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29日发(作者:脉冲)
方苞《送冯文子序》原文及翻译译文
《方苞《送冯文子序》原文及翻译译文》这是优秀的文言文翻译译文文章,希望可以对您的学习工作中带来帮助!
1、方苞《送冯文子序》原文及翻译译文
方苞《送冯文子序》原文及翻译方苞
原文:
往者,长洲韩公为吏部,听事而归,喟然叹。余问曰:“公何叹?”公曰:“昔有医者,与吾故且狎,吾叩焉,曰:‘人皆谓子之医能杀人,何也?’曰:‘非吾之医能杀人也,而吾不能不使之罢而死也。吾固知吾术之不足以已其疾也,而不能不利其酬。不获已,以物之泛而缓者试焉。其感之浅,而与吾方相中者,固尝有瘳矣。其浸寻反覆,久而不可振者,吾心恻焉,而无可如何。’今某地告饥,上命发粟以赈,而大农持之下有司,核所伤分数。夫民之饥,朝不及夕,而核奏议赈,在三月之外,有不罢而死者乎?吾位在九卿,与其议而不能辨其惑,是吾负医者之责也。”
余曰:“公所见,其显焉者耳。凡官失其职而事堕于冥昧之中皆足以使人罢而死而特未见其形也姑以所目击于州县者征之水土之政不修而民罢死于旱潦矣;两造悬而不听,情伪失端,而民罢死于狱讼矣;弊政之不更,豪猾之不锄,而民罢死于奸蠹矣。岂独残民以逞者,有杀之形见哉?先己而后民,枉下以逢上,其始皆曰:‘吾不获已。’其既皆曰:‘吾心恻焉,而无可如何。’此民之疾所以沉痼而无告也。”
吾友冯君文子将令于礼县,为诗四章,自道其心与俗吏异。因举昔之所闻于韩公及相语者以告之。盖所望于良吏者,谓能已民之疾也,非徒不益之疾而已也。民之疾常伏于无形,而大吏之为民疾者,复多端而难御。令之职环上下而处其中,下以致民之情,而上为之蔽。虑于下者不详,则为民生疾而不自觉;持于上者不力,将坐视民之罢死而无如何,其术不可不素定也。君,韩公之门人也,能因是而自审其所处,则韩公之言,庶几其不旷也夫。
译文:
以前,长洲韩菼(tǎn)担任吏部(疑系礼部的笔误)尚书,办理完政务回来,喟然长叹。我问他说:“先生叹息什么?”先生说:“以前,有一位医生,和我相熟而且亲昵,我向他询问说:‘人们都说你给人治病会杀死人,为什么呢?’(医生回答)说:‘不是我给人治病会杀死人,是我不能不让病人在延误中死去。我本来就知道我的医术不足以治愈他们的疾病,我却不能够不贪图他们的酬金。不得已,就用效用一般而缓和的药来尝试治病。病情不重,跟我的药方相合的,确实曾经有一些病愈。那些病情逐渐加深又反复发作,长期不能治好的,我在心里为他们悲伤,却没有办法。’现在某个地方报告发生饥荒,皇上命令分发粮食来赈灾,户部把命令下达给有关部门,核计受灾的程度和数额。百姓的饥饿,在早上来不及考虑晚上的生活,然而有关部门审核上奏讨论赈灾,时间在三个月以上,饥民有不因为延误而死亡的吗?我担任高级官员,参与他们的讨论却不能够辨别他们的是非,这就如我有愧于一个医生的职责一样。”
我说:“先生看到的,是那些显而易见的事情。所有的官员失职,使事态陷于昏暗不明之中,都足够让百姓因延误而死去,只是没有看清它的表现形态罢了。姑且用我在州县亲眼看到的事情来证明它:不抓水利工作,百姓在旱灾与水涝的延误中死去;对诉讼双方的意见置之不理不听分说,真伪失去头绪,百姓在官司诉讼的延误中死去;腐败的政治不改革,强横不守法度的人不铲除,百姓在为非作歹的人的压迫中延误而死。难道只有那些任意残害人民的人,才有杀人的形迹可见吗?先考虑自己再考虑百姓,枉害百姓来逢迎上司,开始都说:‘我不得已。’过后都说:‘我心里悲伤,却没有办法。’这就是百姓的疾病长久而且难治却呼告无门的原因。”
我的朋友冯文子将要到礼县去任县官,写了四首诗,自己说他的心和一般的官吏不同。于是拿以前从韩公那里听到的和我跟他说的话来告诉他。对好官的期望,就是能够解决人民的疾苦,不只是不增添他们的疾苦就可以了。百姓的疾苦常潜伏在看不到的地方,而且大官们造成人民的疾苦,头绪很多难以防范。县令的职责,就是周围是上司和百姓,自己居于中间,向下了解百姓的情况,对上司要荫蔽老百
姓。为下面考虑得不周详,就在不知不觉中给百姓增添了疾苦;在上司面前不尽力坚持,就会等着老百姓在延误中死去却没有办法,这些办法不能不预先确定啊。你是韩公的弟子,能够依照这个原则来审察自己所处的位置,那么韩公的这番话,也许就不会落空了吧。
方苞《送冯文子序》
2、《方苞禁酒之议》原文及翻译译文
《方苞禁酒之议》原文及翻译阮葵生《茶馀客话》
方苞禁酒之议
原文:
方望溪奏请严禁烧酒一疏,尹博陵叹为一代名言,孙合河相国力驳其议,并陈烧酒之益,断不可禁。愚谓事有理所不可行而情不能已、法所必当禁而势不能除者,此类是也。
酒之为物,有益有损,自古已然,烧酒则兴于近代,其始因边疆士卒借以御寒,北五省烧造尤甚,靡费五谷,历奉明禁,本重谷裕食之美意。望溪欲悉行严禁,民间不得复烧涓滴。窃恐小民无知,好饮者比户皆然,售买极易,逐末之徒,趋利忘害,甘犯禁网,将愈启富民之私造,而滋吏胥之为奸,而终不能绝也。即使严刑峻法,连坐乡邻,而小民之日饮者,不能因此俱行戒止,势必群饮黄酒,其为数必十倍于烧酒。日费十文者,将费百文不止,于百姓日用生计大有所损。且用黄酒者日增,价值亦腾,制造益众,耗费谷米亦十数倍于高粱、柿、枣,其耗五谷也更甚于烧酒。然则欲禁烧酒,必先禁民饮乃可行,能乎否乎?语云:兴一利必有一害。予谓除一害必增数害,积重难返之势,惟有因任自然,去其太甚而已。他如私盐私参,禁之何尝不严,而究不能止,矧日用常行之酒也耶?
