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日历表(1977年日历表全年12月)

更新时间:2023-03-02 16:49:33 阅读: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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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又是戊戌年。两个甲子前的那个戊戌年,清廷实施变法,对中国产生了了深远的影响;一个甲子前的那个戊戌年,余出生在山东省莱芜县,后来成了村里的第一个本科生,从此大人常用“连孟家老三都能考上大学你更行”来拍孩子的脑袋,这对我们那个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后来出了好多大学生。我之所以成为大学生,源于1977年的那场高考——史称恢复高考,“恢复”的由来要从1966年说起......

1966年6月,我正在莱芜老家矿山公社白龙小学读二年级。突然,大学停止招生,学校停止上课。整个小学阶段,都没怎么正经八百地念书,只学会了几首毛主席诗词。初中稍好了些,学了点物理化学——那时叫《工业基础知识》。不过,实验课是不开的,因为农村中学根本就没有那个条件。所以,我会画串并联电路图,但不怕您笑话,小的不会按这种方式接灯泡。值得庆幸的是,在初中我学会了写作文,这完全仰仗于一位好老师—孟昭生。孟老师其实是我作文的启蒙老师,连给部队上的大哥写家书也是他教给我的。那位说,写家书这种事叫外人知道可不好。孟老师可不是外人,他是我本家侄子,也是我们家族的第一个大学生,很有学问,还写的一手好字。在家里是侄子,在外面我当执弟子礼,至今如此。

1973年春天,我考入莱芜一中读高中。说来也怪,我的前、后届高中生进莱芜一中,都是推荐的—不用考试只要“根红苗正”就行,唯独我这一届是考进去的,不知何故?后来听说这与邓小平大人的复出有关。

1975年7月高中毕业时的作者(后排左二)

高中毕业,那时没有考大学一说,我挑起铺盖卷直接回到生产队的地里砸坷垃去了。

我那个生产大队共有14个小队,我家在第八小队。回到村里不长时间,我就被任命为第八小队会计。客官,您可别拿小队会计不当干部,那时的会计可是很体面的,算是乡下的文职。口袋上别着钢笔,算盘拨拉得啪啪响,工分值九分还是一毛,你家是缺粮户还是余粮户,全凭会计的一把算盘。虽说还不至于引无数美女竞折腰,但赢得三俩个姑娘的芳心还是把里攥的。当时我们那一带十里八乡名头很响的大媒婆吕刁氏大娘就到我家倒提媒——女方主动请媒婆到男方家里提亲,喜得俺娘好几宿睡不着觉。

1975年在村里当小队会计时的作者(后排左一)

说到当会计,还得提到一件奇事。您猜怎么着,20年以后,已成为数学教授的我,竟敢去给会计系讲授《会计学原理》,居然还获得了学生们的交口称赞。您说,这是不是跟我当小队会计有关?那位说跑题了嗨。嗻,咱再折回去。

虽说当上了会计,有了一些体面,但心里一直有一个结。那还是在莱城上高中时,我们农村学生住校从家里带饭,一日三餐吃的是黑面(地瓜面)窝头就咸菜疙瘩,而城里的同学则到食堂打饭——两个白馍馍一饭盒菜,菜里还有肉片。这反差大了去了!我这些城里的同学也是,你就别跟我们一起吃馋我们了呗。不,他们这些伙计偏偏要仗小勺敲着饭盒,哼着小曲,跑到宿舍当着我们的面,悠哉悠哉地细嚼慢咽,这叫我们这些农村学生情何以堪?!起初是眼馋,后来心里就长了草,为什么我在班里学习最好,却只能啃窝头,而他们学习不行,反而吃馍馍?后来整明白了,根本原因人家是吃国库粮的!我平生第一次觉醒,这个社会是不公平的。农民只能啃窝头,城里人注定吃馍馍。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唯有改变自己的农民出身。虽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说,但咱何时才能吃上国库粮?从此在心里打下了这个结。

