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鹊传》原文、译文及注释

2023年12月14日发(作者：誉的组词)

《扁鹊传》原文、译文及注释

原文：

扁鹊传

两汉-司马迁

扁鹊者，勃海郡郑人也，姓秦氏，名越人。少时为人舍长，舍客长桑君过，扁鹊独奇之，常谨遇之，长桑君亦知扁鹊非常人也。出入十余年，乃呼扁鹊私坐，间与语曰：“我有禁方，年老，欲传与公，公毋泄。”扁鹊曰：“敬诺。”乃出其怀中药予扁鹊：“饮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当知物矣。”乃悉取其禁方书尽与扁鹊，忽然不见，殆非人也。扁鹊以其言饮药三十日，视见垣一方人。以此视病，尽见五藏症结，特以诊脉为名耳。为医或在齐，或在赵，在赵者名扁鹊。

当晋昭公时，诸大夫强而公族弱，赵简子为大夫，专国事。简子疾，五日不知人，大夫皆惧，于是召扁鹊。扁鹊入视病，出，董安于问扁鹊，扁鹊曰：“血脉治也，而何怪！昔秦穆公尝如此，七日而寤。寤之日，告公孙支与子舆曰：‘我之帝所甚乐。吾所以久者，适有所学也。帝告我：“晋国且大乱，五世不安。其后将霸，未老而死。霸者之子且令而国男女无别”。’公孙支书而藏之，秦策于是出。夫献公之乱，文公之霸，而襄公败秦师于殽而归纵淫，此子之所闻。今主君之病与之同，不出三日必闲，闲必有言也。”

居二日半，简子寤，语诸大夫曰：“我之帝所甚乐，与百神游于钧天，广乐九奏万舞，不类三代之乐，其声动心。有一熊欲援我，帝命我射之，中熊，熊死。有罴来，我又射之，中罴，罴死。帝甚喜，赐我二笥，皆有副。吾见儿在帝侧，帝属我一翟犬，曰：‘及而子之壮也以赐之。’帝告我：‘晋国且世衰，七世而亡。赢姓将大败周人于范魁之西，而亦不能有也。’”董安于受言，书而藏之。以扁鹊言告简子，简子赐扁鹊田四万亩。

其后扁鹊过虢。虢太子死，扁鹊至虢宫门下，问中庶子喜方者曰：“太子何病，国中治穰过于众事？”中庶子曰：“太子病血气不时，交错而不得泄，暴发于外，则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气，邪气畜积而不得泄，是以阳缓而阴急，故暴蹶而死。”扁鹊曰：“其死何如时？”曰：“鸡鸣至今。”曰：“收乎？”曰：“未也，其死未能半日也。”“言臣齐渤海秦越人也，家在于郑，未尝得望精光侍谒于前也。闻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中庶子曰：“先生得无诞之乎？何以言太子可生也！臣闻上古之时，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醴洒，镵石挢引，案扤毒熨“，一拔见病之应，因五脏之输，乃割皮解肌，诀脉结筋，搦髓脑，揲荒爪幕，湔浣肠胃，漱涤五脏，练精易形。先生之方能若是，则太子可生也，不能若是而欲生之，曾不可以告咳婴之儿。”终日，扁鹊仰天叹曰：“夫子之为方也，若以管窥天，以郄视文。越人之为方也，不待切脉望色听声写形，言病之所在。闻病之阳，论得其阴；闻病之阴，论得其阳。病应见于大表，不出千里，决者至众，不可曲止也。子以吾言为不诚，试入诊太子，当闻其耳鸣而鼻张，循其两股以至于阴，当尚温也。”

中庶子闻扁鹊言，目眩然而不瞚，舌挢然而不下，乃以扁鹊言入报虢君。虢君闻之大惊，出见扁鹊于中阙，曰：“窃闻高义之日久矣，然未尝得拜谒于前也。先生过小国，幸而举之，偏国寡臣幸甚。有先生则活，无先生则弃捐填沟壑，长终而不得反。”言未卒，因嘘唏服臆，魂精泄横，流涕长潸，忽忽承，悲不能自止，容貌变更。扁鹊曰：“若太子病，所谓‘尸蹶’者也。夫以阳入阴中，动胃繵缘，中经维络，别下于三焦膀胱，是以阳脉下遂，阴脉上争，会气闭而不通，阴上而阳内行，下内鼓而不起，上外绝而不为使，上有绝阳之络，下有破阴之纽，破阴绝阳，（之）色（已）废脉乱，故形静如死状。太子未死也。夫以阳入阴支兰藏者生，以阴入阳支兰藏者死。凡此数事，皆五脏蹶中之时暴作也。良工取之，拙者疑殆。”

