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钟神秀:东岳泰山道教地理
地处我国古代文化最为发达的齐鲁地区的泰山,有许多别称,比如岱宗、岱山等。至于泰山何时起成为我国最著名的五座山峰——五岳之首的东岳,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从地理位置来看,位于今山东省中部的泰山,横亘济南、长清、历城、泰安等县市,方圆四百多平方公里,主峰高约1560米。虽然这个高度在我国众多的高山中并不突出,但或许是因为其雄峙华北平原的东部,在相对低平的山东半岛上看起来确是十分高大雄伟,而那里又是早期道教兴起的地方,这样看来,成为道教三十六洞天中的第二洞天也就不奇怪了。
道教何时进入泰山,正如我们无法确定道教何时形成一样困难。但在早期道教发展史中,泰山一直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因此也发生过不少富有戏剧色彩的历史事件。前文中我们曾讲到过的那位向汉武帝谎称与仙人有交往的五利将军栾大,就因为明知入海求仙人是不可为之的事情,但又无法就此向武帝交待,只得谎称在泰山祠山神时遇见了师傅,因此而逃避去东海求仙,此事最终败露,栾大也被诛杀,但是,泰山的地位却因此而得一见。
事实上,在早期道教史中,泰山的地位更多的是表现在封禅上。齐人公孙卿是影响汉武帝求仙时间最长,搞的名堂最多,而自身又得保平安的方士。公孙卿利用在洛水中获得宝鼎之
事,向武帝上书,他在上书中声称:“宝鼎之所以出现,是因为汉王朝的圣者是汉高祖的曾孙(即武帝刘彻)啊!宝鼎出意味着可与神仙交通,可以进行封禅。在历代封禅过的72位帝王中,唯有黄帝封禅过泰山。”也就是说,只有封禅过泰山的黄帝最终得以飞升成仙,那么武帝先生您就自己看着办吧,该如何做我已经给您点明了。并说他的师傅申公曾讲过:“汉主亦当上封,上封则能成仙登天矣。黄帝时万诸侯,而神灵之封居七千。”这样厚颜无耻地拍马屁,让好大喜功的汉武帝十分可心:既然黄帝到泰山封禅,可招致怪物,能与神仙交通。为什么我就不能仿效黄帝,为了交接神仙与蓬莱山而东封泰山呢?于是,汉武帝东巡海上,封禅泰山,上演了中国历史上有文献记载的第一次封禅大戏。
最早明确地记载泰山与道教产生的是《晋书》卷九十四《隐逸传》。此书讲到晋代道士张忠因永嘉之乱,隐于泰山。据说这位张忠先生“恬静寡欲,清虚服气,餐芝饵石,修导养成之法”。
张忠在泰山的崇岩幽谷之中,凿地为窟室,生活自然十分清简。而他的弟子在离他的洞窟六十余步的地区也凿洞居住。张忠最特别的是,教弟子是以形而不以言,所以弟子受业是五日一朝,观形而退。前秦的苻坚曾派人请张忠到长安讲道,并劝他叶任高官,但被他
婉言拒绝,苻坚只好将他送回。张忠到达华山脚下,叹气说:“我一个东岳的道士,却没于西岳,这也是命啊!”果然,等他抵达潼关时就死了。苻坚闻讯十分不安,再派黄门郎韦华持节策马,以太牢祭祀
张忠,并谥其为“安道先生”,待遇算是相当高了。事实上,这一时期,泰山是众多修道之士必游历的地方,如北齐时期琅琊人由吾道荣,从年少时就喜好道法,成年后虽习儒术,但与同好道术的朋友们相伴隐居在泰山修习道术。
北魏著名的地理学家郦道元在《水经注》中记载,当时泰山上已有庙宇,名为岱岳庙,分为下、中、上三座。显然这应该是上古山神崇拜的遗留,修建的时间距离郦道元的时代也有十分久远的历史了。那位好大喜功的汉武帝曾在这里祭过上天,行过封禅大典。不过,推测下来那时与道教关系有限。晋代以后,道教才算是真正在泰山上落了脚。后来,自以为功高盖世的唐太宗在贞观年间(627~649),也欲东巡举行功成告天的封禅大典。不料有彗星出现,太史令薛颐因而上言,声称:“考诸玄象,恐未可东封。”唐太宗不得不中止了封禅,此后再没有轻举妄动,去举行什么封禅大典。但对泰山也还是小心谨慎,不断派遣道士醮祀泰山神,并将最为壮观的中庙改称为岱岳观,以示与道教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不过,当地的百姓好像并不喜欢文诌诌的“岱岳观”这个称呼,而是径直叫老君堂。
