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2月21日发(作者:我在想)
2021年第6期(总第189期) 历史学研究SocialSciencesInHeilongjiang黑龙江社会科学 General.No.189 No.6ꎬ2021辽代僧人弘法活动探析王 德 朋(内蒙古民族大学法学与历史学院ꎬ内蒙古通辽028000)摘 要:阐扬佛法是辽代僧人的生活重心ꎮ从文献记载来看ꎬ辽代僧人的弘法活动基本围绕课诵经文、游方问道、兴修佛教建筑、从事佛教慈善等方面展开ꎮ辽代僧人的佛学著述引人注目ꎬ所举行的开坛放戒活动则产生了广泛社会影响ꎬ从而促进了辽代佛教的繁荣ꎻ云居寺石经辽刻部分以及«契丹藏»的刊刻ꎬ浸润了众多辽代僧人的心血ꎬ也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ꎮ关键词:辽代ꎻ僧人ꎻ弘法中图分类号:K246.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4937(2021)06-0096-06 在传统印象里ꎬ朝暮课诵、讲经说法是僧人日常生活的主题ꎮ然而ꎬ僧人看似千篇一律的弘法活动却因时代的不同而各具特色ꎮ目前ꎬ学术界对辽代世俗信众的崇佛活动探讨较多ꎬ对辽代僧人的弘法活动则着墨甚少ꎬ大多是在研究辽代佛教情况时偶有述及[1]ꎬ尚无专文探讨ꎮ本文拟在考察石刻资料的基础上ꎬ对辽代僧人的弘法活动作比较系统的梳理ꎬ不当之处ꎬ敬请方家斧正ꎮ 一、礼佛诵经、开坛放戒作为佛教的虔诚信仰者ꎬ学习佛法是僧人修行的基础ꎮ因此ꎬ有关辽代僧人习学三藏、课诵经文的记载屡见于石刻资料ꎮ如六聘山天开寺忏悔上人“日诵大悲心咒以为恒课”[2]413ꎻ慈悲庵慈智大德“虽冱寒隆暑ꎬ风雨黑夜ꎬ礼佛诵经ꎬ手不释卷ꎮ四十余年ꎬ凡十二时ꎬ未尝阙一”[2]493ꎻ宝胜寺僧人玄照“一旦听读大花严经ꎬ玄谈方周ꎬ六载未曾有辍”[2]561ꎻ宝胜寺另一僧人玄枢ꎬ不但自己历数十年间ꎬ各不啻万卷”[2]603-604ꎮ从石刻文献勤学大小乘教ꎬ在担任僧首之后ꎬ还“召集徒众ꎬ发菩提心ꎬ诵观音弥陀梵行大悲心密多心等经ꎮ记载的情况看ꎬ辽代僧人对自己一生诵读经文的种类、数量非常重视ꎮ因此ꎬ有关一些僧人的石刻中详细记载了诵经信息ꎮ例如«沙门守恩为自身建塔记»载:“见在守恩持诸杂真言ꎬ大悲心小佛顶胜六字观音满愿金刚延寿文殊一字咒ꎬ大方等经ꎬ大忏悔普贤菩萨灭罪释迦寿命百存名咒ꎬ文殊菩萨十吉祥陀罗尼等真言ꎬ大般若心经ꎬ共十二道ꎬ约持四十余年”[2]420ꎻ灵应院藏主上人“结缘念了法花经一部ꎬ明王经一部ꎬ大般若经一百余正本ꎮ课诵菩萨戒经ꎬ大悲心上生经ꎬ日诵二十一遍ꎮ戒经诵到千万余卷”[2]558ꎻ法出和尚“生平读又持诸佛名号约一百万”[3]264ꎮ此外ꎬ20世纪60诵白莲、金刚、行愿等经数各五百ꎬ高王经二万卷ꎮ年代阜新蒙古族自治县辽代砖塔遗址发掘出一批辽代佛教文物ꎬ其中一篇刻在银箔上的铭文非常详细地记录了吕舟大师皈依佛门后诵读的12种佛经的名称