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眼中的团体辅导效果:基于协商一致的质性研究

2023年12月10日发(作者：黄福荣)

-

当事人眼中的团体辅导效果：基于协商一致的质性研究

李凤兰;董虹媛;周春晓;谢丹

【摘 要】目的:本文从当事人的视角,深入研究团体辅导对于团体成员所产生的作用.方法:采用协商一致的质性研究(CQR)方法,对15个来自不同团体的当事人的深度访谈材料进行分析.结果:发现与团体辅导效果相关的域有4个,即团体辅导的过程效果、团体辅导效果获得的过程和体验、团体辅导效果的影响因素,团体辅导的后续效果.结论:当事人眼里团体辅导效果的内容广泛且丰富,团体依恋既是团体辅导效果的内容也是基础性的疗效因子.

【期刊名称】《应用心理学》

【年(卷),期】2014(020)004

【总页数】7页(P300-305,357)

【关键词】当事人;团体辅导效果;CQR

【作 者】李凤兰;董虹媛;周春晓;谢丹

【作者单位】华中农业大学,武汉430070;华中农业大学,武汉430070;华中农业大学,武汉430070;华中农业大学,武汉430070

【正文语种】中 文

【中图分类】B849

1 引 言

团体辅导(group counling)是学校心理健康教育中一种广泛使用的辅导形式(Hahn,2009)。团体辅导的效果也随之成为一个重要的研究主题。绝大多数研究均显示团体辅导是有效果的(张亚,光兴,2006；白羽，樊富珉，2007；侯欣，周晓春，王渭巍，李凤兰，郑晓边，2008；桑海云，2011；赵国明等，2013；孙璐，2014)，也有少数研究显示团体辅导在改变高中生的应对方式上没有显著效果(如郑晓边等，2006)。

纵观以往团体辅导效果的研究，所针对的核心问题是团体辅导对于特定目标而言(如降低抑郁水平)是否有效，而这些研究均无法回答团体辅导的作用机制问题。另外，这种自上而下的特定目标效果研究取向，限制了研究者的视域，使其无法全面深入了解团体成员究竟从团体中获得了哪些益处。因此，本研究站在当事人的立场，探讨团体辅导对于团体成员究竟有什么样的作用，以期对团体辅导的作用机制进行深入了解。

2 方 法

2.1 团体辅导

2.1.1 成员招募

成员通过张贴海报或由班主任或心理委员推荐两种方式招募。共获得大学新生成员74人，经筛选最终确认参与人员55人，分6组。6个相同设计的团体由不同领导者带领分两期进行。第一期共4组，每组10人；第二期共2组，一组7人，一组8人。

2.1.2 活动实施

基于前期调查研究的结果，确定团体辅导的目标是通过提高大学生的身份认同，促进新生适应。活动方案由1名心理咨询方向的心理学博士生设计，并由5位受过专业训练的社会工作专业的硕士生和3位心理健康教育方向的硕士生带领。整个团体辅导活动分6次进行，每周一次，每次两小时。第一次“相遇在春天”，目的是使成员了解团体的运作方式及目标、协助成员互相认识并建立正式的关系。第二次“我的大学生活”，旨在激发成员的新社会身份意识。第三次“春天的我与我的春天”，让成员体验不同年龄时期的身份角色，重点体验成年人的独立意识及感受。第四次“我和春天的约定”，帮助成员认识大学生角色的特点，体会目标与现实差距，激发成员改变的动机。第五次“成长的序曲”，探索填补理想与现实差距的有效途径，促进成员对大学生身份的认同。第六次“我的大学、我的爱”，帮助成员学会用欣赏的态度看待大学生活，激发成员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处理离别情绪。

2.2 研究小组

研究小组成员包含1名心理学博士生和5位思想政治教育专业心理健康教育方向的硕士生，均为女性。在开始工作之前，所有成员查阅了CQR的相关文献，对CQR的操作规程及注意事项进行了学习和讨论。正式开始讨论之前，按照CQR的要求就个人偏见和期待进行讨论，以减少对后期讨论的影响。

2.3 数据收集

2.3.1 被访人员

团体辅导结束后，研究者从6个团体中随机抽取15名当事人，进行关于团体辅导效果的回访，其中9位女生，6位男生。

2.3.2 访谈提纲及资料整理

采用半结构式访谈收集以下内容：(1)帮助当事人回顾团体辅导活动的时间、次数和大致内容。(2)询问当事人在活动中印象最深刻的内容。(3)当事人评价自己在参加活动时的表现及参加活动的收获。(4)询问当事人对团体辅导活动的评价和建议。

