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滑坡了吗?美式英语语言中的社会道德时间变化

《中国社会心理学评论》 第23辑

©SSAP,2022

第15～38页

道德滑坡了吗?美式英语语言中的

社会道德时间变化

*

**

喻 丰 许丽颖 丁晓军 钱小军

摘 要:虽然道德滑坡的朴素观点十分普遍,但研究表明,道德

滑坡可能仅仅是一种有偏知觉。我们认为,其产生的原因是时代发展

(如个人主义的快速升高)与个人认知间的不平衡。通过分析谷歌图

1960年至2000年间并未出现显著的减少,并且对于个体化道德的关

注还呈现显著的增加趋势。通过五个研究,我们发现与集体化道德相

比,人们对个体化道德的关注逐渐增加(研究1),这种情况尤其表现

在正面积极道德语词中(研究2)。当只考虑美德时,也会出现类似的

情况:个体化道德词频增加而集体化道德词频减少(研究3),但美德

语词的总体词频并未显著减少(研究3和研究4)。此外,道德动机作

为道德的关键要素,其词频并未出现显著的变化(研究5)。研究结果

验证道德滑坡可能是一种错觉判断。

关键词:道德滑坡 大数据 道德基础 道德动机

书Ngram数据库中的美式英语相关数据,我们发现道德语词的词频自

一 引言

道德是人类经验和意义形成的核心(Janoff-Bulman,2013),这不仅由

*

本文受到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拟人化人工智能的道德责任归因研究”(项目编号:

**

喻丰,武汉大学哲学学院心理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通信作者,Email:psychpedia@

20CZX059)资助。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哲学系副教授;钱小军,清华大学经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whu.edu.cn;许丽颖,清华大学心理学系博士后、助理研究员;丁晓军,西安交通大学

16

中国社会心理学评论 第23辑

于道德是人类群体生活和社会适应的基础,也因为其对于个体幸福具有关

键作用(Aristotle,350B.C.E./2009;Peterson&Seligman,2004)。当面

对单一个体或群体时,人们会根据所感知到的道德品质迅速对其形成第一

印象(Todorov,Pakrashi,&Oosterhof,2009)。作为社会及群体知觉的基

础,道德考量对于其他人类知觉而言也十分重要(Knobe,2010),例如对

2007;Gray&Wegner,2009)。即使是在判断他人的心理状态(如意向性)

时,大众也倾向于加入道德考量(Knobe,2003)。

他心的知觉及意图判断等(Knobe,2003、2004;Gray,Gray,&Wegner,

人们在感知外部世界时会考虑道德,并且也会试图将自身的道德表现

Nowak,2013)。在许多情况下,人们表现的道德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声誉和

ongman,1999;Monin&Merritt,2011)。无论利他主义是否存在,大众和

地适应社会。这是由于合作和亲社会行为能够增加生存的概率(Rand&

社会赞许度,哪怕这些行为虚伪无比(Batson,Kobrynowicz,Dinnerstein,

Kampf,&Wilson,1997;Batson,Thompson,Seuferling,Whitney,&Str-

社会科学家都十分关注个体和社会行为的道德效价(Batson,1991、2011;

Stich,Doris,&Roedder,2010)。

社会道德滑坡与否常常成为社会探讨的焦点(如《人民日报》2012

(如李艳艳、朱继东,2013)。道德滑坡并非一个学术用语,民众在使用此

Viewer数据库的数百万美国图书中从1960年至2000年“道德滑坡(moral

词频在增加,尤其是在18世纪80年代初到90年代末、90年代末以及19

坡很容易唤起民众情绪,并引发群体态度?图1展示了谷歌图书Ngram

年3月11日社论《社会道德,滑坡还是爬坡?》),无论中外,概莫能外

词时通常秉承一种基本预设,即当今之道德不如往日之道德。是否道德滑

decline)”词频的Z分数。以美国出版物为例,总体而言“道德滑坡”的

世纪初这几个时期表现得尤为明显。并且“道德滑坡/滑坡”(“滑坡”一

词出现时“道德滑坡”出现的条件概率)的词频和“道德滑坡/道德”的

词频呈现相似的形态(以“道德”和“滑坡”作为基准是为了平衡词频

带来的影响)。这表明在这一时期,至少美国社会对于道德滑坡的抱怨和

对道德状况的批评都在增加。

(2012)在谷歌图书数据库中统计了10个与一般道德相关名词的词频(品

当然,最直觉的可能性就是道德滑坡现象确实存在。Kebir和Kebir

质、良心、正派、尊严、伦理、道德、公正、正义、正直和美德)。他们

发现,除了道德和伦理以外,其他8个名词的词频在1900年至2000年呈

下降态势。此外,他们还发现50个美德词语(如诚实、耐心、同情心)

道德滑坡了吗?美式英语语言中的社会道德时间变化

17

图1 1960～2000年“道德滑坡”词频的Z分数变化趋势

中有74%的词频在1900年至2000年期间也有所下降。Kebir和Kebir

(2012)的研究结果为美国基于个人主义上升的道德滑坡提供了证据。

但是我们发现,这一研究有其局限。第一,该研究历时较长,而从该

研究具体统计来看,这两百年历经了两三代人,而不同代际对道德的理解

可能随着时代而发生变化,因此具体考察一个较短时间之内或曰一代人间

的社会道德的详尽变化可能更有价值。第二,长时程变化容易在统计上因

为两端的极端值变化而忽略中间精细的时间变化,造成结论的普适,这一

点在Kebir和Kebir(2012)研究中较为突出,其多数词语均在1900年

初始时处于极高值。第三,长时程也会造成语言使用的变化,并对结果造

成影响。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他们的研究未能将道德或美德的词汇划分

为不同类型(如个体化VS.集体化、理性VS.感性,等等)(Park&

Peterson,2010;Shryack,Steger,Krueger,&Kallie,2010),这造成所谓

的社会道德难以被区分,并对其进行细致分析。第五,因为他们未对道德

关的词汇。

因此,我们的研究意在解决上述问题。

首先,我们选取1960～2000年的一代人的时间来进行研究。从1920

年代开始,美国的城市人口数量逐渐超过农村人口(Greenfield,2013),

这必然使得人们更加趋于个人主义(Greenfield,2013;Twenge,Campbell,

加速发展(Twenge,Campbell,&Gentile,2012a;Twenge,Campbell,&

&Gentile,2012a)。许多研究都认为在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个人主义

词汇进行分类,因此其研究所用词汇有限,仅为20个作者识别的和道德相

Gentile,2012b)。例如,从19世纪60年代起,个人主义词汇和短语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