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记得爱

2006.07.2522:06:13

朝圣者的错路——十问死亡笔记

BY风息神泪

总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掌握。熟悉的人可能在楼下血溅三尺，紧牵着手的朋友也许走不过下一

个街口，深爱的父母说不定突然就会传来不好的消息，报纸电视上随时都有报道来提醒我们

生命的脆弱程度，自以为会永远维持的生活也许随时都会支离崩析。这大慨可以解释：为什

么人们已经开始探索星河外无数光年外的另一端的现在，也仍然念叨着不知是否存在的上帝。

是不是只能仰望的东西才能予以自己最安全的温暖，人类永远都在苦难来临的恐惧中寻求力

量的慰藉。

“神爱世人。”——《圣经约翰福音》

此处便是终局？

夜神月终于死了，而且是极其狼狈的死法。身中数枪，在地上扭曲爬动，神智失常的声嘶力

竭与生命最后时刻懦弱恐慌的尖叫，那个时候的他跟被满屋追打的蟑螂没什么区别。俊秀的

脸狰狞得仿佛恐怖片拍摄现场，之前长达十数本冷静高傲胜券在握的形象瞬间跌落成屠宰场

的鱼肉。已经被这部漫画起伏的情节糊弄得习惯了的我们，大吃一惊的同时免不了期待还会

有什么惯性的转折，结果下一话赫然就是算不上精彩甚至可以说莫名其妙的完结篇。

世界恢复了之前的秩序，所有的角色们回归普通人的生活，这些倒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最后

几页那仿佛新兴宗教般的场面实在让人难解其意，完结页上整幅的蜡烛更是容易让人思维容

易往“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之类的赞扬词上扯，后果自然是满脑子时代颂歌„„没办法，大

家都被作者无数的暗喻，圈套整成神经质式的解读癖了。

相信看完之后长呼一口气的人不少，毕竟这一直不是部让人可以“看得畅快”的作品，姑且

不论人性与黑暗之类的思考，光是一直紧绷着的情节就很容易折腾神经。就算你心思坦荡得

除了夜神月的面孔，L尼亚的人气，弥海沙的可爱之外真的看不下其它任何东西„„台词太

多也是很累眼睛的。

不可复制夜神月？

这是一个颠覆性的主角，在一家以“友情，努力，胜利”为基调发行了将近四十年的杂志上，

夜神月是前所未有的存在。

如果只是个性格恶劣的角色，那么他实在不算新颖：《幽游白书》的浦饭幽助早就让我们见识

过飞机头少年的恶质，《圣子到》的日日野睛矢大慨是典型的无良标本，《银魂》的主角坂田

银时几乎就是反面教材„„这类角色共通的特点是看起来都是些单细胞生物，长得都比人气

配角丑，看起来像是只凭原始本能在吃饭睡觉打架。

但夜神月不是。换到少女漫画里，他大慨会是最标准不过的完美男主角：面孔俊秀，运动万

能，头脑聪颖。然而，拥有这样条件他，同时是个拥有小孩子心性的人，这点跟他的聪明无

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大慨真的要变成少女漫画，《死亡笔记》只好更名为《恋爱日记》

之类的东西了。原作当中早有台词一针见血的指出：“如果是成人，便会只为了自己的幸福而

使用（笔记）。”而夜神月一直挂在嘴上话是“创造一个完美的新世界”，标准小孩子式的狂妄

台词。

夜神月是太纯粹，而不能以普通的“邪恶”来界定，看似圆满实则只是完全自我中心的逻辑

与思考，拥有高明的智力的同时亦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幼稚。这种角色只能出现一次，同样

的模式再启动在另一个人身上只会让读者阅读疲劳。所以我们之后大慨不会再看到“夜神月

第二”之类的人物„„再来几个我都可能会想去砸出版社。

配角界定在哪里？

主角是正方，他的敌人是反派——这是我们思维里的固有运转。然而这种模式在这部作品里

面不适用，因为月自己就是最大的反派。那么配角们呢？非黑即白的划分法亦在这里卡了壳。

比如说全书当中最重要的配角L，他简直就是另一个立场上月的翻版。同样极其高明的智力，

同样在天才的头脑外拥有孩童般的幼稚，在查案时的种种方法实在也难以视他为常理上的正

方，更不用说他的后继者尼亚与梅罗更加的不择手段，《死亡笔记》贯穿全书的，与其说是正

义的争执，不如说是智慧的较量。应该有人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最开始得到笔记本的是

L，他会怎么做？”会不会是一场角色颠倒式的追捕？

我们已无从得知。

发现天才作者？

《死亡笔记》对作画的小烟健而言，是继《棋魂》之后的锦上添花。对于原作者大场つぐみ

而言，则是一次盛大的个人开幕。日本漫画已经发展了几十年，如今几乎所有新出来的故事

都能找到与之累同的模式，而《死亡笔记》的新颖，实在不能不说是一次印象难以磨灭的惊

艳出场。

长达108话的篇幅，几乎每一话都留有悬念，却又能在下一话里自圆其说。即使第二部有种

种垢病与BUG，也不得不佩服大场つぐみ已堪称炉火纯青的编剧能力。由于此人应该是刻意

的极为低调，直到连载很久之后，对他的真实身份也仍然众说纷纭：一说是位横空出世的优

秀青年作者，另一说则是不愿为人知而换了笔名的小说名家。更离奇的说法则是“大场つぐ

み其实是富坚义博。”这个突兀的猜测大慨是由于两者同时都有天才般的故事操控能力而来。

不过„„你们也太高看富坚义博的勤奋了吧。

断章取义式的风波？

《死亡笔记》在中国曾经引起过不小的风波，被沈阳某刊物判定为“不利中学生的毒草后”