噫!治国治民之道,固难与一二书生言也。昔韦处厚议盐法:强人之所不能,事必不立;禁人之所必犯,法必不行。望溪殆未之晓耶。(清阮葵生《茶馀客话》)
【注】①方苞,字望溪,清代文学家。②韦处厚,唐文宗时宰相。
译文:
方望溪上奏请求严禁烧酒的奏疏,尹博陵将之赞为一代名言。孙
合河相国竭力反驳方苞的议论,并陈述烧酒的好处,万万不可禁止。在下愚昧地认为:事情有道理不应实行但情不得已、法律上必须禁止但因为形势不能被废除的,和这件事情类似。
酒这种东西,有好处也有坏处,自古就是这样的。烧酒则是兴起于现代,开始是边疆士兵喝了用来御寒的,北面五个省份的烧酒制造最为多,很费五谷,向来都是明令禁止。望溪想完全予以严禁,不让民间再烧出涓滴烧酒。我私下里只怕小民无知,好饮的人又家家都有,买和卖都很容易。追逐利益的家伙,趋利忘害,宁愿冒险犯法,这就更会让富裕的人私自造酒,而使吏胥从中做坏事,到最后还是禁不了酒。即使对犯法者严刑峻法,对他的乡邻实行连坐,但每天饮酒的普通人,不会因此都戒酒,而势必都去喝黄酒。喝黄酒的量上一定会十倍于烧酒。每天花十文钱喝酒的,将会花一百文都不止,对百姓的日用和生计都大有损害。而且喝黄酒的人逐日增加,黄酒的价格也会上涨,造酒的人更多,耗费的粮食也会十数倍于高粱、柿子和枣子,它耗费的五谷也会更甚于烧酒。那么,要禁烧酒,必须先禁止民众饮酒才可行,可能还是不可能?俗话说:兴办一件有利的事情,一定会产生不利的一面。我要说,消除一件不好的,必然会增加几件不好的事。形势积重难返,只能顺其自然,去除太过分的地方而已。像其他的私盐、私参,禁起来何尝不严,但终究不能阻止,更何况日用常备的酒呢?
唉!治国治民的道理,本来就难以和一、二个书生来讲。以前韦处厚议论盐法:以人不能做到的事来强迫他做,这件事肯定不能成功;以人必定会违犯的规定来禁止他,这种法必定不能施行。望溪大概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方苞禁酒之议》
3、方苞《辕马说》原文及翻译译文
方苞《辕马说》原文及翻译方苞
原文:
余行塞上,乘任载之车,见马之负辕者而感焉。
古之车,独辀加衡而服两马。今则一马夹辕而驾,领局于枙,背
承乎韅,靳前而靽后。其登阤也,气尽喘汗,而后能引其轮之却也。其下阤也,股蹙蹄攒,而后能抗其辕之伏也。鞭策以劝其登,棰棘以起其陷,乘危而颠,折筋绝骨,无所避之,而众马之前导而旁驱者不与焉。其渴饮于溪,脱驾而就槽枥,则常在众马之后。
噫,马之任孰有艰于此者乎!然其德与力,非试之辕下不可辨。其或所服之不称,则虽善御者不能调也。驽蹇者力不能胜,狡愤者易惧而变,有行坦途惊蹶而偾其车者矣。其登也若跛,其下也若崩,泞旋淖陷,常自顿于辕中,而众马皆为所掣。
呜呼,将车者,其慎哉。
译文:
我出行到塞外,乘坐一辆承载负重的马车,看到驾辕的马,对此有一些感触啊。
古代的车子,一根横杠要加上两根横木驾两匹马。如今是一匹马夹在两辕中间,颈部被拘限于轭下,背上掮着缰绳肚带,皮带勒住胸部,套住马的后部。它登山坡的时候,气尽力微,喘息不止,汗流浃背,之后才能把后退的轮子拉向前;它下坡的时候,后腿紧绷马蹄聚拢,之后才能抵住车辕贴地。用鞭打以催促其用力向上登坡,从坎陷中挣出来,因为遇到危难而跌倒,折断筋骨,没有可以回避的地方。而那些作前导和在旁边的马,不会遇到这样的困难。它渴了就到溪边饮水,卸下辕驾到马槽边吃草,常常落在众马的后面。
唉,马的任务哪有比这更艰难的呢?然而它的品性和能力,不在车辕之下去试试却不可能分清。如果马的能力和驾辕不相称,那么即使善于御马的人也难以掌控它啊。劣弱的力量不能胜任,狡诈易怒的马容易惊惧生出变故,有时行走在平坦的路上因受惊从而弄翻车子。它们登高的时候像跛足的样子,下坡的时候力不能支,像要崩塌一样,遇到泥泞则回旋不进,陷入泥沼则不能起,常常就困顿在车辕之中,别的马都受他牵制。
啊,驾驭马车的人要慎重啊。
4、方苞《左忠毅公逸事》原文及翻译译文
方苞《左忠毅公逸事》原文及翻译方苞
原文:
先君子尝言,乡先辈左忠毅公视学京畿,一日,风雪严寒,从数骑出,微行入古寺。庑下一生伏案卧,文方成草。公阅毕,即解貂覆生,为掩户。叩之寺僧,则史公可法也。及试,吏呼名至史公,公瞿然注视,呈卷,即面署第一。召入,使拜夫人,曰:“吾诸儿碌碌,他日继吾志事,惟此生耳。”
及左公下厂狱,史朝夕狱门外。逆阉防伺甚严,虽家仆不得近。久之,闻左公被炮烙,旦夕且死,持五十金,涕泣谋于禁卒,卒感焉。一日,使史更敝衣,草屦,背筐,手长鑱,为除不洁者,引入。微指左公处,则席地倚墙而坐,面额焦烂不可辨,左膝以下筋骨尽脱矣。史前跪抱公膝而呜咽。公辨其声,而目不可开,乃奋臂以指拔眦,目光如炬,怒日:“庸奴!此何地也,而汝来前!国家之事糜烂至此,老夫已矣,汝复轻身而昧大义,天下事谁可支拄者?不速去,无俟奸人构陷,吾今即扑杀汝!”因摸地上刑械作投击势。史噤不敢发声,趋而出。后常流涕述其事以语人,曰:“吾师肺肝,皆铁石所铸造也。”
