邵

氏赋中的江南等同于江左:“原知春到人间ꎬ

地脉无分夫南北ꎻ最喜秀钟江左ꎬ天心独擅其

繁华ꎮ”

[２５](Ｐ２５)

晋及南朝宋、齐

«

、

辞海

梁

»

、陈各代的根据地都在江

对江左的解释为:“东

左ꎬ故当时又称这五朝及其统治下的全部地区

—６８—

为江左ꎬ南朝人则专称东晋为江左ꎮ”

[２６](Ｐ１０１)

而

邵涵初赋中的江左ꎬ只指江苏一带ꎬ甚至包括

徐州、南通等一般意义上并不属于江南的城

市ꎬ此赋实为一篇江苏春赋ꎮ江苏的南京、扬

州、苏州、镇江、徐州、南通纷至沓来:“乌

衣巷里ꎬ旙护金铃ꎻ绿水桥边ꎬ舟携玉榼ꎮ金

粉六朝之地ꎬ觞咏咸宜ꎻ烟花三月之天ꎬ笙歌

互答􀆺􀆺我曾闻明月扬州ꎬ道好梦十年难醒ꎮ”

“

听北固之潮声

夫岂徒青到金陵

ꎮ”

ꎬ

“不少香车宝马

看南朝之山色ꎻ

ꎬ

白连铁瓮

挂剑寻台

ꎬ

ꎻ

尽多画舫飞凫ꎬ投书问渡ꎮ”“值此蠡湖绿暖ꎬ

虎阜红熏ꎮ箫声送市ꎬ帘影斜曛ꎮ”“江分白鹭

洲中ꎬ几处树阴慝慝ꎻ春老彩虹桥畔ꎬ频年柳

色依依ꎮ”

[２５](Ｐ２５

－

２７)

其中挂剑台位处徐州云龙

山ꎬ因延陵季子而著名ꎻ彩虹桥位于南通黄泥

山麓ꎬ为南通形胜ꎬ文士多有歌咏者ꎮ

通读清代的«江南春赋»与«杏花春雨江

南赋»ꎬ赋中所指的江南与金陵有着特殊而密

切的关系ꎬ对金陵的书写是赋的重点ꎮ而苏

州、扬州、镇江、常州、杭州、嘉兴等城市也

常作为“江南”被书写ꎮ清代的江南赋中ꎬ江

苏的城市构成了“江南”的主体部分ꎬ对杭嘉

两地的书写不多ꎬ甚至有的江南赋出现了以江

南等同于江苏(包括非传统意义上的江南城

市)的做法ꎮ

二、何物是江南

———清代辞赋中江南的审美观照

世间何物是

　吴梅村

江

«偶存

南ꎮ”

»

从

诗云

清代

:

的

“书剑尚存君且住

江南赋来看ꎬ赋

ꎬ

家描绘的江南由自然与人文两方面组成:生机

勃勃的“春”是江南的代表时节ꎬ“杏花”“春

雨”是江南的两大主要意象ꎻ以六朝文化为代

表的金陵文化则是人文江南的内核ꎮ

王棨«江南春赋»“六朝故地ꎬ二月晴时”

表明了六朝文化在江南一地中的重要性及二月

清代辞赋中的江南书写与审美观照———以«江南春赋»«杏花春雨江南赋»为中心

为江南春的代表时节ꎬ“有地皆秀ꎬ无枝不荣”

揭示了江南“春意”ꎮ清代的«江南春赋»多

以“有地皆秀ꎬ无枝不荣”和“六朝故地ꎬ二

月晴时”为韵ꎮ如王棨«江南春赋»被李调元

«

“

赋话»

春色

有地皆秀

推

ꎬ为一篇之筋节

ꎬ

为

无枝不荣

“律赋正楷”ꎬ李调元评价其中

”ꎮ

”

[２７]

二语

(Ｐ１４)

另外数篇

“字字写尽江南

«江南

春赋»以丘迟«与陈伯之书»中名句“暮春三

月ꎬ江南草长ꎬ杂花生树ꎬ群莺乱飞”为韵ꎮ

而«杏花春雨江南赋»除沈学之«杏花春雨江

南赋»以“杏花消息雨声中”为韵、程祥栋

«

韵外

杏花春雨江南赋

ꎬ其余赋作基本

»以

“

“

以题为韵

多少楼台烟雨中

”ꎬ赋家对用

”为

韵的选择往往是有意的安排ꎮ安诗«江南春

赋»序:“唐王郎中棨«江南春赋»:‘今日并

为天下春ꎬ无江南兮江北’ꎬ颇擅名ꎮ又选客

载邱希范书:‘杂花生树ꎬ群莺乱飞’ꎬ钟嵘所

云‘点缀暎媚ꎬ似落花依草也’ꎮ希范盖得张

景阳余锦云ꎮ爰取为韵ꎬ而重赋之ꎮ”

[２８](Ｐ１６７７３)

正说明赋家在用韵上的讲究ꎮ这些赋所用之韵

往往与内容相关ꎬ作者对韵的选择ꎬ已经揭示

出作者对“江南”内容的理解和限定ꎮ

杏花与烟雨是江南春天重要的意象ꎬ除虞

集“杏花春雨江南外”ꎬ清代之前将杏花春雨

与江南组合在一起的诗词也非常多ꎬ例如:

唐􀅰杜牧«寓言»:“何事明朝独惆

怅ꎬ杏花时节在江南ꎮ”

宋􀅰陈亮«品令􀅰咏雪梅»:“怎向江

南ꎬ更说杏花烟雨ꎮ”

元􀅰吴师道«京城寒食雨中呈柳道传

吴立夫»:“蜡烛青烟出天上ꎬ杏花疏雨似

江南ꎮ”

元􀅰王冕«山水图»:“展卷令人倍惆

怅ꎬ杏花春雨隔江南ꎮ”

明􀅰边贡«樾冈中丞登舟后有作相示

荅之»:“枫陛晓星看斗北ꎬ杏花春雨别

江南ꎮ”

明􀅰张宁«顾文之进士养病还姑苏»:

“杏花春雨江南梦ꎬ淡月疏星蓟北朝ꎮ”

明􀅰王汝玉«题画»:“十日春寒帘不

卷ꎬ杏花飞雨满江南ꎮ”

明􀅰杨光溥«春日感怀»:“簿领沈迷

久不堪ꎬ杏花春雨殢江南ꎮ”

拆开来看ꎬ杏花、春雨、江南这三个意象

都能引起审美的愉悦ꎬ而组合在一起ꎬ更是成

为一个经典的审美场景ꎮ“‘杏花春雨江南’这

一简单的风景描写中包含着物色风景的优美感

受ꎬ自然季节与气候的生理愉悦ꎬ农业生产与

社会生活的美好经验ꎬ还有文人世界的优雅情

趣等丰富的审美体验和深厚的历史记忆ꎮ这些

意蕴相互渲染、烘托ꎬ使之成为江南区域自然

风光的经典写照”ꎮ

[２９]

杏花春雨为赏心之景ꎬ

故而胡佩芳«杏花春雨江南赋»笔调明快ꎬ在

“

“

烟霞满路”的情景中ꎬ趁着诗思作江南之赋:

春雨都予人生机勃发之感

却教画里人归ꎬ写作江南之赋

ꎬ“四围芳草

ꎮ”其赋中杏花

ꎬ十里

名花ꎮ玉栏低压ꎬ罗幕周遮ꎮ记桥南二月之

天ꎬ轻红乱落ꎻ寻偃北三义之路ꎬ积翠交

加”ꎮ“千林锦碎ꎬ一簇香含ꎮ霞蒸绮陌ꎬ日

丽澄潭”ꎮ

[３０](Ｐ１８１)

故钱竹孙评点此赋云:“吹花

嚼蕊ꎬ竟体芳腴ꎬ深得唐贤三昧ꎮ”

[３０](Ｐ１８１

－

１８２)

程祥栋赋描写杏花春雨的景象时也是一派艳

丽明快ꎬ“香中世界ꎬ画里烟波􀆺􀆺雨含膏而

霡霂ꎬ杏吐艳以婀娜ꎮ抚二月至韶华ꎬ嫣红

不断ꎻ问六朝之门巷ꎬ湿翠偏多􀆺􀆺绛萼如

沐ꎬ丹葩正开ꎮ淋锦绣之千点ꎬ腻燕支之一

堆”ꎮ

[３１](Ｐ４２５

－

４２６)

杏花春雨江南象征着生机勃发、生意盎

然ꎮ而清代康熙、乾隆二帝都曾各有六次南巡

之举ꎬ其中江南一地是康乾南巡重地ꎬ因此清

代的一些江南赋作往往以杏花春雨颂扬帝王之

“德泽”ꎮ例如曹榜«杏花春雨遍江南赋

—

»

６９

中以

—

北京社会科学　２０２０年第７期

“

“

杏花春

花

六朝佳境

雨

:“皇上

”

”

化

之地对下民的恩泽如春霖催发杏

之景表达乾隆南巡“江左名区”

洽羲皇ꎬ神超箕颍ꎮ三春霡霂ꎬ

遍覆于海隅􀆺􀆺沿溪墟落ꎬ眸开青帝之春ꎻ临

水人家ꎬ满眼种仙人之杏ꎮ恰值一犁细雨ꎬ膏

万物以无私ꎻ惟兹几数繁英ꎬ先百花而望幸ꎮ

尔其迎风欲笑ꎬ带润初斜ꎮ”

[３２](Ｐ２５９

－

２６０)

那么ꎬ江南“春”的特点是什么呢?从

清人一些评语来看ꎬ江南春一言以蔽之ꎬ曰

“

南春赋

艳”ꎮ

»

张元灏

云:“

«

为江南探源

得月楼赋钞

ꎬ

»

为春字著艳

评邵涵初

ꎮ

«江

怀

古赏今ꎬ裁红剪绿ꎬ题得此制ꎬ直令江山增

色ꎮ”

[２５](Ｐ２８)

评宋必华«江南春赋»云:“古

音促节ꎬ凄艳动人ꎮ”

[１５](Ｐ４４６)

