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中妓女的形象

2023年12月23日发(作者：关情)

三言中妓女的形象

摘要：本文以“三言”中的妓女为研究对象。通过对“三言” 中妓女形象的分类研究，考查这些妓女形象所折射出的社会现象，从而挖掘出妓女这一特殊群体存在的社会价值。

关键词： “三言”、妓女形象、社会价值

妓女作为一个特殊的群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一直都处于不被人理解的地位，作为社会生活中的另类，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封建伦理道德的一种践踏。可是几千年来，妓女不但安安稳稳地存在于社会生活之中，而且以其为原型的文学创作也呈现出繁荣昌盛之状。从唐传奇时仅仅追求爱情幸福到不断展示人性魅力、再到体现自身的人格尊严，妓女文学在历史的流变过程中发展并渐趋成熟，甚至成为中国古典文学中的创作亮点。于是，妓女形象成为众学者的研究对象，从这些形象中折射出了我国封建社会的婚姻爱情观、女性意识的觉醒以及妇女的社会地位，而本文将从对妓女形象分析的过程中挖掘出妓女这一特殊群体存在的社会价值。

一、“三言”中出现较多妓女形象的原因

1、明末糜烂的社会风气

明朝处于封建社会末期，因此封建制度腐朽没落的本质也就明显地暴露出来。尤其是到明朝末期，皇帝不理政务，大臣争权夺利，趋炎附势，直接导致整个朝廷机构瘫痪。腐朽的政治制度必然导致生活上的糜烂，万历时的神宗皇帝、正德时的武宗皇帝都是以荒淫和纵欲而著称的。上行下效，统治阶级政治的腐朽和生活的堕落，使得明代的社会风气变得非常颓废。不论是统治者还是下层百姓，都不再以儒家礼教作为安身立命的根本，而是一味地追求享乐与淫靡。总之，晚明时代就是一个放荡、纵欲、奢靡的时代。

2、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

妇女在封建社会的地位是十分低下的。孔子在《论语·阳货》中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汉代儒学大师董仲舒建立“三纲五常”封建伦理规范，以此来限制和约束妇女的精神活动和日常行为。以后历代都有《烈女传》、《女论语》、《闺范》之类的妇女教科书以控制女子的思想。明代对女子精神的控制比以往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古今图书集成》记载的烈女节妇，唐代只有51人，宋代有267人，明代却猛增至3.6万人，充分显示出明代统治者对妇女精神残害之深之重。在我国封建社会处处体现着“扶阳抑阴”、“男尊女卑”的思想，妇女只是男子的附属品，她们的任务就是“相夫教子”。所以，妇女想要在这样的社会上生存，除了出卖自己的肉体，别无他法。

二、“三言”中妓女形象分类

“三言”中女性形象总量较大、所占篇目较多，其中描写妓女形象的文章有八篇，分别是《卖油郎独占花魁》、《杜十娘怒陈百宝箱》、《玉堂春落难逢夫》、《单符郎全州佳偶》、《钱舍人题诗燕子楼》、《赵春儿重旺曹家庄》、《新桥市韩五卖春情》、《月明和尚度柳翠》。在此将这八位妓女按照其性格类型分为4类，分别是才志型妓女、贞洁痴情型妓女、佛缘型妓女、和放荡型妓女。

1、才志型妓女

这里所说的才志是指才气和壮志。其中才气的代表是《卖油郎独占花魁》中的才女莘瑶琴，壮志的代表是《赵春儿重旺曹家庄》中的壮志型妓女赵春儿。

才女型妓女的存在有着丰富的社会内涵，她们不仅要有美丽的容貌，而且要有相当的艺术才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由于当时的包办婚姻，男子不想放弃对浪漫爱情的最求，所以这些色艺俱佳的妓女便成为众男子倾慕的对象。《卖油郎独占花魁》中的莘瑶琴就是这一类型的典型代表，她“十岁时，便能吟诗作赋”，“到十二岁，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挂枝儿》道花魁娘子的好处：“小娘中，谁似得王美儿的标致，又会写，又会画，又会作

诗，吹弹歌舞都余事。常把西湖比西子，就是西子比她也还不如”。萃瑶琴之所以能够名满临安，被称为“花魁娘子”，除了她的美貌之外，她的才气在很大程度上助长了她的名声，同时表明社会对妓女艺术水平的一种认可。

