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妈妈

2024年3月14日发(作者：定乎内外之分)

感篇・暖情　

再见，　

文／不良生　

磁　

【挽联】　

母亲病逝的那天中午，我俯　

；　

一

直走，不能回头。”长辈说。　

间记得她来过，爱恨过，挣扎过，　

出了家门，车直接开往殡仪　

无悔过。”　

簟壤　

身浅浅地抱住她，小心翼翼地问：　馆。快点，快点，工作人员催促我　

＋露，　

【遗物】　

仪式、人情，一切都结束，我　

“妈，我可以亲亲你么？”她点点　

们，他们的火化时间表排得满满　

头，然后把嘴唇撅起。我吻她布满　

当当。一个小时后，我目送母亲的　

终于要面对家里的后续工作。还　

蒜　

¨：ｂ　

皱纹干涩的暗红色的唇，就像小　遗体被缓缓送入炉内，脑子里像　是那些规矩，逝者的遗物，该烧的　

时候，她满含爱意地亲吻我一样。　道闪电炸过，我莫名大喊：“妈　

要烧，该扔的要扔。　

专　

这是今生今世与最亲爱的　

妈，快些跑啊，快些跑。”快些跑，　

我照做了。牙刷、毛巾……扔　

．＿　

人，温柔的、痛楚的、告别的吻。　

；　

少受点火炙的疼痛。　

只穿过一天的白球鞋，按照　

那些小物件的时候人有点木木　

的。而衣橱里的衣服，想了又想，　

母亲躺在灵堂中间，寿衣穿　

。　

戴整齐，像个安详睡去的大红胖　

规矩，葬礼结束后要扔掉。可我将　

我收回了手。　

子。我木讷地望着白色挽联，心　

它用纸盒打包好，藏在了家中的　

工作后，我只给母亲买过很　

少几件衣物。每次看到她都会生　

气，嘀咕我又花了些不必要的钱。　

想：这毛笔字真丑，她看了一定也　

鞋柜深处。　

不喜欢。　

我就是穿着这双鞋，陪妈妈　

守在母亲身边时，亲戚们不　

走完了最后一段路。　

让我触碰她的身体，“会让她走得　

她很少穿，却都件件细致地储藏　

在衣柜鞋柜里。　

【宴请】　

第六天，我在酒店里办告别　

不安稳。”他们说。可与舅舅轮流　

买的衣服里，她唯独最喜欢　

守夜的那天晚上，我还是偷偷摸　

答谢宴。来客中大多是我的亲友　

那件唐装棉衣，有好看的盘花纽　

了一下她的手，触感冰冰凉凉。　

同事，父母那边的亲戚们早就回　扣、传统的牡丹花图案。那年大年　

了老家。　

母亲临终前，由于器官衰竭，　

血液循环变缓，手脚低温已是常　

初一早上，母亲将它穿上了一会，　

她一生节俭，从未舍得这样　

然后又不舍得换下了。“等你将来　

态。此刻再摸着她的手，倒也不觉　

去酒店用餐，可她走后，我却要以　

婚娶时我就穿这件棉衣参加你的　

异样。只感觉她还在我身旁，还会　她的名义来宴请。宴席很热闹，可　

婚礼。”她喜滋滋地说。　

用手温柔地摸摸我的后脑，像往　真正与她熟识的，寥寥无几。　

常一样。　

母亲走的那天，我将这件棉　

宴席开始前，我发表了一篇　

衣给她穿在了寿衣里。　

简短的致辞，我说：“那就借这样　

【白球鞋】　

她走后的第三天，出殡。长辈　

我把给她买的几件衣物偷偷　

留了下来，藏到了我的衣柜里，发　

肤里，灵魂里。　

个大多数出席者都在打牌唠　

叮嘱要穿白鞋子。我临时跑遍附　嗑、敬酒恭维、谈天说笑而其实没　

近商场，最后买到一双白球鞋。我　

什么人伤心、没什么人真的在平　

从不知道关于出殡会有那么多的　

主题的时刻，让这个世间记得，这　

【歌曲】　

母亲走后，我写东西时听得　

规矩，“捧着遗像走出家门后，要　

一

晚，是为了我的母亲。让这个世　

最多的歌，是赵雷的　妈妈　。　

１４　创新　玛读　

情感篇・暖　

几个月前我整理放小电器的　

母亲的那间。　的母亲了。　

抽屉，翻出了几年前送给她的一　