那时农家娃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有两条路,一是当兵提干,二是推荐上大学成为工农兵学员。当时我大哥已去当兵,俺娘不愿我再出去当兵。因此,我唯一的途径就是当工农兵学员。

可是,当工农兵学员谈何容易!一个公社一年也没几个指标,上有公社干部、管理区干部、大队干部,何时才能轮到我这小队会计头上?我家祖上八代贫农,城里根本没人。心结何时得解?心境茫然,无奈之下求助兄长。当时大哥在部队上已是营教导员,算是见过世面,他教导我,咱家世代为农,无根无基,惟靠自己努力,积极表现,譬如向党组织靠拢,多做好事,努力工作等等,获得组织的认可后,或有一线希望。于是,我在当好会计的同时,积极向党组织靠拢,递交了入党申请书。踊跃报名参加公社举办的通讯员学习班,当上了矿山公社通讯员。在纸喇叭(公社广播站给每家安的“戏匣子”)里经常会听到“孟广武来稿”的声音。一些半大娘们经常嘁嘁喳喳:“这个孟广武咋整天来搞?”另外,那时村里成立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我也积极参加。也许是年轻时模样还算周正,居然出演了一场大戏莱芜梆子《半边天》的男一号——一个略带轻视妇女倾向的大队长。

1975年在村里参加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时的作者(第三排右三)

1976年当公社通讯员时的作者(第三排左二)

可能是这些积极表现,1976年暮春时节,我被任命为大队青年书记——相当于后来的村团支部书记。青年书记在村里就算是大队干部了,因此我与大队书记接触的机会就多了起来。一次,当面向他表示,我想推荐上大学,请组织考虑。他未加置否,只是轻哼了一个“好”字,我天真地以为这就是组织上答应了。于是就认认真真地准备起来,到处找书、借书看,白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夜晚一灯如豆,虽没达到关老爷夜读春秋秉烛达旦的境界,但也时常到鸡叫时分。那时乡下的书很少,小说只有《金光大道》,我看了无数遍,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主人公高大全的高大形象。村里有一个老中医,我三次登门求借《本草纲目》适才得手——他以为我要自学中医抢他的饭碗,所以我至今仍记得好些中草药名字,防风、牛膝、当归、车前子......村里有位在外面上学的工农兵学员,丢在家里一册油印本《高等数学》,我登门求之,如获至宝。夜晚在昏暗的油灯下,竟然学会了求导数,记了一大本笔记。后来我阴差阳错地当上了数学教授,冥冥之中总觉得与这件事有关。客官,您说呢?

就这样,我一边努力工作,一边积极学习,期盼着被推荐上大学。时间在我的一枕黄粱中走到了1976年夏天,村里确实有一个人出去上学了,但不是我,是主要领导的侄子,而且事先我还蒙在鼓里,人家都上小半年学了,我才知道。此时,我才如梦方醒,光靠努力工作就想上大学,无疑于期盼天上掉馅饼!从此,就对上大学不再抱任何幻想了。

虽说梦想破灭了,但我好读书的习性没有改变,别的伙伴阴天下雨打扑克,我依然趴在家里看书。能找到什么书就看什么书,一本《山东民兵战斗的故事》看了两遍,一张超外差式收音机电路图琢磨了好长时间,甚至连找到的黄历、地契、分家文书以及倒插门女婿的“卖身契”等等,也都仔细品读。您还别说,这段漫天遍野式的读书经历,对我后来成为全国优秀教师和山东省教学名师起到了很好的知识储备作用。看来“书都没白念的”这句老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突然有一天,大队的广播喇叭里说“伟大领袖毛主席去世了”,我们痛哭流涕,心情沉痛。我还没有从这大悲的情绪中缓过劲来,便传来了我们村要办高中、公社要招考两名高中民办教师的消息。可能是在高中学习比较好的缘故——我曾出席过“莱芜县青年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代表大会”,而且是全莱芜一中仅有的两名学生代表之一,公社直接戴帽给了我一个名额,而且不必考试。就这样,1977年秋季开学时,我就成了高中民办教师了。