崇祯末,流贼张献忠出没蕲、黄、潜、桐间,史公以凤庐道奉檄守御。每有警,辄数月不就寝,使将士更休,而自坐幄幕外。择健卒十人,令二人蹲踞而背倚之,漏鼓移则番代。每寒夜起立,振衣裳,甲上冰霜迸落,铿然有声。或劝以少休,公曰:“吾上恐负朝廷,下恐愧吾师也。”
史公治兵,往来桐城,必躬造左公第,候太公、太母起居,拜夫人于堂上。
余宗老涂山,左公甥也,与先君子善,谓狱中语乃亲得之于史公云。
注:①左光斗(1575~1625),字遗直,号浮丘。桐城人,是史可法的老师。因对抗宦官魏忠贤,下狱而死。弘光时平反,谥为忠毅。②史可法(1601~1645),明末政治家、军事家。字宪之,祥符人(今河南开封)。因抗清被俘,不屈而死,是我国著名的民族英雄。南明朝廷谥之忠靖。清高宗追谥忠正。
译文:
先父曾经说,同乡前辈左忠毅公在京城担任主考官时,有一天,风雪交加,严寒彻骨,他带着几个卫兵骑马扮成平民外出,来到一座古庙里。见廊下的小屋中,有个书生伏在书桌上睡着了,桌上有他刚写成草稿的文章。左公拿来看完后,就脱下貂裘盖在书生的身上,又为他关上了门;向和尚一打听,才知道他叫史可法。到考试时,小吏叫到史公的名字,左公用惊喜的目光注视着他。等考卷交上来,就当面批为第一名。又把他召入家中拜见左夫人,说:“我的几个儿子都庸碌无能,将来继承我的志向和事业的,只有这个书生。”
等到左公关进了东厂监狱,史可法早晚候在监狱门外。篡权祸国的魏忠贤防守非常严密,就是左家仆人也不得接近。过了一段时期,听说左公惨遭炮烙酷刑,快要死了。史拿着五十两银子,流着泪请求狱卒帮忙让他进去,狱卒被感动了。一天,叫史换上破衣,穿上草鞋,背着篓筐,手拿长柄铲子,装做打扫垃圾的人,领他进了监狱,轻声地指点一下左公的位置。史见有个人着地靠墙而坐,脸额焦黑腐烂,无法辨认,左腿膝盖以下,筋骨都脱落了。史向前跪下,抱着左公的膝盖低声哭泣。左公听到声音知道了是谁,而眼睛却睁不开,于是使劲抬起手臂用手指拨开眼眶,目光如火一般,怒不可遏地说:“没用的奴才,这是什么地方?你却前来!国家大事已腐败到如此地步,我是完了,你再不顾生命危险来到狱中而不明救国的责任更重,天下事靠谁来支撑呢!还不快走,那就不必等奸人来陷害,我今天就打死你!”随即摸起地上的刑具,作出投掷的姿势。史公闭口不敢作声,赶快跑了出去。后来常常流着泪对人讲起这件事,说:“我的老师的肺肝,都是铁石所铸造的啊!”
崇祯末年,流寇张献忠率兵出没于蕲春、黄冈、潜山、桐城一带,史公以凤阳、庐州二府道员身份奉命去防守。每次得到警报,经常几个月不睡觉,夜里让士兵轮流休息,而自己坐在帐篷外面。挑选十个身强力壮的士兵,让两人蹲着,自己靠在他们背上,过了一更,就替换两人。在寒冷的深夜每次站起来,抖动衣裳,战袍铁片上的冰霜掉下来,声音清脆响亮。有人劝他稍作休息,史公说:“我唯恐对上有负朝廷,对下有愧于老师。”史公领兵,往来于桐城,必定亲临左公
的府第,向左公的父母请安,在堂上拜见左夫人。我的同族前辈方涂山,是左公的外甥。他和先父友好,所说的狱中的话,是他亲自听史公说的。
方苞《左忠毅公逸事》
5、方苞《二山人传》原文及翻译译文
方苞《二山人传》原文及翻译方苞
原文:
荐青山人李锴,辽东铁岭人。曾大父如梓,明宁远伯成梁兄子也,万历己未,铁岭城陷,死其官。入国朝,三世皆盛贵,伯叔父兄弟或嗣封爵,都统禁军;或开府建钺,布列中外。
康熙四十一年,父少司寇蒲阳公卒。时西事方起,议绝漠屯极边。山人既练,自请兴屯黑河,逾年归,母卒。再使南河,赐七品冠带。乃尽以先世产业属二昆,移家潞河,潜心经史,凡六七年,邻里未得一识其面。尝游盘山乐其土风买田荐峰下构草舍杂山甿以耕其尤贫者授之田而无所取疏材果实与众共之其声远闻,邦工每采山石,过荐峰,独无扰焉。暇时行游四山,必挈炉炭瓶罂,樵苏者遥望而知所在,曰:“此李山人茶烟也。”白山石东村闻其风而慕之。
东村石永宁世饶于财。祖都图为圣祖亲臣,每议公事,不挠于权贵。山人少豪举,好声色狗马,年三十,始折节读书。会家事屯邅,时伯兄既殁,而诸弟皆幼,独出身当之。家既落,奉母居郭东,垦墓田以养。盎无斗储,遇无食者即罄之。久之,里中有奇邪,咸惧其闻。母、兄殁,移家盘山,与荐青游,每严冬大雪,携手步西潭,以杖叩冰,相视愉怡,见者咸诧而不知其何以然。会功令:禁内府人出居近畿。复挈妻子入城,僦屋授经自活。乾隆元年,举孝廉方正。诣有司力言弱足难为仪,众莫能夺也。荐青举博学宏词,及试亦被绌。
荐青之诗,不丐于古,而必求与之并。东村则即事抒指,翛然有真意。或刻其山居五言律二十首,遂誓不为诗,尽焚旧稿,曰:“吾幼学难补,虽殚心力,所进适至是而止耳。吾幸以悲忧穷戚,悔曩者之冥行;今老矣,可更以詹詹者扰吾心曲乎?”