扁鹊乃使弟子子阳厉针砥石，以取外三阳五会。有闲，太子苏。乃使子豹为五分之熨，

以八减之齐和煮之，以更熨两胁下。太子起坐。更适阴阳，但服汤二旬而复故。故天下尽以扁鹊为能生死人。扁鹊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

扁鹊过齐，齐桓侯客之。入朝见，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谓左右曰：“医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为功。”后五日，扁鹊复见，曰：“君有疾在血脉，不治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不悦。后五日，扁鹊复见，曰：“君有疾在肠胃闲，不治将深。”桓侯不应。扁鹊出，桓侯不悦。后五日，扁鹊复见，望见桓侯而退走。桓侯使人问其故。扁鹊曰：“疾之居腠理也，汤熨之所及也；在血脉，针石之所及也；其在肠胃，酒醪之所及也；其在骨髓，虽司命无奈之何。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后五日，桓侯体病，使人召扁鹊，扁鹊已逃去。桓侯遂死。

使圣人预知微，能使良医得蚤从事，则疾可已，身可活也。人之所病，病疾多；而医之所病，病道少。故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适，三不治也；阴阳并，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有此一者，则重难治也。

扁鹊名闻天下。过邯郸，闻贵妇人，即为带下医；过洛阳，闻周人爱老人，即为耳目痹医；来入咸阳，闻秦人爱小儿，即为小儿医，随俗为变。秦太医令李醯自知伎不如扁鹊也，使人刺杀之。至今天下言脉者，由扁鹊也。

对照翻译：

扁鹊者，勃海郡郑人也，姓秦氏，名越人。

扁鹊，是勃海郡郑地人，姓秦，名越人。

少时为人舍长，舍客长桑君过，扁鹊独奇之，常谨遇之，长桑君亦知扁鹊非常人也。

年轻时给人当过旅舍的主管人，食客长桑君拜访过多人，唯独扁鹊认为他奇异不凡，平常恭敬地接待他，长桑君也知道扁鹊不是一个寻常的人。

出入十余年，乃呼扁鹊私坐，间与语曰：“

来往了十多年后，长桑君才叫去扁鹊私下坐谈，悄悄地跟他说：“

我有禁方，年老，欲传与公，公毋泄。”

我有秘方，如今年纪老了，想传给先生，先生不要泄漏。”

扁鹊曰：“

扁鹊恭敬地说：“

敬诺。”

遵命。”

乃出其怀中药予扁鹊：“

长桑君就拿出他怀中的药交给扁鹊说：“

饮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当知物矣。”

用未沾到地面的水服用这药三十天，就能洞察隐微的事物了。”

乃悉取其禁方书尽与扁鹊，忽然不见，殆非人也。

说罢就全部取出了他的秘方书都送给了扁鹊，然后忽然不见了，大概不是一位凡人吧！

扁鹊以其言饮药三十日，视见垣一方人。

扁鹊按照他的话服了三十天药，能看见墙另一边的人。

以此视病，尽见五藏症结，特以诊脉为名耳。

用这个本领看病，可以完全看见五脏疾病的症结，只是用诊脉作为名义罢了。

为医或在齐，或在赵，在赵者名扁鹊。

行医有时在齐国，有时在赵国，在赵国的时候被称为扁鹊。

当晋昭公时，诸大夫强而公族弱，赵简子为大夫，专国事。

在晋昭公的时候，众多大夫的势力强盛而国君的力量衰弱，赵简子是大夫，却独掌国事。

简子疾，五日不知人，大夫皆惧，于是召扁鹊。

赵简子病了，五天不省人事，大夫们都很忧惧，于是召来扁鹊。

扁鹊入视病，出，董安于问扁鹊，扁鹊曰：“

扁鹊入室诊视病后走出，大夫董安于向扁鹊询问病情，扁鹊说：“

血脉治也，而何怪！

他的血脉正常，你们何必惊怪！

昔秦穆公尝如此，七日而寤。

从前秦穆公曾出现这种情形，昏迷了七天才苏醒。

寤之日，告公孙支与子舆曰：

醒来的当天，告诉公孙支和子舆说：

‘我之帝所甚乐。

‘我到天帝那里后非常快乐。

吾所以久者，适有所学也。

我所以去那么长时间，正好碰上天帝要指教我。

帝告我：“

天帝告诉我：“

晋国且大乱，五世不安。

晋国将要大乱，会五代不安定。

其后将霸，未老而死。

之后将有人成为霸主，称霸不久他就会死去。

霸者之子且令而国男女无别”。

霸主的儿子将使你的国家男女混乱”。’