那位说了,伙计,你不是正当着青年书记吗,怎么还能当民办教师?您有所不知,听我慢慢道来。

我那个村历史悠久,相传建于唐代,原名白鹤村——因村前有座白鹤观而得名。白鹤观很有名气,据说宋朝全真七子之一的丘处机在此当过道士,坊间素有“先有白鹤观,后有莱芜县”之说。余的小学时代就是在这个观里度过的。

据金贞祜二年(1214年)重修白鹤观碑记载:“泰山莱芜西北十又五里,有店曰白龙”,故金代改称白龙店。

白龙店地处交通要道,自宋代开始繁华,曾流传:“牛马市成群,米粮市成街”,“家家户户都开店,个个都是买卖人”。白龙集是莱芜有名的八大集之一,农历一、六逢集。

我还记得,每逢大集,街上有说书的,算命的,掌鞋的,剃头的,卖老鼠药的,戗剪子磨菜刀的,粜粮食的,贩菜的,卖木货的,倒腾牲口的......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吆喝声,热闹得很。赶上腊月集,更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由于集市的缘故,三教九流经常云集于此,久而久之,庄上的一些人难免就沾染些许刁滑习气,个别人甚至沦为牛二式的泼皮。也是由于集市,外乡的一些人慕繁华而迁入,时间长了,便形成了一个杂姓庄子,姓氏达26种之多。诸多家族之间的关系十分松散,见面只是象征性地打个哈哈“那谁,吃了没”。所以,白龙实际上是个多家族杂居且染有市井色彩的庄子。如此一来,大家族之间的争斗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当民办老师实际上比当青年书记还要实惠,每个月都有10元钱的工资。诸位,您可别看不上眼,当时的10块钱挺搁花,记得我第一个月开工资,买了一条烟泉城牌香烟才花了两块四,剩下的全交给俺娘,喜得她老人家了不得。

当民办老师实惠不说,主要的还是随了好念书的愿,所以我就踏踏实实地教起书来。

我们村高中就一个班,教师仅三名,一个公办老师——教语文兼班主任,两个民办教师,我和孔凡营。孔兄可是个人物,后来也参加了1977年的高考,而且高中同济大学,时下在山东科技大学建筑学院任教授。孔兄也是我们村的,俺俩还是莱芜一中的同学(不一个班)。孔兄教数学,剩下的课全由我承担——物理、化学、体育和音乐。

那位说,伙计,话大了吧,你就一个高中生,还成天停课闹革命,能教都够戗,还整四门课,玩得转吗?您还别不信,小的还真玩得提溜转。

虽说高中的知识没学全乎,但我的自学能力还是可以的,求导数都能整明白了,高中课本上那点事自是不在话下,这是其一。其二,不是谝能,我天生就是教书的料。我一向认为,教书这一行七分天生三分努力。有些人一张嘴就像他二大娘那个走架,有些人则茶壶里煮饺子,这与学问无关。大数学家陈景润院士学问大不大?当然大了,不然能当院士?!但对不起,他就不是当教师的料,徐迟在其名篇《哥德巴赫猜想》中讲:“他是完全不适合于当老师的”。刘震云《一句顶一万句》中的私塾先生老汪也不是当教师的料,一句《论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翻来覆去讲十来天都讲不清楚,不是没学问,他在开封读了七年书哪能没学问?盖因嘴笨!所以坊间素有:“教书这活,好汉子不干,赖汉子干不了”一说。我就是介于好汉子和赖汉子之间的人,很适合当老师。后来,当我在大学里第一次登台授课时,片纸不带上讲台,课讲得行云流水、激情飞扬。数学系主任杨子胥教授突然袭击听我的课,评价就一个字“很好”!我当时就是一小助教,能有啥学问?所以说,讲课是需要点天分的。顺便说一句,当时杨主任也不是一点毛病都没挑,指着我袖子小声说:“绾得太高,像个杀猪的”。后来我上课总要瞥一眼袖子,源头就在这里。