《赵春儿重旺曹家庄》中的壮志型妓女赵春儿可以说是从长计议、胸有大志的典型形象，而且具有安贫乐道、贤淑勤劳、重情蔑财等美德。“原来春儿看见可成浪费，预先埋下，悄地埋藏这许多东西，终日在上面坐着绩麻，一十五年并不露半字，真女中丈夫也。”“这虽是可成改过之善，却都亏赵春儿赞助之力也。”曹可成败家之甚，把若大一个家产都浪费掉了。春儿依然跟了他，而且布衣素食毫无怨言，直到发现丈夫真的改过自新的时候，她才拿出藏下的千金，足可见其壮志之大，更可以反衬出曹可成的无能。赵春儿这一人物形象具有诸多优点：首先，春儿能够勤俭持家，在十分困难的生活条件下，春儿一十五年纺线不止，却没有丝毫抱怨；其次，春儿有长远大计，尽当时的曹可成游手好闲，没什么作为，但是春儿相信自己的丈夫终究会有所作为的，因此“就把一顶纱帽埋在地下”；再次，春儿十分了解仕途中的险恶，因此劝曹可成激流勇退，辞官回家。虽然这种做法不见得是什么高明之见，但在当时却是不失为机智之举。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赵春儿的鼎力相助，就没有曹可成翻身为官的可能。在赵春儿身上充分体现出三言小说中经常提到的一句话，那就是“有智妇人，甚过男子”。

2、贞洁痴情型妓女

玉堂春可以说是贞洁型妓女的代表，她虽然妓院出身，可她却只接过一个男人，那就是她后来的丈夫王景隆。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她忍受亡八、老鸨儿的毒打、咒骂，在沈洪的强势之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的善良、忠贞颠覆了几千年来妓女伤风败俗、有碍风化的形象，成为美和正义的化身。在“三言”塑造的众多妓女形象中，《单符郎全州佳偶》中的刑春娘也堪称贞洁型妓女的代表。她虽身为官妓，但十分尊重自身人格，不甘于沉沦与堕落，即使侍宴公庭，依然“不妄言笑，有良人风度”，因此“官府莫不爱之重之”。

《杜十娘怒陈百宝箱》杜十娘和《钱舍人题诗燕子楼》中的关盼盼就是痴情型妓女的典范。介于妓女的特殊身份，痴情似乎并不属于她们，但如果她们一但痴情的话付出的代价将会是生命！正如黑格尔所说“爱情在女子身上特别的美，因为女子会把全部精神生活和现实生活集中在爱情里和推广成为爱情，她只有在爱情里才找到生命的支持力；如果她在爱情方面遭遇不幸，她就会像一道光焰被第一阵狂风吹熄掉。”杜十娘是众人倾慕的对象，但她却看重李甲的专情，用自己积攒的金银赎身嫁于李甲，可当她发现理想破灭，爱情不再的时候，她完全失去的生活下去的勇气，“哀莫大于心死”，当李甲出卖她的时候，她的心死了，因此她除了以死保全自己的人格，别无他法。她努力追求的人身自由却把她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关盼盼并非苟且贪生之人，张建封死后，她本有随死之意，但她“恐人言张公有随死之妾”，为了维护张建封的名誉，她宁可苟活于世，她是重情重义、出淤泥而不染的善良妓女。

3、佛缘型妓女

《月明和尚度柳翠》中的柳翠身为妓女，却又具有佛家广施普渡的本色，可以说是三言妓女形象中最为特殊的一类。柳翠具有卖笑勾引人的妓女本色，“这柳翠每日清闲自在，学不出好样儿，„„也去门首卖俏引惹子弟们来观看。眉来眼去，渐渐来家歇宿。”可见柳翠的日常行为与一般妓女无二。但柳翠也有与一般妓女大不相同的一面，那就是信奉佛教、乐于布施。“柳翠虽堕娟流，却也有一种好处，从小好的是佛法。所得缠头金帛之资，尽情布施，毫不吝惜。„„写毕，掷笔而逝。„„闻得柳翠死得奇异，都道活佛显化，尽来送葬。”尽管柳翠堕入娟门，却不失佛家的本色，她就是魔鬼与天使的统一体。

