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2月10日发(作者:年度审计计划)
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12年第6期JournalofGuangdongPolytechnicNormalUniversityNo.6,2012《浪史》《肉蒲团》比论———兼谈艳情小说的若干问题石摘麟(湖北师范学院,湖北黄石435002)要:人们对“艳情小说”的评价,大多吞吞吐吐。在不少历来的“禁书”实际上已流向社会的情况下,小说评论界如果继续“欲说还休”恐怕是不行的。我们应当力争给这些艳情小说以公正合理的评价,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帮助读者全面地理解这些作品,而不至于对这些作品产生神秘感或完全被作品中的某些不健康的内容所迷惑。比较研究艳情小说的代表作《浪史》《肉蒲团》,对这一问题具有促进作用。关键词:艳情小说;《浪史》;《肉蒲团》;比较中图分类号:I207.41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402X(2012)06-0016-04长期以来,以描写男欢女爱为主要内容的“艳情小说”大都被视为禁书。对“艳情小说”的评价,也大多吞吞吐吐。近十多年以来,有些出版社公开出版了一批艳情小说,不少历来的“禁书”实际上已经流向社会。在这种情况下,小说评论界如果继续“欲说还休”,恐怕不行。我们应当力争给这些艳情小说以公正合理的评价,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帮助读者、尤其是青年读者全面地理解这些作品,而不至于对这些作品产生神秘感或完全被作品中的某些不健康的内容所迷惑。正是出于这一目的,本文欲对此类小说中的代表作《浪史》《肉蒲团》二书进行一些初步研究,并兼及“艳情小说”中的若干问题。者是怎样反映性欲的,是丑的张扬抑或是美的召唤,这是作品中对性爱的描写是否能敏感地抓住了时代心理的脉搏,是否成为一种有意味的形式而值得后人研究、分析的一个重要标志。此外,在对性欲进行大幅度描写的同时,作品中间是否还包含有性生活以外的内容?以上这些,应当作为我们评论“艳情小说”的基本标准。在我国古典小说中,对性爱的描写,虽然在唐人传奇中就已经出现,但真正能称得上“浓欲艳情”小说的作品,则大量出现于明中叶,此后延至清中期,愈演愈烈。其中作品,有文言,有白话,亦有文白参半者;有长篇,有短篇,亦有半长不短者,总之是形形色色,光怪陆离。撇开像《金瓶梅》那样一些含有一定篇幅的淫秽描写的作品不算,即以通篇描写男女性生活为主体的小说作品,就有数十部(篇)之多。其中,影响较大的如《寻芳雅集》《花神三妙传》《天缘奇遇》《传奇雅集》《痴婆子传》《如意君传》《弁而钗》《宜春香质》《一片情》《浪史》《绣榻野史》《浓情快史》《昭阳趣史》《玉闺红》《肉蒲团》《株林野史》《巫山艳史》《巫梦缘》《杏花天》《梧桐影》《桃花影》《春谜灯史》《闹花丛》《碧玉楼》《谐佳丽》《载阳堂意外缘》《风月鉴》等,均为历代禁书,都是作为猥亵的代表作而不允许阅读的。以上小说,有的是文言中篇(《天缘奇遇》《如意君传》等),有的是短篇合集(《弁而钗》《宜春香质》等)。相比较而言,《浪史》和《肉蒲团》既为长篇,又是白话,而且产生在艳风高炽的明末清初,更有代表性,影响面也更为广泛一些。因此,本文就以这两部小说为主要评论对象。一将那些描写男女之情欲的小说称之为“艳情小说”,其实有几分片面和含糊。严格地说,这些小说应称之为“浓欲艳情”小说。在描写男女“情”与“欲”二者之间的关系时,这类小说与明末清初大量涌现的“才子佳人”小说大异其趣。“才子佳人”小说大多以写男女之“情”为主,而“欲”次之;“浓欲艳情”小说则以“欲”为主,“情”次之。