、遍数ꎬ仅每日课读各种真言、偈文即有185遍[4]ꎮ在僧人看来ꎬ持诵经文既是自己的本份ꎬ也是佛学修养的重要体现ꎬ因此ꎬ辽代涉佛石刻等文献不惜笔墨ꎬ详细记载他们修读经文的名称、遍数ꎮ由辽代石刻可以看到ꎬ一些僧人经过刻苦研习、长期修持ꎬ佛法得以精进ꎬ从而具有了很高的佛学修养ꎬ有的还撰写著述、疏解佛经ꎮ如燕京永泰寺通理大师“造梵行直释三卷ꎬ记文四卷ꎬ□有遗文盛行于世”[3]287ꎻ觉华岛海云寺思孝大师“撰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辽代佛教研究”(17BZJ016)作者简介:王德朋ꎬ1966年生ꎬ内蒙古民族大学法学与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ꎬ历史学博士ꎮ96
百本科ꎬ制四部疏”[5]ꎻ燕京崇仁寺沙门希麟撰«续一切经音义»10卷[6]ꎻ燕京紫金寺法均大师于清宁七年(1061)受朝命参与校定诸家章抄[2]438ꎮ在此基础上ꎬ那些佛法造诣精深的僧人常常面向大众读经讲法ꎮ如沙门道常住持金山演后来燕京悯忠寺义景又在此开演佛法ꎬ“八方学人ꎬ云会而至”[2]534ꎻ实胜寺前监寺大德玄枢“大康二年ꎬ始启唯识论梵网经大讲ꎮ寻声得器ꎬ沿流讨源ꎬ开蒙破惑ꎬ□□皆应ꎮ琅琅然犹洪钟之受扣ꎬ当世以大德为如来之木铎也”[2]603ꎻ南京某禅师受皇姑宋魏国大长公主之邀ꎬ于香山寺敷演唯识论ꎬ“首启之际ꎬ辟屋皆来ꎬ蚊聚风趋未之如也”[3]246ꎮ这些高僧大德凭借深厚的佛学修养面向大众宣讲佛法ꎬ一方面有利于提高全社会的佛学素质ꎬ另一方面也进一步推动了辽代的崇佛风气ꎮ欲成为一名虔诚的佛教徒ꎬ除持念佛经、遵行佛法ꎬ还需通过一定的仪式ꎬ接受佛教戒律ꎬ此即“受戒”ꎮ主持受戒仪式的ꎬ多为高僧大德ꎮ我们从石刻史料中可以看到ꎬ辽代不少僧人都主持过受戒活动ꎮ如名重一时的法均大师ꎬ咸雍五年(1069)隐于马鞍山ꎬ“因顺山上下众心之愿ꎬ始于此地ꎬ肇辟戒坛ꎮ来者如云ꎬ官莫可御”ꎮ由于法均的巨大影响ꎬ求戒者络驿不绝ꎬ“至有邻邦父老ꎬ绝域羌军ꎬ并越境冒刑ꎬ捐躯归命ꎮ自春至秋ꎬ凡半载ꎬ日度数千辈”[2]438ꎮ咸雍六年ꎬ法均又“于马鞍山惠聚寺内开大乘菩萨戒坛ꎬ广度于四“洎南宋间来求戒者ꎬ不可胜录”[2]350ꎮ另一名僧妙行大师志智ꎬ于咸和(疑为“雍”)六年自延寿太傅大师处得授戒本ꎬ“自后随方开放ꎬ度人无数”[2]587ꎮ燕京奉福寺沙门非浊ꎬ于清宁六年受道宗恩遇ꎬ“亲受燕京管内忏悔主菩萨戒师ꎮ明道宗时期深得见重的通理大师也曾开坛放戒ꎬ大安年间ꎬ通理寓宿云居寺时ꎬ“遂于兹寺开放戒坛ꎮ仕庶道俗ꎬ入山受戒”[2]671ꎮ法均、志智、非浊、通理等皆为辽代名闻遐迩的高僧大德ꎬ由他们主持的受戒活动受到社会的广泛重视ꎬ因此求戒者纷纷响应ꎮ实际上ꎬ除上述有全国性影响的名年二月ꎬ设坛于奉福寺ꎬ忏受之徒ꎬ不可胜纪”[7]ꎮ教院时ꎬ“每启法席ꎬ常有学徒ꎬ不啻百人”[2]534ꎬ僧ꎬ一些有地区性影响的僧人也主持过受戒活动ꎮ如六聘山天开寺忏悔上人守常讲经课徒之余ꎬ“兼放菩萨戒坛十余次ꎬ所度白黑四众二十余万”[2]413ꎻ燕京悯忠寺义景大师曾于乾统元年(1101)正月在金山演教院“放大乘戒三七日”[2]534ꎮ这些僧人主持参与开坛授戒ꎬ既进一步提高了个人声誉ꎬ同时也扩大了佛教的社会影响ꎮ 