对所有访谈内容进行全程录音，并转为逐字稿(共9万多字)，然后对逐字稿进行质性分析。

2.4 数据分析

采用协商一致的质性研究方法(connsual qualitative rearch,CQR)对访谈资料进行分析(Hill et al.,2005;Hill,Tompson,& Williams,1997)。首先对当事人访谈资料的逐字稿进行逐段逐句分析，划出不同的域(domain)。其次针对每个域的内容提炼出核心观点(core idea)。然后进行交叉分析，具体方法是将同一个域的观点综合起来分类(category)，并对类别的代表性给予评定。每一步都必须经过研究小组的讨论，在组员间达成一致。最后将结果交给审核员进行审查，审核员提出修改意见，小组成员根据修改意见再次修订结果。本研究首先对13个个案进行分析，另有2个个案用于检查域、类别划分的稳定性。根据每一个类别包含个案的数量来衡量类别的代表性。

3 结 果

全部个案均对团体的满意度做出了评价，并给出了分值。其中11人评分在90分以上，3人评分在80～90分之间，另有1人评78分。

研究发现与团体辅导效果相关的内容可划分为四个域，即团体辅导的过程效果、团体辅导效果获得的过程和体验、团体辅导效果的影响因素、团体辅导的后续效果。

3.1 团体辅导的过程效果

团体辅导的过程效果是指团体辅导活动过程中，由团体辅导活动及其相关因素直接导致成员在认知、情感、行为等方面的积极的改变，这种改变具有即时性、不稳定性。团体辅导的过程效果包含当事人在团体辅导活动进行中获得的积极的认知评价、情感体验和行为驱力或行为改变三方面的内容。

3.1.1 积极的认知评价(代表性评定：15个个案)

积极的认知评价包括当事人对团体辅导活动的整体评价、对自我的新认知、社会比较性认知、领悟道理、激发思考和提供新视角六个方面的内容。(1)整体评价。许多成员感觉自己在团体中或多或少有些收获。虽然有时候说不清楚具体有什么收获，但整体感觉团体活动挺好，给自己带来不少帮助，认为团体辅导活动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2)对自我的新认知。对于当事人来说团体辅导活动的效果之一是促使当事人的自我认识得到调整，使当事人对自己的认识更加全面和深入。可能是在与其他成员的交流过程中或某个具体活动中发现自己的某个特点，而这个特点以前没被觉察。也可能是团体活动使成员改变了对自己原有的某一特点的认知。(3)社会比较性认知。在团体活动中，成员可能发现自己和别人有类似的经历或体验，这种发现让成员产生共鸣感。也有成员体会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促使成员进一步深入思考为什么自己和他人会不一样。(4)领悟道理。团体活动中成员可能会体会、明白、领悟一些道理，内容涉及人际、学习、生活等各方面。如领悟到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对人掏心窝一点，可能关系会很融洽”。(5)激发思考。团体活动可能激发成员的思考，如对自我的反思和对如何生活的思考等。(6)提供新视角。在团体辅导的过程中，成员可能通过观看他人怎样解决问题，从中受到启发，发现新的思考问题的方式或者角度。

3.1.2 积极的情感体验(代表性评定：14个个案)

积极的情感体验是团体辅导效果内容的重要方面，主要表现为愉悦感、放松和安全感、亲切感、希望感四个方面。(1)愉悦感。团体成员可能在某个具体活动中感受到高兴、有趣，或是很享受和其他成员一起活动的过程，感到开心；还可能源于在团体中认识到更多的人，获得社会支持，从而体会到快乐。(2)放松和安全感。成员可能感觉到团体中比现实生活中更安全的氛围，可以毫无保留地进行交流、分享以及自我表达，从而感觉到放松。同时，团体成员间坦诚、开放的交流有利于增进彼此的信任，进而提升了团体成员内在的安全感。(3)亲切感。良好的团体氛围会让成员在团体中有一种“家”的感觉，觉得很温馨。而成员间的合作与身体接触会进一步强化这种感受。(4)希望感。希望感是指当事人在团体中被一种向上的力量感染，仿佛有动力一般，对待生活更加积极、对未来充满希望。

3.1.3 行为驱力或行为改变(代表性评定：11个个案)

团体对于成员行为的作用可能是产生了行为驱力，也可能是发生了行为改变。团体辅导过程中，成员可能被激发出某种行为的内在动力。可能是在团体某个具体环节中成员有所触动，并引发对某个问题的反思，由此涌现想要做出改变的想法。行为改变可能是团体成员在团体辅导过程中，在团体氛围或其他成员的行为的感染下，自己有意识地尝试过去没有的行为，也可能是成员在不经意间做出了新的行为，而后才被觉察到。

