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时光随笔
被遗忘的时光随笔(精选11篇)
在日常学习、工作生活中,大家都看到过不少让自己印象深刻的随笔吧?随笔是一种很灵活随便的笔记或文体。想要找更多优秀经典的随笔吗?下面是收集整理的被遗忘的时光随笔(精选11篇),欢迎阅读与收藏。
时光慢慢的走远,记忆渐渐地蜷缩起来,我们也都渐行渐远了,沿途的风景,等待最后的告白。
流逝的青春,苦涩中略带有些酸甜,却被我们无情的埋没在了岁月的残渣里,风吹回忆,雨淋湿了激情,倒映在地面的影子也越来越浑厚了,意想不到的落差,竟如此的残缺不全。
那年的日出,从它刚从海平面升起的那一刻,周围的云彩便快速的散去,享受着晨间的清新,顿时破口而出的豪言壮语,记录着我们青春的誓言,雄厚的嗓音朝向大海飞奔而去,余音缭荡,随着四溅的浪花映着晨光,想象格外美好。
或许,美好总是停留在原地,而回忆却格外悠长。
那年的夕阳,好似“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绵延的场景,一起抬头,一起靠肩,随着回忆慢慢的凌乱,依稀只记得最后的背影还是轻松的散场了,却不知道为何故事明明很完美,却还是那么悲情的落空了。
或许,时光改变了某些人某些事,或许,记忆只停留在了美好的那一刻,或许,我们都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或许,现实的世界给了我们无情的有情,或许,乐观最后的悲观是最容易感慨的,或许,悲观最后的乐观是最难忘记的。
被遗忘的时光,被成长的我们,都停留过,也都存在过。
第一片红叶坠落,拉开了整片森林衰退的幕布。酣睡的森林之神,也无法去起身轻捧。这片轻似羽毛的树叶,失去了一节支撑,却掀起了更加强大而隐秘的神力。它呼唤风、也召唤雨,它是星辰运行的原点。我看不见它的归处,但我笃定它的存在。
色彩是最玄妙的哲学,起源于光,穿越我们的感知。红色是太阳,是燃烧的;绿色是森林,是生长的。红与绿的混合,是混沌的赭石色,这就是枯萎以及凋亡的。我爱大山,也爱秋色,这是终结,是宿命,也是轮回。
树木是大地的附属,而这同样是,最真实的美。我静静站在秋天的山谷里,去读一座山。山有低谷就必有高潮,它是一方秩序的掌控者。仰视它的时候,我是一粒微小的砂砾,可我却想站在它的肩膀上说话。
我无法完全读懂一座山,因为它的庞大,我用心幻想都装不下。它坚固到无法撼动,却无时无刻都在改变,在雾气,溪流,植物和动物。我们在山上修建寺庙,我们山脚下炸山取石,不管是多了还是少了,它依旧还是山,是不变的主宰。神灵赋予人类眼睛,是让我们学会爱和敬畏。此刻我驻足在秋天的大山里,仿佛活着,又在消亡。
我相信每一个石壁、褶皱和沟壑,都是活着的。大山原本是平庸的,但它用很长的时间去思考。它凝结了太多智慧,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强大浩瀚,却也同时失去了自由之身。于是它借用水去表达——果子成熟以后,垂直落入潺潺的溪水,溪水辗转滑落到绝壁处,但绝壁却并不是戛然而止的音符,而是轰然而至的冲突。水在一个潭子里迂回,似乎在此处,又在彼处。它在山巅,也在山脚,它在来处,也在去处。
我在溪水旁遇见一只衰老的山羊。我模仿了狼的嚎叫,它却无动于衷。它失去了攀爬和奔跑的能力,却更像了一块石头。它选择要用余生去跪拜一座大山。而人类不也经常以同样谦卑的仪式,来获得怜悯和超脱。一片枯黄的叶子,落在山羊的头顶,如若醍醐。
寂静的山林之外,是房屋,道路和河流。同样的秩序和规则,也存在于大山的延展处,在街道,在市井,在俗世的稠密中。我们只能是秩序的遵循者,四季交叠,红绿闪烁,我走在白色横条纹的线上,就像跨过一只只伏卧的山羊,它们的眼睛中满是善的温柔。我是一块寂寞的石头,风吹就会动,我开始念想远方的大山了。
山是大地的凸起,而人类是否也与大地相连,那是我们看不见的根系。是大地孕育了不同的语言,体格和肤色。哪怕轮船和飞机能够让我们暂时离开大地,但我们依旧对大地有种迫不及待的企***,是眷恋也是归属。我问活着的人,当我们死去以后,总有什么遗迹被留下来吧?可话音刚落,一切就停顿了。
我的身体渐渐变得很沉,关节一点点被锁死。于是我只好永久地停下来,连呼吸和脉搏都消失。太阳升起了,暖了,树叶也绿了;太阳落山了,凉了,树叶却红了。火红的树叶烧了满山坡,萧瑟的秋就来到了。是冬埋葬了漫山的亡魂,却又等待着春的复苏。
可我希望再一次醒来,我就成了一座山。
我又遗失了雨伞,某一刻就像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错愕慌张。似乎今年广东的六月里,常有密布的云朵整日整夜悬浊在空中,黑白相互倾轧着并以一场雨告终。一个漫长的雨季,就好像一场漫长的等待和漂泊。可一切无所依的故事,终归会渐渐被淡忘,成为一些隐的伤痛。