公孙支书而藏之，秦策于是出。’

公孙支把这些话记下收藏起来，后来秦国的史书才记载了此事。

夫献公之乱，文公之霸，而襄公败秦师于殽而归纵淫，此子之所闻。

晋献公的混乱，晋文公的称霸，及晋襄公打败秦军在殽山后放纵混乱，这些都是你所闻知的。

今主君之病与之同，不出三日必闲，闲必有言也。”

现在你们主君的病和他相同，不出三天就会痊愈，痊愈后必定也会说一些话。”

居二日半，简子寤，语诸大夫曰：“

过了二天半，赵简子苏醒了，告诉众大夫说：“

我之帝所甚乐，与百神游于钧天，广乐九奏万舞，不类三代之乐，其声动心。

我到天帝那儿非常快乐，与百神游玩在天的中央，那里各种乐器奏着许多乐曲，跳着各种各样的舞蹈，不像上古三代时的乐舞，乐声动人心魄。

有一熊欲援我，帝命我射之，中熊，熊死。

有一只熊要抓我，天帝命令我射杀它，射中了熊，熊死了。

有罴来，我又射之，中罴，罴死。

有一只罴走过来，我又射它，又射中了，罴也死了。

帝甚喜，赐我二笥，皆有副。

天帝非常高兴，赏赐我两个竹笥（ｓì，寺），里边都装有首饰。

吾见儿在帝侧，帝属我一翟犬，曰：

我看见我的儿子在天帝的身边，天帝把一只翟犬托付给我，并说：“

‘及而子之壮也以赐之。

等到你的儿子长大成人时赐给他。”’

帝告我：

天帝告诉我说：“

‘晋国且世衰，七世而亡。

晋国将会一代一代地衰微下去，过了七代就会灭亡。

赢姓将大败周人于范魁之西，而亦不能有也。

秦国人将在范魁的西边打败周人，但他们也不能拥有他的政权。”’

”董安于受言，书而藏之。

董安于听了这些话后，记录并收藏起来。

以扁鹊言告简子，简子赐扁鹊田四万亩。

人们把扁鹊说过的话告诉赵简子，赵简子赐给扁鹊田地四万亩。

其后扁鹊过虢。

后来扁鹊路经虢国。

虢太子死，扁鹊至虢宫门下，问中庶子喜方者曰：“

正碰上虢太子死去，扁鹊来到虢国王宫门前，问一位喜好医术的中庶子说：“

太子何病，国中治穰过于众事？”

太子有什么病，为什么全国举行除邪去病的祭祀超过了其他许多事？”

中庶子曰：“

中庶子说：“

太子病血气不时，交错而不得泄，暴发于外，则为中害。

太子的病是血气运行没有规律，阴阳交错而不能疏泄，猛烈地暴发在体表，就造成内脏受伤害。

精神不能止邪气，邪气畜积而不得泄，是以阳缓而阴急，故暴蹶而死。”

人体的正气不能制止邪气，邪气蓄积而不能疏泄，因此阳脉弛缓阴脉急迫，所以突然昏倒而死。”

扁鹊曰：“

扁鹊问：“

其死何如时？”

他什么时候死的？”

曰：“

中庶子回答：“

鸡鸣至今。”

从鸡鸣到现在。”

曰：“

又问：“

收乎？”

收殓了吗？”

曰：“

回答说：“

未也，其死未能半日也。”

还没有，他死还不到半天呢。”

“言臣齐渤海秦越人也，家在于郑，未尝得望精光侍谒于前也。

“请禀告虢君说，我是渤海郡的秦越人，家在鄚地，未能仰望君王的神采而拜见侍奉在他的面前。

闻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

听说太子死了，我能使他复活。”

中庶子曰：“

中庶子说：“

先生得无诞之乎？

先生该不是胡说吧？

何以言太子可生也！

怎么说太子可以复活呢！

臣闻上古之时，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醴洒，镵石挢引，案扤毒熨“，一拔见病之应，因五脏之输，乃割皮解肌，诀脉结筋，搦髓脑，揲荒爪幕，湔浣肠胃，漱涤五脏，练精易形。

我听说上古的时候，有个叫俞跗的医生，治病不用汤剂药酒，镵针砭石导引按摩药熨等办法，一解开衣服诊视就知道疾病的所在，顺着五脏的腧穴，然后割开皮肤剖开肌肉，疏通经脉，结扎筋腱，按治脑髓，触动膏肓，疏理横隔膜，清洗肠胃，洗涤五脏，修炼精气，改变神情气色。