荐青中年后,以急兄之急,益窭艰;老而无子,自为生圹(kuàng,
墓穴);日典衣节食,以养戚属之穷孤。又以所著《含中集》、《尚史》稿未定,矻矻不自休,而东村长子及弟之子,同登甲科,其僚友为营室庐。少司马德济斋延东村教其兄子辅国公。众皆谓东村自是可安居。东村曰:“吾终不以妻子故,使荐青茕茕,行当独身留盘山,俾有所资以待老也。”
译文:
荐青山人李锴,是辽东铁岭人。他的曾祖父李如梓是明朝宁远伯李成梁的兄长的儿子,明朝万历年间的己未年(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铁岭城(被后金)攻陷,李如梓在官任上为之而死。进入本朝以来,家族三世都显贵,伯父叔父兄弟之类的,有的继承封赐的爵位,统领禁卫军;有的开府设署,掌握军权,势力分布在中央和地方。
康熙四十一年,李锴父亲少司寇蒲阳公去世。当时西边正发生战事,朝廷决议在边境的沙漠地带屯兵。山人李锴组织操练军队后,自行请求到黑河一代屯兵驻守,过了一年后回来,母亲已去世。又出使南河一带,朝廷赐予他七品的冠服和绶带。于是,李锴把祖上的产业全部托付给两位哥哥,自己移家到潞河居住,专心研究儒家经典和史书。共六七年,连邻居都没见过他一面。他曾经游历盘山,喜欢那里的风景地貌,就在荐青山下买了田地,并且建造草房,和山民杂居在一起耕种。那些特别贫困的山民,他就送给他们田地而丝毫不索取什么,蔬菜果实之类的东西,也与众人分享。他声名远播,县里的工人每次来开采山石,经过荐青山,独独就不烦扰他。闲暇时候他出游四方的山野,就一定拿着炉子火炭和瓶瓶罐罐,打柴割草的人远远望见了就知道是他在那里,就会说:“这是李山人煮茶的烟。”白山人士石永宁(字东村)听说了他的风度,而十分仰慕他。
石永宁家世代资财富裕。他的祖父都图是清圣祖康熙帝的亲近大臣,每次讨论大事,都不向权贵屈服。山人石永宁少有豪壮之举,喜欢声色狗马之类的享乐生活,到三十岁时,才改变志向开始发奋读书。恰逢家中事务艰难,当时长兄已经去世,而各弟弟又都年幼,他以一身之力担当重任。家道衰落以后,迁居到了城东侍奉母亲,开垦坟地来种植维持生活。自己的米罐里没有一斗米的储蓄,碰到没有饭吃的
人就全部给他。时间长了,村里的奇邪之人,都害怕他的名声。母亲、兄长去世之后,他迁居到盘山,与荐青山人(李锴)一起交游。常常在严冬大雪天气,用手杖敲击冰面,相互对视,内心欢愉,看见的人都感到诧异,而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恰逢朝廷发布法令:禁止内务府的人员离开都城居住到京郊各地。石永宁又只好被迫带着妻子儿女迁居京城,靠租赁房屋讲授经典来维持生活。乾隆元年,石永宁被举荐为“孝廉方正”。他到有关部门极力陈述自己腿脚不灵便(跛足),难以有良好的仪表,众人没有谁能改变他的想法。荐青山人李锴也被推举为“博学宏词”,到面试的时候也被刷掉了。
李锴的诗,不从古人学习,而必定追求与古人并肩。而石永宁随时随事就可以抒发胸中意旨,无拘无束,很有真性情。有人把他的山居五言律诗二十首刻版印行,于是他发誓再也不写诗了,把以前的诗稿全部焚毁,说:“我幼年的学业(荒废不足),难以弥补;虽然费尽心力,所获得的进步才到这个程度罢了。我有幸因为悲伤忧愁困顿(的人生)来为当年的糊涂行为盲目之举而悔悟;现在已经老了,难道可以因为这些烦琐的事情而扰乱我的心绪吗?”
李锴中年以后,因为救济兄长的急困而变得更加贫穷艰难;年老无子,自己为自己挖好了墓穴。每日典卖衣服,节省粮食,来供养亲戚之中的孤苦困难的人。又因为他所著的《含中集》《尚史》书稿未完成定稿,所以十分勤勉,不肯懈怠,而石永宁的长子和弟弟的儿子,都考中了进士,他们一同做官的朋友为他们建造了房屋。少司马德沛(德沛,字济斋)延请石永宁教他的兄长之子辅国公读书。众人都说石永宁可以安定下来了。石永宁却说:“我终究不会因为(要养活)妻子儿女的缘故,让荐青山人(李锴)孤身一人,我将一人留在盘山,使他有所依靠而终老一生。”
方苞《二山人传》
6、《新五代史·冯道传·序》原文及翻译译文
《新五代史·冯道传·序》原文及翻译新五代史
原文:
传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善乎,
管生之能言也!礼仪,治人之大法;廉耻,立人之大节。盖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人而如此,则祸乱败亡,亦无所不至,况为大臣而无所不取不为,则天下其有不乱,国家其有不亡者乎!予读冯道《长乐老叙》,见其自述以为荣,其可谓无廉耻者矣,则天下国家可从而知也。
予于五代得全节之士三,死事之臣十有五,而怪士之被儒服者以学古自名,,而享人之禄、任人之国者多矣,然使忠义之节,独出于武夫战卒,岂于儒者果无其人哉?岂非高节之士恶时之乱,薄其世而不肯出欤?抑君天下者不足顾,而莫能致之欤?孔予以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o“岂虚言也哉!
予尝得五代时小说一篇,载王凝妻李氏事,以一妇人犹能如此,则知世固尝有甚人而不得见也。凝家青、齐之间,为虢州司户参军,以疾卒于官。凝家素贫,一子尚幼,李氏携其子,负其遗骸以归。东过开封,止旅舍,旅舍主人见其妇人独携一子而疑之,不许其宿。李氏顾天已暮,不肯去,主人牵其臂而出之。李氏仰天长恸日:“我为妇人,不能守节,而此手为人执邪?不可以一手并污吾身!”即引斧自断其臂。路人见者环聚而嗟之,或为弹指,,或为之泣下。开封尹闻之,白其事于朝,官为赐药封疮,厚恤李氏,而笞其主人者。呜呼,士不自爱其身而忍耻以偷生者,闻李氏之风宜少知愧哉!