在来南方以前,我从没想过生命中会遇到这么多场悱恻的雨,像老电影般一场场播映着。其实也只有站立在雨中,我才会以为一把伞,将会成为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是我手掌处的延伸,那一刻仿佛有血有肉,如此重要不能离析。
在遗失雨伞后的几个时辰里,我试***去寻回它。我不断穿越在模糊的印迹里去寻找答案,淋漓中走过了校园的水果铺、文印店、面包房,以及路口处乌黑的华佗像,却于事无补。记忆中的视觉和嗅觉都变得有些潮湿,我想这是某些固化的姿态,正因为我的思考变得支离和无常。一把雨伞就这样离奇的消失了,而我就是那个凶手。
那是一把纯净湛蓝的雨伞,或许曾经也只是一个替代品,如若男人对一个情人生理间的需要,可这一支恰好曾陪伴我最久。或许对于我来说,有时候雨伞更像是某种消耗品,好比香烟,每一支燃烧殆尽都不是彻底的失去,总有些残留的灰烬会永久地停留在了生命里。
或许每一次遗失的结局,关于一把伞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我相信伞里面藏着一只鬼,可以读取关于雨的记忆。与一把雨伞相触时,我总能轻易地想起我们去到过的那些城镇,有时我还能异常笃定地说出某条路的名字,想起一场雨是缠绵还是凛冽。可我却把那把雨伞遗忘在了另一场时光的罅隙里,那里的天空总是阴晴不定,破碎又迷离。
这一次,我以为我就要离开南方的城池,想要试***忽略一把伞的重要性,可是我错了。有时候借了朋友的雨伞出门,归还时要抚平每一个细微的褶皱,才觉得礼貌和心安。有时候被困在雨中,时间变得索然无味时,我会独自穿过空旷的篮球场,漫步回去。
大雨滂沱淋湿了衣衫,我默默低着头,才好不让雨水灌入眼眶。楼宇倒映在眼睛里,倾倒成了记忆的深渊,有风狠狠贯穿迷了眼。有过路的女子,撑着雨伞问我要不要在一起。衣衫湿透时,让我想起曾经的她,在某个漆黑的雨夜,从教学楼把晚自习后的我带走。我知道,我们都是容易遗失雨伞的人,可那时候有一把伞就足够,直到后来,我们终于遗失于彼此世界的尽头,再难相见。似乎旅途中,总要有一些命中注定的失去。
遗失雨伞的时光里,心里难免有些惴惴不安。而我却又见不得谁人手中的那把伞,与我遗失的那一支几乎完全相似。那个人不是贼,又好像是。我知道再大的雨都会停歇,天空晴朗时如一块蓝色的布,这不禁让一把伞可以被遗忘得如此平静。
再见到她时,她的身边正站着一个温暖如春的男子,从他的眉眼间我看到一如回不去的自己,一如初晴而漫无边际的天空,碧蓝如洗。我承认我有些嫉妒他了。
如果城市是一把庇护的伞,那我一定是游离在里面的魂。七日后,我终于站在了北京城的喧嚣里。走在街上熙熙攘攘,我开始有些抵触这样的世界,与父母闹脾气般一言不语,一如五年前他们送我来到东莞。我用五年时间习惯了一片土地,如今却又不得不离开。相似的,我是他们生命中不可分割又延续着的一部分,但我知道他们只能送我前行到这里。在这场命中注定一个人的迁徙中,我似乎始终没有强壮的根系,因为我不曾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未来。
我像个遭人嘲笑的矮子,仰望着这个恢弘的城市,想到地***上每一个“环”都是勒在额上的金箍,就不得安生。母亲笑我这一年突然清瘦得像个南蛮子,在这里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了。京城的夏天里,这些略微魁梧的身影交织着,让我感到有些疏离和陌生,甚至渐渐产生了一些讳莫如深的恐惧感。这就是我即将要生存下去的城池,明明早已确信,却在这一天感到了些许意外。
我们住在东四附近的一家客栈,它坐落于隐匿而悠长的老胡同里,美好而高贵。我从厅堂能够看到不高的楼顶处,比肩般悬挂满了撑开的花伞。阳光正穿透稀薄的花布,落入到了木质结构的屋子里,有绿色的植物在伞下缓慢生长着,如此曼妙又心安理得,似乎一千年以前,它们就已经活在这里。
那天傍晚,在我去买水果的路上,就莫名其妙下了雨。这场雨突如其来却又似乎早有预谋。就仿若从我遗失一把伞开始,天空就开始不断故意与我开起了的玩笑,一路从南到北。我以为我遇不到北方的雨,却偏偏要在这里让我淋湿了身体,有些狼狈不堪。
那里有百把伞,却没有一支属于我。这让我想起小的时候,放学遇到下雨天时,我都希望母亲能够带伞来接我。校门口拥挤着无数的花,我知道我家那把伞应该是黑色的,两根伞骨虽然脱离了束缚,却依旧能够撑开那块黑色的布。母亲通常不会来,我便有些失落。我会淋着雨跑回家,赌气一样把湿衣裳脱了一地,赤裸着身体站在屋子里。
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要独自清醒地去面对。原来从很久以前,我就总是遗忘雨伞,再后来就是不断地遗失雨伞。一把伞的生命力到底有多久,它经得起时间、风雨和甚至不断地缝补,却经受不起一个无心的遗忘。雨天里,雨伞不会讲话,风却如刀子在撕裂。它想给雨伞划开一张嘴,我却想在这个世界里,找寻一个出口。可雨伞下的世界依旧飘着雨丝,谁知道出口外就一定是晴天呢?