至于说上音乐课,就更有意思了。首先交待一句,小的会简谱,不然咋登台唱莱芜梆子。上音乐课时,我先用笛子吹一遍某首歌,征求学生的意见,若学生觉得好听,我便开始教唱。印象比较深的教过《毛主席来到咱们农庄》,至今仍记得那歌词:“麦苗青来菜花儿黄,毛主席来到咱们农庄......”后来我才知道,我上音乐课时,常引来学校其他女老师在教室窗外偷听,她们起初是怀疑我的能力,后来就只剩下赞叹了。

就这样,我一个人教四门课,天天备课、上课、改作业、辅导自习,忙得不亦乐乎。不过那时年轻,精力旺盛,根本就不知道累,成天忙活着并快乐着,度过了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说是年轻,虚岁也20了,在农村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岁数了,对我家更是如此。

我家姊妹5个,两个姐姐已出嫁,两个哥哥都在外面工作。爹已于前几年过世,家里只剩下我和老娘。大哥身为长子,考虑得很周全。对我说,我和你二哥都在外面工作,床前尽孝照顾咱娘以后主要就靠你了,我给你盖上五间大瓦屋,娶上房媳妇,守着咱娘好好过日子。因为推荐上大学已没有指望,民办教师也算体面,觉得就这样在农村过一辈子也行,因此对大哥的安排挺满意。于是,大哥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托人买了打檩条用的钢筋和水泥(这些都是那时的紧俏物资,市面上买不着),购置了盖屋顶用的苇箔,向大队递交了宅基地申请书......

正在这个当口,倒提媒的又上门了,不过这次不是吕刁氏大娘,而是我们的大队长刘哥。刘哥一家是从我姥娘家庄上迁过来的,而且跟姥娘家还没出五服,论辈分他喊我娘姑,所以我当青年书记时跟刘哥关系很铁(当时他是大队民兵连长)。那位说了,一个大队长怎么当起媒婆来了?其实,他是受人之托。话说邻村(与我村隔着一道岭,但同属一个管理区)一位姑娘,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对我暗生情愫,便私下告诉了他村的大队长——姑娘的本家大爷,这个大队长便托刘哥到我家提亲。

“老三,要不你先相相?”大哥征求我的意见。

“不用。同意!”我来了个直接了当,我娘和大哥一脸惊讶。

那位说,伙计,你才二十啷当岁,不至于想媳妇想疯了吧?你连姑娘长得啥样都不知道,就满口答应,玩游戏人生呢?客官您有所不知,这姑娘我不仅认识,而且很熟,在莱芜一中俺俩不仅同班,而且同桌,正宗的“同桌的你”。上学时,这妮子没少抄我作业,对小的挺崇拜。后来,我当青年书记,她当妇女主任,有时在管理区开会,她就有意无意地跟我坐在一起,散会的路上,还有话没话地跟我谈些人生理想什么的。您说,都熟到这个份上了还用相吗?这姑娘长着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不笑不说话,一笑俩酒窝,也合我的意。再说人家都倒提媒了,咱再拿捏着,您让人家姑娘的脸面往哪里搁?

正所谓好事多磨,就在两家准备走程序时,新华社播发了恢复高考的重大新闻。我立刻意识到,改变命运的时刻到了!于是,立刻叫停正在进行的婚姻程序,全力以赴地投人到复习备考中去了。

后来,我就出来上学了,听说这姑娘去了东北,在哪边嫁了人,再到后来,就不知道了......

单说1977年10月,恢复高考的新闻一播出,全社会都沸腾了。1966年文革一开始,高考就停止了。如今,压了11年的学生纷纷报名应考,那叫一个热闹,父子同考,夫妻同考,兄弟同考,师生同考......五花八门,我就是与初中的几位(民办)老师一同报名的。那时报名很简单,交五毛钱和一张照片。我当时没有现成的照片,就把高中毕业证上的照片撕下来交上了,当时的想法挺前卫,考上大学了高中毕业证还能有啥用——正宗的少年狂。

再说填志愿,那更是狂得没边了。

“啥大学最好?”我问旁边也在填志愿的人。

“北京大学”,一位不怕事大的仁兄随口而出。

于是,我填上了第一志愿:“北京大学”。

“还有啥好大学?”我继续咨询这位仁兄。

“复旦大学”,这仁兄继续顺杆爬。

“复旦大学在哪?”

