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博物馆

130余⾸童谣,这是属于⽼长沙的童真博物馆

地上的星星挤密阿密,地上的油⽯头菇挤得冒得缝,我拿起扫把克打横横,哈哈冒打中。

沙家浜，红灯记，都是⾰命的样板戏。

嘀嗒嘀，嘀嗒嘀，我是打屁的总书记，哪个要打屁，到我咯⾥来登记，打得响，有钱奖，打得臭，有官做，打得不响⼜

不臭，奖你⼆两腊⼋⾖。

鸭婆⼦⽣蛋个个⼤，⼀⼤⼤到万家坝，收拾篙⼦收拾桨，慢慢细细到靖港，坛⼦罐⼦产铜官，丁⼦湾⿇⽯往外拖。

⼀个画家⽤三年时间收集了130多⾸长沙童谣，读起来，像是⽼长沙的童真博物馆。字⾥⾏间收藏着这座城市⽆⽐鲜活

的童稚纯真。

去年底，长沙童谣被列为第五批长沙市⾮物质⽂化遗产，让⼈对这些童谣的收集与流传时间产⽣好奇。第⼀⾸收录的长

沙童谣是什么?那个肚⾥住着爹爹的⽉亮粑粑，产⽣于何时?为什么说“新开铺的疯⼦婆,不洗澡有虱婆,⼀⾝的油蛮嘎⼦⼀

⾝的坨”?……

⼀⾸童谣找了⼗⼏个⼈才凑完整

“现在的天再蓝，也冇（mao）得那个时候蓝”，坐在开福区浏阳河畔的茶室内，长沙童谣收集、传承⼈蔡颖强⾔道。这

让⼈想起他那些童趣盎然的童谣，在窗外灰蒙蒙的雾霾映衬下，怎么也难拾当年味道。

蔡颖强的民俗画⼯作室位于开福区捞⼑河街道⼤星村，沿着往捞⼑河的⽼路⼀直向北开，转⼏个弯就到了。院⼦外的光

秃秃的喜树还挂着去年的果，院墙上画着还未竣⼯的童谣壁画。这处占地数亩的⽥产是祖⽗留下的。他住在开福区，画

画时就到农村，到远离城市的穷乡僻壤，⽐较安静、恬然。

蔡颖强出⽣在长沙，祖籍⼭东，却操着⼀嘴长沙话。蔡颖强说最初想着收集长沙童谣也是念着⾃⼰童⼼未泯，想利⽤画

画在传统民俗⽅⾯多做些创新。他⽤了3年，⾛街串巷，⾃带茶⽔，找了好多长沙的爹爹、娭毑、⽼满哥、好兄弟问童

谣。经常是这⼈记得上句忘下句，然后跑⼏道街，同⼀⾸童谣的版本就不同了。

例如那⾸《萤⽕⾍》，蔡颖强随⼝背出“萤⽕⾍，飞过垅，借把锁，锁⼤门;借条⽜，犁⼤丘;借杂马，跑横丘，横丘门⼝

⼀⼝塘，⼀杂鲤鱼扁担长，⽛(爹)要拿哒打酒呷，崽要拿哒讨婆娘，讨个婆娘倔⼜倔，打个草鞋⼀年零六个⽉”。这⾸短

短的童谣，蔡说他找了⼗⼏个⼈才拼凑完整。

很多⼈知道他收集童谣，都会打电话告诉他，说⾃⼰记得⼀⾸童谣，问他要不要。如上个⽉在铜官，碰见雕刻⽑主席塑

像的雍起林⽼师傅，谈及童谣，雍⽼师傅信⼿拈来⼀⾸，并写在纸上，“天上⼀隻鹅，地下⼀隻鸭，鹅⽣鹅蛋，鹅抱

鹅。鸭⽣鸭蛋，鸭抱鸭”，写完后，俩⼈对视⼤笑。

因为是⽅⾔，很多童谣的发⾳因地⽽异。即使是同⼀⾸童谣，在伍家岭收集到的是这个字，到了坡⼦街或南门⼝就换成

了另⼀种版本，很多字也都是长沙俚语，对照普通话是找不到那个字的。

如那⾸著名的《⽉亮粑粑》，流⾏于坊间的版本⾄少有两个。⽽⼀些长沙本地特有的称谓或语⽓词如爹爹、娭毑、伢或

哒等，在多数的童谣中都有体现，如果按照普通话念就失去了韵味。

童谣⾥，既可天马⾏空，亦有市井格局

童谣⾥，既可天马⾏空，亦有市井格局

“坛⼦罐，罐⼦坛，提起那岳麓⼭就真好玩;⽩鹤泉的⽔，真好呷，下克就是五轮塔，五轮塔，⼋杂⾓，下克就是湖南⼤

学;湖南⼤学，⾛半天，⼀⾛⾛到湘江边，湘江边，搭轮渡，⼀搭搭到五⼀路;五⼀路，糖粒⼦多，男⼥⽼少起吆喝，婆

婆⼦打架脚踩脚，细伢⼦打架揪⽿朵”。

如果是现在⾛这条线，也可以掠视半个长沙城了，只是当年的轮渡已经消失了。

这⾸不知创作于何时的童谣⼏乎勾勒了长沙⽼城的主要轮廓。不过，五轮塔是民国时期修建的，那么，可粗略推断，这

⾸童谣的创作时间不会早于民国。

⽽那⾸著名的《⽉亮粑粑》则⽆从考据，也不知作者是谁，也许⼀千年前长沙的细伢⼦、细妹⼦们就这么唱。那个时候

的⽉亮也许还不是被定义的⼀颗不发光、围绕地球旋转的固态星球。那个时候的⽉亮⾥住着嫦娥，⽟兔在捣药，吴桂在

砍树;那个时候的⽉亮被称为瑶台⽟盘，可以任由孩⼦攥在拳头⾥猜想。

“⽉亮粑粑，肚⾥坐个爹爹，爹爹出来买菜，肚⾥坐个奶奶，奶奶出来绣花，绣杂糍粑，糍粑跌到井⾥，变杂蛤蟆，蛤

蟆伸脚，变杂喜鹊，喜鹊上树，变杂斑鸠……”