先生之方能若是，则太子可生也，不能若是而欲生之，曾不可以告咳婴之儿。”

先生的医术能如此，那么太子就能再生了，不能做到如此，却想要使他再生，简直不能用这样的话欺骗刚会笑的孩子。”

终日，扁鹊仰天叹曰：“

过了好久，扁鹊才仰望天空叹息说：“

夫子之为方也，若以管窥天，以郄视文。

您说的那些治疗方法，就像从竹管中看天，从缝隙中看花纹一样。

越人之为方也，不待切脉望色听声写形，言病之所在。

我用的治疗方法，不需给病人切脉察看脸色听声音观察病人的体态神情，就能说出病因在什么地方。

闻病之阳，论得其阴；

知道疾病外在的表现就能推知内有的原因；

闻病之阴，论得其阳。

知道疾病内在的原因就能推知外在的表现。

病应见于大表，不出千里，决者至众，不可曲止也。

人体内有病会从体表反应出来，据此就可诊断千里之外的病人，我决断的方法很多，不能只停留在一个角度看问题。

子以吾言为不诚，试入诊太子，当闻其耳鸣而鼻张，循其两股以至于阴，当尚温也。”

你如果认为我说的不真实可*，你试着进去诊视太子，应会听到他耳有呜响看到鼻翼搧动，顺着两腿摸到阴部，那里应该还是温热的。”

中庶子闻扁鹊言，目眩然而不瞚，舌挢然而不下，乃以扁鹊言入报虢君。

中庶子听完扁鹊的话，眼呆滞瞪着不能眨，舌头翘着说不出话来，后来才进去把扁鹊的话告诉虢君。

虢君闻之大惊，出见扁鹊于中阙，曰：“

虢君听后十分惊讶，走出内廷在宫廷的中门接见扁鹊，说：“

窃闻高义之日久矣，然未尝得拜谒于前也。

我听到您有高尚的品德已很长时间了，然而不能够在您面前拜见您。

先生过小国，幸而举之，偏国寡臣幸甚。

这次先生您路经我们小国，希望您能救助我们，我这个偏远国家的君王真是太幸运了。

有先生则活，无先生则弃捐填沟壑，长终而不得反。”

有先生在就能救活我的儿子，没有先生在他就会抛尸野外而填塞沟壑，永远死去而不能复

活。”

言未卒，因嘘唏服臆，魂精泄横，流涕长潸，忽忽承，悲不能自止，容貌变更。

话没说完，他就悲伤抽噎气郁胸中，精神散乱恍惚，长时间地流下眼泪，泪珠滚落沾在睫毛上，悲哀不能自我克制，容貌神情发生了变化。

扁鹊曰：“

扁鹊说：“

若太子病，所谓‘尸蹶’者也。

您的太子得的病，就是人们所说的‘尸蹶’。

夫以阳入阴中，动胃繵缘，中经维络，别下于三焦膀胱，是以阳脉下遂，阴脉上争，会气闭而不通，阴上而阳内行，下内鼓而不起，上外绝而不为使，上有绝阳之络，下有破阴之纽，破阴绝阳，（之）色（已）废脉乱，故形静如死状。

那是因为阳气陷入阴脉，脉气缠绕冲动了胃，经脉受损伤脉络被阻塞，分别下注入下焦膀胱，因此阳脉下坠，阴气上升，阴阳两气会聚，互相团塞，不能通畅，阴气又逆而上行，阳气只好向内运行，阳气徒然在下在内鼓动却不能上升，在上在外被阻绝不能被阴气遣使，在上有隔绝了阳气的脉络，在下有破坏了阴气的筋纽，这样阴气破坏阳气隔绝，使人的面色衰败血脉混乱，所以人会身体安静得像死去的样子。

太子未死也。

太子实际没有死。

夫以阳入阴支兰藏者生，以阴入阳支兰藏者死。

因为阳入袭阴而阻绝脏气的能治愈，阴入袭阳而阻绝脏气的必死。

凡此数事，皆五脏蹶中之时暴作也。

这些情况，都会在五脏厥逆时突然发作。

良工取之，拙者疑殆。”