二、飞锡游方、寻师问道飞锡ꎬ锡指僧人手持之锡仗ꎬ飞锡意为僧人为弘扬佛法、增广学问而出游异地ꎮ僧人飞锡游方之风由来已久ꎬ从«高僧传»所载魏晋南北朝时期高僧事迹来看ꎬ昙摩蜜多、求那跋摩、昙柯迦罗等人皆有此类经历ꎮ时至辽代ꎬ飞锡游方之风仍盛ꎬ一些高僧大德的游方生活尤其引人注目ꎮ从游方过程来看ꎬ辽代一些高僧游历范围是很广的ꎮ例如妙行大师出家后ꎬ“遍历名山ꎬ咨参胜友ꎮ道过海北州凌河”ꎬ“后徇辽东所请ꎬ至南海州”[2]585-586ꎮ据学者考证ꎬ所谓“海北州凌河”指今日辽宁境内之大凌河ꎬ“南海州”指今日辽宁海城[2]589ꎮ然而ꎬ妙行大师踪迹并未局限于今日辽宁一隅ꎬ而是又飞锡燕云ꎬ主持建造了大昊天寺ꎮ感化寺智辛禅师出家受具后ꎬ“访真侣于江南ꎬ礼名山于湖外”ꎬ“因飞金锡ꎬ曾届青州”ꎬ此后“故山却返ꎬ法席重开”[2]6-7ꎬ又回到盘山上方感化寺ꎮ智辛的游方踪迹ꎬ先是自燕云至江南ꎬ又由江南至青州ꎬ再由青州返燕云ꎬ地域不可谓不广ꎮ辽代另外一位高僧法均大师ꎬ“乃受西楼、白霫、柳城、平山、云中、上谷泉、本地紫金之请”[2]438ꎬ飞锡传戒ꎮ这段史料中提到的西楼应指代辽上京临潢府ꎬ白霫指中京大定府ꎬ柳城位于中京道兴中府ꎬ云中指西京大同府ꎬ上谷泉属西京道ꎬ而平山其时则位于北宋境内[8]ꎮ可见ꎬ法均的足迹遍及上京、中京、西京等地ꎬ甚至远达北宋ꎮ当然ꎬ能够游方各地的往往是少数声名远播、拥有巨大社会影响的高僧ꎬ而普通僧人游方的范围则比较有限ꎮ例如ꎬ慈智大德幼年出家于燕京悯忠寺ꎬ“后因游方ꎬ止于上都ꎬ别创精蓝ꎬ挂锡而住”[2]493ꎮ看来慈智大德游方仅仅是自燕京至上京而已ꎮ另外一些僧人的游方范围更小ꎬ据«僧97众”[2]350ꎮ这次放戒活动仍然产生了巨大反响ꎬ
奉航塔记»记载ꎬ奉航幼年出家于燕京左街驻跸寺ꎬ“自后负笈游方ꎬ复归本寺”ꎬ此后曾提点涿州惠化寺、京北花严寺[2]583ꎮ由此揣测ꎬ奉航的活动范围应不出燕京一带ꎮ三种ꎮ一是寻师学法ꎬ不断精进ꎮ如法均大师自幼得京西紫金寺非辱律师教诲ꎬ“虽行在毗尼ꎬ而志尚达摩ꎮ因负笈寻师ꎬ不解衣者多岁”[2]437“今海内塔庙相望”[2]358应是僧俗信众协力助缘例如新仓镇广济寺就是由多位僧人相继修建而成:先有僧人弘演应邑人之邀振锡于新仓ꎬ因“适愿以经营ꎬ遂立诚而兴建”ꎬ由此开辟了广济寺基业ꎮ弘演年老时ꎬ又将扩建广济寺之责嘱托给门人道广ꎬ“广法师谛听斯言ꎬ慕承彼事”ꎮ此时ꎬ恰遇头陀僧义弘游方而来ꎬ“因率维那琅琊王文袭等数十人ꎬ异口同音而请ꎬ信心不逆而来ꎮ共结良缘ꎬ将崇胜概”[2]176-177ꎮ广济寺经弘演、道广、义弘等三位僧人的努力ꎬ终成一方名刹ꎮ辽代石刻文献中类似记载还有不少:盘山祐唐寺经兵火之后ꎬ“并已烬灭”ꎬ寺主希悟“览斯基址ꎬ孰忍凄凉”ꎬ“徐兴再造之心ꎬ爰起从新之务ꎮ于是手披榛棘ꎬ力用经营”[3]345-346ꎮ自应历十二年(962