(选自《新五代史·冯道传·序》)
译文:
传曰:礼义廉耻,是国家的四个重要法度;这四个法度没有确立,国家就会灭亡。管仲善于立论真是好啊!礼、仪(义)是统治人民的根本法则,廉、耻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节操。大凡无廉洁之德,人们就没什么不索取的;无羞耻之心,就没什么不敢做的。人如果到了这种地步,那么灾祸、逆乱、失败、灭亡,也就都随之而来了,何况身为大臣却无所不取、无所不为,那天下哪有不乱、国家哪有不亡的呢?我读冯道的《长乐老叙》,见他自述不讲礼义廉耻反以为荣,真可说是毫无廉耻的人了,那么天下国家的命运也就由此可知了。
我在五代史中发现了三位保全节操的士人,十五位为国事而死的
臣子,却深感奇怪:那些身穿儒服的士人,以学古自称,而且有很多人享受俸禄,在国家任职,但忠义的节操,只是出自于武夫士兵,难道在儒士中果真就没有这样的人吗?莫非是节操高尚的士人憎恶时势的浊乱,鄙薄这样的世道而不肯出来?或者是统治天下的君主不值得顾念,因而没有人能够招引他们出来吗?孔子认为:“十户人家的城邑,也必定有忠信之人存在。”难道是没有根据的空话吗!
我曾经读到五代时的一篇小说,记载王凝的妻子李氏的事情。凭一个妇人尚且能这样,就可推知世上本来曾有这样的人而没能被发现。王凝住在青州、齐州之间,担任虢州司户参军,因为疾病在任上去世。王凝家中素来贫寒,一个儿子还年幼,李氏带着孩子,背着王凝的遗骸回老家。向东经过开封时,在旅舍停下,店主见这个妇人独自带着一个孩子因而怀疑她,不准她留宿。李氏眼看天色已晚,不愿离去,店主就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出去。李氏仰天痛哭说:“我是个妇人,难道不能守节,而让这只手臂被人拉扯吗?不能因这只手臂而一并沾污了我的身子!”就拿来斧头砍断了那条胳膊。看到此事的过路人都围聚在一起为她感叹,有的情绪激动,有的悲泣落泪。开封尹获知这事后,向朝廷报告,官府为她赐药治伤,优厚地周济李氏,而鞭打了那个旅舍主人。唉,不珍爱自身的名节而忍辱偷生的士人,听说李氏的风范后应当稍微知道羞愧了吧!
《新五代史·冯道传·序》
7、方苞《王生墓志铭》原文及翻译译文
方苞《王生墓志铭》原文及翻译方苞
原文:
雍正元年冬十有二月,余病不能兴。闻王生兆符蹶而苏,舆疾往视,与之语,神气若未动,越三日而死。呜呼!是吾友崑绳之子也。
兆符从余游,在丙子之春。余在京师,馆于汪氏,崑绳馆于王氏,使兆符来学,次汪氏马队旁。危坐默诵,阒qù若无人。方盛暑,日三至三返,不纳汪氏勺饮。
其后崑绳弃家漫游,兆符自天津迁金坛,复从余于白下。崑绳尝语余曰:“兆符视子犹父也。吾执友惟子及刚主,吾使事刚主,日:‘符
于方子之学,未之能竟也。’”弱冠为诸生,南迁遂弃去。逾四十,以糊口至京师。或劝以应举,庚子举京兆,明年成进士。或馈之金,使速仕以养母。余曰:“用此买田而耕,则母可养,学可殖,而先人之绪论可终竟矣。”兆符蹙然,趣余为书抵馈金者。及报【报告,答复】诏【告诉】,而死已弥月矣。
方兆符之南迁也,以稚齿独身,将母及女兄弟陆行水涉三千里。及崑绳既殁,奔走四方,未尝旬月宁居。而其母老病,暴怒不时。常恐妻女仆婢,久不能堪,而在视不尽其诚,故身在外,忧常在家。又虑年日长,学不殖,而矻矻【k勤勉不懈的样子】于人事丛杂中。是以心力耗竭,形神瘀伤,一发而不可救药也。
余与崑绳交最先,既而得刚主,三人者所学不同,而志相得,其游如家人。刚主之长子习仁,亦从余游。辛丑秋,刚主使卜居于江南而道死。自习仁之死,三人子姓中,质行无可望者矣。今又重以兆符,而文学义理,可与深言者亦鲜矣。
兆符性孤特,虽其父故交既宦达,察其意色,少异于前,即不肯再见。而行身端直,又以文学知名。故其疾也,闻者皆忧之;其死也,皆惜之。兆符渴葬先世兆域,而母及妻子在江南。葬事毕,士友南还者,为纪其家;留京师者,分年而主墓祭。虽兆符意气所感召,抑其祖父节概风声宿留于人心者不可泯也。兆符年四十有五,所排纂《周官》及诗文若干卷,蒋君湘帆为编录而藏之,以俟其孤之长而授焉。
译文:
雍正元年冬十二月,我生病无法起床。听到王兆符先生晕倒后又苏醒过来,我赶紧乘轿去看望他,与他交流,他的精神气息好像没有变化,三天后就去世了。唉,他是我朋友王崑绳的儿子。
王兆符与我交往,是在丙子年的春天。我在京城时,我在姓汪的人家开学馆,王崑绳住在王家,让王兆符来向我求教,住在汪家的马队旁,端正地坐着默默地记诵,寂静得像没人一样。正是盛夏时节,每天三次往返,不接受汪家一勺的汤水。
后来王崑绳离家随意游玩,王兆符从天津迁居到金坛,又在南京跟从我学习。王崑绳曾经对我说:“兆符对待你就像对待父亲。我志
同道合的朋友只有你和李刚主,我让他跟随李刚主学习,他说:‘我对于方先生的学问,还未能学完呢。’”王兆符成人后成了县学的生员,迁居到南方后就离我而去了。过了四十岁,因为谋生来到京城。有人劝他参加乡试,庚子年考中了京城地区的举人,第二年考中了进士。有人赠送他钱物,让他赶快做官来奉养母亲。我说:“用这钱买田来耕种,那么母亲就可以奉养,学问可以增长,前人的学术著作可以穷尽了。”兆符忧愁不悦,催促我写文章给赠送的钱物的人(说明情况)。等到有了回复,而他已经去世满一个月了。
