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08杜甫五古《赠郑十八贲》读记

2024年3月27日发(作者：农谚有哪些)

6608杜甫五古《赠郑十八贲》读记

杜甫五古《赠郑十八贲》读记

（小河西）

赠郑十八贲

温温士君子，令我怀抱尽。灵芝冠众芳，安得阙亲近？

遭乱意不归，窜身迹非隐。细人尚姑息，吾子色愈谨。

高怀见物理，识者安肯哂？卑飞欲何待，捷径应未忍。

示我百篇文，诗家一标准。羁离交屈宋，牢落值颜闵。

水路迷畏途，药饵驻修轸。古人日以远，青史字不泯。

步趾咏唐虞，追随饭葵堇。数杯资好事，异味烦县尹。

心虽在朝谒，力与愿矛盾。抱病排金门，衰容岂为敏。

这首诗作于大历元年（766）暮春。去年秋刚到云安时，杜甫曾于

郑贲相聚。【郑贲事迹不详。其资料参见《杜甫五律“云安九日郑十

八携酒陪诸公宴”读记》。】据本诗，郑贲应是在云安“卑飞”（屈

身微职）。

温温士君子，令我怀抱尽。灵芝冠众芳，安得阙亲近？

温温：柔和貌；谦和貌。《宾之初筵》：“宾之初筵，温温其

恭。”郑玄笺：“温温，柔和也。”《小宛》（周-诗经）：“温温恭

人，如集于木。”

怀抱尽：倾尽怀抱。尽情吐露情怀。《相逢行》（南朝宋-谢灵

运）：“邂逅赏心人。与我倾怀抱。”《赠言》（唐-白居易）：“胡

为坐脉脉，不肯倾怀抱。”

士君子：指有学问且品德高尚者。《荀子-非相》：“有小人之辩

者，有士君子之辩者，有圣人之辩者。”《哭吴丞相元中》（宋-李

纲）：“叹息端庄士君子，岂随草木腐丘墟。”

大意：一个温和谦恭的士君子，让我尽情吐露心怀。就像众芳之

中的灵芝，哪里能不与您亲近？

遭乱意不归，窜身迹非隐。细人尚姑息，吾子色愈谨。

高怀见物理，识者安肯哂？卑飞欲何待，捷径应未忍。

示我百篇文，诗家一标准。

窜身：藏身。《赠五官中郎将》（汉-刘桢）：“余婴沉痼疾，窜

身清漳滨。”《赠任城卢主簿》(唐-李白)：“海鸟知天风，窜身鲁门

东。”

隐迹：隐藏踪迹。指隐居。《后汉书-郭玉》：“弟子程高寻求积

年，翁乃授之。高亦隐迹不仕。”《偶然》（唐-皎然）：“隐心不隐

迹，却欲住人寰。”

细人：识浅者；位卑者。《战国策-齐策四》：“及今闻君子之言，

乃今闻细人之行。”《行京口至竹里》（南朝宋-鲍照）：“君子树令

名，细人效命力。”

细人姑息：典“细人姑息”。《礼记注疏-檀弓上》（卷6）：

“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

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

没。”郑玄注：“息犹安也，言苟容取安。”疏：“细小之人爱人，

不顾道理，且相宁息。”

吾子：敬称（用于男子之间）。《闻李夷遇下第东归…》（唐-薛

能）：“吾子莫愁登第晚，古人惟爱贱游闲。”

高怀：大志；高尚的胸怀。《赠阴梁州》（梁-荀济）：“徒然怀

伏剑，终无报国士。高怀不可忘，剑意何能已。”《送温初下第》

（唐-孟郊）：“高怀无近趣，清抱多远闻。”

哂：（shěn）：微笑；讥笑。《戏为六绝句》（唐-杜甫）：“杨

王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

卑飞：低飞；喻仕进不利，屈身微职。《孙子兵法-势篇》“鸷鸟

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唐李靖注：“鸷鸟如击，卑飞敛翼，皆

言待之而后发也。”《送苏主簿赴偃师》（唐-张九龄）：“贤人安下

位，鸷鸟欲卑飞。”

捷径：近路；喻取巧进身的门路。《东征赋》（汉-班昭）：“遵

通衢之大道兮，求捷径欲从谁？”《应间》（汉-张衡）：“捷径邪至，

吾不忍以投步。干进苟容，我不忍以歙（xī）肩。”

大意：因逢乱世尚未回去之意，藏身云安并非为隐居。识浅者喜

欢“姑息”，您的容色却更加谨慎。高大的志向总要符合情理，有识

者哪里会笑笑而已（“姑息”）。您屈身微职要等到何时？您只是不

愿意“捷径邪至”。您给我看上百篇诗文，都是诗家一个标准。

羇离交屈宋，牢落值颜闵。水陆迷畏途，药饵驻修轸。

羁离：漂泊它乡。《愍涂赋》（梁-沈约）：“免凄怆于羁离，亦

殷勤于行路。”《重赠郑炼》（唐-杜甫）：“江山路远羁离日，裘马

谁为感激人？”