它为我们描画的是童稚的眼睛第⼀次看见⽉亮，天地万物还有待命名的⽉亮。这种想象是不拘时间与空间的。

但多数童谣的由来，与市井格局、⽣活密切相关。

“⼀步两搭桥，三公⾥，四⽅坪，伍家岭，六堆⼦，七⾥庙，⼋⾓亭，⾲菜园，司门⼝”，是⼀⾸⼴为流传的童谣，所列

地名包含了从⼀到⼗的数字，其实还有另⼀个“⽆谐⾳”的版本，据熟知⽼长沙地名掌故的陈先枢说，“⼀仓⾥，⼆⾥牌，

三公⾥，四⽅坪，伍家岭，六堆⼦，七⾥庙，⼋⾓亭，九尾冲，⼗涧头”，说起来更精确⼀些。

⼆⾥牌就是现在的⼆⾥半。⽽⼀仓⾥已经消失了，以前，那⾥位于五⼀⼴场背后，⼀褡裢四五个粮仓，街道也依此命

名，可惜在修建五⼀市民⼴场时拆掉了，后来建了地铁，连⼴场也没了。九尾冲、⼗涧头还在伍家岭，以前那⾥有九条

⼩溪汇⼊浏阳河，依此得名。

⽽为什么说“新开铺的疯⼦婆，不洗澡有虱婆，⼀⾝的油蛮嘎⼦⼀⾝的坨”?曾在东塘唱长沙弹词的江晓认为，新开铺此前

是南城机械⼚扎堆的地⽅，京⼴线上的运煤车也从这路过，使得这⾥常常笼罩在⼀⽚煤灰和机油的包围中，⼤多数⼈们

灰头⼟脸，⾃然就落下个地域偏见。

童⾔⽆忌，不过很多⼟⽣⼟长的童⾔，⽐最美的诗还要真切。这也是如此多的⼈喜欢乡谣的原因吧。

童谣童趣，边游戏，边歌唱

长沙童谣传承⼈蔡颖强。⾦林摄

收集到童谣后，蔡颖强想着怎么直⽩地把这些童谣画出来，更好地被当代⼈接受。“我认为画⼩品⼈物，它需要笔简易

⾜，不匠⽓”，蔡颖强说。俗话说，画⼈容易画神难。怎样把童谣中的孩⼦画得妙趣横⽣，⼀直是蔡颖强创作童谣绘本

的难题。

绘制童谣作品中，蔡颖强也发现很多童谣都是语⾔游戏。对于出⽣于上世纪60年代的长沙⼈来说，那⾸边唱边跳的“马

兰开花⼆⼗⼀，⼆五六、⼆五七，⼆⼋⼆九三⼗⼀”⼀定不陌⽣。

长沙童谣传承⼈蔡颖强正在把童谣画在茶壶上。⾦林摄

像“卷⼦卷⼦⼀，卷⼦卷⼦⼆，卷⼦卷⼦三，卷⼦卷⼦四，卷⼦卷⼦五，准备上⼭打⽼虎”，与现代孩⼦玩的⽯头剪⼑布

类似。还有“鸡蛋⽩，回不得，鸡蛋黄，斢地⽅”，就是⽼版的捉迷藏。

也有⼀些语⾔游戏如：“点点扳扳，南岳南⼭，南⼭⼤⼤，⼀点⼀⼤，猪蹄马蹄。酱油炒的，每⼈缩脚，缩脚猪蹄。”是

说到最后⼀句，词落在谁的脚上就缩脚的游戏，所剩最后⼀⼈者为输。这种长沙本⼟的⼉童游戏则很少有⼈记得了。

蔡颖强和孩⼦们在⼀起。

这些童谣还会根据当时游戏时即兴修改。如著名的⽼鹰抓⼩鸡的游戏：“牵⽺卖⽺，⼀卖卖到荷叶塘，⽼板哎，买⽺啵?

买头⽺，头⽺冇得⾓。买⼆⽺，⼆⽺冇得脚。买三⽺，三⽺四⽺随你捉。”

“这个游戏如果是南门⼝的孩⼦唱，就会说‘⼀卖卖到晏家塘’，⽽伍家岭的孩⼦可能⼜会卖到另外⼀个塘⾥去了。”今年58

岁的江晓笑着说，他早年在东塘唱长沙弹词，对⽼长沙的童谣也颇留意。晏家塘是南门⼝的⼀处路名，这个地⽅现在依

然存在，出了南门⼝地铁1号出⼝就是。

按照蔡颖强的规划，长沙童谣不仅会出绘本，也会组织孩⼦念童谣，做游戏。“很多童谣都是在游戏中产⽣的”，蔡颖强

说，“回到游戏本⾝，现在的孩⼦才能体会到真正的童趣”。

⽽对于⽣于60年代的长沙⼈⽽⾔，寻回童谣，也意味着寻回那颗丢失已久的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