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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冲突
萨缪尔P.亨廷顿
下一个冲突的模式
世界政治正在进入一个新的阶段,知识分子们也毫不犹豫的传播
他们关于未来将会是怎样的观点—历史的终结,两个民族国家之间的
传统竞争的回归,由于部落主义和全球主义力量冲突的张力导致民族
国家的衰弱等等。这里的每一个观点都抓住了正在出现的现实的某些
方面。然而所有的观点都忽略了全球政治未来将会怎样发展的一个重
要的,确实也是核心的方面。
我的假设是,新的世界冲突的根源主要的将不会是意识形态的和
经济上的,人类之间的巨大分歧和冲突的主要根源将会是文化的。民
族国家仍将是国际事务中最有力的行动者,但是全球政治的主要冲突
将会发生在不同文明的国家和团体之间。文明的冲突将会主宰全球政
治。文明之间的断层线将成为未来的战争线。
在现代世界,文明间的冲突将会成为冲突进化的最新阶段。伴随
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的现代国际系统出现后的一个半世纪,西方世界的
冲突主要发生在君主—国王,绝对君主制和立宪君主制之间,他们试
图扩张他们的官僚队伍,他们的军队,他们的重商主义经济实力,最
重要的,他们控制的领土。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创造了民族国家,从
法国大革命开始,冲突的主要界线是民族之间的界线而不是君主之
间。正如帕默所说,在1793年“国王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民族之
间的战争已经开始。”这种十九世纪的模式持续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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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然后,作为十月革命和对十月革命反动的结果,民族间的冲突让
位于各种意识形态之间的冲突,首先是共产主义,法西斯主义—纳粹
主义和自由民主主义之间的冲突,然后是共产主义和自由民主主义之
间的冲突。冷战期间,后者的冲突体现在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冲突,
他们都不是欧洲经典意义上的民族国家,而是根据意识形态确定自己
的身份。
这些君主之间,民族国家之间和意识形态之间的冲突主要是西方
文明内部的冲突,“西方的内战,”威廉姆.兰德这样称呼它。正如
世界大战是西方文明内部之间的战争一样,冷战也是这样,世界大战
之前的十七、十八、十九世纪的战争也是这样。随着冷战的结束,国
际政治走出了它的西方阶段,它的中心变成了西方与非西方文明以及
非西方文明之间的互动。在文明的政治中,非西方文明的人民和政府
不再是像西方殖民主义的目标这样的历史的客体,而是同西方一道成
为历史的推动者和创造者。
文明的本质
冷战期间世界被划分为第一、第二和第三世界。这种分类不
再贴切了。不按照政治和经济体系或者经济发展水平来分类国
家,而是以文化和文明分类国家更有意义。
我们谈论文明时它的意思是什么?一个文明就是一个文化
实体。村落,地区,族群,民族,宗教团体,都有文化异质性不
同层次的独特文化。意大利南部的一个村庄的文化可能不同于意
大利北部一个村庄的文化,但是它们都拥有使它们区别于德国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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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的共同的意大利文化。相应的,欧洲的共同体,拥有使它们区
别于阿拉伯和中国共同体的文化特征。然而,阿拉伯人,中国人
和西方人,都不是任何更广泛意义文化实体的一部分。因此,文
明是除了把人与其他物种区分开来的那些东西以外,人类所具有
的最高的文化团体和最大程度的文化认同。文明被诸如语言、历
史、宗教、风俗、体系等共同的客观因素以及人类主观的自我认
同所共同界定。身份认同有很多层次:一个罗马的居民可能根据
强度的不同等级将自己界定为罗马人,意大利人,一个天主教徒,
一个基督教徒,一个欧洲人,一个西方人。一个人所属的文明对
于他来说是他所强烈认同的最高层次的身份认同。人们能够并且
已经重新定义自己的身份,结果导致了文明组成和边界的变化。
各个文明可能包含有大量的人,就像中国(就像白鲁恂说的
“假装成了一个国家的文明”),或者拥有非常少的人,如说英
语的加勒比地区。一个文明可能包含几个民族国家,就如西方文
明、拉丁美洲文明、阿拉伯文明是这样,或者只有一个民族国家,
例如日本文明。文明显然是混合的和重叠的,可能包括一些亚文
明。西方文明有两个主要变体,即欧洲文明和北美文明,伊斯兰
文明有阿拉伯文明、突厥文明和马来文明几个部分。文明仍然是
有意义的实体,尽管文明之间的界线不是很清晰,但是这些界线
确实存在。文明是变动不居的,文明有兴衰离合。并且,正如很
多历史学者所熟知的,文明消失并埋葬在时间的尘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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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人往往认为民族国家是国际事务的主要行动者。然而,
民族国家是国际事务的主要行动者仅仅持续了几百年。更广泛的
人类历史一直是文明的历史。在《历史研究》中,阿诺德.汤因比找
到了21种主要文明;但仅仅有其中的六个还存在于当今世界。
为什么文明将会冲突
文明认同的重要性在未来将会持续增加,世界在很大程度上将会
在七种或八种主要文明的互动中被塑造。这几种文明包括西方文明,日本同人漫画
儒教文明,日本文明,伊斯兰文明,印度文明,斯拉夫—东正教文明,
拉丁美洲文明,可能还有非洲文明。在未来,最重要的冲突将会沿着
将这几种文明彼此区分开来的断层线发生。
情况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首先,文明之间的差异不仅是真实的;而且是基础性的。每种文
明之所以不同于另一个,是因为他们各自的历史,语言,文化,传统,
以及最重要的,宗教。不同文明的人们不仅对于上帝和人之间,个人
与团体之间,公民与国家之间,父母与子女之间,丈夫和妻子之间的
关系有观点不同,而且对权利和责任,自由和权威,平等和等级之间
的相对重要性也有不同的观点。这些差异是几个世纪产物。它们不会
很快消失。它们比政治意识形态和政体的差异更根本。差异并不必然
意味着冲突,冲突也不必然意味着着暴力。然而,在过去的几个世纪
里,文明之间的差异引发了最旷日持久最暴力的冲突。
第二,世界正在变成一个更小的地方。不同文明的民族之间的互