屈宋：屈原和宋玉。

颜闵（mǐn）：颜回和闵损。（闵损，字子骞。）《论语-先进》：

“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子曰：'孝哉闵子骞！人

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咏怀》（三国-阮籍）：“被褐怀珠玉，

颜闵相与期。”吕延济注：“颜回、闵子骞皆孔子弟子。”《哭韩淮

端公兼上崔中丞》（唐-刘商）：“儒风久沦弊，颜闵寿不长。”

牢落：寥落。此处意孤寂。《文赋》（晋-陆机）：“心牢落而无

偶，意徘徊而不能揥。”《自彭蠡湖初入江》（唐-张九龄）：“牢落

谁相顾，逶迤日自愁；更将心问影，于役复何求？”

修轸（zhěn）：大车。《登临海峤…》（南朝宋-谢灵运）：“与

子别山阿，含酸赴修轸。”《相送》（梁-何逊）：“高轩虽驻轸，余

日久无辉。”（轸：车。驻轸：停车。）

大意：羁旅他乡，就像当年的屈原和宋玉。孤独寂寞，就像古时

仁者颜回与闵损。归路迷茫，水陆皆是畏途。因病服药，暂在云安滞

留。

古人日已远，青史字不泯。步趾咏唐虞，追随饭葵堇。

数杯资好事，异味烦县尹。

步趾：迈步；追随。《左传-昭公七年》：“今君若步玉趾，辱见

寡君，宠灵楚国…。”《赠五官中郎将》（汉-刘桢）：“所亲一何笃，

步趾慰我身。”《晋书-成公绥传》：“逍遥携手，踌躇步趾。”

唐虞：唐尧与虞舜；尧舜时代（太平盛世）。《论语-泰伯》：

“唐虞之际，于斯为盛。”

葵堇：葵菜和堇草。《说文》：“葵，葵菜也。”“堇，堇草也。

根如荠，叶如细柳，蒸食之甘。”《代放歌行》（南朝宋-鲍照）：

“蓼虫避葵堇，习苦不言非。”

数杯资好事：《汉书-扬雄传赞》（卷87）：“雄以病免，复召为

大夫。家素贫，耆酒，人希至其门。时有好事者载酒肴从游学。”

《可叹》（唐-杜甫）：“贫穷老瘦家卖屐，好事就之为携酒。”

县尹：春秋楚县令。《左传-襄公二十六年》：“方城外之县尹。”

《送裴腾》（唐-李颀）：“令弟为县尹，高城汾水隅。”典“烦县

尹”。《高士传-闵贡》：“闵贡字仲叔，…客居安邑，老病家贫，不

能得肉，日买猪肝一片，屠者或不肯与。其令闻，敕吏常给焉。仲叔

怪，问知之。乃叹曰：'闵仲叔岂以口腹累安邑邪？’遂去。”

大意：古人时代都已远去，青史记载会永存。一起迈步歌咏尧舜，

相互追随同食同饮。好心人资助美酒，县令还提供了异常的美味。

心虽在朝谒，力与愿矛盾。抱病排金门，衰容岂为敏？

朝谒：入朝觐见；参见尊者。《和崔正谏登秋日早朝》（唐-沈佺

期）：“鸡鸣朝谒满，露白禁门秋。”《送高适弟耽归临淮作》（唐-

王维）：“群公朝谒罢，冠剑下丹墀。”

金门：金马门。汉宫门名。学士待诏之处。《史记-滑稽列传》：

“金马门者，宦（者）署门也。门傍有铜马，故谓之曰'金马门’。”

《解嘲》（汉-扬雄）：“与群贤同行，历金门上玉堂有日矣。”《为

郎分司寄上都同舍》（唐-刘禹锡）：“籍通金马门，身在铜驼陌。”

敏：聪敏。《左传-文公十五年》：“鲁人以为敏。”

大意：俺心虽还想入朝，但俺身体却不争气。如果带病到金马门

待诏，看俺这衰病的容颜，这样是不是不太聪敏？

这首诗共28句。首4句总写郑。一个温和的士君子。就像众芳中

的灵芝。哪能不亲近？接着10句细写郑。一是来历。因战乱“窜身”

此处，暂无意回去。但并非隐居此地。二是志向。“细人”总是“姑

息”，但您的容色却很谨慎。凡大志都符合情理，有识者不会笑笑而

已。卑飞总是有所期待，您不忍走旁门捷径。三是才华。您给俺看了

百篇诗文，就诗家言也是一流。“羇离”4句写自己。“羁离”堪比屈

宋。“牢落”不让颜闵。归乡路迷危途，身病暂滞此地。“古人”6句

写二人在云安交情。一是一起“咏唐虞”。二是一起“饭葵堇”。

“好事”者提供了美酒；县尹还准备了“异味”。（杜甫在云安一住

就是半年。有严县令照顾，有郑贲这样的朋友陪伴。）末4句自叙。

俺也想回朝，但身体不配合。如带病回长安要皇上安排工作，也太不

聪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