赵霖评钱之鼎

«

乱

江南春赋

ꎬ此谓时

»:

人

“

之

浓艳极矣而段落清新

赋丽以则ꎬ不比东

ꎬ

涂

一丝不

西抹ꎬ

漫无眉目也ꎮ”

[１４](Ｐ２８７

－

２８８)

春天本来就是姹紫嫣

红、花光浓烂的季节ꎬ故而«江南春赋»极

力描写春色之艳丽ꎮ如钱赋开篇即总叙江南

春色:“若夫苍律回阳ꎬ青乾运斗ꎮ江澹澹而

波生ꎬ春融融而日久ꎮ秾簇而纷桃ꎬ嫩搓金

而袅柳ꎮ”次写郊野春色:“蔼蔼郊妍ꎬ蒙蒙

岭媚ꎮ鸟弄欢声ꎬ林含暖意ꎮ露锦葩殷ꎬ烟

丝草翠􀆺􀆺隔浦帘飘ꎬ前村馆吹ꎮ杏花一幅ꎬ

澹云香雨之天ꎬ柳色千行ꎬ短驿长亭之地ꎮ”

再写城中春色:“交衢绮错ꎬ列观云排ꎮ珠轮

似水ꎬ宝马盈街ꎮ樱桃锦怅ꎬ芍药金牌ꎮ浓

熏蝶醉ꎬ细啭莺谐ꎮ”

[１４](Ｐ２８５)

不论总写江南春

色、还是分写郊外城中的春色ꎬ都予人以明艳

之感ꎮ邵涵初赋中的江南春色亦是花团锦簇:

“

霞

草踏青遥

ꎮ泥融燕

ꎬ

罍

花

ꎬ

飞

信

红

报

杂

蜂

􀆺􀆺

衙ꎮ

林

风

霏

前

红

之

雨

万

ꎬ

翠

城

千

锁

青

赤

ꎬ

剪成叶叶ꎻ雨后之深红浅白ꎬ开遍花花􀆺􀆺红

开醋醋ꎬ当年吴苑之花ꎻ绿染油油ꎬ终古隋堤

之树ꎮ”

[２５](Ｐ２５

－

２６)

这些赋作描摹出明艳动人的江

南春色ꎬ这花团锦簇、明艳动人的江南春景吸

引着古往今来的众多文士ꎮ

—７０—

王夫之«姜斋诗话»:“以乐景写哀ꎬ以哀

景写乐ꎬ一倍增其哀乐ꎮ”

[３３](Ｐ１０)

江南春天的艳

丽之景也往往触发着赋家的惆怅、悲哀之思ꎮ

叶祺昌«律赋标准»题解夏思沺«杏花春雨在

江南赋»云:“江南山川之秀ꎬ甲乎天下ꎮ时

至春和景明ꎬ杏花齐发ꎬ则景物暄妍ꎬ极一时

之盛而人处斯境者ꎬ正宜游目骋怀ꎬ赏心行

乐ꎮ乃杜司勋以天涯羁旅ꎬ触目伤怀ꎬ故遇可

欣可羡之境ꎬ偏多惆怅不乐之情ꎮ”

[３４](Ｐ３６５)

夏思

沺赋开篇:“杜牧之落魄江湖ꎬ寄身萍梗ꎮ”结

语:“能无抚旧迹而伤春ꎬ借新愁而作赋也

哉ꎮ”首尾已奠定了此赋伤怀惆怅的基调ꎬ即

便是春酣之景ꎬ也起白头之感ꎬ“秦淮水阔ꎬ

建业春酣ꎮ那堪玄鬓霜侵ꎬ青春久负”ꎮ

[３４](Ｐ３６８)

叶祺昌又云:“情景二字ꎬ是作赋要诀ꎮ有景

而无情ꎬ则滞而不灵ꎻ有情而无景ꎬ则虚而涉

幻ꎮ此篇题是杏花江南ꎬ题情是作客逆旅ꎬ情

绪无聊ꎬ作者措词用意ꎬ情景双得ꎬ故能传神

阿堵ꎬ娓娓动听ꎮ”

[３４](Ｐ３７０

－

３７１)

又如徐林鸿«杏

花春雨江南赋»:“东风吹幙重帘冷ꎬ天涯浪迹

怜萍梗ꎮ”

[３５](Ｐ２２８３８)

顾怀三«杏花时节在江南

赋»:“客有憔悴江南ꎬ萧疏鬓影􀆺􀆺春何为而

锦烂ꎬ游何事而天涯ꎮ”

[１７](Ｐ１５５０３

－

１５５０４)

这些赋作

都是以明媚的江南春色突出表现客中的漂泊惆

怅情绪ꎬ而在赋家怅触于怀的情绪流露下ꎬ江

南春色的秀美明艳愈发引人向往ꎮ

王棨«江南春赋»不仅描摹江南春景ꎬ更

在赋中抒发了对历史兴亡的感慨和“今日并为

天下春ꎬ无江南兮江北”时代期望ꎮ此赋“紧

扣江南春色、江南景物特征、江南地理环境、

江南历史故实ꎬ阐发幽思ꎬ寄托情怀ꎬ并以精

美词藻、自然韵节ꎬ将历史教训与时代期望徐

徐道出ꎬ诚为佳构”ꎮ

[３６](Ｐ１６３)