“在上海。”

于是我填上了第二志愿:“复旦大学”。

“不过,”这位仁兄好心提醒我,“这两所学校都要交学费。”

“有不花钱的吗?”

“有,师范”。

于是我填上了第三志愿:“山东师范学院”。

那位说,你憨啊,这位仁兄不厚道,看你忒二忽悠你呢,北大复旦你也敢报?客官,小的不憨,自有个小九九,北大考不上不丢人,要是报个小中专再考不上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您说是这个理吧。

先交代一句,三个志愿一水的“化学系”,这纯粹是跟着兴趣走,没成想后来这差点要了我的命。

话说恢复高考的新闻是10月21日播出的,高考的时间是12月10日,这就说,复习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50天!

时间紧不说,关键是没有头绪。没有考试大纲,没有往年的考题,没有复习资料,甚至没有课本——我初中的课本都糊顶棚了,这可真要了老命了。没办法,只好四处踅摸复习资料,那时没有复印这一说,当然更没有手机拍照了,求得一份资料后,连夜抄下来再把原件赶快还人家。有一次搞到一份政治复习资料,如获至宝,把诸如“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三要三不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以及“遵义会议”等内容背得滚瓜烂熟。您还别说,后来高考时,还真有一道关于遵义会议的考题,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语文基本上没大复习,因为上学时作文水平还是可以的,每次发作文本,我的总要滞后几天——被其他班的老师拿去当范文给学生解读去了。后来又公社的通讯员,作文水平有了进一步的提高。物理和化学的复习容易些,因为我正教着这两门课。因此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数学上。正好,莱芜一中办数学辅导班,允许本校的毕业生免费听课。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帮了大忙了。我至今记得当时的主讲是洪声芝老师。洪老师不仅学问了得,而且管理才能也很出众,后来出任国家计生委泰安人口学校校长。洪老师他老人家真是个神人,讲的一道修猪圈的题目,竟是我高考数学中的最后一道大题(数字略有差别)!

在那段紧张的复习日子里,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一天就过去了,我恨不能将一天掰成两天用,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白天给学生上课,课余抽空复习,晚上常到三更半夜。有时脑袋麻胀了,就到村外的小河畔(我家离河很近),坐在沙滩上吹一会儿笛子,寂静的夜晚,那《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的悠扬笛声随风传出很远很远......直到今天,村里的老人还用当年我夜吹笛子考大学的故事教育孙辈们用功念书。

日子一天天地逼近高考.....

说话间,就到了考试的前一天。我和老孔结伴去莱芜一中看考场,回来的路上,我俩拉起来高考的前景。我们的前后届同学进莱芜一中都是推荐的,文化基础不如我们;我俩又正教着高中,课本上的东西不仅没忘,反而还有所加强,这比成天在地里劳作的人要强得多;我俩在莱芜一中学习都是拔尖的,这比一般的同学要有优势。据此,我俩得出了:“咱俩要考不上,就没人能考上”的结论。就这样,我和老孔满怀信心地走进了第二天的考场。

12月10日上午开考,到第二天下午结束,共考了政治、语文、理化和数学等四科。

对考政治现在已没有印象了。

语文有印象,试卷是文理科同卷,理科只考作文,文科还要翻译一篇古文,记忆中是鹬蚌相争的故事,当时瞄了一眼。作文题很简单——“难忘的一天”,是典型的记叙文。我大概想了20分钟(当时戴着二哥的上海牌手表),也没打草稿,直接就写了起来。我写的是斗地主的故事——参加批斗地主的大会。文中记述了贫农老大爷的血泪控诉,青年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决心,群情激愤的会场气氛,重点写了我内心的感受,以突出“难忘”的主题。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文章的结尾:“回到家里,进屋抬头一看,墙上的日历牌写着:1977年5月1日。”我之所以这样写,是有意突破记叙文一上来就点明时间的传统模式,给文章增添些新意。文章一气呵成,手法老到——至少褪去了中学生那种词藻堆砌式的稚嫩,文笔自然顺畅。总之,这是我比较得意的一篇文章,期盼能得个高分。谁知,后来却引起了一场莫大的的虚惊。

