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坤以通俗家训教子

2024年3月30日发(作者：冰心的笑)

6.4. 吕坤以通俗家训教子

吕坤（1536-1618），字叔简，别号新吾或心吾，晚自号抱独居士，河南宁陵

人。吕坤自小家境殷实，生活优裕，他的父亲吕得胜虽没有取得过功名，但十分

重视对吕坤的教育和培养，在日常生活中除了言行施教与示范之外，还很注意从

维护族人生计和童蒙教育的角度来教育吕坤。这对吕坤成年后谨守庭训、关心妇

孺教育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万历二年（1574），吕坤考中进士。万历二十五年

（1597），吕坤因上表《忧危录》，其中纵论时务，直陈安危，对万历皇帝的昏庸

与贪婪进行了猛烈抨击，加之奸臣诬劾，导致万历皇帝对他十分不满，吕坤因此

辞官回家，杜门谢客，一心治学。

吕坤一生重视家庭成员的道德教化，针对家庭中的不同的角色，撰写不同的

道德规范教材。早年，他在父亲的影响下撰写儿童启蒙教材，重视童蒙教育；中

年撰写女教读物，宣扬女性道德规范，其中给予女性同情与关注，对陈旧道德观

念予以批判，鼓励女性大胆追求真挚爱情；晚年的著述则涉及成人、女子、睦族

等多方面的道德规范。

第一，吕坤非常重视家长在教育中的作用，他把家长分为以下几类：“家长，

—家之君也。上焉者使人欢爱而敬重之，次则使人有所严惮，故曰严君。下则使

人慢，下则使人陵，最下则使人恨。使人慢未有不乱者，使人陵未有不败者，使

人恨未有不亡者。呜呼！齐家岂小故哉！”（《吕坤全集·呻吟语》卷1《伦理》，

中华书局2008年版，第636-637页）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家长，是一家的君

主。最好的家长让人喜爱而敬重，其次的让人尊敬畏惧，所以叫做“严君”。再

其次的让人轻视，再再其次的让人欺凌，最下等的让人痛恨。如果家长让人轻视，

这个家就不可能会不乱。家长让人欺凌，这个家不可能不败。家长叫人痛恨，这

个家就不可能不亡，吕坤因此提出实现家庭管理有序不是小事。

因此，吕坤认为最好的家长是使人心悦诚服而且敬重的。如果做不到这一的

程度，也应该有威严让人产生畏惧。如果家长被人欺凌、痛恨，那么他的家是没

有不败的。很显然，家长的威信确实在家教中有很大作用，他认为威信要靠自己

提高素质来获得，他说：“一家之中，要看得尊长尊，则家治。若看得尊长不尊，

如何齐他，得其要在尊长自修。”（《吕坤全集·呻吟语》卷1《伦理》，第603页）

在吕坤看来，家长要获得人家的尊重，他自己必须要提升自己的道德修养，值得

人家尊重，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吕坤认为家教既应该有温暖的亲情，又能以礼义加以约束，爱与教应

