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与设计 | FINE ARTS & DESIGN 2018_03艺术史与艺术考古 011
明代《宝绘录》研究补遗及作者张泰阶生平事略考①
郭建平 张 真(东南大学 艺术学院，江苏 南京 210000)
[ 摘 要 ]明代张泰阶所著《宝绘录》记载的作品大抵为伪作，《四库全书总目》等所讥也为后世文人所认同；然而，张泰阶的身份并非简单的市贾商贩，事实上其上三代均属于士大夫精英阶层，张泰阶另一传世作品《北征小草》中的一个序由陈继儒所写，此序对张泰阶的名士风度也较为推崇；在这样的背景下，张泰阶创作伪书《宝绘录》的动机也就十分值得玩味了；考证、梳理张泰阶的《北征小草》及其成长背景，无疑也会对《宝绘录》作者张泰阶的生平及此书的创作动机有更全面的解读，本文还涉及了张泰阶宝绘楼的相关情况及张泰阶的家族背景。
[ 关键词 ]张泰阶;《宝绘录》《北征小草》；陈继儒
[ 中图分类号 ] J2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9675（2018）03-0011-07
收稿日期：2018-02-21
作者简介：郭建平（1974-），女，河北涿鹿人，东南大学艺术学院教授，研究方向：艺术史，艺术文献
学。 张 真（1995-），女，江苏泰州人，东南大学艺术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艺术学理论，艺术学。
①基金项目：国家哲社艺术学单项：《基于序跋及题跋整理上的中国古代书画著录版本学及校勘学研究》（14BA012）；江苏省第五期333工程第三层次项目。
②本文采用《宝绘录》的版本为国家图书馆藏明崇祯刻本，辨认不清的地方与饶玉成校本（清光绪刻本）相校。这些版本的《宝绘录》以及张泰阶另一著作《北征小草》均为繁体且里面不乏手写体，目前还没有简体版出现，辨认较有难度。本文所载所有《宝绘录》、《北征小草》的内容，均为著者等人亲自辨认、断句，所以有错漏之处，敬请方家指正。③张涛，万历时歙县知县。
④赵孟頫，字子昂，号松雪道人 ，又号水晶宫道人、鸥波。浙江吴兴(今浙江湖州)人，南宋末至元初著名书法家、画家、诗人。
一、《宝绘录》创作的时代背景
明代张泰阶所著《宝绘录》②记载的作品大抵为伪作，《四库全书总目》等所讥也为后世文人所认同。然而，张泰阶的身份并非简单的市贾商贩，其祖上三代均属于精英士大夫阶层；而张泰阶另一传世作品《北征小草》中的一个序由明中后期的陈继儒所写，此序对张泰阶的名士风度也较为推崇；在
这样的背景下，张泰阶创作伪书《宝绘录》的动机就十分值得玩味。《宝绘录》的编著时期大约是明中后期，此时的江南经济繁荣，市场化、商品化的发展以前所未有的强度与力度给传统社会观念以强大的冲击。卜正民在评价这一时期时曾指出：“张涛③心目中的明朝历史是一部无情的衰落史。明朝从奠基者太祖（1368-1398年在位，亦称洪武皇帝）所强力推行的稳定的道德秩序最终滑向一个完全商业化的，在张涛眼中还是道德堕落的社会。张涛似乎敏感地触觉到商业——被拟人化为钱神的罪恶面孔——才是将曾经安定有序的中国改变成一个无序骚动的世界的罪魁祸首。在这个世界中，商业使人们不断地奔波，欲求不断的升级，使社会禁忌彻底倾覆。通过放任消费去推动生产，商业瓦解了。张涛认为只有在纯粹的农业社会关系下才能实
现的道德团结，竞争破坏了社会的共同准则。”[1]尽管这段话用词激烈，但它反映出明中后期传统道德水准的普遍下滑，时人正处于为追求利润不择手段的环境中，张泰阶的《宝绘录》正是撰写于这一时期，此时的其他文人也表现出这类倾向，例如董其昌、陈继儒等。董其昌是明中后期著名的艺术鉴赏家、收藏家，曾身居要职，是江南文人群体的效仿对象，《大观录》卷二十记载，其曾创作《鹊华秋色图》：“追慕松雪④，丘壑结构，亦足步武。独怪少墨法笔法多，作家习气。牧翁谓公画最矜慎，贵人巨公请乞，多倩人捉刀或点染。已就，童奴以赝笔相易，亦欣然题署，此殆是欤？”[2]董其昌为伪作题署，足见作伪为时人宽容的程度。而为张泰阶写过序的陈继儒，传其著有《宝颜堂秘笈》，但其书信《与戴悟轩》又言：“但书坊所刻《秘笈》之类，皆伪以弟名冒之。”《答费无学》也同样证实，“《
秘笈》非弟书，书贾赝托以行，中无二三真者。”[3]。这些资料反应了当时造假之猖獗，陈继儒在世时就有人出于种种动机冒名著书。事实上，董其昌与陈继儒在作伪这一事情上还是有可能达成了共识，苏立文在《中国艺术社会史札记》一文中提到：“不过坦白地说，他们虽然都在一起游戏笔墨，或维持文人的纯洁与不可玷污的面子，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可能建立在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