4、放荡型妓女

放荡型妓女韩金奴可以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妓女，尽管她并不生活在妓院里。她性格的主要特征是无耻、善骗、贪婪、重财轻义、唯利是图，具体表现就是会勾引男人、善于索要

钱财、勾引人数较多、对人毫无真情实感。首先她具有勾引人的本事，吴山本来没有和她交往的意愿，“吴山走上楼来，叫道:‘娘子，还我替子，家中有事，就要回去。’妇人道:‘我与你宿世姻缘，你不要装假，愿谐枕席之欢。’吴山道:‘行不得!倘被人知觉，却不好看，况此间耳目较近。’时要下楼，怎奈那妇人放出那万种妖烧„„。”金奴主动勾引吴山并使吴山就范。一旦就范之后，她就开始找借口不断地索钱索物，“一时慌促搬来，缺少盘缠。告官人，有银子乞借应五两，不可推故，’，显现出妓女贪财的当家本色。而且她不止与吴山一人来往，“那几家邻舍，初然只晓得吴山行踏，次后见往来不绝，方晓得是个大做的”。可见她看重的并不是人和感情，而是钱财和利益。最终韩金奴害得吴山几乎丧命，可见放荡型妓女害人之深。

三、“三言”中妓女形象的所折射出的社会现实

1、歌颂婚恋自主，张扬男女平等，并由此反映出女性意识的觉醒

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由于受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和父母包办婚姻的习俗，青年男女是不可以自由恋爱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为男女婚姻的合法手段。但是作为妓女这样一个特殊的身份，她们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同时也表现出她们想要争取与男子一样平等地位的渴望。正如《杜十娘怒陈百宝箱》中，杜十娘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主动争取离开青楼的机会，用自己攒的银子为自己赎身，并且，选择了重情义的李甲。但是，她并没有相到李甲是一个贪财之徒，竟将自己卖给了孙富！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自己只是男子附属品的地位，她宁可用结束自己生命这样极端的方式来保全自己的尊严。“三言”中女性人物自我意识的觉醒，突出表现在她们对爱情婚姻自主的追求和渴望。在婚姻问题上，她们不再被动地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坚持婚姻一定要以爱情为基础，要求摆脱封建礼教的束缚，大胆地选择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2 、揭露官场的腐败和社会的黑暗

在“三言”中最能表现官场腐败和社会黑暗的就数《玉堂春落难逢夫》了。当玉堂春被沈洪妻子皮氏和赵昂陷害，王知县收受赵昂的贿赂，并说“我夜来一梦，梦见沈洪说：‘我是苏氏药死，与那皮氏无干。’”并用毒刑向玉堂春逼供，之后又用银子把玉堂春打点成死罪，幸亏王公子及时赶到，才救下玉堂春性命。玉堂春历经磨难最终与王景隆重归于好，看似皆大欢喜，其实故事中所含的悲剧成份很多。首先是玉堂春的被盗卖，尽管她“在轿中号陶大哭，骂声不绝”，但仍然无法改变其被卖的结局，只好跟着她十分讨厌的沈洪到了山西，可见她没有丝毫的人身自由。再如她被皮氏和赵昂所陷害，诬陷她是毒死沈洪的凶手，为此受尽了严刑拷打与百般凌辱。审判中，知县叫皂隶:“与我接起着实打，问他招也不招?他若不招，就活活敲死。”从中可见当时官吏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真实状况。如果被判时不是恰巧遇见了王景隆的话，玉堂春没准就会成为另外一个窦娥了。

四、“三言”中妓女形象的社会价值

妓女在社会生活中是一个较为特殊的群体，在文学作品中同样具有比较特殊的社会价值。她们大多没有人身自由，过着暗无天日的非人生活，在社会中充当任人摆布和供人玩弄的角色，因而她们的身世和命运注定都会是十分悲惨。