受王棨赋的影响ꎬ

清代江南赋往往包含了怀古之思ꎮ

南京是江南赋关注的重点和中心ꎬ而南京

之所以成为王棨赋和清人赋中江南的代表ꎬ与

其历史文化风景是分不开的ꎮ“江南本身是南

清代辞赋中的江南书写与审美观照———以«江南春赋»«杏花春雨江南赋»为中心

朝文化的产物ꎬ它直接开放出中国文化‘草长

莺飞’的审美春天ꎬ在其精神结构中ꎬ充溢的

是一种不同于北方政治伦理的诗性审美气

质”ꎮ

[３７](Ｐ３８)

无论是«江南春赋»中“杂花生

树ꎬ群莺乱飞”的自然美景ꎬ还是“六朝故

地”的历史咏怀ꎬ都与六朝的南京生发着千丝

万缕的联系ꎮ在这些«江南春赋»中ꎬ与六朝

相关的地点如乌衣巷、朱雀桥、白鹭洲、桃叶

渡、临春阁、雨花台、长干里、孙楚楼、江令

宅、谢公墩、青溪等常常出现ꎮ如章廷锷«江

南春赋»:“临春阁里春常住ꎬ乐游苑上花无

数ꎮ春来花向石城开ꎬ十里帘栊起香雾ꎮ向华

林而试马ꎬ临桃叶而问渡ꎮ􀆺􀆺访朱雀而多

歧ꎬ入乌衣而易误􀆺􀆺雨仙花而结座ꎬ挥羽扇

而临津ꎬ歌琼枝之艳曲ꎬ踏莲步之芳尘􀆺􀆺

白下萧栖ꎬ清溪幽遯ꎮ筑江宅而徘徊ꎬ访谢墩

而缱绻ꎮ孙楚楼消酒力微ꎬ段侯家漫眼光

嫩ꎮ”

[１８](Ｐ１０９

－

１１１)

钱之鼎«江南春赋»:“过梅根

之艳冶ꎬ度桃叶之芳厓ꎮ访旧院之三重ꎬ年年

草遍ꎻ探幽溪之九曲ꎬ处处兰皆ꎮ􀆺􀆺江令裁

锦笺表宅ꎬ莫愁以明镜为湖ꎮ白鹭洲边ꎬ谁搴

杜若ꎻ乌衣巷口ꎬ共赠文无ꎮ”

[１４](Ｐ２８５

－

２８６)

庆珍

的三篇«江南赋»中也充斥着大量“六朝故

地”的意象ꎮ而与«江南春赋»中大量出现与

六朝相关的地点相比ꎬ«杏花春雨江南赋»中

则是直接出现“六朝”字眼ꎬ例如席振起赋:

“三月烟花ꎬ六朝风土ꎮ”

[２２](Ｐ５９５)

沈维鐈赋:

“

春之管领

烟水名区

ꎮ”

ꎬ

[３８]

莺花淑景

(Ｐ１４０６０)

蔡廷弼赋

ꎮ数六代之繁华

:“屑六朝之金

ꎬ问三

粉ꎬ艳三径之繁华ꎮ”

[２０](Ｐ１７８０４)

刘翠琛赋:“怅

离愁于三月ꎬ金粉堆残ꎻ访胜迹于六朝ꎬ楼

台日暮ꎮ”

[２３](Ｐ２３８７５)

褚逢椿赋:“庭院迷离ꎬ遥

忆南朝金粉ꎮ”

[３８](Ｐ１４４１８)

沈学之赋:“二月风

光ꎬ六朝烟景ꎮ”

[３５](Ｐ２２５３７)

程穆衡赋:“六朝金

粉􀆺􀆺三阁胭脂ꎮ”

[３９](Ｐ１２２１６)

金陵一地在历史上反复遭受战乱ꎬ杜牧诗

云“六朝文物草连空”ꎻ王安石«桂枝香»言

“

之感

六朝旧

ꎬ故

事

清

随

代

流

赋

水

亦

”

多

ꎮ

以

金

镜

陵很

花

容

水

易

月

予

、

人

流

以

水

幻

比

灭

喻

金粉繁华的消逝ꎮ如章廷锷«江南春赋»先

从“城郭山川”“楼台苑囿”“歌舞”“宴游”

等角度极写金陵豪华与妖冶ꎬ但在铺陈后ꎬ

却是对繁华已逝的感慨:“江南并是春ꎬ四序

总良辰ꎮ繁华六代尽ꎬ风光几度新ꎮ”又“亦

有当春伤远别”句旁批云:“忽转离情ꎬ乃知

前路繁华都属镜花水月ꎮ”

[１８](Ｐ１１１)

张若采«杏

花春雨江南»“六朝金粉随流水”ꎻ

[３９](Ｐ１２０２３)