在兆符刚刚南迁时,凭着少年之身,独自一人,带着母亲及姐姐妹妹跋山涉水三千里。等到王崑绳去世后,四方奔波,未曾有十天半月的安居。而他的母亲年老多病,时不时地生气。常常担心妻子儿女身边奴婢,时间长了无法忍受,因而在照看母亲时不能竭尽诚心,所以身在他乡,总是担心家里。又担心年岁一天天增长,学问没有长进,却在繁杂的人事中勤勉不懈。因此心力耗尽,身形精神郁积成病,一旦发作就不可救治了。
我和崑绳结交最早,不久又结识了刚主,三个人所学习的内容不同,但是志趣相投,三人的交情犹如一家人。刚主的长子习仁,也与我交往。辛丑年秋,刚主让习仁到江南选择地方居住,却在路上去世。自从习仁去世之后,三人的后辈中,禀性德行没有可以期望的了。现在又加上兆符去世,那么在文学义理方面,可以与之深入交流的对象也很少了。
兆符的性格孤傲独特,即使是他的父亲的老朋友已经官位显达,如果看到他们的神色与以往稍有不同,就不肯再见到他们了。他立身处世端方正直,并且凭借文学才能闻名于世,所以他生了病,听说的人都为他担忧,他去世后,众人都对他感到可惜。兆符希望葬在先人的墓地,可是母亲和妻子儿女却生活在江南。葬礼结束,回到南方的读书人中朋友,为他经营家庭,留在京城的朋友,分配好年份主办墓地的祭扫。虽然是被兆符的志向气概感召,但是他的祖父长久留在人们心中的操守气概和声望(所起的作用)也不可以被泯灭。王兆符享年四十五岁,所编撰的《周官》以及若干卷诗文,蒋湘帆先生为他编录好
并收藏起来。来等待他的儿子长大后交给他。
(节选自《望溪文集》)
方苞《王生墓志铭》
8、方苞《四君子传·王源》原文及翻译译文
方苞《四君子传·王源》原文及翻译方苞
原文:
王源字昆绳,世为直隶宛平人。父某,明锦衣卫指挥。明亡,流转江、淮,寓高邮。源少从其父,喜任侠言兵。少长,从宁都魏叔子学古文。性豪迈不可羁束,于并世人视之蔑如也,虽古人亦然。所心慕独汉诸葛武侯、明王文成。于文章,自谓左丘明太史公韩退之外无肯北面者年四十馀以家贫父老始游京师佣笔墨贵人富家多病其不习时文笑曰:“是尚需学而能乎?”因就有司求试,举京兆第四人。曰:“吾寄焉,以为不知己者诟厉也。”源以贫无资不能不托迹诸公间,而常以自鄙,未肯降辞色。或极饮大醉,嘲谑骂讥,中有所忌讳,诸公用此阳休貌之而阴摈焉。源虽好气,与世参商,然内行笃修,其兄死,旬岁中貌若非人。以余所见,居兄弟之丧,颜色称其情者,独源与山阳刘永祯两人而已。其于人果有善,未尝不降心。晚年与蠡县李塨游,大悦之。遂与师事博野颜习斋学《礼》,终日正衣冠,对仆隶必肃恭。然自负经世之略益坚,每曰:“吾所学乃今始可见之行事,非虚言也。”
始源慨不快意,五十后葬其亲,遂弃妻子,为汗漫之游。至名山广壑,辄淹留逾时,忽复他往,见人不自道姓名。逾六十复归,往来金陵、淮、扬间。客死山阳,惟兄之甥蒋街视含殓。卒之夕,神也傲然,无一语及家事。其古文既刻者世多有。所著《易传》十卷,《平书》二卷,《兵论》二卷,及未刻古文藏于家。
(节选自方苞《四君子传》)
译文:
王源,字昆绳,是直隶宛平人。王源的父亲,在明末任锦衣卫指挥。明亡后流转到江淮一带,寓居在高邮。王源从小就跟从父亲学习,喜欢行侠仗义谈论兵法。年龄大些后,跟从宁都的魏叔子学习古文。王源性格
豪迈不愿受到约束,认为全世界的人都不如自己,即使是古人也是如此。他心里唯独仰慕蜀汉的诸葛武侯和明代的王文成。在文章方面,自认为在左丘明、太史公、韩退之以外,没有比得上自己的人。四十多岁的时候,因为家境贫寒父亲年纪大了,开始在京城游学,替别人抄写书籍,很多富贵人家的人批评他不学习写作应试的文章。王源笑着说“这还需要学习才能写作吗?”于是就到相关部门去参加科举考试,考中了京兆地区的第四名。王源说:“我只是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这上面,因此(这样做)被那些不了解自己的人的辱骂。”王源因为家里贫穷没有资金不得不寄身在权贵之间,而常常看不起自己,不肯把话说得柔和一些,把脸色放温和一些。(王源)有时饮到极点酩酊大醉,调笑戏谑怒骂讥讽,(言语)中有别人忌讳的事情,大家因此就表面上和他以礼相待,暗地里却摒弃他。王源虽然率真任性,不与世俗相合,然而居家的言行诚恳而美好,他的兄长去世后,一年时间里容貌凄苦得好像没有人形了。依我来看,为兄弟守丧,哀伤的表情和自己的感情相一致的,只有王源和山阳人刘永祯两人罢了。人性向善,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王源晚年与蠡县的李塨交游,非常喜欢他。于是就和李塨一起拜博野人颜习斋为师学习《礼》,整天端正衣冠,对仆人也必定严肃恭敬。然而王源更加坚定自己有着治国安民的才能,常常说:“我如今所学习的实践是获取认知的必须途径,不是假话。”
王源心中愤慨不畅快,五十以后埋葬了他的双亲,于是离开妻儿,开始了漫游。他游历到名山大川,就停留一些时间,又去往其他的地方,见人不说自己的姓名。六十岁以后又回家,在金陵、淮州、扬州之间往来。王源客死在山阳,只有他兄长的外甥蒋氏亲自料理他的丧事。王源去世的那天的傍晚,神色傲然,没有一句话谈及家事。他的书籍已经刻印的流传于世的有很多。他所写的《易传》十卷,《平书》二卷,《兵论》二卷,以及还没刻印的古文收藏在家里。
9、方苞《送冯文子序》原文及翻译译文
方苞《送冯文子序》原文及翻译方苞
原文:
往者,长洲韩公为吏部,听事而归,喟然叹。余问曰:“公何叹?”