后迅速响应者众。一时间报纸上围剿者纷纷，说查封者有之，说追究老板责任者有之，说一

举清除者更有之。《死亡笔记》仿佛突然间就成了主流媒体的攻击标靶，风声鹤唳四面楚歌。

虽然此事最后仍不了了之，但在该作即将真人化的现在，FANS们的期待值极高，前不久才大

手笔的创下日本首次包租地铁拍电影的纪录，如果正式引进，等待它的必定还有一场口诛笔

伐„„如果真能正式引进的话。

可曾记得爱？

《死亡笔记》当中有爱可言么？这个几乎每部漫画的必要组成元素之一，在这里变味成一切

为了情节服务的调料。L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陷阱与盘问，尼亚与梅罗不过是继承了他

一切的影子，秘密调查班子里并肩作战的伙伴其实是时刻盘算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夜神局

长到死都惦记着对儿子是否是犯人的惴度，魅上照与高田清美对月与其说是人格的敬仰不如

说是信念的崇拜，一直给人以“极度爱着月”印象的海沙简直是殉道者式的迷恋。连家人都

能当作纯粹棋子的月更不用说，这人除了自己对其它人几乎是彻底的感情真空，一切行为与

发言都是布局，对于这样为自己付出的海沙，他一开始就想的是“她是将来会杀死的人，我

不可以对她带有感情”。

如果这部漫画里真的有这个字可言的话，那大慨是属于海沙的死神雷姆。对月说着“如果你

敢伤害海沙一定杀了你。”“哪怕我自己会死也无所谓。”的雷姆，后来也确实这样做了。她对

海沙的感情，是一种甚至可以为之抛弃自己无限寿命的，母亲对孩子式的，最纯粹的疼惜。

这个外形古怪恐怖的死神，拥有一干人类望尘莫及的爱。

谁的胜利？

表面看起来，是尼亚的胜利。一直步步为营的夜神月终于在他这里载倒，赔上的是自己的性

命。然而尼亚也说了，这胜利是拜被月杀掉的梅罗所赠。甚至最后还加上一个传统JUMP式“朋

友同心其利断金”的说教。或者换个方向：他们俩全盘传承了L的思考与智慧，所得到的最

重要的情报亦是由L用命换来的，也可以说是L的胜利。

不过在我看来，真正的胜利者，应该是死神琉克。一切的起源都是由他将死亡笔记扔到人界

开始。从月捡到笔记直到输得一败涂地为止，琉克一直置身事外式的观赏着。故事中你来我

往的种种纠葛，错别繁复的惊心动魄以至于全世界都陷入混乱的棋局，所有人实际上都是被

他的行为所影响了的棋子，L和月赌上生命的斗智，于他不过是一场娱乐生活的好戏。

若你我有力量？

如果得到笔记的人是L，《死亡笔记》是否会错位式的将情节再上演一次，实在无法考证。那

么，若真有这样一本笔记，而得到的人是我们呢？

《幽游白书》临近结尾时，富坚义博用刃雾要的嘴说出这样的台词：“人类这种东西啊„„有

了强大的武器，就想试试它的威力，心烦意乱时，就想虐待比自己弱小的人„„”

我们都是凡人，自然没有夜神月身为警察局长的父亲和智商极高的头脑。然而必定都会有跟

他一样看不顺眼的存在，觉得不该在此的人。伊出在结尾的时候说死亡笔记是世上最可怕的

杀人武器。但武器始终只是武器而已，如果没有人来使用，它也不过是个毫无杀伤力的摆设。

可怕根本不是死亡笔记，而是人类本身。

如果是我捡到了死亡笔记呢？

看着这里的你，是否敢再往深处想去。

属于何人的正义？

当两人第一次宣战布告打响时，L和月同时斩钉截铁的大叫着：“我是正义！”全书当中，几

乎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正义的。这个模糊而又看似正面的词，实在有不亚于强力毒品般的自

我催眠效果：警察的正义是保护民众，基拉的正义是制裁自以为邪恶的人，L的正义是抓到

基拉，海沙的正义就是月的决定。月的所作所为当然是错误的，否则大场也不会给他一个这

样凄惨的结局。那么其它人就是正确的么？

L说过：“正义是一定会得到胜利的。”，但在四叶集团召开杀人会议时他很乐于观察一下他们

的杀人手法，之后亦打算用死刑犯来实验死亡笔记的威力。在松田的推断中，魅上最后是被

死亡笔记杀死，使用者当然是尼亚。他以这种方式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这样跟月做的

事情，又有什么区别？

正义到底是什么，字典上的解释并不足以笼统的慨恬复杂的人心。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罪

恶始终应该交给法律去判定，不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没有资格将自己加冕为审判者

去制裁他人。

朝圣者的错路？

那个词叫信仰。

失去了原义的词很多，这一定是被误读最多的一个。自人类有史以来被高歌数千年，传诵无

数载。仿佛只要有这个词，就能以之为命理所当然的做出任何事。十字军东征是人类史上臭

名昭著的以它为幌子的掠夺与杀戮，月所做的不过是将一场类似的战争浓缩成个人战斗。

信仰成了利器时，手持它的人虽然未必所向披糜，却会无所畏惧。哪怕，那信仰与公理是背

德而驰。

夜神月刚拿到笔记时，无非是个头脑聪明的中学生，清秀的脸上有幼童式的自大与率性。他

用那尚带稚气的脸说着空想式的话：“受罪的是理所当然的坏人，我要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现在他自我假想的救赎脸孔被撕去，跌回到人类身份的他并没有完成所谓神的拯救与安抚，

《死亡笔记》让我们欣赏了一出朝圣者的狂戏，而今终于寂静落场。

那个词叫信仰，另一个读音，也许念做“疯狂”。

标签:风息神泪，夜神月，死亡笔记，富坚义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