程

祥栋«杏花春雨江南赋»中的江南“山温水

软”ꎮ因为有杏花烟雨ꎬ故而是“香中世界ꎬ

画里烟波”ꎮ但六朝繁华如水又使诗人陷入感

伤的情绪之中ꎬ赋作结尾云:“金樽探班唱玲

珑ꎬ六代繁华逝水空ꎮ寄语吴侬休懊恼ꎬ鹧

鸪啼遍馆娃宫ꎮ和橹枝而哑轧ꎬ隔云树以冥

蒙ꎮ指苍茫兮北岸ꎬ付惆怅于东风ꎮ”

[３１](Ｐ４２７)

即便金陵有过金粉一般流光溢彩的绚烂与华

美ꎬ终为流水ꎬ因而其繁华显出凄清冷落之

意ꎬ由此赋中对繁华消逝的描写也格外令人

感怀ꎮ刘岳云评程氏赋“凄艳感人ꎬ如闻暮雨

萧萧之曲”ꎬ

[３１](Ｐ４２６

－

４２７)

正是着眼于此ꎮ

自唐宋以来ꎬ六朝故地经过一代又一代诗

人的书写ꎬ乌衣巷、朱雀桥等早已不是一个自

然的地点与单纯的地名ꎬ六朝也不是一个简单

的名词ꎬ它们早已被赋予了特定的文化含义ꎬ

成为文化的一部分ꎮ“城市还兼有一种同样重

要的功能􀆺􀆺即物质化(ｍａｔｅｒｉａｌｉｚａｔｉｏｎ)的功

能􀆺􀆺周围的建筑物仿佛能够讲话ꎬ能够行

动ꎬ正像居住在其中的居民一样ꎮ而且通过城

市的物质结构ꎬ过去的事件、很久以前作出的

决定、久已形成的价值观等等ꎬ都继续存活下

来并且散发着影响”ꎬ

[４０](Ｐ８５)

以金陵为中心的六

朝文化代表着消极、颓废之美ꎬ容易予人以幻

灭之感ꎬ清代江南赋即是在书写六朝与一个个

相关的地名之间ꎬ在对历史的追忆、呈现与唤

起中展示出一种哀伤的怀古之思ꎮ

—７１—

北京社会科学　２０２０年第７期

三、何以是江南

———清代辞赋中江南书写的原因探析

远超过前代

　从历史的角度看

ꎮ从时间的角度看

ꎬ清代书写江南的赋作远

ꎬ清代初期徐林

鸿(生卒年不详ꎬ康熙十八年ꎬ即公元１６７９

年举博学鸿词科)作«杏花春雨江南赋»ꎬ到

清末庆珍(１８７０

－

１９４０)作于光绪年间的«江

南春赋»ꎬ可以说江南赋的书写贯穿了整个清

代ꎮ从作者的身份来看ꎬ有文士ꎬ亦有武夫ꎮ

从生产方式的角度看ꎬ有自娱遣兴之作、有书

院汇课之作ꎬ亦有南巡颂圣之作ꎮ时间之长、

数量之丰、作者与生产方式的多样性使得清代

江南赋值得关注和重视ꎮ马积高«赋史»认为

清代是赋的复兴时代ꎬ这或许可以部分地解释

何以江南赋在清代流行ꎮ但如果要追问ꎬ何以

是江南?这一普遍的背景解释显然无法使人

满意ꎮ

为什么是江南?这与江南成为全国性的主

流文化并得到普遍认同有关ꎮ陈尧明、苏迅认

为:“考古发掘成果ꎬ能够说明一个问题:那

就是自古以来ꎬ吴地(包括)上海和越地文化

的生成基础和文化形态一致ꎬ但是吴文化阶段

并非中华文化的主流ꎬ只有当‘吴文化’蜕变

为‘江南文化’之后ꎬ它才随着中国政治、经

济和文化重心的南移ꎬ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文化

主流􀆺􀆺自从‘吴文化’蜕变为‘江南文化’

后ꎬ它已经对全国的文化产生巨大的影响甚至

可以说是主导、决定中华文化的发展潮流ꎬ因

此ꎬ此时期的江南是中国的江南ꎮ”

[４１]

而按照

武廷海的观点ꎬ清代的江南早已突破了“中国

的江南”范围而成为“世界的江南”ꎮ正是在

这一普遍认同之下ꎬ清人才不断地在赋中书写

着江南ꎮ

的山水

“江南

散发

”

着

代表着美丽

永恒的魅力

、

ꎬ

诗

吸

意

引

、

了

适

古

意

往

ꎬ

今

优

来

美

—７２—

众多文人墨客ꎮ查清华在«江南都市的文化

空间———以唐诗为对象»一文中论述道:“就

地理空间而言ꎬ优越的自然条件ꎬ使江南人

在自足自在中的方式生活ꎬ形成对大自然的

亲近感而依靠感:江南丰富多姿的地貌ꎬ特

别能彰显日月山川之美ꎮ莺歌燕舞ꎬ草绿花

红ꎬ水光滟滟ꎬ青山隐隐ꎬ泉流漱石ꎬ如诗

如画的江南ꎬ既是江南人的家园ꎬ也是外地

人的梦乡ꎮ美丽幽深的山林隔绝了凡间的喧

嚣ꎬ烟波浩渺的江湖荡涤尽俗世的风尘ꎬ江

南ꎬ历来是隐士的乐园ꎮ各个城市的风光景

致ꎬ可以舒筋活骨去除疲惫ꎬ可以骋意畅怀放

松心情ꎬ可以开慧启智澡雪精神ꎮ”