)至保宁十年(978)ꎬ经希悟率领僧俗十余年的不断兴建ꎬ祐唐寺终于风采重现ꎮ此外ꎬ应历十四年重修燕京云居寺ꎬ系由“寺主苾刍谦讽ꎬ完葺一寺”[2]117ꎻ兴宗时期ꎬ安德州创建灵岩寺ꎬ“礼请悟开上人住持ꎬ经始营葺”[2]593ꎻ燕京谷积山院创建的结果ꎬ其中很多寺院的兴建与僧人密不可分ꎮ辽代僧人飞锡游方的目的ꎬ大体可以划分为大师试经具戒后ꎬ“辞众游方ꎬ寻师就学ꎮ始于白霫ꎬ次于幽燕”[2]667ꎻ僧人善弘于咸雍年间试经具朝夕忘疲ꎬ星月岁周”[3]224ꎻ鲜演戒ꎬ“而后历于群方ꎬ学习经律ꎬ守其志ꎬ用其心ꎬ演、善弘虽然游方的时机选择各不相同ꎬ但目的显然都在于提升佛学修养ꎮ二是赏游山水ꎬ瞻礼名刹ꎮ自魏晋以来ꎬ佳山胜水不仅具有赏游功能ꎬ与佛法传播亦大有干系ꎮ辽代一些僧人游览名山大川ꎬ意图从自然风光中参悟佛法ꎻ至于瞻礼名寺巨刹、得大德接引ꎬ更是提升自身佛学修养的方便法门ꎮ如法颐大师出家后ꎬ“因倦学肆ꎬ访寻山水ꎮ闻此莲花胜概杖锡而至ꎬ与通理策公同时挂锡自届此居”[3]287ꎮ上述三例ꎬ法均、鲜大师与名僧通理恒策同门ꎬ“受具之后宗习识论ꎬ□于学肆ꎬ寻于山水”ꎬ“访寻古迹ꎬ志在林泉”ꎻ问学于通理之后ꎬ恒简大师又“杖锡名山ꎮ得诣中都青峦古迹而挂锡焉”[3]288ꎮ恒简华藏ꎬ“崇胜司空大师怀本提振而主领之”[3]164ꎮ创修寺院工程浩大ꎬ非一方耆宿无力主持其事ꎮ上述僧人凭借自己慈悲苦行建立起的社会影响ꎬ登高一呼ꎬ应者云集ꎬ因此才有了辽代“列刹交望”[2]452“方方而宣创精蓝”[2]418的塔庙林立的景象ꎮ检视辽代石刻ꎬ我们发现除兴建佛寺ꎬ僧人还多方面参与了其他佛教建筑的创建工作ꎮ有的僧人主持兴修佛塔ꎬ特别是兴修舍利塔ꎬ如兴中府和龙山花严寺僧人悟玄、道弼等ꎬ“奉为天祐皇帝万岁ꎬ皇族于官父母师僧一切有重修古塔ꎬ载安舍利”[2]400ꎻ有的僧人主持塑造佛像ꎬ如沙门圆净就在渔阳县大王镇静严寺内ꎬ“创造释迦佛像一铺”[2]686ꎻ有的僧人建经幢祈福ꎬ如中京大天庆寺殿主悟寂、沙门归如“特抽净贿ꎬ预建梵幢ꎬ愿资见生之遐寿ꎬ欲荐来世之果因ꎬ承兹福佑ꎬ普及舍灵ꎬ影覆尘沾ꎬ齐登觉岸”[3]175ꎮ僧人以弘传佛法为己任ꎬ而弘法自然离不开三是弘传佛法ꎬ广度有情ꎮ辽代高僧游方ꎬ无论寻师问道还是赏玩山水ꎬ往往还伴随着弘法活动ꎮ上文提到的法均大师到上京、中京、西京等地传戒时ꎬ“所到之处ꎬ士女塞涂ꎬ皆罢市辍耕ꎬ忘馁与渴”[2]438ꎬ说明法均游方途中的弘法活动吸引云水闲游ꎬ届长春州讲演ꎬ约被徒众千人”ꎬ“又至天庆年间ꎬ便住清胜一蓝ꎬ两街僧禄ꎬ高上师流ꎬ无不举唱”[3]313ꎮ由此可知ꎬ惠忍游方过程中的弘法对象既有普通信众ꎬ又有高僧大德ꎮ可见ꎬ辽代僧人游方范围比较广泛、目的多样ꎮ僧人游方不仅有助于拓宽自身视野、提高佛学修养ꎬ而且客观上促进了各地的佛教交流ꎮ 三、兴修佛教建筑、刊刻佛教典籍98辽代佛教之盛与寺院之多互为表里ꎬ所谓了大量信众ꎮ燕京僧人惠忍30岁时“因巡参访ꎬꎮ佛经ꎬ因而刻写佛经就成为辽代僧人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ꎮ自隋大业年间开刻、历代相续ꎬ在中国佛教史上拥有重要地位的云居寺石经的辽刻部