动正在增加;这种不断增加的互动强化了对不同文明之间的差异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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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内部共同性的意识。北非到法国的移民在法国人中产生了敌意,同
时法国人又不断增加对善良的欧洲天主教波兰人的接受性。美国人对
日本的投资者的反应要比对大量来自加拿大和欧洲国家的投资者的
反应消极的多。相似的,正如唐纳德.霍洛维茨所指出的,“伊博人
在尼日利亚的东部地区可能是奥韦里伊博人或者奥尼查伊博人。在拉
各斯,他仅仅是伊博人。在伦敦,他是尼日利亚人。在纽约,他是一
个非洲人”。不同文明的民族之间的互动增强了人们的文明意识,这
种文明意识反过来又增强了差异和敌意,这些差异和敌意被认为可以
追溯到历史的深处。
第三,遍布全球的经济现代化和社会变化的进程正在把人们从长期存
在的地方认同中分离开来。这个进程把民族国家弱化成认同的一种根
源。在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区,宗教经常以被称为“原教旨主义者”的
运动形式来填补认同的空白。这种运动存在于西方基督教、犹太教、
佛教和印度教,以及伊斯兰教之中。在大多数国家和大多数宗教,在
原教旨主义运动中表现积极的是年轻的、受过大学教育的中产阶级的
技术人员、专业人员和商人。乔治.维格尔评论说“世界的非世俗化
是二十世纪晚期的生活的一个占支配地位的社会现实。”宗教的复兴,
正如吉格斯.凯佩尔所称之的“上帝的回归”,提供了超越国界的认
同和献身的基础,并把文明连接在一起。
第四,西方的双重角色促进了文明意识的增长。一方面,西方处
于力量的顶峰。然而,同时,或许正因为如此,一种寻根的现象正在
非西方文明中发生。越来越多的听到人老鼠的成语 们提及下面这些趋势,日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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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向内生的和“亚洲化”,印度尼赫鲁遗嘱的终结和印度的“印度化”,
西方社会主义和民族主义思想的失败和由此而来的中东的“重新伊斯
兰化”,以及现在鲍里斯.叶利钦的国家关于西方化和俄罗斯化的争
论。处于力量顶峰的西方正面对一个非西方,他们有不断增加的欲望、
意志和资源去以非西方的方式改变世界。
在过去,非西方社会的精英经常是这些人,他们与西方的联系非
常紧密,曾在哈佛大学、索邦大学或圣桑赫斯特接受过教育,已经吸
收西方观点和价值。但是,非西方国家的平民经常保持着深深渗透着
的本土文化。然而,现在,这些关系正在发生颠倒。在很多非西方国
家去西方化和本土化的精英正在出现的同时,西方的,通常是美国的
文化,风格和习惯在大众当中越来越流行。
第五,文化的特性和差异是不易变化的,因此与政治的和经济的
特性和差异相比它更不易妥协和转变。在前苏联,共产党员可以成为
民主党员,富人可以变穷、穷人可以变富,但是俄罗斯人不能变成爱
沙尼亚人,阿塞拜疆人不能变成美国人。在阶级和意识形态的冲突中,
关键的问题是“你站在哪一边?”,人民能够选择和改变站位,而且
也确实这样做了。在文明的冲突中,问题是“你是谁?”,那是不可
改变的已知的事实。并且正如我们所知,从波斯尼亚到高加索,到苏
丹,对那个问题的错误答案可以意味着子弹射到你的头里。宗教甚至
比族性更能清晰和完全的将人们区分开来。一个人可以是半个法国人
和半个阿拉伯人,甚至同时可以是两个国家的公民。但很难成为半个
天主教徒和半个穆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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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经济区域主义正在增强。1980到1989年之间,欧洲跨地
区的贸易总额的比例从51%增加到59%,东亚从33%增加到37%,北美
从32%增加到36%。区域经济集团的重要性在未来可能会继续增加。
一方面,成功的经济区域主义将会强化文明意识。另一方面,只有当
经济区域主义深值于一个共同的文明中时它才可能成功。欧共体依赖
于欧洲的文化和西方基督教的共同根基。北美自由贸易区的成功取决
于正在进行的墨西哥的,加拿大的和美国的文化的融合。相比较而言,
日本在东亚建立可与欧共体相媲美的经济体时面临诸多困难,是因为
日本自身独特的社会和文明。不管日本与其他东亚国家之间贸易和投
资的联系发展的有多紧密,他和那些国家的文化差异会妨碍或许阻止
像在欧洲和北美那样区域经济联合的促成。
相反,共同的文化明显的促进了中国大陆和香港,和台湾,和新
加坡以及和在亚洲其他国家的海外华人之间经济联系的快速扩大。随
着冷战的结束,文化共同体不断战胜意识形态的差异,中国大陆和台
湾走得更近了。如果文化共同体是经济一体化的先决条件,未来主要
的东亚经济集团很可能是以中国为中心。事实上,这样的集团已经正
在变成现实。正如墨里.韦登鲍姆观察的,尽管日本现在主导这个地
区,但是以中国为基础的亚洲经济正在快速出现一个新的工业、商业
和金融的中心。这个战略性地区包含有大量的技术和制造能力(台
湾),杰出的企业家,销售和服务才能(香港),一个优越的通信网
络(新加坡),金融资本的大量汇集(所有地方),大量优良的土地、
资源和劳动力(中国大陆)。。。。从广州到新加坡,从吉隆坡到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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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西亚,这个具有影响力的网络—通常基于传统宗族的扩张—已经被
描绘为东亚经济的支柱。
文化和宗教同样构成经济合作组织的根基,它把十个非阿拉伯穆
斯林国家联合起来:伊朗、巴基斯坦、土耳其、阿塞拜疆、哈萨克斯
坦、吉尔吉斯坦、土库曼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阿富汗。
这个组织最初由土耳其、巴基斯坦和伊朗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建立,
它复兴和扩张的动力是这些国家中的几个领导人意识到他们没有加
入欧共体的机会。同样的,加勒比共同市场,中美洲共同市场和南方
共同市场也建立在共同的文化基础之上。然而,建立一个更广阔的弥
合加勒比—中美洲经济体与盎格鲁—拉丁之间分歧的努力至今仍是
失败的
由于人们根据族群和宗教界定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们有可能把不