[４２](Ｐ１０１

－

１０２)

是以庆珍作为不爱文术的武夫ꎬ虽言“余本武

夫ꎬ好弄长枪大戟􀆺􀆺文章八股一窍不通􀆺􀆺

谁谓文章能报国今之世者ꎬ皆口是心非者多

矣”ꎬ

[１６](Ｐ３)

在北方的晋阳仍然写下三篇«江

南春赋»以作“消遣”“游玩”ꎬ以助“大君

子之清兴”ꎮ庆珍是否到过江南已不可考ꎬ赋

中的江南春或许只是想象中的江南ꎬ而这正

是江南春的魅力所在ꎮ江南春色优美明媚ꎬ

是具有诗意的审美对象ꎬ引起审美的愉悦ꎬ

因此成为文学作品中歌咏不绝的意象ꎬ清人

的一再赋之ꎬ也是情理中事ꎮ

江南的魅力不仅仅在其山川之美ꎬ江南还

是一个特有的文化符号ꎮ李正爱指出ꎬ“起码

自隋唐后ꎬ当人们提起特指的‘江南’名词

时ꎬ在心目中所能想起的、所感受到的ꎬ绝

对不只是纯粹自然形态的江南山水和地理区

域ꎬ而是有关她美丽而神秘倩影的想象ꎬ是

被高度诗化、深深蕴藉在草木山水之中的江

南文化形象和精神意识”ꎮ

[４３](Ｐ２７)

对六朝的书

写是江南赋的共同选择ꎬ清代江南赋不断出

现六朝的各种地名、人物:乌衣巷、朱雀桥、

临春阁、胭脂井、桃叶渡、雨花台􀆺􀆺ꎻ谢

安、王羲之、孙楚、江令、生公􀆺􀆺通过对

六朝一重重地点与一个个人名的书写ꎬ可以

清代辞赋中的江南书写与审美观照———以«江南春赋»«杏花春雨江南赋»为中心

想见六朝之繁华与风流ꎬ而俯仰之间已为陈

迹ꎬ在对历史的追忆、呈现与唤起中ꎬ流露

出感伤的情感基调ꎮ六朝的繁华风流则使得

江南在山川之美外ꎬ更多了一重无以比拟的

文化内核ꎮ

自然与文化的双重加持是江南得到高度认

同的基础ꎬ故而江南赋不断被创作ꎮ从江南

赋书写的内容来看ꎬ其“文温以丽ꎬ意悲而

远”ꎬ不仅契合中国古典文学“以悲为美”的

文学传统ꎬ也是江南秀美自然景色与足堪追

慕的六朝繁华风流下的正常选择ꎮ

清代江南赋中“江南”基本等同于金陵ꎬ

故而在回答何以是江南的同时ꎬ还应回答何

以是金陵这一问题ꎮ孔尚任«郭匡山广陵赠

言序»中列出全国性的五大都会ꎬ“天下有五

大都会ꎬ为士大夫必游地:曰燕台、曰金陵、

曰维扬、曰吴门、曰武陵”ꎮ

[４４](Ｐ４５９)

清代南京

的地位虽然也非常优越ꎬ但并没有处于一种

支配地位ꎬ苏州的地位较之南京在清代有过

之而无不及ꎬ范金民指出清代苏州在全国的

引领地位ꎬ“明后期至清中期ꎬ一定程度上全

国是按照以苏州为中心的文化定义着自己的生

活方式”ꎮ

[４５]

按照胡晓明“江南认同之五

波”

[４６](Ｐ３５)

的观点ꎬ六朝时期的江南认同以金

陵为中心ꎬ但清代的江南认同是以苏州为中

心ꎬ且这一时期为江南认同的真正成熟时期ꎬ

“

导

以苏州为中心的明清时代城市文明

、物质精致化以及雅俗结合文明成为中国文

、工商主

化中的大趋势ꎬ是继六朝以后江南崛起的又一

高峰ꎬ是江南认同真正成熟的时代”ꎮ

[４６](Ｐ３６

－

３７)

苏州的文化、经济地位在清代超越了南京ꎬ然

而在赋中ꎬ苏州却并没有受到与其现实地位

相一致的重视ꎮ

为中心的六朝文化在江南文化的形成与建构中

“江南”等同于金陵的原因ꎬ在于以金陵

的重要作用ꎮ而江南的底色即在于其重视文

教的尚文特点ꎮ杜佑«通典»:“永嘉之后ꎬ

帝室东迁ꎬ衣冠之族多渡江而南ꎬ艺文儒术

于斯为甚ꎮ今虽闾阎贱隶ꎬ处力役之际ꎬ吟

咏不辍ꎮ”

[４７](Ｐ４８５０)

亦正是六朝文化影响深远的

体现ꎮ刘士林的论述清楚地揭示了六朝文化对

“

化的产

江南”