精良的医生能治愈这种病，拙劣的医生会因困惑使病人危险。

扁鹊乃使弟子子阳厉针砥石，以取外三阳五会。

扁鹊就叫他的学生子阳磨砺针石，取穴百会下针。

有闲，太子苏。

过了一会儿，太子苏醒了。

乃使子豹为五分之熨，以八减之齐和煮之，以更熨两胁下。

又让学生子豹准备能入体五分的药熨，再加上八减方的药剂混和煎煮，交替在两胁下熨敷。

太子起坐。

太子能够坐起来了。

更适阴阳，但服汤二旬而复故。

进一步调和阴阳，仅仅吃了汤剂二十天就身体恢复和从前一样了。

故天下尽以扁鹊为能生死人。

因此天下的人都认为扁鹊能使死人复活。

扁鹊曰：“

扁鹊却说：“

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

我不是能使死人复活啊，这是他应该活下去，我能做的只是促使他恢复健康罢了。”

扁鹊过齐，齐桓侯客之。

扁鹊到了齐国，齐桓侯把他当客人招待。

入朝见，曰：“

他到朝廷拜见桓侯，说：“

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深。”

您有小病在皮肤和肌肉之间，不治将会深入体内。”

桓侯曰：“

桓侯说：“

寡人无疾。”

我没有病。”

扁鹊出，桓侯谓左右曰：“

扁鹊走出宫门后，桓侯对身边的人说：“

医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为功。”

医生喜爱功利，想把没病的人说成是自己治疗的功绩。”

后五日，扁鹊复见，曰：“

过了五天，扁鹊再去见桓侯，说：“

君有疾在血脉，不治恐深。”

您的病已在血脉里，不治恐怕会深入体内。”

桓侯曰：“

桓侯说：“

寡人无疾。”

我没有病。”

扁鹊出，桓侯不悦。

扁鹊出去后，桓侯不高兴。

后五日，扁鹊复见，曰：“

过了五天，扁鹊又去见桓侯，说：“

君有疾在肠胃闲，不治将深。”

您的病已在肠胃间，不治将更深侵入体内。”

桓侯不应。

桓侯不肯答话。

扁鹊出，桓侯不悦。

扁鹊出去后，桓侯不高兴。

后五日，扁鹊复见，望见桓侯而退走。

过了五天，扁鹊又去，看见桓侯就向后退跑走了。

桓侯使人问其故。

桓侯派人问他跑的缘故。

扁鹊曰：“

扁鹊说：“

疾之居腠理也，汤熨之所及也；

疾病在皮肉之间，汤剂药熨的效力就能达到治病的目的；

在血脉，针石之所及也；

疾病在血脉中，*针刺和砭石的效力就能达到治病的目的；

其在肠胃，酒醪之所及也；

疾病在肠胃中，药酒的效力就能达到治病的目的；

其在骨髓，虽司命无奈之何。

疾病进入骨髓，就是掌管生命的神也无可奈何。

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现在疾病已进入骨髓，我因此不再要求为他治病。”

后五日，桓侯体病，使人召扁鹊，扁鹊已逃去。

过了五天后，桓侯身上患了重病，派人召请扁鹊，扁鹊已逃离齐国。

桓侯遂死。

桓侯于是就病死了。

使圣人预知微，能使良医得蚤从事，则疾可已，身可活也。

假使桓侯能预先知道没有显露的病症，能够使好的医生及早诊治，那么疾病就能治好，性命就能保住。

人之所病，病疾多；

人们担忧的是疾病太多，医生忧虑的是治病的方法太少。

而医之所病，病道少。

所以有六种患病的情形不能医治：

故病有六不治：

为人傲慢放纵不讲道理，是一不治；

骄恣不论于理，一不治也；

轻视身体看重钱财，是二不治；

轻身重财，二不治也；

衣着饮食不能调节适当，是三不治；

衣食不能适，三不治也；

阴阳错乱，五脏功能不正常，是四不治；

阴阳并，脏气不定，四不治也；

形体非常羸（ｌéｉ，雷）弱，不能服药的，是五不治；

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

迷信巫术不相信医术的，是六不治。

有此一者，则重难治也。

有这样的一种情形，那就很难医治了。

扁鹊名闻天下。

扁鹊名声传扬天下。

过邯郸，闻贵妇人，即为带下医；

他到邯郸时，闻知当地人尊重妇女，就做治妇女病医生；

过洛阳，闻周人爱老人，即为耳目痹医；

到洛时，闻知周人敬爱老人，就做专治耳聋眼花四肢痹痛的医生；

来入咸阳，闻秦人爱小儿，即为小儿医，随俗为变。

到了咸阳，闻知秦人喜爱孩子，就做治小孩疾病的医生，他随着各地的习俗来变化自己的医治范围。

秦太医令李醯自知伎不如扁鹊也，使人刺杀之。

秦国的太医令李醯自知医术不如扁鹊，派人刺杀了扁鹊。

至今天下言脉者，由扁鹊也。

到现在，天下谈论诊脉法的人，都遵从扁鹊的理论和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