本来,如同吃饭穿衣一样,男欢女爱是人类生活的一个重要内容。诚如保加利亚伦理学家基里尔·瓦西列夫所言:“研究和观察表明,爱情的动力和内在本质是男子和女子的性欲,是延续种属的本能。这个结论得到科学的哲学方法论和对社会生活的唯物史观的证明。”①性欲,作为男女爱情的动力和内在本质,作为人类生活的一个不可缺少的存在,理应被反映到文学作品中去。问题在于,作收稿日期:2012-09-09作者简介:石麟(1953-),湖北黄石人,湖北师范学院文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中国古代小说。①瓦西列夫:《情爱论》,赵永穆、范国恩、陈行慧译,北京:三联书店,1984年,第1页。
第6期石麟:《浪史》《肉蒲团》比论·17·二《浪史》又名《浪史奇观》。关于它和《肉蒲团》二书的版本和异名情况,有关书籍都作了一些介绍,此不赘言。尤其是《肉蒲团》的作者问题,尚存在较大争论,此处亦不纠缠。为讨论方便,仅将二书的故事梗概略述如下:《浪史》主人公姓梅,双名素先,字彦卿,元朝至治年间人,家钱塘,秀才,年十八岁,因惯走风月场中,人称“浪子”。其父曾官谏议大夫,因仵权贵,罢归,而谏议夫人曾以侄女王俊卿作继女。不几年,谏议夫妇双亡,浪子与妹王俊卿在家度日。后来,浪子与王监生妻李文妃通奸,又与李家后门之寡妇赵大娘及其女妙娘通奸,又与文妃婢春娇、文妃义姊素秋交好,而王俊卿亦与浪子男宠陆珠通奸,后嫁出。王监生死,浪子娶文妃为妻,仍宠陆珠,竟使与文妃相狎。后因浪子少时好友、淮西濠州司农铁木朵鲁以书相请,浪子行,文妃与陆珠宣淫,陆珠得色痨病而死。浪子至濠州,先后与铁木妻安哥,二妾元如、樱桃通奸。后铁木欲辟谷入山修黄老之术,竟以安哥相托,浪子遂有安哥、文妃二妻。此后,浪子又登黄甲,赐进士出身,然不愿听选,告病在家,又娶七美人、十一侍妾,快活度日,人称为地仙。忽一日,思归隐,至深山遇一仙翁,正铁木朵鲁,铁木功成行满,即将飞升,浪子即居是山,自号石湖山主,以二妻称石湖山君,后亦登仙云云。《肉蒲团》叙元代致和年间,括苍山中有一高僧孤峰长老。一日,有未央生求见,自称要“做天下第一才子”,“娶天下第一位佳人”。孤峰恐其堕落,以循环报应相告诫,未央生不听,一意孤行。归家后,闻听道学先生号铁扉道人者之女玉香美貌,因入赘其家。未央生因嫌玉香风情不足,乃导以春宫册子,夫妻昼夜嬉戏,为铁扉所不满。后来,未央生因借游艺而辞妻出走。一日,未央生与一侠盗赛昆仑邂逅相遇,结为兄弟。在赛昆仑的帮助下,未央生勾搭上了卖丝人家权老实之妻艳芳,后又倚赛昆仑之力而娶艳芳。艳芳怀孕后,未央生又勾上了邻居秀才继室香云,继而又因香云勾上瑞香、瑞玉,加上寡妇花晨,一男四女,肆意淫乱。而权老实欲报未央生占妻之恨,访至铁扉家卖工为奴,铁扉以丫鬟如意妻之。权老实伺机与玉香勾搭成奸。玉香怀孕,乃携如意偕权老实私奔。途次,玉香小产,权老实竟将主婢二人卖至京师为娼。玉香得老妓传授风月场中绝技,艳动京师,终被在京预备科考的瑞香、瑞玉丈夫卧云生、倚云生包占,香云之夫亦参与相狎。未央生闻京师有一名妓,遂进京造访,玉香窥见嫖客为其故夫,悬梁自尽。由此,未央生翻然醒悟,往括苍山寻孤峰长老拜其为师。而权老实、赛昆仑亦先后投在孤峰门下云云。①风月轩入玄子:《浪史奇观》卷一,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99年。三《浪史》《肉蒲团》二书露骨的两性关系描写是不言而喻的。《浪史》第一回算是楔子,第二回便写浪子猎艳开始,第三回便渐次展开淫秽描写。尤其是第五回写浪子与文妃初会,第七回写浪子与寡妇赵大娘苟合,第八回写浪子与赵大娘、妙娘母女同欢,第十回写浪子与妙娘调情,第十三回写浪子与文妃月下宣淫,第十五回写陆珠与俊卿、红叶主婢厮混,第二十一回写浪子与素秋通奸,第二十三回写陆珠与俊卿纵欲,第二十七回写浪子与文妃戏耍,第三十四回写浪子与文如、樱桃偷情,第三十六回写浪子与安哥成奸,第三十九回写浪子与文妃、安哥二妻秘戏,都是连篇累牍的性欲描写。