物

形成的重要作用

ꎬ它直接开放

:

出

“

中

江南本身是南朝文

国文化‘草长莺

飞’的审美春天ꎬ在其精神结构中ꎬ充溢的是

一种不同于北方政治伦理的诗性审美气质ꎮ但

由于它自身天然独特的物质基础与精神条件ꎬ

因而才从自身创造出一种完全不同于前者的审

美精神觉醒ꎬ它不仅奠定了南朝文化的精神根

基ꎬ同时也奠定了整个江南文化的审美基

调ꎮ”

[３７](Ｐ３８)

故而书写金陵即是追溯与响应江南

的文化之根ꎮ

以“江南”指称金陵亦有文学传统ꎮ从南

北朝时期的庾信«哀江南赋»到唐代王棨«江

南春赋»ꎬ江南即是指金陵ꎮ宋周邦彦«西

河􀅰金陵怀古»词中的“佳丽地”一词源自谢

眺«入朝曲»“江南佳丽地”ꎬ而周邦彦«西

河»一词专为金陵而作ꎬ显然“江南佳丽地”

已被周邦彦在词中等同为金陵ꎮ再到清初ꎬ孔

尚任命苏昆生为哀悼明朝灭亡所唱的«哀江

南»ꎬ江南亦是指金陵ꎮ尤其是王棨«江南春

赋»ꎬ“此赋在当时极有名ꎬ«唐文粹»所载

«

下春

陈岵送王郎中棨

ꎬ无江南兮江

»

北

序最击赏未

’二语”ꎮ

[２７]

‘今日并为天

(Ｐ１４)

自唐以

后ꎬ各种赋选基本上都会选取这篇名赋ꎮ作为

名篇ꎬ其专写金陵春在内容上给后世江南赋树

立了一种典范ꎬ清代的«江南春赋»多以王棨

赋中的“有地皆秀无枝不荣”“六朝故地二月

晴时”为韵ꎬ正可表明清人对王棨赋作的接受

之深ꎮ此外ꎬ历代关于金陵的文学作品不计

其数ꎬ金陵已成为文学吟咏的母题ꎬ这是苏

州、扬州、杭州等地无法比拟的ꎮ宇文所安

在«地:金陵怀古»一文中分析“金陵”何

以成为历代文学吟咏的母题时认为:“一个地

方主要是通过文本以它们程序化的意象而被

—７３—

北京社会科学　２０２０年第７期

知晓、被记住并成为值得追忆的􀆺􀆺一旦诗

歌中的金陵获得了意象上的补充ꎬ一旦它变

得充实(用汉语说ꎬ就是‘备’)ꎬ它就成了

一种静态平衡ꎬ一种对后代来说确定的实际

上无法回避的遗产ꎮ”

[４８](Ｐ１４０

－

１４１)

金陵意象在文

学作品中是如此常见ꎬ以至于清人在书写江

南赋时ꎬ金陵便成为赋家们无法绕开的意象ꎮ

四、结　语

赋中

　综合前文

尤其突出

ꎬ

金

清代的江南赋指代区域明确

陵ꎮ金陵在明清以来形成的

ꎬ

“

雏形的五府概念中甚至不包括金陵

江南”概念中并不是最突出的ꎬ作为

ꎮ而清代苏

“江南”

州显然比金陵更“江南”ꎬ但赋中作为文学的

江南并不因循现实中地理和经济的江南ꎬ于此

可见包括地理性、经济性、文化性在内的江南

意涵的多样性和丰富性ꎮ

赋家书写了“江南”艳丽的春色与幻灭颓

废的六朝文化ꎬ以及颂圣背景下ꎬ江南春和杏

注释:

[１]历代传颂的名篇如杜牧

红)ꎬ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

«江南春

»

»

(

(

青山隐隐水迢

千里莺啼绿映

迢)ꎬ白居易«忆江南»词三首ꎬ都是与江南相关

的千古绝唱ꎮ

[２]南北朝时期庾信

国的金陵的怀念ꎬ

«哀江南赋

但主要表现国灭家亡的悲哀和

»虽体现了对作为故

身世漂泊之感ꎬ唐代王棨«江南春赋»描写了以

金陵春色为代表的江南春色ꎬ明代雷迅«杏花春

雨江南赋»虽提到“三吴金粉ꎬ六代繁华”ꎬ但江

南仍是一个模糊性概念ꎬ且篇幅过于短小ꎮ

[３]包括

春雨在江南赋

«杏花春雨赋

»«杏花时节在江南赋

»«杏花春雨遍江南赋

»等作

»

ꎮ

«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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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春雨兼具审美意象与唱颂物件的双重功能ꎮ

与诗词等文体相比ꎬ赋的铺陈性使得清代江南

赋对江南的书写更为全面和细致ꎬ作为重要的

文学体裁ꎬ清代江南赋的出现弥补了清前江南

赋不足的遗憾ꎮ

作为文学作品ꎬ清代江南赋中的江南书写

继承并接续了唐宋以来文学作品中江南已经有

的意蕴与内涵ꎬ而江南赋的不断创造则又使得

江南不断被文学化ꎬ并且扩充了原有的江南意

涵ꎮ“江南之所以成为一个在中国文化中意象

具足、并被广泛接受的特定概念ꎬ除了其突出

的经济文化地位外ꎬ更是历代文人对于江南不

断文学化、意象化的结果”ꎮ

[４９]