唐王朝及其随后的宋王朝是泰山道教大发展的时期,现存的泰山宫观大多肇始于此时。那一段时期,泰山上陆续建起了青帝观、王母池、升元观、碧霞元君祠、玉帝观、会真宫等大型道观,并且将这种兴旺发达的局面一直维持到一千余年后的明清时期。其实,考察中国历史可知。泰山之所以隆崇,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里是唯一一个皇帝可以在此祭祀上天的地方。可惜的是,这样的封禅大典,并不是随便哪一个帝王都能举行,功高盖世,还得是有道之君,否则,封禅不但不能得到上天的祝福,反而会贻笑天下,招致灾祸。这也是唐太宗及以后的皇帝对到泰山封禅十分谨慎的重要原因。
正因为历代帝王在此举行过封禅大典或祭祀过东岳大帝,所以,坐落在泰安城内西北角的岱岳庙,地位非同一般。岱岳庙规模宏大,总面积近万平方米,整座建筑仿效皇家宫殿,也有一条南北向的中轴线,殿宇皆为红墙黄瓦,显示了庄严至尊的气魄,就连四周同修筑的10米高的城堞也颇有派头。不过,由于岱庙北倚泰山,南向平原,北高南低,所以形成了山庙一体,错落有致,完全没有了皇室宫殿建筑的刻板与呆滞。在道教史上,岱岳观可以说是皇帝与道士相互利用的重要场所,就连以佞佛著称的武则天也多次委派道士到这里投书作功德。如天授二年(691年),中岳嵩山金台观主马元贞于此观为武则天行道、斋醮、投龙,作功德十二日夜,并奉敕在岱岳观造元始天尊的石像,由二真人夹侍:随后又
在万岁通天二年(697年)、圣历元年(698年)、久视元年(700年)在岱岳观作过同样的斋醮。武则天的儿子唐中宗继承了他母亲的做法,也多次派遣道士到泰山为他和皇后韦氏斋醮建斋,时为神龙元年(705年),中宗命大历道观法师阮孝波,道士刘思礼,品官杨嘉福、李立本等在岱岳观建金箓宝斋,做道场九日九夜并设醮投龙,同时还用本命镇彩等物为皇帝皇后造历真万福天尊石像。同样的斋醮在景龙二年(708年)又举行过一次。由此可见,岱岳观成为皇室尊崇道教的一个标志性建筑。
道教建筑基本上出色地体现了中国文化的特点,即兼容并蓄。因此,在道教建筑群中,我们常常可以看到一些毫不相干的内容混在一起,这倒也符合现在极为流行的“混搭”理念。在泰山也不例外,在道教典籍中,西王母是居住在西边的昆仑山的,但在岳宗坊北的中溪谷口,我们发现了王母
池。正如其名,这是一座专门供奉西王母的宫观,古称群玉庵,应该属于泰山内较为古老的道观。
在东岳泰山上,著名的道观还有一座,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碧霞祠。碧霞祠位于岱顶天街和大观峰之间,西有观星台,东通仙人桥,南为狮子峰,上达玉皇顶,位置绝佳。祠中供
奉的是碧霞元君,据说这就是泰山娘娘。最早祭祀碧霞娘娘起于何时,我们现在已不能确知,但可知现在的碧霞祠最初兴建于宋真宗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其实刚开始时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称为昭真祠,金代改为昭真观,现在的名称是明朝弘治年间(1488~1505)改过来的,也许是为了点明所祭祀的神祗吧,不过当时是叫做碧霞灵应宫,直到清代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再一次重修后,才改称为碧霞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