1977年山东省高考政治、语文试题

理化多少有些印象。记得有一道物理题:“竖直射击,问弹丸到达最顶点时,速度是多少?加速度是多少?”我想,最顶点时弹丸上不去下不来,处于静止状态,速度当然是零。速度没了,哪来的加速度,于是就想当然地写上加速度也是零。散场后一对答案,有人说,弹丸有一个重力加速度,我一听就傻了。因此记住了这道题。

理化卷还有一道题是关于三极管的,因为我仔细琢磨过收音机电路图,所以答对了。

考理化我得意的是关于元素周期表的一道题,几乎未加思索地就答对了:氟氯溴碘。

1997年山东省高考理化试题

印象最深的是数学。

第一大题第一小题就是求:

我之所以至今还记得这个题,是因为当时考虑了好大一会才想起根号底下不能出来负数。从这道题以及我的答题水平,可以看出当时的我们确实不会么。搁在今天,初中生也对这种题不屑一顾。

有一道大题是求圆锥的体积,要求取π ≈3.14,最后因时间来不及了,我取了π ≈3。

1977年山东省高考数学试题

印象极为深刻的是最后一道大题:修猪圈中的极大值问题。我一看,顿时激动起来,莱芜一中的洪老师讲过这道题,只不过他讲的是修10间,现在是修m间,道理是一样的,于是我兴高采烈地就做完了这道题,而且洋洋得意地向周围的考生瞟了几眼。谁知,下了场一对答案就傻眼了,竟然做错了!唉,真是懊恼透了,犯了个低级错误:修m间彼此相连的猪圈,当然需要垒m+1堵隔墙,结果我只算了m堵隔墙,煮熟的鸭子硬生生地飞了!后来,我不止一次地用这件事教育我的学生,任何时候都不可得意忘形。我这是考上大学了,要是考不上,会记这道题八辈子!

4场考试下来,谢天谢地总算没有大的失误,感觉还可以,回到家里,大哥问我考得咋样,我说差不离。然后就是焦急地等待......

没几天,传出一个差点把我吓死的消息:不写毛主席逝世的作文统统判零分!我当时就傻了,恼悔地直跺脚,当时怎么就没想起写毛主席逝世呢?过来两天,心情稍微平静了些,仔细琢磨起这件事。心想这不大可能,试题上又没有专门注明,怎么能事后坑人呢?但忐忑的心一直放不下来,害怕真的被判零分。后来的事情表明,这纯粹是一场虚惊。

然后,又是忐忑不安地等待,日子过得很慢很慢......

突然有一天,我大哥急急忙忙地从单位上回到家里,进门就问我:“接到体检的通知了吗?”

“没有。”我讷讷道,一脸茫然。

“没数!”大哥脸一沉,“我们单位有人接到通知了。问你还说差不离,拉倒吧!”

被大哥训了一顿,心情特别糟糕,喃喃自语:“莫非真的完了”。带着闷闷不乐的心情去学校辅导晚自习。正好,那天晚上邻村放电影,我也没心情辅导了,就给学生放了假,带着学生看电影去了。但一晚上连电影演的啥也不知道,回到家里几乎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负责接听上级电话的大队传达员张大哥,一进我家大门就高喊:“报喜的来了!公社来电话,通知广武兄弟明天去县医院体检。”

啊,苍天有眼,我高兴地跳了起来!我大哥也顿时笑逐颜开,直夸我:“老三,不简单,真是不简单!”我娘则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我家沉静在一片喜悦之中......