我有时候会想象一把遗失的伞,会突然重新自己回到书包里,然后等待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成为救世主一样的存在。北方少雨的夏天,似乎持久在酝酿着什么诡计。而世事似乎总比天气更无常,天空早晚会哭泣,我却从很久以前就告诉自己不要同它一样。
我正要去买我生命中的第N把雨伞,我却深深知道,它遮不住完整的风,也挡不住完整的雨。孱弱的人,总是需要的无数把伞,才能够感到安全,或许偶尔的遗失能够让人变得稍许强大。从未能够完满,我却依旧需要。而这种感情,似乎无处不在,对这个世界、对我的家人,也是对自己。
夜半常常会醒,看了时间未到,才又安心,彼时窗外的世界我却一点不知。
习以为常的周六要工作,五点四十分起床洗漱,六点钟准时要出家门。
不同以往的,我迈出楼房的第一步,就像一只欣喜若狂的小兽。我就知道一定是昨晚又下了白的雪,看样子还不小。六点钟的街道上灯光昏黄,笼罩着细细绵绵的雪,可脚印和车辙已经像珍珠一样,连成了一串又一串。看来我并不是清晨的先行者,而这场雪也是落给城市里所有期盼者的,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像是独揽一大块雪景的财主一样。
如果每一片雪都曾经是异常完整的存在,可它们偏偏在与这个世界结合以后,突然变得有些残缺了,因为这个城市里有比雪还多的人群。但在这样的清晨,我还做什么完美主义的梦,能够踏雪出行就是最美的破坏。
顺着通惠河鸽灰色的水泥堤坝,又传来了练歌者飘渺的声响,它往往会在好天气的清晨出现,那声音忽近忽远,忽高忽低,像蹒跚走路的孩子,又像是冰雪融化时的温暖。
那位歌者究竟隐藏在了哪里,在晨光里,在桥下,在树下,在河对岸,还是在枯草和雪交织缠绵的深处。只是我,总也探寻不到。
其实不管走哪一条相通的道路,我每天抵达地铁口的时间都相差无几。八通线城轨被架在了桥上,每次进站都要经过一条“之”字型的坡道,坡道上最近少了一位拉二胡乞讨的老者,他身着破帽破鞋破夹袄,像木匠一样拉锯生存。他是回家过年还未返京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突然有些怀念他了。雪天儿的坡道很滑,再没有人能够像他一样四平八稳了。
似乎很多人都在等待这场雪的降临,最好是浩浩荡荡、轰轰烈烈的。昨日北京下雪的新闻也终于迅速登上了头条,这就是一场雪的倾城姿态。
这或许也是一场大雪于这座城市最后的归期。如若再不来,也再难来了。我听说一场雪阻碍了很多人离乡的道路,如是大雪封山,如是春花不开。
但地铁车厢里还是相比往日更加拥挤了,塞满了春节后回京的归人。他们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带着家乡的土特产,残留着节日欢庆后的倦意。但他们依旧可以,瞬间摆脱了这乡土的气息,隐藏了浓厚的乡音,然后像勇士一样去奋斗。
如若一场雪,没有了希望,这座城就真的会死去。
上班的旅途也因为这场雪的到来而被延长了,我却又仿佛睡了个香甜。单位坐落在北京的郊区,小的院落在雪后显得有些荒凉了。冬日里停工的建筑工地上铺着雪,松林的每一根针叶上覆着雪,石子路上也被填满了雪。此时此刻,雪无处不在,是那么洁白素雅。
仿佛在这寂静的时刻,让我喊上一喊,我就能让这些雪复活起来。
一只鸟突然在林子里发出“哒哒哒”的声响,震的林子里的雪簌簌地往下坠落。
同事告诉我,我们交接班以后,准备去楼下院子里扫扫雪。
听到这话,我立马匆匆向楼下跑去。
人,一旦有了自己的习惯以后, 就很难再去改变。因为他要用自己习惯的方式去缓解自己的情绪,自己认为安全的、舒服的、有效的(这是最关键的)方式。
此时此刻,酒,单曲循环,身体上的伤痛,一个人的夜晚,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最近特别特别想看大学时看过的经典《无间道》。关于电影无需表述,如你所想,也如我所想说,单曲循环的那首歌,在我房间以最大的音量在萦绕。
今晚所说的,都和我的大学有关。
单曲循环这事儿,大家都干过。记不清是什么事情了,大概可能是和追了6年的初恋分手吧,我在宿舍,单曲循环《明白》。小宝刚开始觉得还挺好听的,后来也架不住这单曲循环的抑郁,落荒而逃。
还是大学时候,单曲循环过《tonight i wanna to cfry》。应该是大学毕业后,在合租房里,因为和前度的分手,因为自己生活的落魄。