《肉蒲团》亦如是,第三回写未央生与玉香模仿春宫图,第四回写赛昆仑向未央生介绍他人闺中秘事,第十回写未央生与一丑妇及艳芳相次淫浪,第十二回写未央生凿墙偷会香云,第十四回写权老实偷窥玉香沐浴尔后私通,第十五回写未央生与香云、瑞玉、瑞珠轮流奸宿,第十七回写未央生与花晨成其好事,第十七回写未央生与四女子闺中嬉闹、共枕而宿,第十八回写玉香学得老妓风月艳技等等,均乃淫秽不堪的大幅章节。总之,两部作品的淫秽描写有时是片断的,有时甚至整回书都写男女奸情。假若删去这些性欲描写的篇幅,这两部小说将成为内容消失殆尽的空壳。如此看来,此二书堪称淫书之最。接下来的问题是,像这样的诲淫之作,还有讨论的必要吗?问题并非简单的“然否”可以回答。因为《浪史》《肉蒲团》在大量描写男女秽事的同时,又常常体现出某些惊世骇俗、不同凡响的见解和认识。或者说,在某些地方,作者直截了当地表现了一种对于“人欲”的渴求,对于传统观念的冲决,许多在“正人君子”们看来大逆不道的话,许多平常人在脑子中盘桓而不敢公开道出的话,在以此二书为代表的浓欲艳情小说中倒是一吐为快了。我们且看《浪史》中的一些片断:如第五回,文妃对浪子说:“吾那日见你解手,恨不得一碗水吞你肚里去。……若当初与你做了夫妻,便是没饭吃、没衣穿,也拼得个快活受用。”①(p21)如第七回,寡妇赵大娘对浪子说:“自幼嫁了丈夫,没有这般快活。不想道守了几年寡,遇着心肝。”①(p27)后又劝自己的亲生女儿妙娘与浪子幽合:“有甚羞处?做了女子,便有这节。……不爱这个标致书生,却不错过?”①(p30)(第八回)再如第十八回,浪子买嘱钱婆以猪儿打雄引动素秋。
·18·石麟:《浪史》《肉蒲团》比论第6期素秋长叹了一声道:“禽兽尚然如此,况于人乎?”①(p28)钱婆后来又进一步说:“吾想寡妇人家,守什么贞烈?……这便是有朝一日花容退,两手招郎郎不来。”素秋道:“这的可不坏了心儿,可不忘了丈夫的情儿?”钱婆道:“娘子差矣!人生快活是便宜。守了一世的寡,只落个虚名,不曾实实受用,与丈夫又有何益?娘子说寡妇不守,便没了丈夫的情,怎的任般恩爱夫妻,妇人死了,便又娶着一个婆娘,即将前妻丢却?据老媳妇看起,可不是守寡的痴也?”素秋道:“据着婆婆说起,守寡的果是痴了。”①(p29-30)随后,在第二十二回,作者又写:“素秋正在快活难当处,道:‘死也做一个风流鬼!’”②(p7)又说:“世上女子,有得几个当着这滋味?”②(p9)尤为突出的是第二十九回,浪子撮合妻子文妃与宠奴陆珠交合,文妃道:“今叫我如何做人?”“这不是妇人家规矩,你怎地却不怪我?”浪子道:“你怎么地容我放这个小老婆,我怎不容你寻一个小老公?”②(p35)诸如此类的描写,《肉蒲团》虽不及《浪史》那样随处可见,然也有几处。聊举一例:如第十一回,写艳芳与未央生私通之后,被丈夫回来打断好事,艳芳“心中思量”“既要淫,就要奔”的一段心理描写,就充分体现了这个女人为情欲所迷而又敢作敢为的性格。且看:“我起先只说天下的男子,才貌与事实决定不能相兼,我所以去了才貌单取实事。把这个蠢东西当宝贝一般,终日吃辛受苦的过活,那知男子中原有三样俱全的,我若不遇着这个才子,真枉过了这一世佳人,与对面丑妇无异。如今过去的日子,虽然追悔不来,以后的光阴岂能虚度。自古道明人不做暗事,如女人不坏名节则已,既然坏了名节,索性造个决裂之人,弃了家跟野的走,省得身子姓张肚肠姓李。我常说从来的女人,有红拂妓的眼,卓文君的胆,方才可以偷汉,生平只偷一个,要偷就偷到底,连那个偷字后面也改正过来。一般做到夫人受封诰,才是个女中豪杰;其余那些浓色(包)女子,偷不上一两遭抢(担)搁了一生一世。甚至有不得见面,被相思病害死的,岂不可笑。从来偷汉的诀窍,淫奔二字原不分开,既要淫就要奔,若量着后来奔不得就不如省了那孽障,造守贞不二之人,何等不妙。为什么把名节性命,换那顷刻的欢乐。”