当很好地结合起来。他不赞成过于亲热和过于严厉两种极端，一种是仁者之家父

子欢愉、夫妇雍睦，但也有为和睦而和睦、不讲原则的毛病；另一种是义者之家

严于教子，但弄得一家大小关系紧张，疏而寡思，也不可取。吕坤认为最好还是

以仁为主，恩义相辅。但是，无论如何“仁”，不能不讲礼，他说：“一门之内，

父子兄弟、长幼尊卑各有条理，不变不乱，是曰家常。……得其常则治，失其常

则乱，未有苟且冥行不取败者也。”（《呻吟语》卷1《伦理》，第631页）在维持

礼的基础上，力求做到爱与教结合；恩义相辅相成，这是吕坤家教的理想模式。

溺爱是家教中最常见的问题，吕坤运用各种方式反复说明其害处。吕坤在其

《宗约歌》中也指出，溺爱纵容是害子，他说：“个个生儿（就）要口噙，人家

说句（是）便生嗔。小时（那）珠锦装（他）头角，到大绫罗（就）遍体身（惯

了时呵！）。奢侈纵横傲父母，敖父母，轻浮暴躁（就）欺乡邻（哎！那时惹下了

呵，）。犯入天罗（你）休怨悔（你怨得谁？），杀他原不是别人。”（《吕坤全集·宗

约歌》，第1255页）从防止溺爱放纵出发，他提倡温和的教导熏陶与严厉的批评

责善（包括体罚）相结合。

第三，以为善、知耻、择交为主的家教内容。吕坤曾奉他父亲之命，作《为

善说示诸儿》，集中讲述立身处世中的为善问题。他首先说，人的祸福吉凶不在

于别的，在于自己行动的善与不善：“问吉凶于卜筮者，惑也。善则吉，不善则

凶。登泰山，造浮图，衣冠土木，谄事鬼神者，亵也。善则福，不善则祸。求人

之誉，怨人之毁者，劳也。善则誉，不善则毁。”（《吕坤全集·去伪斋集》卷7，

第367页）在这段话中，“卜筮”即占卜、算卦，一种预测吉凶福祸的迷信活动。

“登泰山”是指古代帝王登临泰山祭天地的“封禅”活动，在这里则是指一般人

的求神拜佛，以求神佛的佑护赐福的迷信活动。“浮图”即浮屠，梵文佛塔的音

译。“衣冠土木”是指塑造佛像神像。这段话的大概意思是说：吉或凶，福或祸，

誉或毁，全看自己是善还是不善，乞求占卜，祈望天地鬼神护佑，或借助他人，

都是徒劳的；善在自身，不在外物。吕坤的这种人生之道，并以此来教化后人，

在迷信盛行的明代，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吕坤作《知耻说示儿》，教导儿子不要与别人比物质享受，而应与别人比学

识功业。吕坤作《择交说示儿》，教子择友，他说：“凡亲朋聚集，戏谑欢呼，把

臂拍肩，蹑足附耳，只是要殷勤亲热。比党阿徇，才号同心知己，稍不稠秾，便

说淡薄。这都是世俗态、儿女情。你看那有道交游，德业劝你成就，过失责你改

图。或说往古圣贤，或论世间道理，不出淫狎言语，不讦他人短长，不约无益闲

游，不干诡随邪事。较量起来，那个是好友？”（《吕坤全集·去伪斋集》卷7，

第372-373页）吕坤针对青少年直观能力强的特点，用形象的描绘，勾勒出损友

与益友的不同特点，使儿子掌握择友标准。

吕坤在他的儿子入学当天，他写了《九儿入学面语戒之》，以此告诫儿子，

要像圣贤那样，敬而无失，恭而有礼。最后，吕坤给儿子指出努力方向：“‘孝弟

忠信、礼义廉耻’，此八行者，望汝努力。‘怠惰荒宁、放辟邪侈’，此八字者，

望汝深戒。不然，纵中三元、官一品，那值一文钱？”（《吕坤全集·去伪斋集》

卷7，第373页）

除了重视童蒙礼教，吕坤也非常关注女性礼教。“女子无才便是德”，帝制社

会是不提议女子接受文化教育的。但吕坤认为女子可以学习，但是学习的内容必

须是传统的伦理纲常教育，这种伦理纲常的教育，最终是为了让受教育者以端庄

的行为、规范的礼仪在礼教社会中更好地扮演女性的角色，承担家庭的责任。针

对过去女教书籍的晦涩难懂的弊端，吕坤改进了编纂方法，编写了《闺范图说》

一书。书中将历史上的母教分为九类，并附代表人物32人。书中运用真实且富

有趣味的故事来调动女性读者的阅读积极性，即使是一些受教育水平不高的女性，

也能通过图画明白其中的含义。吕坤的女性礼教大体分为“女子礼”和“妇人礼”

两个部分，女子礼包括口腹、从命、节俭、职业、卑逊、言语、衣服、佩饰、雅

素、书史、勤励、性情等方面，用来规范未婚女子的行为与生活；妇人礼则包括

拜跪、居室、无遂、内谮(zèn)等方面，用来规定已婚妇女的行为与生活。因此，

该书出版后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据记载，“当时士林，乐诵其书，摹印不下

数万本，甚至流布宫禁。”（陈宏谋辑：《五种遗规》，线装书局2015版，第102

页）这本书的出版大大改善了女性的教化状况，因此获得了“闺壶箴鉴”、“闺门

至宝”的美誉。

吕坤的家教思想和实践在明代家教史中占有比较重要的地位，其最大贡献在

于，适应明代中后期市民社会发展，俗文化兴起的新形势，采用浅近通俗的形式

和语言传播家教思想和文化，对明代中后期通俗化家训的兴起具有积极的促进作

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