分ꎬ便与多位僧人的努力密不可分ꎮ据石刻史料记载ꎬ“至大辽留公法师ꎬ奏闻圣宗皇帝ꎬ赐普度坛利钱ꎬ续而又造”ꎬ得石经47帙ꎮ其后不久ꎬ名僧通理大师“因游兹山ꎬ寓宿其寺ꎮ慨石经未圆ꎬ有续造之念”ꎬ遂于云居寺开坛放戒ꎬ不足之数ꎬ又广为募化ꎬ最终以施钱万余镪“付门人见右街僧录通慧圆照大师善定ꎬ校勘刻石”ꎮ继善定之后ꎬ“又有门人讲经沙门善锐ꎬ念先师遗风ꎬ不能续扇ꎬ碑经未藏ꎬ或有残坏ꎬ遂与定师共议募功”ꎬ将辽代所刻经碑4000余片“皆藏瘗地穴之太平七年(1027)ꎬ枢密直学士韩绍芳清点云居寺既有石经ꎬ上奏朝廷ꎬ圣宗皇帝“乃委故瑜伽大师法讳可元ꎬ提点镌修ꎮ勘讹刊谬ꎬ补缺续新”[2]285ꎮ«崇昱大师坟塔记»还叙述了崇昱大师协助通理大师续雕石经的过程:崇昱在王家岛结识通理后ꎬ于大安八年(1092)“结心相与ꎬ返诣西综合辽代石刻所记ꎬ主持、参与辽代续刻云居寺石经的僧侣ꎬ至少有留公、通理、善定、善锐、可元、崇昱等多人ꎮ至于捐资刻经的僧人ꎬ为数更多ꎬ根据«房山石经题记汇编»ꎬ仅«瑜伽师地论»条下即有“新城弘法寺施钱一百贯ꎬ办碑五十条”“六聘山天开寺施钱一百贯ꎬ造碑五十条”“易州开元寺大众施钱壹伯贯文ꎬ造碑五拾条”[9]487“燕京延洪寺大众施钱一百贯文ꎬ造碑五十条”“燕京左街延洪寺紫衣义学首座三纲大众沙门守干等施钱壹佰贯文ꎬ造施伍拾条”[9]489小字册装本«花严经»的提点雕造ꎬ燕京弘法寺沙门方矩、天王寺沙门志延等人也参与了雕造、校勘等事(前揭蒋金玲文)[1]ꎮ房山石经辽刻部分及«契丹藏»的刊刻雕印作为辽代最重要的佛教文化工程ꎬ能够参与其中的僧人毕竟为数有限ꎬ大多数僧人所进行的是单部佛经的刻写、散施工作ꎮ1988—1992年ꎬ考古工作者在内蒙古巴林右旗庆州白塔内发现一批重要辽代佛教文物ꎬ内有多件单刻佛经ꎮ其中ꎬ卷轴装«妙法莲华经»后记曰:“法华座主弟子惟德ꎬ述新雕小字法华经记”ꎬ可知僧人惟德参与了这部«法华经»的雕印工作ꎻ«枨竿陀罗尼咒»的一则后记中写道:“开泰十年(1021)二月福先寺讲经论比丘志渊依燕本雕印散施”ꎬ说明福先寺僧人志渊是这些陀罗尼经咒的施主[10]ꎻ在一幅单页名有落款为“上京僧禄宣演大师赐紫沙门蕴珪卷第七十六»的卷尾发愿文写道:“应历十七年妙因院赐紫苾刍尼惠深愿以此书经功德普及于一切我等与众皆成佛道”ꎬ卷中还发现三处加盖“妙因藏记”的浅红印记ꎮ从“书经”及藏书印来看ꎬ此经或为妙因院惠深手书并收藏[10]ꎮ由上述庆州白塔出土的佛经题记情况看ꎬ有惟德、志渊、蕴珪、惠深等多位僧人参加了当地的佛经刻写及散施ꎬ这当是辽代僧人日常活动的一个写照ꎮ 