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时代律令辨
日 广濑㊀薰雄摘㊀要：本文试图从律令制定程序的角度阐明秦汉时代 律
和 令 的区别㊂主要结论如下：一㊁秦汉时代的 令 是皇帝诏本身， 律 是皇帝诏制定的规定㊂简单地说，令是命令之令，律是法律之律㊂二㊁秦汉律文中出现 不从令 犯令 等词，此 令 指的是该律本身㊂因为违反某条律等于违反制定该律的令，因此违反律叫 不从令 犯令 ㊂三㊁秦汉时代的律本是一条一条制定的单行法令㊂两汉时代有一些人试图搜集整理当时存在的律，如东汉时代的陈宠㊁应劭等㊂但‘汉书“‘后汉书“说他们搜集整理的律文集都没有施行㊂据此可见两汉时代没有发布过国家统一法典㊂
关键词：律㊀令㊀不从令㊀犯令
一 问题所在
秦汉时代的 律 和 令 是怎样的规范？两者有什么区别？这是我们要讨论的问题㊂
我们先确认晋代以后 律 和 令 的定义：
（１）‘太平御览㊃刑法部四㊃律令下“所引杜预‘律序“：律以正罪名，令以存事制㊂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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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１❋①广濑薰雄，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副研究员㊂
（宋）李昉等撰‘太平御览“卷六三八，１９３５年商务印书馆影印宋本；中华书局影印，１９６０，第２８５９页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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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唐六典㊃尚书刑部“刑部员外郎条：凡律以正刑定罪，令以设范立制，格以禁违正邪，式以轨物程事㊂①
按照现代法律的分类说，律是刑法，令是行政法㊂这个定义显然不符于秦汉时代的律㊁令㊂程树德很扼要地指出这个问题：
魏晋以后，律令之别极严，而汉则否㊂‘杜周传“： 前主所是著为律，后主所是疏为令㊂ 文帝五年除盗铸钱令，‘史记㊃将相名臣年表“作 除钱律 ㊂‘萧望之传“引 金布令 ，‘后书“则引作 汉律金布令 ，‘晋志“直称 金布律 ，是令亦可称律也㊂②
程树德举了三个例子，我们认为其中 盗铸钱令 钱律 的例子最直接，因为 盗铸钱令 钱律 指的是同一条规定㊂同一条规定有时叫 律 ，有时叫 令 ㊂按照晋代以后 律 和 令 的定义，这种现象根本无法解释㊂
大庭脩先生曾试图从 正文 补充法 的角度解释 律 令 之别：
魏编纂了法典‘法经“六篇，正文称为 法 ，补充法称为 律 ㊂在秦代，将正文的 法 改称为 律 ，补充法也还叫作 律 ㊂汉代继承了秦的六律和补充法的诸 律 ，只是从补充法的诸 律 中编纂三篇加入正律作为‘九章律“，其余的诸律也原封不动地继承下来㊂汉代以后的补充法也有对律的补充，大多被称为 令 ㊂只是秦令的存在与否目前尚不清楚㊂③
这是从睡虎地秦简研究得出来的结论㊂从当时能利用的资料看，此说确实有一定的道理㊂但此后张家山２４７号墓汉简‘二年律令“‘奏谳书“，④岳麓书２１１中国古代法律文献研究ʌ第七辑ɔ㊀
①②③④（唐）李林甫等撰‘唐六典“卷六，陈仲夫点校，中华书局，１９９２，第１８５页㊂程树德：‘九朝律考㊃汉律考一“ 律名考 ，中华书局，１９６３，第１１页㊂ 日 大庭脩：‘Áî·¨Ìåϵのäßw とÇØの·¨ä（律令法体系的变迁与秦汉法典）“，
‘ÇØ·¨ÖÆÊ·のÑГ，创文社，１９８２，第５ １９页；中译本，林剑鸣等译‘秦汉法制史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１，第１０ １１页㊂
张家山二四七号汉墓竹简整理小组：‘张家山汉墓竹简 二四七号墓 “，文物出版社，２００１㊂本文引用的张家山汉简释文都根据此书所载，以下不一一注记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