同种族和宗教的人们之间的关系看作是“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对
立关系。在东欧和前苏联,意识形态上定义国家的终结促使传统的种
族认同和敌意走到了前台。文化和宗教的差异制造了关于政策问题的
差异,这些政策问题的差异包括从移民的人权到贸易,以及从商业到
环境。从波斯尼亚到棉兰老岛,地理上的接近造成了对领土要求的冲
突的不断增加。最重要的是,西方推销他的民主和自由的价值作为普
世价值,保持它的军事优势,以及什么叫数据 促进他的经济利益的努力在其他文
明产生了逆反应。政府和群体越来越不能够在意识形态的基础上寻求
支持并组成联盟,政府和群体将越来越尝试通过呼唤共同的宗教和文
明意识来寻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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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之间的冲突发生在两个层面。在微观层面上,邻近的群体为了控
制领土和对方沿着文明之间的断层线进行斗争,通常激烈异常。在宏
观层面上,不同文明的国家,为相对军事和经济实力而竞争,为控制
国际组织和第三方而争夺,竞相兜售各自的政治、宗教价值观。
文明之间的断层线
文明之间的断层线正在代替冷战的政治的和意识形态的界线,成
为危机和流血的燃点。当铁幕将欧洲从政治上和意识形态上分开时,
冷战开始了。随着铁幕的结束冷战结束了。随着欧洲意识形态的分化
的消失,欧洲存在的文化的分化,一方是西方基督教,另一方面是东
正教和伊斯兰教,已经再度出现。在欧洲,最重要的分界线,正如威
廉华莱士所提到的,很可能是1500年西方基督教的东部边界。这条
线沿着现在芬兰和俄罗斯的边界,在波罗的海诸国和俄罗斯之间,切
穿白俄罗斯和乌克兰,将信天主教的西乌克兰和信东正教的东乌克兰
分开,然后蜿蜒向西将特兰西瓦尼亚从罗马尼亚的剩余部分中分离。
然后穿过南斯拉夫差不多恰好沿着现在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与南
斯拉夫剩余部分的分界线。在巴尔干半岛各国,这条线与哈布斯堡王
朝和奥斯曼帝国之间的历史性边界相吻合。这条线以北和以西的人们
是新教徒或者天主教徒;他们有着欧洲历史的共同的经历—封建主
义,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法国大革命,工业革命;一般
来说,他们在经济上要比东部的民族优越;现在他们期待与欧洲共同
体的更深融合,期待民主政治体系的巩固。这条线以东和以南的人们
是东正教徒和穆斯林;在历史上,他们属于奥斯曼和哈里发帝国,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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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其他地方的塑造性的事件仅仅稍有联系,通常他们的经济不发
达,看起来不可能形成稳固的民主政治体系。文化的天鹅绒幕已经代
替了意识形态的铁幕成为欧洲最重要的分界线。正如南斯拉夫的事件
所展示的,它不仅仅是一条差异的界线,有时也是流血冲突的界线。
沿着西方文明和伊斯兰文明之间的断层线的冲突已经进行了1300
年。伊斯兰教创立之后,阿拉伯人和摩尔人向西向北潮水般的涌动直
到732年在图尔市才结束。从十一世纪到十三世纪,十字军试图把基
督教和基督徒的统治带到圣地取得暂时的胜利。从十四世纪到十七世
纪,奥斯曼突厥打破了力量的对比,把它们的统治延伸到中东和巴尔
干各国,占领了君士坦丁堡,并且两次围攻维也纳。在十九世纪和
二十世纪的早期,由于土耳其力量的衰弱,英国、法国和意大利建立
了西方对北非和中东的大部分地区的控制。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轮到西方开始撤退;殖民帝国消失了;先是
阿拉伯民族主义展现出来,然后是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西方变得严重
依赖波斯湾国家的能源;石油丰富的穆斯林国家变得拥有大量的金
钱,当他们想要的时候,也可以拥有大量的武器。阿拉伯人和以色列
(由西方建立)之间发生了数次战争。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大部分
时间,法国在阿尔及利亚打了一场血腥残忍的战争。1956年英国军
队和法国军队入侵埃及;1958年美国军队入侵黎巴嫩;随后,美国
军队又重返黎巴嫩,攻击利比亚,并且和伊朗发生了几次军事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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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至少三个中东国家政府的支持下,阿拉伯和伊斯兰教的恐怖分子雇
佣弱者当武器,炸毁西方的飞机和军事设施,并抓住西方人质。1990
年,当美国派出大量军队去波斯湾保护一些阿拉伯国家防止另一个阿
拉伯国家的入侵时,阿拉伯人和西方的冲突达到了顶峰。作为这些战
争的余波,北约计划把越来越多的注意力集中到沿着它的“南部边界”
的潜在威胁和不稳定上。
西方和伊斯兰教之间的这种历史久远的军事冲突不大可能消失,
而可以变得更加恶性。海湾战争使一些阿拉伯人为萨达姆侯赛因攻击
以色列,抵抗西方感到自豪。海湾战争同时也让一些阿拉伯人对西方
在波斯湾的军事存在、西方压倒性的军事控制以及阿拉伯人明显无力
改变自身命运感到羞辱和愤恨。除了石油输出国以外,很多阿拉伯国
家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正在达到一种水平,在这种水平独裁政体变得不
合时宜且引进民主的努力进一步增强。阿拉伯的政治体系也有了一定
些的开放。伊斯兰教运动是这些开放的主要受益者。总之,在阿拉伯
世界,西方的民主加强了反西方的政治力量。这或许是一个短暂的现
象,但它无疑会使得伊斯兰国家和西方国家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
种群统计使伊斯兰国家和西方国家之间的关系复杂化。阿拉伯国
家人口惊人的增长,尤其是在北非,导致了到西欧的移民数量的增加。
西欧国家内部最小化内边界的运动尖锐化了对于移民数量增加的政
治敏感性。在意大利,法国和德国,从1990年以来,种族主义越来
越公开化,针对阿拉伯和土耳其移民的政治上的反应和暴力抵制变得
更加激烈和普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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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兰教和西方国家互动的双方被认为是一场文明的冲突。一位