四、从事社会公益活动佛教的终极关怀是度人成佛ꎬ但这并不妨碍帮助普罗大众解除今世的种种烦恼ꎬ而化度有情的重要方式就是从事社会公益活动ꎮ从个人修行的角度来说ꎬ从事以救苦救难、普济众生为宗旨的社会公益活动是为僧人自己积累福报ꎬ但客观上也为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芸芸众生提供了帮助ꎮ近年来ꎬ探索历代佛教公益事业的论著不断问世ꎬ唯辽代相关成果寥寥[12]ꎮ因此ꎬ仍有必要对辽代佛教慈善活动进行梳理ꎬ唯因史料所限ꎬ只能大略言之ꎮ一是收埋骸骨ꎮ寄放、收埋骸骨是中国古代寺院的一项传统慈善事业ꎬ北宋时期的漏泽园即是例证ꎮ据学者考证ꎬ北宋漏泽园的建置大都与99为«大乘庄严宝王经六字大明陀罗尼»的印经上ꎬ施”[11]ꎮ此外ꎬ写经残卷«大般若波罗密多经内”[2]670-671ꎮ另据清宁四年«四大部经记»记载ꎬ峰ꎬ驻锡于石经山云居寺ꎬ与师同办石经”[2]682ꎮ等多条记载ꎮ除施钱造经ꎬ还有僧人负责校勘ꎬ如«大宝积经»条下ꎬ多条捐«光赞般若波罗密经»条下亦有“石经云居寺讲百法论沙门法明校勘”[9]300的记载ꎮ这些史料说明ꎬ辽代僧人多角度多层面地参与了辽刻房山石经的镌造工作ꎬ他们为房山石经辽刻部分所作的重要贡献值得铭记ꎮ«契丹藏»是与房山石经辽刻部分相比肩的造题记都提到“讲经论沙门季香校勘”[9]317-319ꎻ辽代又一佛教瑰宝ꎬ它的刊刻与流布浸润着辽代僧人的心血ꎮ燕京悯忠寺高僧诠明主持了圣宗时期«契丹藏»的编校雕印工作ꎬ燕京圆福寺高僧觉苑主持了兴宗、道宗时期卷装大字本«契丹藏»的校正及增修工作ꎬ燕京左街僧录、沙门琼煦承担了
佛教相关ꎬ经常延请佛教僧侣主持[13]ꎬ连漏泽园的守护人一般也由僧侣为之[14]ꎮ辽代是否有漏泽园之类的公共慈善设施尚不可考ꎬ但«辽史»及辽代石刻中对僧人主持寄放、收埋骸骨的事件确有实录ꎮ如耶律倍去世后ꎬ其遗体“有一僧为收瘗之”(«辽史»卷七二«耶律倍传»)[15]1335ꎮ太平五年五月ꎬ晋国公主中京提辖使宋匡世去世后ꎬ“权厝于京南义井院精舍”[2]181ꎬ直至太平六年三月方归葬先茔ꎮ这则史料说明辽代的一些寺院有寄放遗体的功能ꎮ此外ꎬ撰于寿昌五年(1099)的«义冢幢记»详细描述了燕京僧侣主持收埋灾民尸骨的过程:“先于大安甲戌岁ꎬ天灾流行ꎬ淫雨作阴ꎬ野有饿莩ꎬ交相枕藉ꎮ”大安甲戌岁即辽道宗大安十年ꎬ该年水灾情况«辽史»缺载ꎬ但记载该年四月ꎬ“除玉田、密云流民租赋一年”(«辽史»卷二五«道宗纪五»)[15]341ꎬ或许与这次水灾有关ꎮ一是设立义仓ꎬ而僧人也往往参与其中ꎮ一般情况下ꎬ义仓所需粮米皆出于民间ꎬ而佛教组织往往以其特有的感召力参与劝捐活动ꎮ具体而言ꎬ僧侣在两个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ꎮ一方面是发起、筹设义仓ꎮ如宝胜寺前监寺大德玄枢“戒定慧学ꎬ杰出人表”ꎬ“当世以大德为如来之木铎也”ꎮ玄枢得四众称善之际ꎬ“由是闻达鞍山传戒大师ꎮ知师以精进慈悲喜舍为务ꎬ乃相谓而言曰:‘苟岁不登稔ꎬ如何济世ꎮ’遂同建义仓ꎬ凡不足者ꎬ随众而惠之”[2]603-604ꎮ该段史料中的“鞍山传戒大师”由«法均大师遗行碑铭»[2]437-439来看ꎬ当为马鞍山慧聚寺传戒大师法均ꎮ玄枢能得法均首肯ꎬ可见其社会声誉之高ꎮ为救荒计ꎬ法均邀请玄枢一同发起了义仓ꎮ另一方面是为义仓提供资助ꎮ«释迦定光二佛舍利塔记»云:“即有惠行大德ꎬ潜量力施钱ꎮ共四