清代江南赋固

然是明清江南认同成熟下文学创作的体现ꎬ同

时亦反向促进了对江南的认同ꎮ

清代江南赋从文学角度呈现出了一个“同

而不同”的“江南”ꎬ体现出清代赋家对江南

形象的认知及其江南意识ꎬ值得重新去发现和

探索ꎮ

新知三联书店ꎬ２００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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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赋»时对赋题往往有

«

“

江南春赋

题解”(即解释赋题来

»«杏花春雨

源、相关含义等问题)ꎬ基本上认可“江南春”一

[

[

[

[

[１０]

[１１]

清代辞赋中的江南书写与审美观照———以«江南春赋»«杏花春雨江南赋»为中心

词源自柳恽«江南曲»“汀洲采白ꎬ日暖江南

春”ꎻ“杏花春雨江南”一词源自虞集«风入松»

“

邱士超笺

报道先生归也

«唐人赋钞

ꎬ杏花春雨江

»题解王棨

南”ꎮ

«江南春赋

如邱先德

»ꎻ

选

赵

、

楫、赵霖辑ꎬ夏彦保注«律赋新编笺注»题解钱

之鼎«江南春赋»ꎻ蔡霞举、陈翊霄辑注«国朝注

释律赋雕龙»题解徐怀仁«杏花春雨江南赋»ꎻ程

廷献选«律赋先春»题解程廷献«杏花春雨江南

赋»ꎻ姜兆兰«少喦赋草笺注»题解夏思沺«杏花

春雨江南赋»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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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ＪｉａｎｇｎａｎＦｕｉｎＱｉｎｇＤｙｎａｓｔｙｈａｓａｃｌｅａｒｄｉｒｅｃｔｉｏｎꎬｉｔｓｒｅｇｉｏｎａｎｄｈｉｓｔｏｒｉａｎ􀆳ｓｄｉｖｉｓｉｏｎｏｆ

(ＳｃｈｏｏｌｏｆＬｉｂｅｒａｌＡｒｔｓꎬＮａｎｊｉｎｇ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ꎬＮａｎｊｉｎｇ２１００２３ꎬＣｈｉｎａ)

ＪｉａｎｇｎａｎＷｒｉｔｉｎｇａｎｄＡｅｓｔｈｅｔｉｃＣｏｎｓｉｄｅｒａｔｉｏｎ

ｉｎＣｉＦｕｏｆＱｉｎｇＤｙｎａｓｔｙ

ＧＵＯＷｅｉ

“Ｊｉａｎｇｎａｎ”ｆｒｏｍｔｈｅｐｅｒｓｐｅｃｔｉｖｅｏｆｇｅｏｇｒａｐｈｙꎬｓｏｃｉａｌｅｃｏｎｏｍｙａｒｅｂｏｔｈｏｖｅｒｌａｐｐｅｄａｎｄｄｉｆｆｅｒｅｎｔ.ＩｎｔｈｅＱｉｎｇ

ＤｙｎａｓｔｙꎬＪｉａｎｇｎａｎＦｕｄｅｓｃｒｉｂｅｄｔｈｅｎａｔｕｒａｌｓｃｅｎｅｒｙｗｉｔｈａｐｒｉｃｏｔｂｌｏｓｓｏｍｓｐｒｉｎｇｒａｉｎａｓｔｈｅｍａｉｎａｅｓｔｈｅｔｉｃ

ｏｂｊｅｃｔꎬａｎｄｔｈｅＳｉｘＤｙｎａｓｔｉｅｓｃｕｌｔｕｒｅｃｅｎｔｅｒｉｎｇｏｎＪｉｎｌｉｎｇ.Ｉｎｔｈｅｒｅｃｏｌｌｅｃｔｉｏｎａｎｄｅｖｏｃａｔｉｏｎｏｆｈｉｓｔｏｒｙꎬａ

ｓｅｎｔｉｍｅｎｔａｌｅｍｏｔｉｏｎａｌｔｏｎｅｐｒｅｓｅｎｔｉｎｇａＣｉＦｕ“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ｓｏｕｔｈｏｆｔｈｅＹａｎｇｔｚｅＲｉｖｅｒ”ｗａｓｓｈｏｗｎｉｎｗｒｉｔｉｎｇ.

ＪｉａｎｇｎａｎＳｐｒｉｎｇＦｕꎻＡｐｒｉｃｏｔｆｌｏｗｅｒｓｐｒｉｎｇｒａｉｎＪｉａｎｇｎａｎＦｕ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ＱｉｎｇＤｙｎａｓｔｙꎻＪｉａｎｇｎａｎｗｒｉｔｉｎｇꎻａｅｓｔｈｅｔｉｃｃｏｎｔｅｍｐｌａｔｉｏｎꎻＩｍｐｅｒｉａｌＡｃａｄｅｍｉｃｉａｎｓꎻ

—７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