1、体现社会制度的不公平

杜十娘从良之后仍然轻易地被李甲转卖给孙富，本身就证明妓女社会地位的低下。地位越低下有时反而越能反映社会的黑暗与腐朽，越能体现社会制度的不公平，妓女形象就具有这样的社会意义。不论是悲剧型妓女还是喜剧型妓女无一不是客观地反映这一现实。萃瑶琴是三言小说中结局比较圆满的一个妓女形象，但如果不是吴八公子对她的肆意凌辱，使她几乎丧失掉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她又怎会对纨绔子弟和社会现实有如此深刻的认识，最终选定既不儒雅也无钱财的下层市民秦重作为她的终身依靠?名妓严蕊《卜算子》词就是妓女对其悲惨命运的控述:“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

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2、彰显妓女对社会黑暗现实的反抗

妓女形象本身就已经打上了深深的社会不平等的烙印，因此她们本能地就会对社会黑暗势力或是代表社会黑暗势力的某个人进行反抗，如杜十娘对孙富的反抗、萃瑶琴对吴八公子的反抗、玉堂春对沈洪的反抗等等。但由于妓女的个人力量过于薄弱，她们的反抗往往是以悲剧为结局的。杜十娘拥有价值万金的百宝箱，但仍然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最终只能悲愤地沉江而死。与其说杜十娘的死是因为她对李甲这个人的彻底失望，不如说她是对社会不公的深切反抗和对整个社会的绝望。试想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妓女身份，她又怎会处在任人买卖的状态之中？不处在任人买卖的状态之中，她又怎会为捍卫自身的人格尊严而最终选择投江?杜十娘的悲剧是她自己个人命运的悲剧，也是中国古代千万妓女共同的人生悲剧。因而她的故事具有极大的普遍性，千百年来引起不同时代的众多读者的广泛同情与惋惜。再如玉堂春的故事，玉堂春历经磨难最终与王景隆重归于好，看似皆大欢喜，其实故事中所含的悲剧成份很多。首先是玉堂春的被盗卖，尽管她“在轿中号陶大哭，骂声不绝”，但仍然无法改变其被卖的结局，只好跟着她十分讨厌的沈洪到了山西，可见她没有丝毫的人身自由。再如她被皮氏和赵昂所陷害，诬陷她是毒死沈洪的凶手，为此受尽了严刑拷打与百般凌辱。审判中，知县叫皂隶:“与我接起着实打，问他招也不招?他若不招，就活活敲死。”从中可见当时官吏贪赃枉法、草营人命的真实状况。如果被判时不是恰巧遇见了王景隆的话，玉堂春没准就会成为另外一个窦娥了。最终玉堂春还是向封建势力妥协，不但承认王景隆的妻子刘氏，并且尊刘氏为长。或者更准确地说玉姐的妓女身份所限，她不妥协最终也不会有比较完满的结局。

3、折射当时社会的文明程度

社会文明程度的一个显著标志就是妇女社会地位的高低。三言中妓女处于被买卖被玩弄的生存状态之中，可见当时社会制度的野蛮与不合理。这些作品都是妓女们的血泪之篇，都是妓女们被摧残被损害的具体表现。正如《金瓶梅词话》第五十四回妓女金儿所唱《山坡羊》曲中所唱:“烟花寨，委实的难过。白不得清凉行坐。逐日家迎宾待客，一家儿吃穿全靠奴身一个。„„在门前站到那更深儿夜晚，到晚来有那个问声我饱饿?烟花寨再住上三载五年来，奴活命的少来死命的多。不由眼泪如梭。有英树上开花，那是我收圆结果。”“奴活命的少来死命的多”无不道出了妓女们真实而又惨痛的卖笑生涯，由此可见含冤带恨而死的妓女在实际生活中肯定是很多的。妓女形象用她们的人生遭遇、切身体会、人格魅力、反抗行为和悲惨命运，暴露出封建统治者的腐朽没落、荒淫无耻、野蛮凶残和虚伪丑陋的本性，从而鞭挞了那个残酷地侮辱损害女性身心的罪恶的社会制度。

五、结论：

作为这个社会的边缘人物，妓女一直处于一个不被人理解的地位，她们被世人所耻笑，被社会所唾弃，特殊的身份使她们出于社会的最底层，她们的人生遭遇、切身体会、人格魅力、反抗行为和悲惨命运，暴露出封建统治者的腐朽没落、荒淫无耻、野蛮凶残和虚伪丑陋的本性，从而鞭挞了那个残酷地侮辱损害女性身心的罪恶的社会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