来自印度的穆斯林作者M.J阿克巴观察到,西方的“下一场对抗,显
然将会来自穆斯林世界,在从马格里布到巴基斯坦的伊斯兰教国家的
范围内,为了一个新国际新秩序的斗争将要开始。”伯纳德.路易斯
谈到一个相似的结论:
我们正在面临着一种氛围和一场运动,这种氛围和运动远超问题
和政策以及奉行这种政策的政府的层次。这就是一场文明的冲突—一
个古老的对手反对我们犹太教—基督教的遗产,反对世俗的存在以及
两者在全世界的扩张,这或许是不理性的但却是历史的反应。
从历史上讲,另一个主要的敌对性互动是阿拉伯伊斯兰文明与到
南方的原来是异教徒、万物有灵论者,现在越来越是基督教徒的黑人。
过去,这种敌对主要浓缩于阿拉伯奴隶商人和黑人奴隶之间。这已经
在阿拉伯人和黑人之间的正在进行的苏丹内战之中,在乍得利比亚支
持的叛乱分子和政府之间的冲突,在非洲之角东正教基督教徒和穆斯
林之间的张力,在尼日利亚穆斯林和基督教徒之间的政治冲突,一再
发生的暴乱和公共的暴力之中。非洲的现代化和基督教的传播可能增
加沿着断层线发生的暴力的可能性。1993年2月教宗若望保禄二世
在喀土穆发表的攻击苏丹的伊斯兰主义者政府反对当地少数基督教
徒的演讲成为加剧这个冲突的征兆。
在伊斯兰教的北部边界,东正教民族和穆斯林民族之间的冲突持
续性爆发,包括波斯尼亚和萨拉热窝的大屠杀,塞尔维亚人和阿尔巴
尼亚人之间激烈的暴力,保加利亚人和他们的突厥少数民族之间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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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关系,奥赛特人和英古什人之间的暴力,亚美尼亚人和阿塞拜疆人
彼此之间不间断的屠杀,俄罗斯人和穆斯林在中亚的紧张关系,俄罗
斯为保护在高加索和中亚的利益而进行的军队的部署,宗教加强了种
族认同的复兴,并且重新刺激俄罗斯人对他们南部边界的担忧。这种
担忧被阿奇.罗斯福很好的捕捉到:
俄罗斯的大部分历史都与他们边界上的斯拉夫人和突厥人之间
的斗争相联系,一千年以前是如此,追溯到俄罗斯国家的建立之时更
是如此。既可以理解俄罗斯的历史又可以理解俄罗斯的特点的关键在
于斯拉夫人同他们东部的邻居长达一千年的对抗。想要了解俄罗斯今
之现实就不得不对俄罗斯人忧心忡忡了几个世纪的大突厥族群有一
个概念。
文明的冲突也深深植根于亚洲的其他地方。穆斯林和印度教徒在
南亚次大陆的历史性的冲突现在不仅表现为巴基斯坦和印度之间的
对抗,还表现为印度内部越来越激进的印度教团体和印度的独立的穆
斯林少数民族之间不断加剧的宗教冲突。1992年10月,阿约提亚清
真寺的摧毁使得是否印度将仍然是一个世俗的民主国家或者变成一
个印度教国家的问题凸现出来。在东亚,中国与他的大部分邻国都有
未解决的领土争端。中国对西藏的佛教徒一直采用一种残酷的政策,
并且对待国内的突厥—穆斯林少数民族也采取越来越残酷的政策。随
着冷战的结束,中国和美国之间在诸如人权、贸易和武器扩散领域的
潜在差异不断凸显。这些差异不大可能缓和。据报道,邓小平1991
年曾断言,一场“新的冷战”,在中国和美国之间正在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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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措辞已经适用于日本和美国之间越来越困难的关系。这时
文化的差异使经济的冲突加剧。双方的人民都宣称对方是种族主义,
但至少在美国这一边这种厌恶不是种族的而是文化的。这两个社会的
基本价值、态度和行为模式之间的不同已经很难变得再不同了。美国
和欧洲之间的经济问题的严重性不亚于美国和日本之间经济问题的
严重性,但是美欧之间并没有像美日之间那样的政治特点和感情紧
张,因为美国文化和欧洲文化之间的差异要比美国文明和日本文明之
间的差异小得多。
文明之间的互动变化多端到了有可能以暴力为特征的程度。在西
方的美国亚文明和欧洲亚文明之间以及两者和日本文明之间,经济竞
争明显占据了支配地位。然而,集中表现为极端种族清洗的种族冲突
的扩散,并不是完全随意的。归属于不同文明的群体之间的冲突变得
更加频繁更加暴力。在欧亚文明之间雄伟的断层线再次燃烧。沿着非
洲之角到中亚的伊斯兰国家集团的新月形边界,这点尤为真实。一方
面,暴力也发生在穆斯林和巴尔干的东正教塞尔维亚人,以色列的犹
太人,印度的印度教徒,缅甸的佛教徒和菲律宾的天主教徒之间。伊
斯兰的边界上到处都在流血。
文明聚合:亲缘国家现象
一个文明的国家或群体与另一个不同文明的国家或群体发生冲突
时自然会努力从他们自己的文明的其他成员那里获取帮助。随着冷战
后世界的发展,文明共性,即,正在代替政治意识形态和传统的力量
平衡考虑成为合作和联盟的主要基础。波斯湾,高加索和波斯尼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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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发生的冲突正逐渐显现这一点。这些冲突没有一个是文明之间的
全面战争,但是每一个冲突都包含有文明聚合的因素,随着冲突的继
续这种文明聚合似乎更加重要,也有可能提供一个未来的预示。
第一,在海湾战争中,一个阿拉伯国家入侵另一个阿拉伯国家,
然后和阿拉伯国家、西方国家和其他国家的联盟进行战争。虽然仅有
很少的穆斯林政府公开的支持萨达姆.侯赛因,但是却有很多阿拉伯
精英私底下为他欢呼,萨达姆.侯赛因在很大一部分阿拉伯公众中受
到高度欢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运动普遍支持伊拉克,而不是有西
方撑腰的的科威特政府和沙特政府。萨达姆.侯赛因不提阿拉伯民族
主义,明确的叫喊伊斯兰的呼吁。萨达姆和他的支持者们试图将这场
战争界定为文明之间的战争。麦加的乌姆阿尔-库让大学伊斯兰研究
院的院长,萨伐尔阿尔-哈维衣说“并不是全世界都在反对伊拉克”,
把它置于一个广阔的现在流行的尺度,“这是西方反对伊斯兰”。伊
朗宗教上的最高领导人哈梅内伊撇开伊朗和伊拉克之间的竞争,呼吁
一场反对西方的圣战:“反对西方的入侵,贪婪,计划和政策的斗争
将会被看作是一场护教战争,在护教战争的道路上被杀死的任何人都
是殉道者”。约旦国王侯赛因辩称“这是一场反对整个阿拉伯和穆斯
林的战争,而不是伊拉克自己”。
大量的阿拉伯精英和公众聚合在萨达姆侯赛因身后,导致反伊联
盟只中的一些阿拉伯国家的政府减少反伊活动,反伊的公开声明也变
得缓和。阿拉伯国家的一些政府要么反对后来西方对伊拉克加压的努