刚搬完家。新的房间和大学刚毕业那会儿的房间布置几乎一模一样,特别是单人房双人床……每次我都睡床边。也许是从那时养成的习惯,晚上一个人睡的时候,一定要有东西响着,或是电脑播放电影,或是手机播放音乐。
假装很热闹。
从来都很害怕孤单一个人,从来都是害怕人山人海----害怕自己一个人的孤单,害怕茫茫人海没有爱的人在身边的孤独。
手机也丢了。早上接了房东一个电话,顺手装兜里,结果骑车的时候不小心颠掉了。平时随手扔扔不当回事的东西,一旦丢了,心口的压抑特别不好受。
破财消灾?安慰自己,自己都不信。
房东在各种精巧算计下,利用自己的精明和无耻黑了我们2K块钱。独在异乡为异客,这个时候你会深深体会到。搬家的时候尤其体会得更深。
还有交不出房租房东一脸鄙视看你的时候。
我们流落他乡,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要好好生活下去。
财富,只要勤恳,以及没有不良嗜好,时间都会给你。可是我们缺乏的就是时间。
特别是,遇上你,竟是花光了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如果和你分开,就算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一般。
M同学,对不起,请给我时间,让我好好爱你。即使你年华不再,即使你两翼斑白,我也会为你实现你的一个又一个愿望。
这辈子,能实现你的愿望,就是我最大的生活动力。
为了你,我愿意去做任何我能做到并且你喜欢的事情。
我不能没有你。
那一天骑车回家,拐上河堤的道路,习惯地向河中一望,便不忍叹一口气,——没有多少雨水的梓水河像一把弯弯的刀子,将一片片的河床划开,一丛丛,一抹抹的浓绿就在宽宽的河床上面铺陈开来,衬着这些沙洲上面的高高低低的草丛,一个个倒像极了正在游动的小舟,只是不知或上或下。在这银的和绿的之间,就有几只白鹭像一点两点掉地的云朵儿,在一晃一晃游动,像委屈而至的客人,高傲不羁地散着步子,这一切全被热烈但刚刚归于宁静和肃穆的空气罩笼下来……而此时的西天却是晴朗如洗过了,空明之中,却隐隐暗含着扎眼却透明的艳红,整个天幕,便像由无数个晶点儿组成的,这时,却正有一片云,自北向南缓缓地曳过,云是淡粉色的,没有重量,像哪个正在淋浴的天女,因为粗心,好好地无端把裙衣丢了,让它在无边的天际漫游……
这样,我就无端地顺着河堤,信马由缰向前驶去。
黛色的远山生长着一堤堤的桃树,苹果和板栗,玉米挺拔地生长在山间,零星的是一片片不知因何闲下来的农田,散漫着一二群羊儿在轻轻地吃草。那地因是绿的,羊便是白的,几个黑色的人坐在哪儿,羊儿已经不分是谁家的了,像这人儿一样也是无主。
然而,我正这样漫无目的地行着,前面却忽然闻到一派清香,像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刚刚从身边行过一样,抬头望,却见一片片浓绿,沿着堤下向前伸展过去。
——沿着新铺的堤路,沿河便出现了一片荷的长廊。
这是梦中之地吗?在这七月将逝的初秋里,远处的山色日渐瘦削,而浓绿如黛的这一抹绿色,就这样坚定而又张扬地铺陈开来。
我不由停下车,拣一条台道,拾级而下。
不远处河水叮咚,叽叽的鸟鸣声中,一池池荷花却像千万个正在跳舞的少女,在用婆娑的舞姿与一派清香迎接着我。
早知有这方去处,我何妨早来?我自言道。
然而,我此时却是已经站立在了这长长荷池的中间,向前望不到头,向后也望不到头,我走近一个池塘,静静地看开了那些孤芳自赏的莲花。
它们显然已经生长在这里有一个春秋了,从春天乍暖还寒时的一支荷根,到吐出一根尖尖的嫩芽,那嫩芽钻出泥时,当然是嫩黄如笋,却想不到依然浸泡在清冽的水中,它在水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后来就突然向上一顶,洒落了一身的水珠,感到霍然朗静,看到了明丽的天空,热艳的太阳,闻到了清灵的空气,看到了岸边早已生长的草和已经开放的花朵。一开始它是有方向的,比如打算面向太阳或者东方,但是它马上发现西边的山很美,东边的堤很美,南边的草洲很美,北边的果园很美。为了能时时看到四周,它把叶儿长圆,整个脸儿慢慢向天空长去,——因为它发现天空也是圆的,圆能包容万物,能容纳一切啊。