百千ꎬ用充功费ꎮ”[2]629不过ꎬ从碑文内容来看ꎬ惠行大德资助的这个义仓并非为救荒而设ꎬ而是为兴修佛塔设立的ꎬ由此我们可以看出ꎬ辽代可能有各种不同用途的义仓ꎮ除了设立义仓ꎬ辽代僧人还直接出资ꎬ扶助孤弱、赈济贫穷ꎮ如«忏悔正慧大师遗行记»记燕京永泰寺忏悔正慧大师“遍济贫人ꎬ约二十余亿□□□”[2]659ꎻ«崇昱大师坟塔记»载崇昱大师彻悟之后ꎬ“遂罄舍衣钵ꎬ赈贫施乏ꎬ无复遗余”[2]682ꎻ大昊天寺妙行大师志智“随郡县纠化义仓ꎬ赈给荒歉ꎬ凡有乞者ꎬ无使空回”[2]587ꎮ除了上述以随机方式赈济贫弱的行为外ꎬ有些僧人还通过“无遮会”来施舍财物粮米ꎮ前文所记宝胜寺前监寺大德玄枢病重时ꎬ曾“请诸师德ꎬ转读藏教ꎬ设无遮会”[2]604ꎻ僧人善□曾经与信士刘清“同去南北朝驿路上ꎬ设无遮之飰ꎬ济求戒之人”[2]350-351ꎮ记述辽代僧人赈济贫乏的史料虽然数量不多ꎬ但我们从中仍可窥见其参与社会救助方式的多样性ꎮ三是兴建桥梁ꎮ参与公共设施建设、特别是参与道路桥梁建设ꎬ是佛教慈善事业的一个重要内容ꎮ遗憾的是ꎬ辽代这方面的史料极少ꎬ就笔者所见ꎬ仅«重修桑干河桥记»一则ꎮ该文记叙僧录崇雅与“律主大师、法华座主、主簿、正字四人共议ꎬ再盖大桥”ꎬ其后通过开坛放戒化到造桥所需资义仓ꎬ提点云敷ꎬ共舍净资一千缗ꎮ其诸释侣ꎬ从«义冢幢记»介绍的情况看ꎬ这次水灾造成大量人员死亡:“时有义士收其义骸ꎬ仅三千数ꎬ于县之东南郊ꎬ同瘗于一穴ꎮ”之后ꎬ因“厌其卑湿ꎬ掘地及泉ꎬ出其掩骼ꎬ暴露荒甸ꎬ积聚如陵ꎬ议徙爽垲而改藏焉”ꎮ最终ꎬ几位僧人合力实现了灾民遗骸迁葬:“复请虎谷法华上人道蒨ꎬ十方院讲主善涓ꎬ虔择福地ꎬ时建道场ꎬ供佛延僧ꎬ洗心盥掌ꎬ运有委骨ꎬ置在坛内”ꎬ“已乃迁葬于粟山之屺ꎬ目曰义冢ꎮ”[2]495-496现有辽代史料涉及僧人收存、掩埋骸骨的只有寥寥几例ꎬ但并不代表这一慈善传统到辽代已经弱化甚至中断ꎮ辽代中后期ꎬ一方面佛教大兴ꎬ另一方面自然灾害频发ꎮ大安四年ꎬ作为辽代政治、经济中心的上京、南京地区已经到了“许良人自鬻”(«辽史»卷二五«道宗纪五»)[15]334的地步ꎮ以道宗、天祚时期的社会状况来看ꎬ野有饿殍当非鲜见ꎬ而辽代中后期佛教之所以大受社会推崇ꎬ僧人收埋遗骸之类的善举应当起到了推动作用ꎮ二是筹设义仓ꎬ赈济贫困ꎮ辽代中后期ꎬ受灾害、战事等因素影响ꎬ底层民众的贫困化日益严重ꎬ连重熙年间兴宗在求言诏中都承认“徭役不加于旧ꎬ征伐亦不常有ꎬ年谷既登ꎬ帑廪既实ꎬ而民重困”(«辽史»卷一〇三«萧韩家奴传»)[15]1594ꎮ在这种情况下ꎬ佛教组织在防灾救荒、赈济贫困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ꎮ中国古代防灾备灾的重要措施之100