力,要么疏远同这些努力的距离,这些努力包括1992年夏天禁飞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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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实行和1993年一月对伊拉克进行轰炸。1990年的西方-苏维埃-突
厥-阿拉伯反伊联盟到1993年变成了几乎仅有西方和科威特的反伊
联盟。
穆斯林将西方反对伊拉克的行动与西方保护波斯尼亚人反对塞
尔维亚人的失败和由于以色列违反联合国决定而对其实施制裁的失
败作对比。他们宣称,西方使用了一种双重标准。一个文明发生冲突
的世界不可避免的有其双重标准:人们对他们的亲缘国家使用一种标
准,对其他文明的国家使用另一中标准。
第二,亲缘国家现象同样也出现在前苏联内部的冲突中。在1992
和1993年,美国的军事成功刺激了土耳其越来越支持它在阿塞拜疆
的宗教同胞、宗族同胞和语言同胞。1992年一位土耳其官员说“我
们拥有一个感情相通的突厥民族,就像阿塞拜疆族一样。我们承受着
压力,我们的报纸充斥着各种暴行的照片,这些报纸正在追问我们是
否仍然严肃对待我们的中立政策。可能我们需要告诉美国,在这片区
域有一个大土耳其。”图尔古特.奥扎尔总统同意这种看法,并且评
论到土耳其“至少应该给美国人一点惊吓。”1993年奥扎尔总统再
次威胁美国说“向他展示我们的尖牙”。土耳其空军的飞机沿着亚美
尼亚的边界进行侦察飞行;土耳其禁止通往亚美尼亚的食品运输和飞
机飞行;土耳其和伊朗宣布他们不承认阿塞拜疆的分裂。在苏联政府
存在的最后几年它仍支持阿塞边疆,因为阿塞拜疆政府是由以前的共
产党员控制的。然而随着苏联的解体,政治的考虑让位于宗教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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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进队站在亚美尼亚人一边继续战斗,阿塞拜疆人指责俄罗斯政
府,为了支持天主教亚美尼亚,“俄罗斯政府发生的180度的转变”。
第三,关于在前南斯拉夫的战争,西方公众对波斯尼亚穆斯林表
现出了同情和支持,并为他们在塞尔维亚人手中的遭遇感到恐惧。然
而,在克罗地亚攻击穆斯林并参与到波斯尼亚--黑塞戈维亚的分割中
时,西方公众表现出了相当少的关注。在南斯拉夫解体的早些时候,
德国以一种不同寻常的积极外交姿态和力量,说服欧共体的其他两名
成员跟随他的引导,承认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由于教皇决定向这
两个天主教国家提供强有力的支雅思复议 持,梵蒂冈甚至在欧共体之前就承认
了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美国也跟随欧洲的引导。这样,西方文明
的主要角色都聚集在了同一教派的人之后。随后,克罗地亚被报道从
中欧国家和其他西方国家那里获得了大量的武器。另一方面,鲍里斯.
叶利钦政府试图追求一条中间道路,那就是既对东正教塞尔维亚人表
示同情,同时又不使俄罗斯同西方疏离。然而,俄罗斯的保守派和民
族主义者群体,包括很多立法者,攻击政府在对塞尔维亚人的支持上
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意愿。到1993年早些时候,几百个俄罗斯人表面
上为塞尔维亚武装力量服务,有报道称俄罗斯的武器提供给了塞尔维
亚。
另一方面,伊斯兰教的政府和团体严厉批评西方没有向波斯尼亚
人提供保护。伊朗的领导人要求所有国家的穆斯林向波斯尼亚人提供
帮助;违反联合国的武器禁运,向波斯尼亚人提供武器和人;由伊朗
支持的黎巴嫩团体将游击队送去训练并组织波斯尼亚的武装力量。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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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道,在1993年有来自超过十二个伊斯兰国家的多达4000人的穆斯
林在波斯尼亚战斗。沙特阿拉伯政府和其他国家的政府感觉处于不断
增加的压力之下,这些压力来自本国社会的原教旨主义者团体向波斯
尼stay过去分词 亚人提供更多有力的帮助。到1992年末,据报道沙特阿拉伯已经
向波斯尼亚人提供了大量用于武器和补给的资金,这将会显著地提升
波斯尼亚的军事实力,从而与塞尔维亚相抗衡。
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西班牙内战引起了来自其他国家的法西斯
主义者、共产党员和民主主义者的政治性的介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
南斯拉夫战争正在引起穆斯林国录像英语 家,东正教国家和西方基督教国家的
介入。这个类似现象没有被忽略。一个沙特的编辑注意到“波斯尼亚
-黑塞戈维亚的战争与西班牙内战中反对法西斯的斗争具有情感上的
等同性。”“那些因为试图拯救他们的穆斯林同胞而死去的人被称作
殉道者。”
冲突和暴力也会发生在相同文明的国家之间和团体之间。然而,
这种冲突可能没有文明之间的冲突那么激烈,并且与之相比这种冲突
也不大可能蔓延。在某种形势下,一个文明的共同成员之间冲突的可
能性会减小,而这种形势在另一个地方则可能产生冲突。在1991年
和1992年,很多人为俄罗斯和乌克兰在领土问题,尤其是克里米亚
问题、黑海舰队问题、核武器问题和经济问题上可能发生冲突而惊慌。
然而,如果文明的因素被计算在内,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之间冲突的
可能性应该会很低。他们是两个互相已经有几百年亲密关系的斯拉夫
的,主要是东正教的民族。自1993年早期开始,尽管所有的诱因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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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向冲突,但是两国领导人却有着有力的磋商并且平息了两国之间的
问题。当前苏联境内的穆斯林和基督教徒持续斗争的时候,当西方人
和东正教徒在波罗的海诸国出现非常紧张的关系和一些冲突的时候,
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之间几乎没有发生暴力。
迄今为止,文明聚合现象是有限的,但是这种现象已经在增多,
并且明显的有传播得更远的可能性。随着波斯湾、高加索和波斯尼亚
冲突的继续,持续增加的民族的安置和这些国家的分裂是沿着文明的
界线展开。人民党政治家、宗教领袖和媒体发现这是唤起大众支持时间的故事 和
向犹豫不决的政府施压的有效手段。在即将到来的一年,局部的冲突
中最有可能上升为像在波斯尼亚和高加索的主要战争的,是那些沿着