当然,它是这个池塘的第一株叶子,但是几乎与它同一时间,有一些叶子却你争我抢地从水中钻了出来,如果你有足够的细心和听力,这时是可以听到咕咚咕咚的出水声的。这个池塘长满了,另一个池塘也就长满了。它们挤在一起,就是池塘与池塘之间,也在互相打着招呼。它们这样一齐说:向上向上,生长生长。
对于荷花,我一向不陌生的,小时村边的一块湿地,就让生产队养了荷花。不过那时我们不兴叫它荷花而是叫藕。那个塘也不叫塘,而叫做汪。这样,我们便经常到藕汪里去抓小鱼、青蛙和泥湫。当然最高兴地是摘下一片圆圆的藕叶顶在头上,啊嗬,这样,一颗毒得不能再毒的太阳便被遮住了,这样的结果是更羡慕那些居在塘中心的花朵与蓬籽,幻想着一双脚能踩着一片片的藕叶迈过去……
转眼间我与莲花竟然远去了这些年。
你知道藕与莲,藕塘与莲池是有区别的。莲池是赏花用的,因为这个称谓注重了花的存在,而藕则直奔它的果实上去了。这么说来,我们那时注重的是物质的生活,而现在却是注重于精神与心情了。
这样我便想,这一定是一个诗人的文章,是一个与美有关的人,使它得以诞生。这个人热爱生活,时时生活在生命的憧憬之中。这样,我便又想起了堤东的那些如镜的水池,它规整,端庄,存在的目的好像只是为了能把天上浮动的云映到自己的怀里。
这样,趁着天边的那缕晚霞,我便吟哦起了苏东坡《凤凰山下 江神子》里面的诗句:
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芙蓉开过尚盈盈,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忽闻江上弄哀铮,苦含情,遣谁听,烟潋云收依约是湘灵,待到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
正在哦吟,却听耳边一声童语,原来是一个女童正双脚并拢,用手指着池中一朵粉色莲花,要一个正在独坐的***给采下来。那个***却是端坐在池边的草地上,手中端着相机,显然是打算拍下一朵莲花时听到了我的吟哦,正在若有所思。她皮肤润白,着一身黑色连衣裙,一袭黑色长发飘散在脑后。
我问她是何人让天地间拥有了这些池塘?她用手指一下堤上,却见到这样一个牌子:海润省级生态园区。并且告诉我,这是由蒙阴锦生源集团公司开发的。
我问她也是慕名而来吗,她摇摇头,抬手指一下不远处河对岸的庄子。
你吟的诗很好,可惜现在已经很少听到了。
我说:你也喜欢诗歌吧。
她笑一下说:我一介村妇,诗歌那能懂得,不过那些说莲花的句子,也是好懂的啊。
她将话说完,就去给那个女童采莲花了。当然她采的不是女童手指的哪一朵,而是就近在池边的,她张开修长的臂,下巴前伸,一条腿儿远远地拖在后面,很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
我返回堤上时,看到东边的堤边却是十数个正在开发的水池,天边的那抹晚霞已经游远了,西天只落下一片亮银色的天空,而那个***与女童已经朝莲花池的深处走去,她们母女都是着了墨色的裙子,那裙裾舞动着,像跳出池塘的两支藕叶,又像正在绽放着两支墨色的莲花……
基层干部的周末总是挂满了镰刀与锄头,山田里,我正躬腰努力将一棵棵枯死的棉稞拔出来,忽然听到一串悠远清亮的雁鸣声。我抬起头,寻声望去,只见蔚蓝色的天空中,纤云漫卷,一轮灿红的夕阳悬挂在西边的天际,一个人字形的雁阵正在广袤的天空徐徐行进着,我不由一下被眼前的美景触动了:元宵节的汤圆还未吃过,耀眼的白雪还依然飘挂在南山阴岭的半腰里,难道春天就真的随着这一声声前应呼后应的雁鸣不期而至了吗?我目送着雁阵,直到把这些飞越大江南北的勇士们送出视野,看它们细成一条若有若无的线,慢慢消失在起伏的山影里。然而,正当我收回几欲昏花的眼睛,重新开始自己的劳动时,却猛然到一声细哑的啊声,我再一次抬头,却见一只孤零零的雁像一个黑点,正在辽阔的天际中,一点点地由小变大,从南方的天际飞来。它拚命地拍打着翅膀,在夕阳的映衬下,正奋力的向着雁阵消失的方向飞去。
我再一次被眼前的情景触动了:这只雁是如何落到队伍后面,而成为一只孤雁的呢?是不是在雁阵宿营或在那个湖泊歇脚时,它只是为了喝一口清澈的湖水,或者能够吃上一口肥美的水草,而失去了与同伴们的联系?哦,也许它的确飞累了,只是在那里打了个盹,等睁开眼睛,已经不见了同伴们的身影?或者,它本来就是一只受伤的雁,受到了不知来自什么事件的侵袭,它的一双翅膀从此已经再难像伙同伴们那样有力地搏击?