③(117-118)《浪史》《肉蒲团》中这些淫欲男女的语言和心理,自然谈不上是什么新的生活理想的追求,也不能代表着社会中的一种什么进步力量,但对于那千百年来禁锢人们思想的传统道德而言,它却无疑是一个有力的挑战和冲击。而这样一种“人欲”观念的赤裸裸的袒露,这样一种对①《浪史奇观》卷二。②情痴反正道人:《浪史奇观》卷三。③《肉蒲团》,台北:钟文出版社。“人”的个体“享受”的热烈追求,却向我们透露着明中叶到清初这一特定历史阶段的时代气息。它告诉我们,在那个张扬个性、人欲横流的时代,对于两性间生活的欲求究竟达到了何种地步。对于这一点,在许多讨论晚明到清初戏曲小说作品的文章、论著中,先哲、时贤多有论述,此不赘言。《浪史》《肉蒲团》的主要价值,当然不在于那些两性关系描写的本身,而在于通过这些描写,我们可以看到个人的肉体的本能恶欲在怎样冲击和摇撼着封建大厦伪善的支柱。基于这一点,我们才认为这些性爱描写是有一定价值的,是敏感地把握了时代心理的脉搏的,因而也是值得后人研究、分析的。而这一点,也正是这两部小说的共同之处。四至于《浪史》《肉蒲团》二书的不同之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首先,在对于性欲的肯定方面,《浪史》比《肉蒲团》更为坚决。《肉蒲团》中对性欲的肯定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书中第一回,作者先做了一番大大的训诫,宣称:“做这部小说的人,历其一片苦心,要为世人说法,劝人息欲,不是劝人纵欲;劝人秘淫,不是劝人宣淫;读者们不可以错认他的意思。”③(p3-4)第二回,又用了整整一回书的篇幅,让孤峰长老与未央生展开论辩,无非是宣淫与果报的老话。全书的最后,又让所有“色鬼奸雄”一齐摄入孤峰长老的布袋之中,全部“皈依空门忏悔一生罪恶”。“万恶以淫为首,百行以孝为先,未央生淫权老实之妻,权老实乃淫未央生之妇,轮回果报半点无差。”③(p232-233)这样,就把一部肯定性欲的小说纳入果报不爽的框架。《浪史》则不然,从头至尾,作者并未强制书中人物对自己的“恶行”忏悔,反让他们更多地讲一些“性欲”合理的话。对书中人物种种淫浪之事,作者始终没有贬抑和指责,甚至连他们乱伦灭理之事,作者也未作道德的批判。作者乃是一个情欲至上的鼓吹者,恰如他《自序》所言:“天下惟闺房儿女之事叙之简策,人争传诵,千载不灭。何为乎?情也。……盖忠臣孝子未必尽是真情,而儿女切切,十无一假。”正因如此,作者才可能在书末的《花案》中,对书中主要人物进行肯定和同情性的评价。如对赵大娘的评价:“大娘中年丧偶,一见才郎,遂丧名节,亦情之常也。”而浪子则被直呼为“千古情人”、“亦英雄人也”。从这一方面来看,《浪史》对传统道德不顾一切的冲击,较之
第6期石麟:《浪史》《肉蒲团》比论·19·《肉蒲团》那羞羞答答的触摸,要强烈得多,袒露得多。其次,就两性关系描写本身而言,两部书的方法也不尽相同。《浪史》的描写更原始,更笨拙,更袒露,尤其重在描写性器官本身以及性交的详细过程,而且过于夸张渲染,不同人物的性生活描写也多半重复、雷同,基本上是一种丑的张扬。因此,被人斥为“如老淫土娼,令人作呕。”①(张无咎《得月楼刻本(绣像)平妖全传叙》)《肉蒲团》的性描写则似乎有一种带理论化的倾向。书中人物常常按春宫图册、春意酒牌行事,而且还一边进行体验总结。如花晨曾对未央生讲过“极有趣”的“三件事九个字”,即所谓“看春意、讲淫书、听骚声”。再如玉香被卖到妓院以后,曾从鸨母顾仙娘那里学得风月场中“三种绝技”,对此,书中有解释性的描写。这些地方,如果摒弃其淫秽的一面,似乎可以从中看出与医学养生之道的某种联系。较之《浪史》中那种拙劣的性器官和性交夸张的描写,似乎要高出一筹。当然,《肉蒲团》中也有大量的性生活描写与《浪史》相近或相同,同样是一种丑的张扬,而非美的召唤。之所以形成这种局面,主要是由于《浪史》《肉蒲团》以及绝大多数浓欲艳情小说在写到性生活时不是用暗示或象征的手法,而是描写得过于直接、过于刻露、过于细致、过于动物化。