文明之间断层线的冲突。下一场世界大战,如果有的话,将会是文明
之间的战争。
西方和非西方的对抗
在与其他文明的关系中,西方现在处于绝对的力量的顶峰。与西
方敌对的超级大国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了。西方国家内部的军事冲突是
用不着考虑的,并且西方的军事力量是无可匹敌的。除了日本,西方
再无经济上的对手。西方支配着国际政治和安全体系并且与日本一道
控制着国际经济体系。全球政治和安全问题实际上是由美国、英国和
法国组成的理事会解决的,全球经济问题则由美国、德国和日本组成
的理事会解决,所有这些国家彼此之间都保持着非常亲密的关系来排
斥次要的,并且是大部分的非西方国家。联合国安理会或者国际货币
基金组织做出的反应西方利益的决定都是以反应国际社会期望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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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而出现的。“国际社会”这一特殊名词成了赋予美国和其他西方力
量行动的正当性的委婉的集合名词(代替了“自由世界”),而他们
这些行动只是反应了他们自己的利益。西方通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
其他国际经济机构促进了自身的经济利益,并且把自己认为合适的经
济政策强加于其他国家。在任何一个非西方民族的民意测验中,国际
货币基金组织无疑会赢得财政部长和其他一些人的支持,但是却会从
几乎其他所有人那里得到完全相反的评价,这些人认为国际货币基金
组织官员乔治.阿巴托付的人物形象是喜欢没收其他人财产,强加不
民主的和差异性经济条件和政治行为,使自由经济窒息的新布尔什维
克。
西方对联合国安理会和它的决议的控制,使得西方动用武力将伊
拉克从科威特驱逐出去并消除伊拉克的尖端武器以及生产尖端武器
的能力变得合法化,尽管这种控制被偶尔弃权的中国所调和。当美国、
英国和法国让安理会要求利比亚交出泛美航空公司103客机爆炸嫌
疑犯以及当利比亚拒绝交出嫌疑犯而对其实施制裁时,对安理会的控
制让美英法在这件事上能够采取空前的行动。在将阿拉伯最强大的军
队击败后,西方毫不犹豫的将其影响投向阿拉伯世界。实际上西方正
在利用国际机构,军事力量和经济资源以一种维持西方优势、保护西
方利益和宣扬西方政治及经济价值的方式来控制世界。
至少这种方式让非西方的人们看到了新世界,在他们眼中这是事
实的有意义的一部分。军事力量和军事斗争上的差异以及经济力量的
和制度力量的差异,是西方和非西方冲突的一种来源。文化,即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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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和信仰上的差异是冲突的第二个来源。V.S奈波耳曾经辩称西方
文明是“适合所有人”的“普世文明”。从表层上看,确实有很多西
方的文化弥漫在世界其他地方。然而从一个更加根本的层次上看,西
方的观念从根本上不同于其他文明中流行的观念。西方的个人主义,
自由主义,宪政主义,人权,平等,自由,法治,民主,自由市场,
政教分离思想很少在伊斯兰文化,儒教文化,日本文化,印度文化,
佛教文化和东正教文化中引起共鸣。西方传播这些观念的努力反而导
致一种反对“人权帝国主义”和重申本土价值的反应,就像可以在非
西方文化中看见的更加年轻的一代对宗教原教旨主义的支持。可以有
一个“普世文明”,这是西方的观点,这个观点与大多数亚洲社会的
特殊主义以及他们对一个人区别于另一个人的强调发生直接争执。确
实是这样,一本对100个不同社会的价值进行比较研究的回忆录的作
者总结道“在西方最重要的价值在世界其他各地却是非常不重要。”
当然,在政治领域,这些观念上的差异主要现在美国和其他西方力量
其他民族接受西方关注民主和人权的观点的努力上。现代民主政
府源于西方。非西方社会中民主政府的发展通常是西方殖民主义和强
加的产物。
未来世界政治的中心轴线,用马凯硕的话说,可能是“西方和非西方”
的冲突以及非西方文明对西方力量和价值的回应。这些回应一般采取
一种形式或者三种形式的结合形式。如同缅甸和朝鲜尝试采取一种与
世隔绝的行动方式一样,非西方国家可以采取的一种极端的回应方式
是将他们的社会隔离开来以防止西方的渗透和“腐败”,实际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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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不参加西方主导下的全球共同体。然而,这种行为方式的代价极
高,很少有国家采取这一种回应方式。第二种可供选择的方式就是尝
试加入西方并且接受西方的价值和机构,这种方式与国际关系理论中
的“搭便车”有同等的意义。第三种可供选择的方式是利用发展中的
经济和军事力量来制衡西方,并且与其他非西方社会合作对抗西方,
从而保护本土的价值和机构;简而言之,就是实现现代化但不是西方
化。
分裂国家
在未来,随着人们根据文明来区分自己,拥有大量属于不同文明
的民族的国家,如苏联和南斯拉夫,将成为肢解的对象。一些在文化
上有相当程度同质性的其他国家,却由于他们的社会是属于同一个文
明或另一个文明而出现分裂。这些国家就是分裂的国家。这些分裂的
国家的领导人通常想要采取一种搭便车的策略并使他们的国家成为
西方的一员,但是他们国家的历史,文化和传统是非西方的。最明显
和原型的国家就是土耳其。土耳其二十世纪晚期的领导人遵循凯末尔
传统并把土耳其定义为一个现代化的、世俗的、西方的民族国家。他
们加入北约、参加海湾战争与西方联盟;他们申请成为欧共体的成员。
然而,同时,土耳其社会内部的一些要素支持伊斯兰教的复兴,并且
辩称土耳其在根本上是一个中东的穆斯林社会。另外,尽管土耳其的
精英们将土耳其定义为一个西方社会,而西方的精英们却拒绝就这样
接受土耳其。土耳其将不会成为欧共体的一员,正如奥扎尔总统说的,
现实原因“是我们是穆斯林,他们是基督教徒,并且他们不会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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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麦加拒绝,然后又被布鲁塞尔拒绝,土耳其会注视何方?塔什干或
许就是答案。前苏联的解体给了土耳其一个成为复兴突厥文明的领导
人的机会,这个突厥文明包括了从希腊的边界到中国边界的七个国
家。受到西方的刺激,土耳其正在做出艰苦的努力去为他们自身塑造
一个新身份。
在过去的十年中,墨西哥采取了与土耳其有几分相似的立场。就