经费千贯ꎬ终于大康九年(1083)在桑干河上架起一座石仓坚固、梁木丰大的桥梁[16]ꎮ佛教信仰»ꎬ«辽金历史与考古»(第四辑)ꎬ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ꎬ第234页ꎮ[6] 陈述辑校:«全辽文»ꎬ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版ꎬ第[7] 慧皎等:«高僧传合集»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8] 张国庆、陶莉:«辽代高僧“杖锡”“挂锡”及相关问题探究———以石刻文字资料为中心»ꎬ«辽宁大学学报»2011年第6期ꎮ[9] 北京图书馆金石组、中国佛教图书文物馆石经组编:«房山石经题记汇编»ꎬ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7年版ꎮ1991年版ꎬ第796页ꎮ142页ꎮ综上所述ꎬ辽代僧人的弘法活动ꎬ以课诵佛经、游方问道、兴建塔寺、参与公益等为主要内容ꎮ无论坐禅诵经ꎬ还是振锡远游ꎬ抑或开坛放戒等ꎬ根本目的都是为了提高自身的佛学修养ꎬ追求佛陀教法的真义ꎬ扩大佛教的社会影响ꎮ僧人弘法活动促进了辽代佛教的繁荣ꎬ同时ꎬ僧人参与建造的佛教建筑、刊刻的佛学典籍也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ꎮ参考文献:[1] 袁志伟:«辽朝鲜演的华严思想»ꎬ«湖南大学学报»2013年第5期ꎻ张国庆:«辽代佛教世俗表象探微———以石刻文字资料为中心»ꎬ«黑龙江社会科学»2014年第4期ꎻ蒋金玲:«论辽代汉人与‹契丹藏›的雕印»ꎬ«贵州社会科学»2017年第9期ꎮ[2] 向南:«辽代石刻文编»ꎬ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3] 向南、张国庆、李宇峰辑注:«辽代石刻文续编»ꎬ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ꎮ[4] 张九成:«‹吕舟大师行记›浅说»ꎬ«阜新师专学报»清理记»ꎬ«阜新师专学报»1992年第2期ꎮ1995年版ꎮ[10] 德新、张汉君、韩仁信:«内蒙古巴林右旗庆州白塔发现辽代佛教文物»ꎬ«文物»1994年第12期ꎮ[11] 巴林右旗博物馆:«庆州释迦佛舍利塔发现的辽代珍贵文物»ꎬ«内蒙古社会科学»1994年第4期ꎮ出版社2011年版ꎬ第130-142页ꎮ[12] 张国庆:«佛教文化与辽代社会»ꎬ沈阳:辽宁民族[13] 万里:«古代慈善救济机构“漏泽园”与佛教»ꎬ«湖南科技学院学报»2011年第10期ꎮ报»1994年第3期ꎮ[14] 史继刚:«宋代助葬制度述略»ꎬ«青海师范大学学[15] «辽史»ꎬ北京:中华书局2016年版ꎮ2012年第1期ꎮ1992年第2期ꎻ赵振生:«阜新县红帽子乡辽塔地宫[16] 宋丹丹:«‹重修桑干河桥记›小考»ꎬ«北方文物»[5] 陈术石、佟强:«兴城白塔峪塔地宫铭刻与辽代晚期[责任编辑:王 昊]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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