这也正是此类小说长期以来被作为禁书的根本原因。第三,在《浪史》中有一些对现实不满的片断,而《肉蒲团》则基本没有。或者说,《肉蒲团》基本属于集中全力专写男女性欲的书,而《浪史》则偶尔涉及其他社会问题。如书中第三十九回,浪子与文妃、安哥谈到归隐问题时,文妃先劝浪子:“还与朝廷建功立业,受享荣华,庶不枉了这一生。”浪子道:“咳,世味不过如此,天下事已知之矣!何必吾辈主持。”安哥则用以前铁木朵鲁的话补充说:“千古以来,未有今日不成世统!吾做甚官!”文妃后来也补充说:“不肖有势而进,贤才无势而退;不肖幸进而欺人,贤才偶屈而受辱。何不高蹈远举,省得在世味中走也。”②(p36-37)这些议论,实际上是作者借书中人物之口表达了自己对现实社会的一种否定和不满。再如第三十六回,浪子对安哥说:“叔嫂之分,怎的做得夫妻?”安哥笑道:“大元天子,尚收拾庶母、叔婶、兄嫂为妻,习以为常,况其臣乎?”浪子笑道:“君不正则臣庶随之,今日之谓也。”②(p23)既指出当时社会中上行下效君臣一片荒淫的现实,又对“天子”进行了隐隐的指责和讽刺。而在《肉蒲团》中,反映现实之最尖锐者不过是未央生对某些假名士的讽刺:“当今这些名士,不过是勉强记诵,移东补西耳,做几篇窗稿,刻一部诗文,就要树帜词坛,纵横一世了。”③(第二回)此等地方,则又是《肉蒲团》不及《浪史》处。五由上可见,《浪史》《肉蒲团》二书,对我们了解明中叶到清初的社会生活,尤其是当时对男女之性欲的认识方面有一定的作用。这一认识价值,仅仅通过官方和正统文人的记载,是难以实现的。而这两部小说,甚至包括绝大多数的浓欲艳情小说,在这方面给我们提供了充分而又翔实的材料。再者,这类小说屡禁而不止,这本身就是一种发人深思的文化现象。即使是其中某些所谓“坏人心术”的描写,也要看从什么样的角度来观察、认识。那些热烈的性欲追求的描写,对今天的青少年具有相当严重的毒害性,但在当时,又无疑是对传统封建道德的一种破坏。任何新的事物的形成,都是从对旧的事物的破坏开始的。而且破坏旧事物的力量,并不完全等同于滋生新事物的力量。新与旧的交替完成,绝非一瞬间的事,社会道德观念的变更也是如此。从这个意义上讲,破坏旧道德正是促成新道德形成的一个过程。在新道德尚未最终形成之前,处于变更状态中的过渡性道德观念或许比旧道德更不“道德”。然而无论如何,我们绝不能无视它这一令人痛心疾首的过程,因为历史发展需要这么一个过程。而这,恰恰是这些在我们今天看来是那样不堪卒读的作品存在于当时的一种历史的合理性。最后,就《浪史》和《肉蒲团》本身而言,《浪史》产生较早,大约在明代晚期;而《肉蒲团》略迟,大约在明末清初。二部典型的描写性欲的小说,对它们进行比较分析,也可以从中看到艳情小说本身经历了何种发展演变,这对我们研究整个中国小说的发展,也有一定的作用。[审稿、责编:陈松柏]①罗贯中:《三遂平妖传》,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3年,第144页。②《浪史奇观》卷四,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版,第36-37页。③《肉蒲团》,第12页。
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12年第6期JournalofGuangdongPolytechnicNormalUniversityNo.6,2012EnglishAbstractsStudyonRegionalEconomicInclusiveGrowthintheRegionofYaoEthnicMinorityinNorthernGuangdongZHUHongwei(GuangdongPolytechnicNormalUniversity,Guangzhou,510665)Abstract:Inclusivegrowthownsthecharacteristicsoffairness,participation,ntheanalysisofregionaleconomicinclusivegrowthnecessityintheregionofYaoethnicminorityinnorthernGuangdong,thispa-perprentsthefollowingeconomicinclusivegrowthpath:developingthenationalindustrialparksoastopromotethetrans-formationandupgradingofenterpris;developingeco-tourismsoastoachievetheYaofarmers'fullemployment;strength-eningpovertyreductds:northernGuangdongarea;Yaoethnicminority;inclusivegrowth;reducingpovertyComparativeStudyofTwoNovels:DissolutenessHistoryandSexandZen———DiscussionofSomeIssuesofEroticNovelsSHILin(HubeiNormalUniversity,HuangshiHubei,435002)Abstract:r,itisnotnecessarytodoitinsuchwaysincelotsofso-called“forbiddennovels”ct,itisnecessarytogiveafairandreasonableevaluationtotheeroticnovelssoastohelpthereaderstounderstandtherativestudyofthetwotypicaleroticnovelsDissolutenessHistoryandSexds:eroticnovels;DissolutenessHistory;SexandZen;comparisonIntangibleCulturalHeritageProtectionandAcademicSupportZHULichun(JilinAcademyofSocialSciences,ChangchunJilin,130116)Abstract:Inthe21stcentury,oneofthemostimportantandurgentworkinChinecntyears,fromthe“ProjectofRescuingChineFolkCulturalHeritage”initiat-edbytheChineFolkLiteratureandArtAssociation,to“ProjectofProtectingChineFolkCulturalHeritage"bytheMin-istryofCulture,andtothefullimplementationofthe"intangibleculturalheritageprotection",thefateofChinefolkcultureanditsrescuingandprotectionunprecedentedlycaudpeople’angibleculturalheritagehasbecomeare-gionalcoordinatesystemofds:intangiblecultureheritage;rescueandprotection;regionalculturecoordin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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