第二天去莱芜县人民医院体检,轻松愉快,一点也不担心身体,年纪轻轻能有啥病?谁知却出了问题,在看一种花花绿绿的图案时卡了壳,医生一连翻了五六个图案,我只看对了两个。医生在表上潦潦草草地写上了“色弱”两字。那时年轻,根本不知道这是啥毛病。一打听,才知道这种眼睛不能学物理化学。我一听立马叫了起来:“毁了,我填报的全是化学系。”

一路沮丧回到家里,跟大哥哭着说:“上不了学了,眼睛有毛病。”他也颇感意外,不过随即安慰道:“没事......老三,咱分数够了,也不丢人了。”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很难过,感叹咱没上大学的命。后来我读了数学系,才知道学数学的好多同学都有这毛病,当然自个都不说,我是偶然发现这个秘密的。那是入校后不久的一个晚上,大老李和小张在宿舍下象棋,宿舍里就一个15瓦的灯泡,加之棋又破点,结果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只见大老李拿起红马“啪”的一声,高声道:“踩车!”随即就把自己的红车从棋盘上拿在了手中,然后洋洋得意地看着小张......

“这几个意思?”我在一旁看得有点蒙圈。

“老李色盲。”旁边一位二哥对我耳语。

我恍然大悟,感情老李比我还“色”。后来才知道我们班好“色”的同学大有人在。

书中暗表,色盲是一种遗传疾病,其遗传规律竟然遵从老辈子手艺人家的传艺规矩,传男不传女。若爹有,小(聊城方言,儿子)就可能有,妮一定没有,但妮的小却不一定没有。那位说了,这不麻烦了,慢慢地不是会遍地都是色盲了吗?客官,甭担心,这种情况不会发生。英吉利国有位高人,就是大数学家哈代——我国数学大师华罗庚留洋时的导师,已经从数学上严格证明了这一点。

岔得远了点,咱再回到莱芜。

在因色弱而几乎绝望的煎熬中,喜从天降,我收到了山东师范学院聊城分院的录取通知书!打开一看,是数学系。我立刻明白了,色弱不能念化学,被调到了数学系。无所谓,管他数学还是化学,能上大学就行。我欣喜若狂,长叹一声,祖上有德,福佑我这后世子孙终于走出了坷垃地、吃上国库粮了!

真是不容易,我终于考上大学了。后来才知道,当年山东省有80万人参加了高考,最后录取了1万人,比例仅为80:1。真是幸运,我成了分子!

哪年过年,我家买了好些炮仗,多割(莱芜读ga)了二十来斤肉,亲朋好友络绎不绝,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

转过年来,万物复苏,大地欢笑。在一个春风和煦的日子里,迎着盛开的迎春花,我只身离开生我养我的鲁中小城莱芜——从此一别是故乡,来到了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聊城,跨进了山东师范学院聊城分院的校门,走进了数学系的课堂。只是那时还没有意识到,实际上从这一刻起,白龙孟氏家族的聊城分支就已经诞生了。

四年后,我毕业留校,1995年破格晋升为教授,2000年出任数学院院长,获得了全国优秀教师、山东省教学名师、山东省优秀研究生指导教师等荣誉称号,当选为民进聊城市委主委、聊城市政协副主席、山东省政协委员和民进山东省委常委......而这一切的一切,均源于1977年的那场高考!

41年前的那个冬天,

走进了改变命运的考场。

从此告别黄土地,

登上了神圣的大学讲堂。

魅力四射的数学哟,

令我痴迷令我激情飞扬。

41年的阳光雨露,

滋润得百花盛开吐芬芳。

教授,名师,带头人,

主委,主编,主席,常委,院长......

追根溯源承谁恩?

1977邓公决断万民颂扬。

啊——我的1977,

想起您芳华梦里也飘香!

戊戌春杪于聊城大学

特别提醒:6月7日8:30分,山东教育电视台将推出《有一种青春叫高考》——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高考直播特别节目,山东高考一点通微信公众号将同步直播,敬请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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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何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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