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傅大士弥勒分身形象的思想渊源傅大士弥勒分身形象的思想渊源
陈志远*记载傅大士传记的文献都宣称其人为弥勒分身下世，弟子慧集是传播这一形象的重要推手㊂对比关于弥勒的经典描述，傅大士的弥勒分身形象既不同于兜率天宫静默说法的上生信仰，也不同于将世界整体带入美好世界的下生信仰，而主张弥勒居于兜率天的漫长时间里分身下化，从而既保持上生信仰的和平主义性格，又满足信众个体被拯救的诉求㊂这一弥勒信仰的新形态，借鉴了六朝南方流行的观音信仰，‘首楞严三昧经“关于弥勒分身的描述，是佛典中唯一支持新说的依据㊂本文认为，熟悉该经的另一位弟子慧和可能参与了对弥勒分身形象的理论建构，反映出建康僧界知识资源对地方宗教领袖个人魅力（charisma ）的塑造㊂关 键 词 傅大士 弥勒 观音 ‘首楞严三昧经“
傅大士无疑是中国佛教史上颇具异彩的人物㊂他创立的教团是考察梁陈之际江南腹地庶民信仰的绝佳案例㊂传记记载，傅大士其人目不识丁，弟子徒众也主要是当地朴实的乡民㊂然而他的形象和学说，在后代经过了漫长而复杂的增饰和涂抹㊂换言之，傅大士的 草根 性格和主流教界精英对他的持续兴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㊂
传持傅大士相关文献的主要推手是浙东当地的大族如傅氏㊁楼氏，以及与之毗邻的天台僧人如唐之佛窟遗则㊁五代之永明延寿㊁近代之印光㊂①
①①陈志远，中国社会科学院古代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㊂
参见拙文‘傅大士作品的早期流传“，‘魏晋南北朝隋唐史资料“第44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21，第85 96页；‘傅大士作品的版刻及其流传“，‘佛教文献研究“第4辑，待刊㊂
46然而剥去后代的踵事增华，当我们试图逼近傅大士生前教团的原始样态，是否能够寻得其信仰建构的一些思想渊源呢？
一 作为弥勒分身的傅大士
傅大士最为人所知的事迹，是其自称弥勒降世㊂记载其生平的文献，主要是徐陵撰‘东阳双林寺傅大士碑“和南宋楼炤编‘善慧大士录“四卷①㊂徐陵的碑文节略本收入‘艺文类聚“，比较完整的文本见
于‘善慧大士录“卷4㊂今以徐陵碑文和‘善慧大士录“的相关记载，简要梳理傅大士弥勒分身的形象塑造过程㊂
‘善慧大士录“这样叙述他开悟的经历：
普通元年（520），年二十四，溯水取鱼于稽停塘下，遇一胡僧，号嵩头陀㊂语大士曰： 我昔与汝于毗婆尸佛前发愿度众生，汝今兜率宫中受用悉在，何时当还？ 大士瞪目而已㊂头陀曰： 汝试临水观影㊂ 大士从之，乃见圆光宝盖，便悟前因㊂乃曰： 炉之所多钝铁，良医门下足病人，当度众生为急，何暇思天宫之乐乎？ 于是弃鱼具，携行归舍，因问修道之地㊂头陀指松山下双梼树曰： 此可矣㊂ 即今双林寺是㊂大士于此结庵，自号 双林树下当来解脱善慧大士 ㊂②
傅大士经由外国僧人嵩头陀提醒，觉悟到自己是兜率天宫中的弥勒菩萨降世度人㊂在这以后，他首先向其亲属宣称 我从兜率天下，正为相接耳 ㊂受其所化者，包括傅大士的叔父和从祖孚公等人㊂③
在向弟子传教的过程中，慧集起了比较重要的作用㊂慧集本是吴郡富春县人，家世贫贱，为躲避赋役， 逃匿天台山，剃发为僧，头陀苦行 ㊂和嵩头陀相似，这类僧人并不定居寺院，而是游走于村落之间㊂大通二年（528），慧集慕名投奔傅大士门下，成书于北宋初年的‘善①
②
③
‘卍续藏经“题为‘善慧大士语录“，但此前诸书称引皆作‘善慧大士录“，本文从之㊂‘卍续藏经“第120册，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93㊂
‘善慧大士录“卷1，‘卍续藏经“第120册，第2页上栏㊂
‘善慧大士录“卷1，‘卍续藏经“第120册，第3页上栏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