公曰:“昔有医者,与吾故且狎,吾叩焉,曰:‘人皆谓子之医能杀人,何也?’曰:‘非吾之医能杀人也,而吾不能不使之罢而死也。吾固知吾术之不足以已其疾也,而不能不利其酬。不获已,以物之泛而缓者试焉。其感之浅,而与吾方相中者,固尝有瘳矣。其浸寻反覆,久而不可振者,吾心恻焉,而无可如何。’今某地告饥,上命发粟以赈,而大农持之下有司,核所伤分数。夫民之饥,朝不及夕,而核奏议赈,在三月之外,有不罢而死者乎?吾位在九卿,与其议而不能辨其惑,是吾负医者之责也。”
余曰:“公所见,其显焉者耳。凡官失其职而事堕于冥昧之中皆足以使人罢而死而特未见其形也姑以所目击于州县者征之水土之政不修而民罢死于旱潦矣;两造悬而不听,情伪失端,而民罢死于狱讼矣;弊政之不更,豪猾之不锄,而民罢死于奸蠹矣。岂独残民以逞者,有杀之形见哉?先己而后民,枉下以逢上,其始皆曰:‘吾不获已。’其既皆曰:‘吾心恻焉,而无可如何。’此民之疾所以沉痼而无告也。”
吾友冯君文子将令于礼县,为诗四章,自道其心与俗吏异。因举昔之所闻于韩公及相语者以告之。盖所望于良吏者,谓能已民之疾也,非徒不益之疾而已也。民之疾常伏于无形,而大吏之为民疾者,复多端而难御。令之职环上下而处其中,下以致民之情,而上为之蔽。虑于下者不详,则为民生疾而不自觉;持于上者不力,将坐视民之罢死而无如何,其术不可不素定也。君,韩公之门人也,能因是而自审其所处,则韩公之言,庶几其不旷也夫。
译文:
以前,长洲韩菼(tǎn)担任吏部(疑系礼部的笔误)尚书,办理完政务回来,喟然长叹。我问他说:“先生叹息什么?”先生说:“以前,有一位医生,和我相熟而且亲昵,我向他询问说:‘人们都说你给人治病会杀死人,为什么呢?’(医生回答)说:‘不是我给人治病会杀死人,是我不能不让病人在延误中死去。我本来就知道我的医术不足以治愈他们的疾病,我却不能够不贪图他们的酬金。不得已,就用效用一般而缓和的药来尝试治病。病情不重,跟我的药方相合的,确实曾经有一些病愈。那些病情逐渐加深又反复发作,长期不能治好的,我
在心里为他们悲伤,却没有办法。’现在某个地方报告发生饥荒,皇上命令分发粮食来赈灾,户部把命令下达给有关部门,核计受灾的程度和数额。百姓的饥饿,在早上来不及考虑晚上的生活,然而有关部门审核上奏讨论赈灾,时间在三个月以上,饥民有不因为延误而死亡的吗?我担任高级官员,参与他们的讨论却不能够辨别他们的是非,这就如我有愧于一个医生的职责一样。”
我说:“先生看到的,是那些显而易见的事情。所有的官员失职,使事态陷于昏暗不明之中,都足够让百姓因延误而死去,只是没有看清它的表现形态罢了。姑且用我在州县亲眼看到的事情来证明它:不抓水利工作,百姓在旱灾与水涝的延误中死去;对诉讼双方的意见置之不理不听分说,真伪失去头绪,百姓在官司诉讼的延误中死去;腐败的政治不改革,强横不守法度的人不铲除,百姓在为非作歹的人的压迫中延误而死。难道只有那些任意残害人民的人,才有杀人的形迹可见吗?先考虑自己再考虑百姓,枉害百姓来逢迎上司,开始都说:‘我不得已。’过后都说:‘我心里悲伤,却没有办法。’这就是百姓的疾病长久而且难治却呼告无门的原因。”
我的朋友冯文子将要到礼县去任县官,写了四首诗,自己说他的心和一般的官吏不同。于是拿以前从韩公那里听到的和我跟他说的话来告诉他。对好官的期望,就是能够解决人民的疾苦,不只是不增添他们的疾苦就可以了。百姓的疾苦常潜伏在看不到的地方,而且大官们造成人民的疾苦,头绪很多难以防范。县令的职责,就是周围是上司和百姓,自己居于中间,向下了解百姓的情况,对上司要荫蔽老百姓。为下面考虑得不周详,就在不知不觉中给百姓增添了疾苦;在上司面前不尽力坚持,就会等着老百姓在延误中死去却没有办法,这些办法不能不预先确定啊。你是韩公的弟子,能够依照这个原则来审察自己所处的位置,那么韩公的这番话,也许就不会落空了吧。
方苞《送冯文子序》
10、方苞《赠魏方甸序》原文及翻译译文
方苞《赠魏方甸序》原文及翻译方苞
原文:
余穷于世久矣,而所得独丰于友朋。寓金陵则有同里刘古塘、高淳张彝叹;至京师则有青阳徐诒孙、无锡刘言洁、北平王或庵及邑子左未生、刘北固;而吴越、淮扬间暂游而志得者又三数人。虽贫贱羁旅,未尝一日无友朋之乐也。
惟乙亥客涿鹿,自春徂冬,漠然无所向,课章句毕,辄登城西南隅,坐谯楼,望太行西山,至暝而不能归,虽风雨之夕亦然。自生徒及仆隶、居人皆怪诧,不知余尔时心最悲,思念平时所与游处者,意怆兄不能自克也。踊岁东归,将遂农力以事父兄,而家穷空,又时为近地之游。
戊寅冬,督学滏阳张公招至使院,宾从杂然,酣嬉聒谑,而余孤孑无与,不异客涿鹿时。有魏生者,居常嘿嘿,而意独向余。问其世,则明天启中给事吏科忤逆阉而死厂狱者,其曾王父也。
次年春滏阳公按试诸郡惟余与生留舍署之西偏庭空无人时荫高树俯清池徘徊草露间。回忆曩者客涿鹿时,与生寂寞相慰,转若有以自得者。
余倦游以匝岁为止,将就一二故人谋所以归隐者,果竟得之,终老不出矣。然余纵得归,而平生故交自彝叹、未生外,皆飘零分散,无得安居而从己所务耆,用此常以自恨而为诸君子忧。而魏生言,自给事时家无旧业,其父兄、伯叔父十数人皆仰食于生。生之孤行远游,盖自此始,而未知其所终也。然则,生之别又遗余忧者矣。
译文:
我在这个世上已经困窘很久了,但我在朋友方面独独收获颇丰。寓居金陵时则有同里的刘古塘、高淳的张彝叹;到京师时则有青阳的徐诒孙、无锡的刘言洁、北平的王或庵和同乡的左未生、刘北固;后来在吴越、淮扬间短暂游玩又有志趣相投的几个人。虽然我贫困且没有地位,又作客他乡,但未曾一日没有朋友相聚的乐趣。乙亥年客居涿鹿,从春天到冬天,茫茫然没有方向,(每天)教授完章节句读之后,总是登上城楼的西南角,坐在谯楼上,眺望着太行西山,直到天黑也不想回去,即使是风雨交加的黄昏也是这样。从门生到奴仆、旁边的居民都感到很奇怪,他们不知道我那时心里最为悲痛,我想念那些平时跟我
一起游玩的人,内心悲怆而无法自我克制。一年后回到东边老家,将从事劳力来侍奉父母兄长,但家里贫穷匮之,又不时地在附近的地方教授生徒。
戊寅年的冬天,滏阳的督学张招到使院,跟从的宾客多而混杂,一起喝酒嬉戏、吵吵嚷嚷相互戏谑,而我却孤独一人没有朋友,跟我当年客居涿鹿时没有不同。有一个姓魏的读书人,平日里常常沉默不语,而内心独独与我接近。问他的家世,原来明代天启年间任吏科给事,因忤逆阉党而后死在东厂监狱的那个人,就是他的曾祖父。
第二年春滏阳公到各郡巡视考试事宜,只有我与魏生留在官署的西边偏房,庭院空寂没有人,我们时时在高树下乘凉,俯看清池,在草露间徘徊留连。回忆从前客居涿鹿时,与魏生在寂寞中相互安慰,转而觉得现在有了让自己得意的地方了。
我在一年之后倦于宦游,想找一两个老朋友一起谋划一个可以用来归隐的地方,最后果然得到了,就想终老都不再走出这个地方了。但是纵然我得以归隐,而我平生的老朋友除了彝叹、未生以外,其他都已飘零分散,不能安居而从事自己所追求的事业,因此常常我为自己感到遗憾并替各位君子担忧。而魏生说,自从祖辈任给事时家里就没有旧的产业,他的父兄、伯叔父十几个人都依赖魏生生活。魏生孤独一人远游他乡,大概(就是)从现在开始,却不知什么时候结束。既然这样,那么与魏生的分别又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忧虑。
方苞《赠魏方甸序》
11、方苞《通蔽》原文及翻译译文
方苞《通蔽》原文及翻译方苞
原文:
①誉乎己,则以为喜,毁乎己,则以为怒者,心术之公患也;同乎己,则以为是,异乎己,则以为非者,学术之公患也。君子则不然。誉乎己,则惧焉:惧无其实而掠美也;毁乎己,则幸焉:幸吾得知而改之也,同乎己,则疑焉:疑有所蔽而因是以自坚也;异乎己,则思焉:去其所私以观异术,然后与道大适也。
②盖称吾之善者,或谀佞之虚言也;非然,则彼未尝知吾之深也。
吾行之所由,吾心之所安,吾自知之而已。若攻吾之恶,则不当者鲜矣,虽与吾憎怨,吾无其十或实有四三焉。与吾言如响,必中无定识者也;非然,则所见之偶同也。若辨吾之惑,则不当者鲜矣。理之至者,必合于人心之不言而同,然好独而不厌乎人心,则其为偏惑也审。
③吾友刘君古塘,行直而清。其为学常自信而不疑,心所不可,虽古人之说不苟为同也,而好人之同乎己。夫古人之说,不能强吾以苟同,而欲人之同乎己,非心术之蔽乎?知君者,犹以为自信之过也;不知者,将以为有争气也[18]。君与吾离群而素居久矣,会有所闻,书以质之。
译文:
别人称赞自己就感觉到很高兴,别人批评自己就感觉到很生气,这是治心之术的共同的毛病。跟自己意见相同的就认为是正确的,和自己意见不同的就认为不正确,这也是治心之术共同的毛病。君子却不是这样。别人称赞自己,就感到很恐惧,恐惧自己没有那样的实力,却受到过分的赞美,担心自己掠取别人之美名或成就以为己有。如果有人诋毁自己,就感到很庆幸,庆幸我知道了这个问题,并且把它改正了。如果有人和自己意见相同,就会持怀疑态度,怀疑是否自己有什么见不到的地方,而因别人的赞同又更加坚持自己的谬见。遇到和自己意见不同的,就会思考,去掉一己之私见,来看一看与自己的观点不相同的学术观点。这样以后就与儒家的思想体系非常和谐了。
假如别人称赞自己,或许这是阿谀谄媚的虚言。不然的话,就是他还不是非常了解我。我行事的缘由,我内心的安定,是我自己所了解的。如果别人攻击我的坏处,那么我不恰当地方的就会很少了。虽然他跟我之间有怨憎的感情,但是他批评我的毛病,即使我不会有十分也会有四三分的。他的话就像我说话的回声一样,我说什么他就说什么,他心中必定没有一定的见解,人云亦云。不然的话,就是我们的见解偶尔相同。他如果替我解惑,那么不恰当的地方就会很少了。世间最正确的道理一定合于人心,不用说内心的感受就是相同的,然而如果坚持一己之见而不问是否合于人心,那么他一定是偏执和糊涂的,这也就很清楚了。
我的好友刘古塘品行正直而清廉,他做学问非常相信自己,从来没有过怀疑。他内心不认可的不赞同的,即使是古人的学说,他也不会无原则的随意赞同,却喜欢让别人认同自己的学说。古人的学说也不能强迫我无原则地认同,却想要让别人认同我自己的学说,这不是治心之术的弊端吗?了解刘君的人认为他这是太过自信;不了解他的,认为他就是争强好胜。刘君和我都离开世俗的人群而独自居住很久了,如果恰好有自己独到的见闻和感受,就会以书信的形式互相探讨。
方苞《通蔽》
方苞《送冯文子序》原文及翻译译文这篇文章共5060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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