3.2 效果产生的过程和体验

一些成员注意到团体辅导效果发生过程中的一些规律，以此来描述团体辅导效果产生的过程及体验。

3.2.1 效果产生的过程(代表性评定：3个个案)

成员在参加团体辅导过程中可能不会立刻感觉到自己获益，而是在将团体中的内容与现实生活相联系后，经过不断思考，逐渐察觉到团体辅导活动对自己的影响。成员还发现，有时候并没有明显的线索提示他们从团体中获益，但自己确实感觉有作用，于是认为“团体辅导的作用是潜移默化的”。然而，也有成员将团体辅导效果的产生的过程描述为多次活动之后，出现一种顿悟。而这种收获不是在某一个或者某几个活动中取得的，是在整个活动结束后突然出现的。

3.2.2 效果获得的体验(代表性评定：4个个案)

当成员觉察到自己从团体获益时往往伴随着积极的情绪体验。最典型的是在某个活动后发现自己有收获，并由此产生一种“生活充满希望”的动力感。进一步表现出对每一次团体辅导活动的期待感。还可能是感觉思维被打开的“一下豁然开朗”的感觉，以及感觉自己变化后和以前“很不一样”的感受。

3.3 影响效果的因素

效果的影响因素是指所有对团体辅导效果有影响的因素。大致可以分为与人相关的因素、与具体活动相关的因素以及与团体相关的因素。而这些因素中既包含促进效果产生的因素，也包含阻碍效果产生的因素。

3.3.1 与人相关的因素(代表性评定：15个个案) 与人相关的因素涉及成员自身、团体其他成员和团体领导者。(1)成员自身。本研究发现成员自身的性格特征和个人态度都可能影响团体辅导效果。如一些成员反映自己内向的性格和活动中不够主动的态度影响自己从团体中获益。(2)团体其他成员。在团体中成员可能通过对其他成员具体的行为表现或者思想观念表露等方面的观察，导致对自我的反思等，进而获益。同时成员在与其他成员的良好互动中，获得积极的情绪、情感体验等收获。这种体验会强化成员对团体的投入，促进获益。(3)领导者。团体领导者作为团体辅导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带领团体的技能和工作态度都会影响团体效果。3个个案提到由于团体领导者技巧与经验不足，从而影响团体辅导效果。另有5个个案提到领导者在团体过程中对待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有利于效果的获得。值得注意的是，领导者的变更问题，有成员提到“因为不是很熟悉新的领导者，感觉不是很想去”，因此，领导者变更很可能是降低团体辅导效果的因素。

3.3.2 与具体活动相关的因素(代表性评定：13个个案)

与具体活动相关的因素包括活动的方式、活动的主题和活动的流程。(1)活动方式。活动方式即团体辅导采取的具体活动形式。采取“独特的”、“分享”的活动方式会得到成员的认可与肯定，产生积极效果。(2)活动主题。活动主题即活动的具体内容。与团体成员个人经历吻合度高的主题使成员更容易应对，也更多引发积极情绪体验；而那些吻合度低的主题使成员感到难以应对，从而影响活动效果。(3)活动流程。活动流程是指一次团体活动中不同的活动主题之间的先后顺序和衔接过程。如成员发现“由于活动的主题进行得太快”，使得每个主题都无法深入进去，既影响活动本身的效果，也可能进一步使成员对整个团体活动产生消极情绪。

3.3.3 与团体相关的因素(代表性评定：14个个案)

与团体相关的因素包括团体氛围与团体设置。(1)团体氛围。大部分成员认为团体中融洽的氛围有助于成员间相互交流，产生轻松愉悦的积极情绪，增进安全感。而融洽的团体氛围给成员的感受是温暖的、亲切的、舒服的，像“家”一样。(2)团体设置。团体活动的时间、成员的筛选以及团体规则及其执行状况等均对团体产生影响。若团体活动耗时过长，就会引起成员注意力分散，降低其活动投入度，从而影响效果。成员的筛选方面，成员间的多重关系会破坏团体的封闭性和私密性，影响成员在团体内的表现。最后，团体规则的制定以及敦促成员对规则的遵守也是影响效果的重要因素。

3.4 团体辅导的后续效果

团体辅导的后续效果是指团体辅导结束之后，个体意识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所出现的认知、行为和生活状态等方面的改变，并将这改变归因于团体对自己的影响。与团体的过程效果相比，更具有广泛性和稳定性。后续效果主要有三个方面，即思维方式及态度的改变、行为及行为能力的改变和生活状态的改变。

3.4.1 思维方式及态度的改变(代表性评定：10个个案)