这样,我就一下听懂了这只孤雁鸣叫的声音:它在向着前方的同伴们呼叫,告诉它们自己已经远远远落在了大家的后面,成为了一个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飞行的孤雁,现在,它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雁阵,已经成为了这个雁阵的领雁。它啊啊的叫声,还在告诉同伴们,它是有能力赶上队伍的,因为它不愿失去它的家庭,不愿独自一个人无家可归。它持续不断的啊啊叫声,同时还在为自己助力:好样的,加油,队伍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坚持下去就是胜利。不,也许它已经听到了前方同伴的呼喊,只是大雁们一旦振翅上天,就只能奋飞向前,不能停止飞行的翅膀……
当那只孤雁在视野中渐渐成为一个圆圆的标点时,我不由一下合起掌来,这样轻轻地为它祈祷:你一定要坚定信念,也许你并不知道,但作为你的朋友,我已经看到了你的队伍与同伴,它们就在离你不远的前方,距离只不过五千米,只需要几分钟的行程,哦,五千米,对于你们行万里路的南北大迁徙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夕阳已经西下,今天晚上,你注定要独自一个人飞行了,但你不要气馁,天上不是有一颗浑圆的月亮与灿亮的星星和你相伴吗?哦,你飞越了我们沂蒙山区的层峦叠嶂,蒙山沂水,再往北去,就是五岳独尊的泰山与碧波荡漾的东平湖了,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同伴是在星稀月明的泰山山麓的千年古松下露宿,还是在冰凌渐溶的东平湖上落脚,你一定要不停地呼唤它们,不然你就会从它们的上空飞过,从而错过与它们团聚的机会。你也许并不知道,有时,矫枉过正也会犯下同样的错误……
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了,我却依然望着黑蓝的夜空,一轮浑圆的明月正在我身后悄悄地升起着……
国庆将至,济南的朋友打电话过来,说近日有些落寞,我便对他说,眼下正是秋天的最佳季节,何不到沂蒙山区走一走。朋友就问,是去游蒙山吗?我就说:绵绵沂蒙,纵横八百里而不止,干嘛只想到了蒙山?
朋友便一下哑言了。
我对他说:到沂蒙山区走一走,你双脚踏上沂蒙山的土地,拣一条羊肠小道向最近的一座山上走,当你来到山里,便一下子全都全明白了。
朋友还是不解,于是我又对他说:那山里有菊花。
菊花?朋友于是惶然有知地说:你是说到山野里采菊花?