像土耳其放弃了它对欧洲的历史性敌视并试图加入欧洲一样,墨西哥
也停止以对美国的敌对来定义自己,代之以尝试效仿美国并加入北美
自由贸易区。墨西哥的领导人忙于重新界定墨西哥的身份的巨大任
务,采取根本的经济改革并最终导向根本性的政治变革。1991年卡
洛斯.萨利纳斯总统的一个顶级顾问戈塔里向我详细描述了萨利纳斯
政府所作出的所有改变。他说完后,我评论到“这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在我看来你主要想将墨西哥从一个拉丁美洲国家变成一个北美国
家。”他惊讶的看着我大喊说“太精确了!这对我们尝试做的概括的
太精确了,但是当然我们不能这么公开的说。”正如他的话语表明的,
在墨西哥就像在土耳其,社会中的重要因素抵制对他们国家的身份的
重新界定。在土耳其,欧洲倾向的领导人不得不做出姿态给穆斯林看
(奥扎尔到麦加的朝圣);同样,墨西哥的具有北美倾向的领导人也
不得不摆出姿势给那些认为墨西哥是拉丁美洲国家的人看(萨利纳斯
的伊比利亚美洲瓜达拉哈拉峰会)
历史上土耳其一直是一个极度分裂的国家。对于美国来说,墨西
哥是与它最接近的分裂国家。从全球来看,最重要的一个分裂国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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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俄罗斯究竟是西方的一部分还是独特的斯拉夫-东正教文明
的领导者的问题在俄罗斯的历史上是一个循环出现的问题。这个问题
被共产党在俄罗斯的胜利所掩盖,共产党引入西方的意识形态并使之
适应俄罗斯的条件,然后以这种意识形态的名义挑战西方。共产主义
的控制切断了在西方化还是俄罗斯化上的争论。随着共产主义的名誉
扫地,俄罗斯又一次面临这个问题。
叶利钦总统正在接受西方的法则和目标,并试图使俄罗斯成为一
个“正常”国家,成为西方的一部分。然而俄罗斯的精英和俄罗斯的
公众在这个问题上都出现了分化。在越发温和的反对者当中,赛琪.
斯坦科维奇认为俄罗斯应该拒绝“大西洋主义者”道路,这条带路将
会引导俄罗斯“成为欧洲的,以一种快速又有组织的样式成为世界经
济的一部分,成为七国集团的第八个成员,并且特别强调德国和美国
作为大西洋联盟的两个支配性成员”然而也拒绝一种排外性的欧亚政
策,尽管如此,斯塔科维奇认为俄罗斯应该优先考虑对在其他国家的
俄罗斯人的保护,强调俄罗斯与突厥和穆斯林的联系,并促进对我们
的资源,我们的选择,我们的联系,我们倾向于亚洲和东方的利益的
可观的再分配。这一派别的人们批评叶利钦把俄罗斯的利益从属于西
方的利益,批评他削减俄罗斯的军事力量,批评他没有支持俄罗斯一
贯的朋友如塞尔维亚,批评他以一种有害于俄罗斯人民的方式推进经
济和政治的改革。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时候,彼得.萨维茨基认为俄
罗斯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亚欧文明,如今的这种趋势表明了彼得的观点
再次流行。更多极端的持不同意见者更加公然的表达他们民族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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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反西方的和反犹太的观点,并要求俄罗斯重新发展它的军事力量,
并与中国和穆斯林国家建立更加亲密的关系。俄罗斯的民众如同俄罗
斯的精英一样也是分化的。1992年春天,在欧洲部分的俄罗斯的一
项民意调查显示,40%的公众对西方有积极的态度,36%的公众对西方
有消极的态度。这种分化存在于俄罗斯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因此俄
罗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无疑是一个分裂国家。
一个分裂国家重新界定他的文明身份就必须满足三个条件。第
一,这个国家的政治的和经济的精英必定对这种行动是普遍支持的和
热情的。第二,这个国家的公众必定愿意默许这种重新定义。第三,
感受性强的文明中的支配性团体必定愿意拥护这种转变。所有这三种
要求对于墨西哥来说很大程度上都存在,对于土耳其前两个条件很大
程度上存在。关于俄罗斯加入西方存在哪些条件并不清楚。自由民主
和马克思列宁主义之间的冲突是意识形态之间的冲突,尽管他们的主
要差异表面上看是拥有的自由,平等和繁荣的终极目标的差异。一个
传统的,独裁主义的,民族主义的俄罗斯可以有与西方大相径庭的目
标。一个西方的民主主义者可以与苏联马克思主义者进行一场理智的
辩论。事实上民主主义者不可能与俄罗斯传统主义者进行理智的辩
论。随着俄罗斯人终止像马克思主义者的行为,即使他们拒绝自由民
主,他们采取的是像俄罗斯人的行为而不是西方人的行为,俄罗斯和
西方之间的关系可以再次变得疏远并具有冲突性。
儒教——伊斯兰教的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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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西方国家加入西方面临的障碍是极为不一样的。对于拉丁美洲
和东欧国家来说障碍很小。对于前苏联的东正教国家来说障碍相对较
大。对于穆斯林社会,儒教社会,印度教社会和佛教社会来说障碍也
比较大。日本已经为其自身作为西方的准会员确立了独特的位置:它
在一些方面融入西方,但很明显不是西方重要的方面。那些由于文化
和力量的原因而不愿意,也不能加入西方的国家与西方在发展自身经
济力量,军事力量和政治力量方面展开竞争。他们通过促进内部发展,
通过与其他非西方国家合作与西方进行竞争。这种合作最突出的形式
就是已经出现并挑战西方的利益,价值和力量的儒教-伊斯兰教的联
结。
西方国家几乎无一例外的正在削减他们的军事力量;然而,叶利
钦领导下的俄罗斯,中国,朝鲜以及几个中东国家却正在大幅度的扩
张他们的军事实力。这些国家通过进口西方国家的武器、非西方国家
的能源,发展本国军需工业来扩张军事实力。导致的一个结果就是查
尔斯克劳瑟默所说的“武器国家”的出现,这些武器国家不是西方
国家。另一个结果就是对军备控制的重新定义,军备控制是西方的一
个概念和目标。冷战期间军备控制的主要目标是在美国及其盟国和苏
联及其盟国之间建立一种稳定的军事平衡。冷战后军备控制的主要目
标是阻止非西方社会的可能威胁到西方利益的军事力量的发展。西方
试图通过国际条约,经济压力以及对武器交易和武器技术的掌控来实
现军备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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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国家和儒教-伊斯兰教国家之间的冲突主要而不是唯一集
