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评价

2023年12月29日发(作者：铃木先生)

儒林外史评价

中学时代，《儒林外史》已经鼎鼎大名了，当时被老师说是讽刺小说，现在觉得有失偏颇。当时必修课有《范进中举》，选修课有《严监生》《严贡生》，都是节选了《儒林外史》部分章节，官方说法是着力讽刺封建科举制度对读书人的戕害。

闲来无事，我于2020年才拜读了这二百年前圣贤的名作，反观中学老师当时着力强调的批判思想，现在却不以为然。

《儒林外史》，共五十六章，以王冕事迹立杆开篇，后描绘了王进、范进、娄三公子、娄四公子、蘧駪夫、马纯上、匡超人、旬玫、陈礼、牛布衣、张铁臂、杜慎卿、杜长卿、庄尚志、沈琼枝（女）、最后凤四爹等人。洋洋洒洒，凡91人事迹，着重描绘一幅幅体制边缘人物的众生像。以上人物大致可分为5类：

1、沉迷仕途，最后科场得志的，如范进、匡超人之流；

2、醉心仕途，终不得志，靠奉承交结官府谋生，做了所谓“名士”的，如马纯上、张铁臂、陈和浦等人；

3、无心仕途或仕途失意，寄情诗酒山水的，如杜长卿、蘧駪夫、娄三公子、娄四公子等；

4、一心仕途，终生落魄的，如牛布衣；

5、无心仕途，侠义等身的，如凤四爹、沈琼枝（女）。

除以上人物外，小说中描还绘了不计其数的小人物，品行事迹各有千秋。这些当时的小人物，为读书人所鄙视，代表人物有：鲍廷玺（梨园班主）、潘三爷（衙门恶吏）、万老爷（家资几万的盐商）等。

总之，在科举时代，任你再有钱，任你再凶顽，任你再有才，在当官读书人眼里，都是三教九流，都是下三滥，都不是人上人。

明清社会以读书致仕为第一且是唯一要务。其余诸如如诗词歌赋，武艺杂耍、科学技术都是旁门左道，不是正途。

小说第五十六章就说的很明白了：“论出处，不过得手的就是才能，失意的就是愚拙；论豪侠，不过有余的就会奢华，不足的就见萧索。凭你有李、杜的文章，颜、曾的品行，却是也没有一个人来问你。所以那些大户人家，冠、昏、丧、祭，乡绅堂里，坐着几个席头，无非讲的是些升、迁、调、降的官场；就是那贫贱儒主，又不过做的是些揣合逢迎的考校。”没有功名，神马都是浮云。换今天的话说：成功人士，放屁都是至理名言，失败者，说话净是放屁！

一个科举制度，从隋朝开始到清末废除，几千年来，使无数读书人竞折腰。个个皓首穷经，深究义理，望穿欲眼。俗话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甫一得中，扶摇直上，剧本改写，直达巅峰。房子、银子、仆役唾手可得；社会名流，争相交结。若仕途再进，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传世百代。这天大的诱惑，搁到今日，若重开科举，考高算什么，公考又算什么，科举才是王道。所以古人醉心科考，就非常容易理解了。

人人嘲笑范进，是因为课文没有节选完，不知后续剧情。范进虽然五十多岁中举，后面会试、殿试一路高歌猛进，最后中了进士，选广东学道。已成了普通人可望不可即的巅峰人物了。

读《儒林外史》，一个个人物次第出场，旧人物的故事结束，带出新

人物，旧人物顺序退场，走马灯似轮换，没有一个主线人物贯穿始终。看到四十多章，因人物太多，叙述庞杂，前看后忘，一会称名，一会称字，脑子都浆糊了。

小说中人物，数杜长卿着笔最多。一个守着万贯家财的人，不知珍惜祖宗产业，滥交朋友，胡乱施舍，致使败光祖产，落魄南京，为世人耻笑。其思想行为虽为当世人所不取，可其思想光辉，旷古烁今，尤其婚姻观、仕途观、生活观，搁到今日，仍是让人振聋发聩。

牛布衣，一个落魄书生，终身不第，徒有名士虚名，客死他乡。遗一诗作，被冒名顶替，妻子千里寻夫，见夫棺而不识，与贼人争执而无果。结局凄凉如此，不胜感叹！

沈琼枝，一封建社会的女子，竟然踏破深闺，挣脱教条，深明大义，智勇双全。拒绝给盐商做妾，买通丫鬟，逃婚在外，刺绣做字，独自谋生。后被捉拿，厅堂之上，陈说大义，知县都为之折服。押送途中，差人索贿，破口怒骂，丝毫不惧。真巾帼英雄！

落魄秀才王蕴，家道艰难，一儿四女。二女婿病故，二女儿因大姐夫已死，养在娘家，不想自给娘家再添负担，一心求死。竟被王蕴这书呆子夸做青史留名的好事情。二女儿绝食八天，活活饿死。惊动乡里，知县批准，做坊入祠，称作烈女，官员乡绅人人送祭。旧社会吃人，一点不假。细思极恐！

郭孝子郭力，父亲江西做官，宁王造反，被迫降服，宁王兵败，朝廷通缉，父亲潜逃。二十多年，郭孝子，走遍天下，遍寻父亲，不曾停歇。经深山，遇老虎，差点命休，仍矢志不渝。找到父亲，业已出家，

拒不相认。郭孝子无奈，在庵外租房，打短工，往庵里送柴米，养活父亲。一年之后，郭父去世，郭孝子从成都携父骸骨，回湖广家乡归葬。这孝顺劲儿，放到如今，也是感天动地的！

匡超人，出身贫寒，没钱读书，出外谋生，流落街头，被人接济，回家侍父，半工半读，感动知县，中了秀才。知县事发，诛连获罪，慌忙逃窜。来到扬州，遇着同乡，衙门酷吏，黑白通吃，几经接触，同流合污。娶了老婆，同乡事发，断绝关系，送妻归乡，妻拒再三，坚送回家，自己出逃。逃亡期间，贪图富贵，隐婚再娶，被迫回家，原配已死。滴泪不落，更无伤心，拒看灵柩，拒绝祭送。真真丧尽天良！

杜慎卿，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偏好男风，厌恶女性。说，隔着三间屋子，都闻着女人臭味。表面装作名士，洒脱无羁，内心注重传宗接代，科考仕途。

鲁小姐，鲁翰林鲁老爷的独生女，生得沉鱼落雁之容，又兼老爹自小当男儿培养，诗词书画，八股文章，了然于胸。老爹走眼，替女儿招赘无心仕途的蘧公孙做女婿。婚后发现蘧公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小姐后悔不跌，日日怨叹。丈夫爷爷病重，要回南昌，母亲劝阻女儿留下。鲁小姐深明大义，执意随夫回家。回家后，侍奉老人，相夫教子，管理门厅，邻里亲戚皆赞叹贤惠，不曾抱怨半个字。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读古籍，不是看热闹，不是批判古人，而是以史为镜，鉴照今日。知当下之得失，明时代之进退。使人更洞明世事，体悟人生，跳脱时代之外，冷眼旁观社会，不被人带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