我于是说:想像一下吧,当你漫步在秋天金黄色的山野,正被漫无边际、化解不透的秋色所沉醉,猛然眼前一亮,一蓬蓬光亮夺目的'白色山菊冷不丁出现在了你的视野里。它们像暮春的雪一样,汪在漫山遍野的金黄秋色里,鲜洁而明亮。
电话那端,朋友的呼吸急促起来。
我说过的,一个人如果没有单独爬过山,这个人便不可以说爬过山;一个人如果没有在秋天去爬山,这个人也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爬过山。我就是那样一个一年一度独自游山,而常常乐不知返的人。
你知道,山不论大小高低,只要是你一个人静静地去爬过了,那才叫做真正的爬山呢。
想像一下吧,在一个已经下了几次浅霜的日子,在一个八、九点钟的上午,你开始爬山了。你两手空空,什么东西也没带,就从山下那条被黄草蓬遮的小道上一步步走过。抬头望,蓝天之上是一颗金质的太阳,无数条金黄而又透明的光线寂静无声地洒落下来。放眼四望,田野上的玉米不知何时已被农民们收走,土地又露出了原有坦诚的红色。山脚下的麦苗刚刚从土中钻出脑袋,浅浅地挑出一层绿意,远远地望着有几个农人,也不知在田中缓缓地忙碌着什么。山脚下,收尽果子的苹果树、桃树,闲着肥肥的叶子,山楂被霜漆成了玛瑙般的红色,金色的柿子坠弯了枝头。一路上,除了躺在路石、荒丛草中晒翅膀的蚂蚱,被你惊吓扑啦啦振翅飞开去,阖天底下再没有什么样的声音,整个世界顿时变得无比地热烈而静谧。你慢慢地向前走着,发现山的蓝色正在一点点地褪掉,不知在什么的力量的催使下,渐渐变成了金染的黄色。你正处在这几乎透不过气来的山色里,忽然就眼前一亮,被一团耀眼的白色吸引住了——
不知何时,一逢如雪花般洁白的菊花出现在你金色的视野里。
那可能不只是一团,而是一片,洁白热烈,似暮春刚刚落下的白雪汪在金黄色的山野。
这时你才发现其实早有一缕无法化开的清香,沁肺筚腑地随着秋色一起进入了你的身体,而你则因被秋色吸引而忽略了它的存在。你的心怦怦地跳着,生怕踩碎什么,轻轻来到近前,此时才感到了自己的劳累,一下在一蓬菊花面前坐下来。——那一蓬蓬的菊花都是由成千上万朵钮扣和指甲盖大小的花朵儿组成的,它们并没有突出自己,而是在窄小的叶瓣之间,相互拥抱着,彼此亲近而相偎,像大地一下生产的千万个孪生姐妹。
这样,你便一下知道了自己激动的原因,感到了大地的神秘,知道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知道了你是被圣洁盛邀而至的客人。
你在柔软的草地上坐着,怦了呼吸静静地看那些花朵,发现它们细小而薄嫩,像极了自己刚刚生产的女儿。而那个心地如雪花一般纯洁透明的女儿,刚刚睁开那双潭水般的眼睛,便静静地渴望着你。
你一下产生了一种罪悔,乍然想到自己曾经无情地伤害过什么,需要清洗自己早已尘封的灵魂。如果你是一个没有被世俗污染的人,你就会感到心底轻松,神态飞扬;如果你是一个心地自私,且做过错事的人,你就会无地自容,慢慢地流下悔恨的泪水。——无论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吧,你都会一下寻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做人的勇气,感到了生命的可贵与伟大。你这时总会说,呀,这就是山呀,这就是菊花。
这样,爬山赏菊便成为了你一个人的秘密,你开始觉得自己一下变得细腻而富有情感,但骨子里意义却一下变得坚强正直起来。
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爬山,这与我的童年、少年以及我身为一个写作者,而骨子里却只是一个农民的身份有着太多的关系。
16岁那年,我曾经是一所县立中学的学生,我不明白同学们那种只为功名而往的求学方式,和同学间不愿助人的冷漠,于是毅然背起被褥离开了学校,回到亲爱的山村,做起了名副其实的放牛娃子。
那时我便认识了菊花,认识了山野,我手捧一本诗集,经常读一些给我的还不到1岁的牛儿听。直到把我的牛儿也读成了一个诗人。
我手牵着牛绳在山中走着,来到一蓬菊花面前,我说:牛,这是菊花,圣洁无比,别人谁也不配认识的菊花。牛便哞一声,明白地点一下头。我又说:你不能去吃它,吃美丽的东西是一种犯罪。牛也明白了。它不但不去吃它,走在道上,都挪开四只坚硬的蹄子,轻轻避开它。从今以后,牛一次也没有再吃过一朵菊花。我蹲在地上,轻轻采下几枝,盘在小牛刚刚冒出的嫩角上,让它到河里去照镜子,小牛喝罢水后,就静静地立在岸边望着水中的自己,水中的菊花依然明亮璀灿,小牛不相信自己头戴菊花是这样的美。
菊花不光与我的喜好有关,还与我的情感我的生活有很大的关系。我少年时代生性俊朗,神采奕奕,老被一个落榜在家的戴眼镜女生钟情着,她甚至还给我写下了十几首很伤怀的古诗,但是她一点都不会知道,自己只需要和我到山里看一次菊花,就可以得到我纯洁的爱情。是她错失了一个浅易而珍贵的机会。
在写罢这篇短文时,我的那个济南的朋友打电话过来,说自己还是决定来沂蒙山区走一走,我于是告诉他:那就来吧,一个人,轻轻地爬山,轻轻地体味。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正在写作的我,就忽然听到了一串轻轻的叩门声。
