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罗隐(833—910年),字昭谏,新城(今浙江富阳区新登镇)人,
唐末著名诗人,其一生著作颇丰,有《谗书》、《淮海寓言》、《湘南应
用集》、《江南甲乙集》、《灵壁子》等。
罗隐年青时便在乡里以才学出名,能够出口成诗,他的诗和文章
都很出众。当时割据青州的王师范经常派人送信送财物给罗隐,求他
赠诗,等得到后,大喜不已,爱不释手。有个朋友中了进士,罗隐写
诗祝贺,朋友的父亲却说:“儿子及第我固然高兴,更高兴的是得到
罗公诗文一篇。”可见罗隐在当时的名气之大。
罗隐在唐末五代诗名籍甚,有一些精警通俗的诗句广为流传,成
为经典名言。如“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家财不为子
孙谋”、“任是无情也动人”等等。又如讽刺小诗《雪》:“尽道丰年瑞,
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俗话说“瑞雪兆丰年”,但
对贫苦的人民说来,却成了灾难。他的咏史诗《西施》言简意赅,写
得非常好:
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
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
其实,把吴国的灭亡归咎于中了范蠡美人计的人,完全是存心为
统治者开脱或减轻责任。夫差在一连串的战争胜利之后的骄傲自满才
是亡国的主因。“家国兴亡自有时”多少有一些宿命论的意味,但他
反对把吴王夫差的亡国归罪于西施,的确是对传统成见的有力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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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隐的诗很有境界,对人生的认识也很深刻,如《孟浩然墓》批
判了当时社会对书生的冷遇:“数步荒榛接旧蹊,寒郊漠漠雨凄凄。
鹿门黄土无多少,恰到书生冢便低。”坟墓的高低显示了人死后礼遇
的高低。
罗隐还有比较出名的一首诗《自遣》,对当时一些有才华而不能
报国的志士的无奈心理做了描述。他在诗中写道: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其他的诗中也常有佳句出现,如脍炙人口的《蜂》: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除了诗外,罗隐的讽刺散文的成就也很高,堪称古代小品文的奇
葩。咸通八年,他将其讽刺散文自编成文为《谗书》。在《谗书》序
言中,罗隐自嘲地写道:“我来到京城七年,饥寒交迫,几乎不像一
个正常人了。丁亥年的正月,拿过这本书来自己骂自己:‘他人用书
得荣誉,你却拿它自取其辱;他人用书取富贵,你却因此得贫困。’
所以,我的书不过是自己谗媚自己罢了,就叫谗书吧。”《谗书》的成
功编辑出版并广为流传,更加为统治阶级所憎恶,所以罗隐赠诗说:
“谗书虽胜一名休”。
收录《谗书》里的讽刺小品多以嘻笑怒骂,涉笔成趣的笔锋,“愤
懑不平之言,不遇于当世而无所以泄其怒之所作”,显示了他对现实
的强烈批判精神和杰出的讽刺艺术才能,连他自己也认为是“所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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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世而戒将来”的。如《谗书》中的《英雄之言》通过刘邦、项羽的
两句所谓“英雄之言”,深刻地揭露了那些以救民涂炭的“英雄”自
命帝王的强盗本质,类似这样的光辉思想在罗隐的杂文中是不时流露
的。鲁迅在《小品文的危机》一文中对晚唐小品文在唐代文学史上的
地位有非常精辟的见解。他说:“唐末诗风衰落,而小品放了光辉。
但罗隐的《谗书》,几乎全部是抗争和愤激之谈。”
其实,罗隐和许多人一样也想借助科举考试踏入仕途,一展宏志。
他于大中十三年底到达京师,参加进士考试,谁知考了七年都考不上。
后来又断断续续考了几年,总共考了十多次,自称“十二三年就试期”,
最终还是铩羽而归,史称“十上不第”。罗隐科举之途所以不顺利,
除了因为他爱实话实说外,主要原因是他的诗文讽刺意味太强,喜欢
针贬官场时弊,人也很狂妄,这使他在讲究谦虚的中国古代社会里非
常孤立,考官们对他很反感,即使当时的宰相郑畋很欣赏他,因为他
不懂官场潜规则,一切都是白忙。
有次他投考时,正遇上大旱,皇上下诏求雨做法,罗隐便上书进
谏,说水旱灾害是和天地一样共存的,无法立即消除,他劝皇上应该
用心祈祷,那么百姓的庄稼受灾再重也会感激陛下的。最后说,如果
先皇和大臣们都不能为陛下出力,何况作法的又是几个无名之辈,他
认为此法不可取。罗隐的话虽然说得有理,但太直率,而且带有浓浓
的讽刺意味,最后皇上也没有听他的,反而给人留下不良形象。
许多人喜欢他的《赠妓云英》一诗,《唐才子传·罗隐》里记载
了他的这一段故事。罗隐年轻时意气风发地奔赴长安科考时,路过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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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时认识了一位名叫云英的烟花女子,云英身材曼妙,琴棋书画俱精。
而云英也对罗隐的才气非常倾慕,双方互有好感,怀着朦胧的暖昧依
依情别。
罗隐十二年后又一次落榜,再次路过钟陵时去喝酒解愁,谁料有
情人实在有缘,又碰上了云英姑娘。徐娘半老的云英看着两鬓微霜的
罗隐,也真有些不理解此时罗兄弟的心情,竟然笑说,“罗秀才尚未
脱白。”言下之意是你还不能中举依然是一介布衣。这一说真是触到
了罗隐的痛处,他不禁思绪万千,当场赋诗《赠妓云英》:
钟陵醉别十余春,重见云英掌上身。
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云英未嫁”就此成为典故,貌似说女子尚未出阁,实则比喻人
尚未得志。罗隐才高八斗而未能考场得意,云英色艺俱佳却没有好的
归宿,并非他们不如他人,只是时运不济,社会没有给他们机会吧?
罗隐确实有才,但他太过狂傲了,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好像天下除他之外再无有才之人,然而失意使他的诗才朝着另一个讽
刺的方向有了更大发展。假如他稍微收敛一些,有机会参加李宗吾先
生开设的《厚黑学》培训班,学学官场心理学,可能在官场上会大有
作为,但正如南唐后主李煜“国家不幸词家幸”,那个有才气有傲气
的罗隐就不会出现了。就连反唐先锋朱温也久闻罗隐盛名,用右谏议
大夫的官职召他去,被罗隐回绝。同时罗隐还建议钱鏐讨伐后梁,灭
掉叛逆唐朝的朱温。他说:“王是唐朝之臣,发兵北伐义不容辞,纵
使不能成功,也能保住杭州、越州之地,称帝于东方。怎么能向北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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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做羞辱之人呢?”钱鏐以为罗隐被唐朝长期压制,会怨恨唐朝,
这时见他并不计较个人得失,而是以道义为重,对他的人品很是钦佩,
虽然没有听从他的建议北伐,但对罗隐更器重了。
光启三年,55岁的罗隐归乡辅佐吴越王钱镠,历任钱塘令、司
勋郎中、给事中等职。自黄巢起义后,罗隐就避乱隐居九华山,于后
梁开平三年十二月十三日(910年1月26日)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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