【百天】　【遗憾】　

只Ｍ１＇３播放器。只是个劣质／ｊ＼玩　６月１７臼，是母亲走后百天。　

我渐渐不再执着于回忆。时　

意儿，但她很爱惜，一直未损坏，　

走在大街上，路过从前与母　

问没法抚平伤痛，但可以淡去。可　

里面存放了许多她们那个年代爱　

亲一起吃过饭的餐馆。火锅店、鸭　那天晚上我做梦，梦见她走的最　

听爱唱的歌。我听着，却猛然跳出　

血粉丝汤馆、吉祥馄饨、富春早　后那天，凌晨三四点，她躺在医院　

几首孙燕姿、梁静茹的歌曲。那是　点，都是些平民的／Ｊ、吃店，但当时　急诊室里，说：我想喝点儿粥。　

我曾经喜爱的。　

母亲总合不得去花钱。我哄骗她　那个时间点哪来粥呢？我便　

我想起第一次把ＭＰ３递给母　

说有折扣券，不用可惜咯，她才肯　让大舅开车去肯德基店，买搁了　

亲时，教她插上耳机线，摁下播放　

乖乖跟我去。　

食盐和各类调味品的皮蛋瘦肉　

键。我说，快，开始唱了，可以听　

我从这些店门口路过，路过　

粥。可这一时慌张，我竟忘了母亲　

了。她手忙脚乱，用两只手抓起耳　

我们一起靠窗坐过的位置，路过　

胸腹水严重而不能吃盐。喂母亲　

机歪歪斜斜塞到耳朵里。　她等我去锁电动车时，驻足停留　

吃了两口，她就嗫嚅着：“咸，太　

音乐让她露出轻快的表情，　过的树荫。　

成，不吃了。”　

苦难的人生中仿佛唯有此刻，可　

这么多承载回忆的店铺，却　母亲生命的最后时刻，想喝　

以只存留美好。　

只剩下我独自记着。我矫情地想：　

点清淡稀粥。我为什么没有跑回　

【母亲节】　

我不会再光顾你们了。　

家煮粥呢　这个问题，我其实不那　

母亲离开后的第６０天，恰逢　

【玉米】　

么想知道答案。　

母亲节。　８月，又至玉米成熟的季节。　

【永别】　

我早起出门，去以前常和母　玉米是母亲生前最爱吃的。　

母亲离开一周年。在那天清　

亲一起溜转的／Ｊ、超市买了些水　可她舍不得买新鲜玉米，总　晨我告诉自己：从今天开始，我不　

果，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去花店挑　

要等晚几天过了旺季再去跟菜场　

要再那么想念她了。　

了束百合。我决定去看她。　

的／Ｊ＼贩杀价。然后家里成日成日　

思念是双向的电波，我这么　

不是传统的扫墓日，陵园里　

地沸腾着玉米的香气。　天天想着她，生者的执念会打扰　

十分安宁，我一块一块墓碑寻找　大舅的女儿与女婿去年来我　

到逝者的安宁吧。　

过去。她住院时，我也是这样从病　

家做客，母亲让我去路口买回一　

我不想母亲像我念叨她一　

房间穿行过去，走着，望着，找到　

些水煮甜玉米。那种三块钱一根　

样，念叨着各种对未来的担忧。她　

的，口感卖相都好。她　

该从亲情的枷锁中挣脱，得到自　

给我留了一根，其他的　

由了。　

都拉扯着给客人带走。　关于“永远”，从前有句话很　

母亲说，你们路上吃。　

文艺腔，“永远有多远，）”其实我们　

他们客气推让，母亲跟　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　

着走出家门一段路，热　

远的，爱啊、恨啊、相聚啊，离散　

情地硬塞了过去，没给　啊，拥有啊，都不会是永远的。　

自己留下哪怕半根。　但我现在觉得人生是有“永　

又到了玉米成熟　

远”这回事儿的。　

的季节。可我再也看不　

比如，你走了，就永远不会再　

到那个拎着一大袋玉　

回来了。　

米，笑盈盈地走进家门　妈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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