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样画葫芦

因为画画被看扁，⼀⽓之下，他说……

“⼉砸千万别学画!”

都说技不压⾝，但对于有些⼈来说，却深受其累，下⾯这位，就因为多才多艺，被冠上了“以末技进⾝，⾮宰相器”的名

声。

▲《职贡图》

对于中国绘画史来说，阎⽴本是杰出的画家，对于阎⽴本本⼈来说，他觉得⾃⼰⾸先是⼀个政治家，虽然⽆论正史野史

都认为他之所以能当宰相，是因为家庭背景和会画画的关系，完全⽆视他的政治功绩。

阎⽴本出⾝贵胄之家，⽗亲阎毗是驸马，母亲是公主，外公是北周武帝宇⽂邕。⽗亲和⼤哥阎⽴德都精通⼯艺美术建筑

学，为朝廷设计建造了很多有名的⼤⼯程。阎毗历来⼯书善画，成为隋朝的殿内少监后，为皇帝设计礼服及仪仗车舆伞

扇，还主持修筑了隋朝从洛⼝到涿郡的那段运河。阎⽒兄弟也早传家学，巧思妙想，画艺精湛。阎⽴德曾先后担任唐朝

的将作⼤匠和⼯部尚书，负责宫室宗庙的⼟⽊营建和全国的⽔利、交通等官办⼯业，据说翠微宫、⽟华宫以及唐太宗的

昭陵就是阎⽴德设计的。阎⽴德死后，阎⽴本继任唐帝国的将作⼤匠，同年⼜升迁为⼯部尚书，最后官⾄宰相(中书

令)。

阎⽴本当然是酷爱绘画的，为此还刻苦研习了张僧繇和郑法⼠。但杰出的艺术才华，却成为他出将⼊相的软肋。

▲《唐太宗纳谏图》

▲《胡骑图》阎⽴本(款)

在那个难忘的春天，唐太宗携群⾂春苑泛⾈，见池中有异鸟逐波戏浪，皇帝兴致⼤发，命众⼈即景赋诗，⼜召时任主爵

郎中(司局级⼲部)的阎⽴本把此情此景画下来，听到宣召的⼈喊“画师阎⽴本”，他⽓喘吁吁地跑过来，顶着满头⼤汗趴在

池边临⽔画鸟，⾃觉狼狈不堪，看到四周风度翩翩的诸位⼤⼈，⼼灵受到了⼀万点暴击。回家他就对⼉⼦说：我⾃幼读

书，学问不⽐别⼈差，职位不⽐别⼈低，如今却因为画画被⼈看扁，简直是⾃取其辱，你可千万别学画啊!

可见阎⽴本很不喜欢“画师”这个称呼，不喜欢的原因，是画师在古代社会的⼯匠地位。

即便作品受到皇家的赞赏，却并不能扭转⼈们根深蒂固的看法，阎⽴本虽贵为宰相(右相)，还是常被拿来同左相⽐较，

左相姜恪是武将出⾝，驰骋沙场，屡⽴边功，⽽他则被讥讽为靠画笔上位，虽然仕途顺利，终没能摆脱画师的标签。

▲《历代帝王图》局部

▲《历代帝王图》局部

▲《步辇图》

▲《孔⼦弟⼦像》局部

▲《孔⼦弟⼦像》局部

▲《锁谏图》(元、明摹本)

唐太宗时期，国祚初定，百废待兴，阎⽴本承命画了《凌烟阁功⾂图》《历代帝王图》和《步辇图》等记录⼤唐王朝重

要事迹和宣传活动的主题画作，深得皇帝器重。

但画家地位的提⾼，取决于画家的独⽴品格以及作品引发的共鸣，古代绘画本来就是以“成教化，助⼈伦”为主要意义，

尤其是宫廷绘画，强调的是政治功⽤和道德教育功能，抒发个⼈情感还是省省吧。

艺术的怡情悦性功能，300多年后才逐渐形成，也就是宋代。

不过，张彦远对“临池受辱”这件事表⽰怀疑，认为是被别有⽤⼼者的恶意丑化。

不过，张彦远对“临池受辱”这件事表⽰怀疑，认为是被别有⽤⼼者的恶意丑化。

阎⽴本历任库直、主爵郎中、刑部侍郎、匠作⼤将、⼯部尚书、右相(中书令)等职。库直就是亲王⼤⾂的侍卫，画画的

才能在这⾥并没有什么优势，当然这⼀时期，阎⽴本也并不引⼈瞩⽬。对他的⾮议，是在当了宰相之后，但唐代有个不

成⽂的规定，就是没有特殊能⼒的⼈，不得被授予右相⼀职，朝中擅长画画的⼈不⽌他⼀个，如果仅仅因为画得好，不

⾜以担此⾼位。

更奇怪的是，当朝很多官员都擅长书画，⾮但没有招来⾮议，反⽽为个⼈形象加了不少印象分，唯独阎⽴本却因此惹来

业务能⼒上的质疑!

于是，越来越多的观点认为，这是因为他在任右相期间做的⼀件⼤事⼉!

阎⽴本⾃唐太宗时便居⾼官，唐⾼宗中期拜为右相，到咸亨四年卒于中书令，做了差不多五年右相，在这五年间，阎⽴

本曾为解决太宗时期遗留下来的冗员积弊，实⾏了解散国⼦监的改⾰措施，此举阻碍了众多阶层和群体的仕途利益，愤

恨却狼狈之余，就只能编撰顺⼝溜和尴尬轶事出他的糗，由于被放散的学⽣数量巨⼤，⾮议很快就⼴泛流传开来，以⾄

于被依样画葫芦地写进了史书。

随着阎⽴本的画名⽇盛，政治功绩最终被艺术这个加分项所掩盖。

“以末技进⾝，⾮宰相器”和“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等舆论不过是泄愤者求得的⼼理平衡，⽽这个锅赶巧被艺术背

上⽽已，如果他擅长烹饪或骑射，厨艺和武艺也⼀样可以背这个锅。

但即便如此，如果可以重来，他恐怕依旧还会选择丹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