中在原子能的、化学的和生物的武器,弹道导弹和其他投掷武器的复
杂方法,还有实现这些目标的制导,情报以及其他电子力量上。西方
促成了将防止核扩散作为一种普遍的规范以及实现这种规范的防扩
散条约和核检查。这个规范也以各种反对那些推动精致武器扩散的国
家的制裁措施进行威胁,并建议给与那些遵守条约的国一些利益。西
方的注意力自然的集中在那些事实上或潜在的对西方有敌意的国家
上。
另一方面,非西方国家也坚持他们取得和部署任何武器的权利,
只要这种武器他们认为对他们国家的安全来说是必须的。这些国家也
充分理解了印度国防部长对问题回应的实质,当他被问到他从海湾战
争中学到了什么内容时,他说:“不要跟美国打仗,除非你拥有核武
器。”核武器,化学武器和导弹被认为是性能优越的西方的常规武器
的潜在均衡器,这个想法也许是错误的。中国,当然已经有了核武
器;巴基斯坦和印度有部署核武器的能力;朝鲜,伊朗,伊拉克,利
比亚和阿尔及利亚显然试图获取核武器。一位伊朗高官曾声明所有的
伊斯兰国家都应该获取核武器,据报道1988年伊朗总统发布了一个
关于进攻性-防御性的化学,生物,放射性武器发展的指令性要求。
反西方军事实力发展中最重要的是中国军事力量的持续扩张以
及中国强化军事力量的方式。在惊人的经济发展的支持下,中国正在
快速的增加军费并有力的推进武装力量的现代化。中国从前苏联购买
武器;发展远程导弹;1992年中国测试了一个百万吨级的核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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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正在发展力量投送能力,获取空中加油技术;并试图购买航空母
舰。中国的军事发展以及它在南中国海的主权要求正在东亚诱发一场
多国参加的地区军备竞赛。中国也是一个主要的武器和武器技术的出
口国。他向利比亚和伊拉克出售了可用于制造核武器和神经毒气的材
料。帮助阿尔及利亚建造了用于核武器研究和生产的反应堆。中国向
伊朗出售了核技术,美国官员相信这种核技术只能被用来制造武器,
并且中国显然还运送了300英里射程的导弹的部件。朝鲜已经有了并
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核计划,并且向叙利亚和伊朗出售了先进的导弹和
导弹技术。从东亚到中东武器和武器技术的流动非常普遍。然而,这
个地区有了一些反方向的动作;中国接受了来自巴基斯坦的毒刺导
弹。
一个由此形成的儒教-伊斯兰教的联结它的目的是增加它的成员
的武器和武器技术的获得,这些武器和武器技术对于反击西方的军事
力量是必须的。这种联结也许会也许不会持续下去。然而,现在,就
像戴夫.麦克迪说的“由扩散者和他背后的支持者所控制的变节者的
相互支持”。伊斯兰教-儒教国家和西方之间一种新的军备竞赛形式
正在发生。一种旧的军备竞赛形式中,每一方都要发展自己的军备以
达到平衡或者获得对抗另一方的优势。在新的军备竞赛形式中,一方
面是发展自己的军备,另一方面是尝试不要平衡而是限制和阻止另一
方的军备积累,同时削减自己的军备力量。
对西方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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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不认为文明身份将会取代所有其他身份,不认为民族国
家将会消失,不认为每个文明都会变成单一的联系紧密的政治实体,
也不认为一个文明内部的团体不会相互冲突甚至战争。这篇论文提出
了一些假设,即文明的差异是真实的重要的;文明意识正在提高;文
明的冲突将会取代意识形态的以及其他形式的冲突成为世界主要的
冲突形式;国际关系,历史上是西方内部玩耍至今的游戏,将会不断
地去西方化并且成为非西方文明是行动者而不是简单地客体的游戏;
成功的政治、安全以及经济国际机构更可能在一个文明内部发展而不
是跨文明;不同文明的团体之间的冲突将会比同一文明的团体之间的
冲突更加频繁,更加持续,更加暴力;不同文明的团体之间的暴力冲
突是升级并诱发世界大战最有可能和最危险的根源。世界政治主要的
轴线将会是“西方和其余世界”之间的关系;一些撕裂的非西方国家
的精英将会试图使自己的国家成为西方的一部分,但是大部分情况下
实现这个目标都面临着重要的障碍;在最近的未来,冲突的一个中心
焦点是西方和几个伊斯兰-儒教国家之间的冲突。
这不是提倡要希求文明之间的冲突。这只是对于未来将会是什么
样提出一种描述性的假设。然而,如果这些是可信的假设,那么考虑
它对西方政策的影响则是必要的。这些影响可以在短期利益和长期调
和之间进行划分。短期上说,在西方的利益方面,很明显这会促进西
方文明内部更强的合作和团结,尤其是欧洲和北美部分;把在文化上
与欧洲和北美相近的东欧和拉丁美洲并入西方社会;促进并保持与俄
罗斯和日本的合作关系;阻止局部的文明间冲突升级为主要的文明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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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限制儒教国家和伊斯兰教国家军事力量的膨胀;减缓西方军事
力量的削减并保持在东亚和东南亚的军事优势;利用儒教国家和伊斯
兰教国家之间的差异与冲突;支持其他文明中对西方价值和利益有同
情心的团体;强化反应和使西方利益与价值合法化的国家体系,推动
非西方国家参与到这些体系中。
从长期方面讲,则需要其他的一些措施。西方文明既是西方的又
是现代的。非西方文明试图实现现代化但又摆脱西方化。至今只有日
本在这种最求上完全获得成功。非西方文明将会继续尝试获得财富,
技术,技能,机器和武器,这些都是现代化的一部分。他们也将会尝
试调节现代性与他们传统的文化和价值。非西方文明与西方相关的经
济力量和军事力量将会提升。此后西方将越来越不得不容纳那些在力
量上与西方接近但在价值和利益上与西方有很大差异的非西方的现
代文明。这就要求西方保持必要的经济和军事力量以保护与这些文明
有关的西方利益。然而,这也要求西方发展一个更加意义深远的理解,
理解其他文明根本的宗教和哲学假设以及其他文明的人们看待自己
利益的方式。这也需要辨认西方和其他文明的共性因素的努力。有关
未来,将不会有普遍性的文明,而是代之以一个不同文明的世界,这
其中的每个文明都不得不学会与其他文明共存。
本文发布于:2023-03-20 08:55:39,感谢您对本站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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