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光

解密水浒传25：谁是《水浒传》中的第一语言高手？

《水浒传》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善言之人不在少数：像口吐莲花，

巧舌如簧，凭三寸不烂之舌立足江湖的吴用；像言似和风，语似软玉，给

人春风化雨般温暖的天下第一名妓李师师；像话必言仁，语必讲义，唇齿

相碰间忽悠得天下英雄趋之若鹜的宋江等等。然而，真正的水浒第一语言

天才，却并不在这些扬名天下的卧龙凤雏之中，而是隐于闹市乡间，并不

十分引人注目的小人物，她便是因撮合西门庆与潘金莲的千古淫媒而名噪

一时的那位王婆王干娘。

王婆这个人很春雾 有意思，只要是挣钱的买卖她都做，所以她经营的范围

非常广，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老身为头是做媒，又会做牙婆，也会抱腰，

也会收小的，也会说风情，也会做马泊六”。这些买卖大多要靠三寸不烂

之舌的忽悠说服，所以在长期的实践中王婆积累了丰富的语言资源，练就

了非比寻常的语言能力，“潘驴邓小闲”和“十捱光”这些堪称色狼界“牛

顿定律”的金科玉律便正是出自王婆之口。然而这些还不是体现王婆高超

语言能力的巅峰之作，最能淋漓尽致地展现王婆一代语言大师风采的，是描写黄河的古诗

她在西门庆入瓮过程中的那些隐喻暗寓。

王婆一眼就看穿了西门庆想要勾搭潘金莲念头，但老谋深算她并没有

急于捅破这层窗户纸，而是通过语言不断地撩拨和挑逗西门庆的欲火，等

到西门庆欲火焚身，不能自拔之时，王婆这才断然出手，获得了利益的最

大化。王婆西门庆的过程十分含蓄隐蔽，纵然有旁人在一侧仔细聆听，

也断然听不明白王婆高超言语中所隐含的不堪入目内容。

相比于高衙内的直白无耻，西门庆其实是一位很要脸面的腼腆型色

狼，即使是面对王婆这样恶名远播的马泊六，也一直没有敢直吐心事。挣

钱心切的王婆，便一次次地用各种茶水饮品暗示并西门庆。比如，以

“梅汤”（类似于现在的酸梅汤）暗示“做媒”，以“和合汤”（一种泡

茶）比喻“撮合”，以“宽煎叶儿茶”（一种清茶）示意西门庆要想得

到潘金莲，根本无须心急火燎，只要有王干娘在，一切尽管放宽心。在西

门庆完全入瓮表明心意之后，王婆又接连抛出的“潘驴邓小闲”理论和

“十分捱光”战术，令“山重水复疑无路”的西门庆眼前一亮，“柳暗花

明又一‘春’”地找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桃园之地。西门庆忙不迭地对王婆

许下重酬，并赞不绝口地称赞王婆：“干娘，你端的智赛隋何，机强陆贾！”

如果天真的读者以为这就窥探到了王衰老的原因 婆语言天赋的最高境界，那就太

低估了这位号称能“教唆得织女害相思，调弄得嫦娥寻配偶”的撮媒高手

了。真正令王婆一语绝尘，独享水浒第一语言高手宝座的最最精妙之语是

在她与西门庆的一次貌似插科打诨，实则香艳无比的调侃之语中：

西门庆道：“乾娘，相陪我吃个茶。”王婆哈哈笑道：“我又不是帅哥图 „影射‟

的！”西门庆也笑了一回，问道：“干娘，间壁卖甚麽！”王婆道：“他家卖

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西门庆笑道：“你看！这婆子只是风！”

王婆笑道：“我不风，他家自有亲老公！坟墓对联 ”西门庆道：“干娘，和你说正经

话：说他家如法做得好炊饼，我要问他做三五十个，不知出去在家？”王

婆道：“若要买炊饼，少间等他街上回来买，何消得上门上户？”西门庆道：

“干娘说的是。”

相信许多读者读到这里都是一头雾水，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吗？

说功字成语 得不都是些充满异域风味的特色饮食吗，哪里来的暧昧与香艳啊？接下

来听姚看江湖一解释，您就知道什么叫做语言黑话的顶级高手，什么才是

撮合淫媒的至高境界。

事实上，王婆口中的这些话都是对潘金莲肉体赤裸裸的描述和为引西

门庆入瓮而进行的挑逗性暗示，所有的话语都有着双关或者谐音的意味，

如“河漏”，元曲、笔记里也做合罗、合饹、河捞，现在统称饸饹，古代的

做法是：将牛角钻孔，密缝在绸布中挖出的洞上。使用时，张开四角，悬

挂在水锅之上，将揉好的面团放入牛角挤压，面从小孔挤压而出，状如粗

线，在王婆口中一说是暗指男性生殖器，另一说是指武大郎的软弱；“大

辣酥”，源于蒙古语，一种用牛羊血乳酿制的浑汤酒，“热烫温和大辣酥”

则是暗示潘金莲激情似火与柔情如水的冰火两重天。与《水浒传》紧密联

系的《金瓶梅》对这段的水和乳先用哪个 描写则是更加直白形象：王婆道：“他家卖的拖

煎河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蛤蜊面，热烫温和大辣

酥。”“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暗指女性下半身，与“河漏”遥相呼应。

久在欢场摸爬滚打的西门庆立刻会意了王婆的这一系列性暗示，调侃

道“你看这风婆子，只是风！”西门庆此时的如意算盘是想过河拆桥绕过王

婆，准备以定购炊饼为名去直接接近潘金莲。老谋深算的王婆焉能让西门

庆的伎俩得逞，立刻戳穿道：“若要买炊饼，少间等他街上回来买，何消

得上门上户？”潜台词是：你西门大郎想要尝着那“热烫温和大辣酥”，断

然离不开老娘的穿针引线。已被王婆撩拨得欲火攻心的西门庆只得俯首称

臣道：“干娘说的是。”

本段文字是《水浒传》中关于男欢女爱进行的最为隐晦的一次描写，

让我们领略到王婆的高超技艺之余，也见识到了施老爷子不俗的文字功力

和超强的想象力，据说其中还用了一种叫做矛盾修辞法的写法，比如：大

辣酥要么热烫，要么温和，不可能同时具备两种特性。同样河漏子要么是

拖的，要么是蒸的，不可能既拖又蒸。反正不管怎么说，高手就是高手，

写个暧昧也高人一筹！

相信读过此文，各位一定对水浒第一语言大师的精妙之语有了重新的

认识，也一定开始由衷地对这位语言奇才产生了顶礼膜拜的敬佩之心了

吧？水浒第一语言高手，舍王婆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