思维方式及态度的改变包含获得新的认知视角、思维能力的提高和态度的改变。(1)新的认知视角。3个个案提到他们的认知视角的变化，感觉用“新眼光看待周围”。这种认知视角的变化可能帮助成员获得新的行为方法。(2)思维能力的提高。主要表现为杂乱的思维变得更“清晰”、更“简单”。这种变化会提高成员应对生活的效率和自信。如“感觉思想更简单了，心更静了，然后在生活中可能就更单纯，更单纯效率就会更高”，所以更自信了。(3)态度的改变。3个个案提到在参加团体辅导活动后，自己出现了态度的改变，而态度的改变又激发了他们新行为的尝试。

3.4.2 行为及行为能力的改变(代表性评定：7个个案)

一些成员发现团体辅导之后，自己能够注意调整自己的行为，开始养成新的行为习惯或主动尝试新的行为，做了许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行为方面的改变还可能是行为能力的变化，如有成员发现参加团体辅导之后自己的表达能力得到了提高。

3.4.3 生活状态的改变(代表性评定：6个个案) 生活状态的改变有可能是生活整体的状态发生了变化，也可能是某个具体领域的状态变了。团体辅导活动结束后，一些当事人发现团体辅导活动“拓宽了生活的另一面”，“加深对生活的了解”，发现生活中的很多乐趣，对待生活的态度也变得更加积极。生活领域的变化，最为突出的是人际交往及关系的变化，将近一半的个案认为在参加团体辅导活动之后自己的人际关系产生了变化。

4 讨论和结论

4.1 当事人眼里团体辅导效果的内容广泛且丰富

当事人提到的团体辅导效果明显地包含两个部分，即过程效果和后续效果，这与行为主义研究者对团体辅导的过程目标和结果目标(Jacobs等，2009)的双重追求是一致的。过程效果包含认知、情感和行为三方面的丰富的内容。而后续效果的范围其实更加广泛，还包含个人能力等内外特质的改变和个人生活状态等外部环境的变化。

4.2 团体依恋既是团体辅导效果的内容，也是基础性的疗效因子

团体成员之间相互影响和相互依赖的心理状态称为团体依恋(Marmarosh,2009)。在当事人眼里，和团体成员之间的良性互动，并由此而形成的不同于现实生活的近乎“完美”的人际关系状态，给他们极大的满足和安慰。所以，常常被当事人视为团体给他们的最重要的收获。同时，在团体效果的诸多影响因素中，最突出的是与人相关的因素，多数效果就直接来源于人的因素，且团体氛围最主要的也是团体融洽的人际氛围。所以，我们认为团体辅导的效果应该建立在成员的团体依恋基础之上，支持了团体依恋是团体辅导的重要疗效因子的观点。且团体依恋应该是团体动力的核心，成为团体辅导基础性的疗效因子，故团体辅导中应该将团体依恋作为工作的重点。

参考文献

白羽,樊富珉.(2007).团体辅导对网络依赖大学生的干预效果.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1，247-250.

侯欣,周晓春,王渭巍.(2008).大学新生入学适应性辅导活动探索—以中国青年政治学院为个案.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学报,1，6-10.

李凤兰,郑晓边.(2008).人际交往团体辅导改善大学生抑郁状况效果评价.中国学校卫生,29，519-520.

桑海云.(2011).身心灵团体辅导对大学生社交焦虑的干预研究.教育探索,4，150-151.

孙璐.(2014).医学院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团体心理辅导.心理健康教育,6，97-98.

张亚,光兴.(2006).团体催眠辅导在提高大学生自我接纳程度中的应用初探.心理科学,29，236-238.

赵国明,张忠秋,魏柳青,李坤.(2013).中国跳水队备战重大比赛系统心理训练效果研究.天津西语学院学报,28，105-110.

郑晓边.(2006).高中生心理健康测评与团体辅导实验.中国学校卫生,27，26-28.

Hahn,W.K.(2009). Ingenuity and uneasiness about group psychotherapy in

university counling center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Group

Psychotherapy, 4, 543-552.

Hill, C.E., Thompson,B.J.,&Williams,E.N. (1997). A guide to conducting

connsual qualitative rearch. The Counling Psychologist, 25, 517-572.

Hill, C.E.,Knox S.,Thompson, B.J.,Williams, E.N., Hess,S.A., & Ladany, N.

(2005).Connsual qualitative rearch: An update. Journal of Counling

Psychology, 52,196-205.

Jacobs, E.E., Masson, R.L., & harvill,R.L.(2009). Group counling: Strategies

and skills.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Marmarosh,C.L. (2009). Mulyiple attachments and group psychotherapy: Implications for college counling center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Group

Psychotherapy, 4, 461-49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