听我讲到这里,我的朋友就非常神秘地笑一下,轻声说:那就是我,站在门前,手里捧了一束带着草露水和金色秋野的菊花。
我想是的,我浅笑着说。
题记:花开半夏,又再一次细数着时光,在匆匆的过往中,仿佛总是遗漏一些美好,当回眸的那一刻才会发现其实身边正逢春季。也就是在这一刻,在也忍不住的拿起笔还是酣畅淋漓的记录这次相遇。
空时,我喜欢处处走走,无意间闯进了这片春色,就再也不能把目光别移。
春的热情紧紧的拥抱着我,使我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向他靠近,然后为她的美而忘乎所以。
走在人工铺成的林间小道,散落在道路两旁的树叶诉说着去年秋冬的故事。
我细心聆听,虔诚的体会那些过往中的悲伤。
突然想起这些故事与我有关,去年的冬季我曾来过这里,但只是匆匆而过,并没有太多的留意。
感叹时,思绪却被微风吹乱,这时候鼻尖闻到一阵芬芳。我还在寻觅,而此时这芬芳以随风远去,现在原地的我找不到出处,也不知道它的去向。
这风,仿佛是从古老的时光里吹来,带着我童真的那些年轻轻与我擦肩。这种感觉让人怀念,而又遗憾。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随风而去。
又向前走了一段,此时来到了湖边。记忆开始翻腾。
早已记不得多久没有这样近的现在水边。
看着微风轻轻推动着浪花,宽广的湖面波澜起伏,信手拈来一片二月的阳光洒向湖面,然后享受的看着那一片波光粼粼。
耳畔传来湖水拍打湖岸的声音,说实话这声音不算悦耳,甚至有些杂乱。然而我却入了神,
不知道在这些浪花声中流走了多少岁月,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后留下感叹!
走累了,坐在一片草从上,想躺下,想小时候那样但又怕弄脏了衣裳。
身旁盛开这一些红色和粉白色的小花。
花瓣正在风中摇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凋谢。
伸手抚摸,我摸到了柔嫩与脆弱。仿佛用拾起一片落叶的力量就可以将它捏碎,收回了手,只是认真的欣赏,因为我知道爱它就不要伤害它。
幸亏有这些小花,要不然我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没匆匆的生活里,渐渐没有了时间概念,一味的投诉生活和工作,慢慢也就忽略了身边的季节,只知道热了穿衬衫,冷了加棉袄。
曾经我也对生活抱怨,它不够精彩,不够美好,充满了乏味与疲惫。
但生活其实不只有这些,当慢下脚步,这时候才会发现其实总有一些美好被忽略,总有一片风景没被记起。总有那么一个春季被遗忘在了时光里。
扔掉熄灭的烟头,不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
在这片春意中注定只能做个过客,因为生活还要继续,带着愉悦的心情,在去寻找下个片被遗忘的风景。
时光慢慢的走远,记忆渐渐地蜷缩起来,我们也都渐行渐远了,沿途的风景,等待最后的告白。
流逝的青春,苦涩中略带有些酸甜,却被我们无情的埋没在了岁月的残渣里,风吹回忆,雨淋湿了激情,倒映在地面的影子也越来越浑厚了,意想不到的落差,竟如此的残缺不全。
那年的日出,从它刚从海平面升起的那一刻,周围的云彩便快速的散去,享受着晨间的清新,顿时破口而出的豪言壮语,记录着我们青春的誓言,雄厚的嗓音朝向大海飞奔而去,余音缭荡,随着四溅的浪花映着晨光,想象格外美好。
或许,美好总是停留在原地,而回忆却格外悠长。
那年的夕阳,好似“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绵延的场景,一起抬头,一起靠肩,随着回忆慢慢的凌乱,依稀只记得最后的背影还是轻松的散场了,却不知道为何故事明明很完美,却还是那么悲情的落空了。
或许,时光改变了某些人某些事,或许,记忆只停留在了美好的'那一刻,或许,我们都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或许,现实的世界给了我们无情的有情,或许,乐观最后的悲观是最容易感慨的,或许,悲观最后的乐观是最难忘记的。
被遗忘的时光,被成长的我们,都停留过,也都存在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喜欢上了在夜色里敲打键盘。窗外,星光月辉,室内,一盏昏黄的台灯。我在月下沉思,我在灯前读书、写作。夜深时,敲打键盘的声音,就成了最好的乐声。
今夜,我依然坐在窗下、灯前,沉静遐思。今夜没有月辉洒进窗来,外面飘着秋雨。秋天的雨是遒劲的,借着灯的光亮,我看到那细细的雨丝仿佛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透出一种质感的美,洒脱的美。
打开窗子,立刻就有雨丝扑上面颊,在这深夜里,让我感到了秋的寒意。江南深秋,北国该不会飘雪了吧?关上飘窗,再坐回写字台前的时候,我的思绪不知怎的就飘向了遥远的太行山,飘回四十多年前那个飘雪的季节。
那个冬天格外的冷,下的第一场雪就把天地搅翻了。住在江南的人,很难感知北方暴风雪的酷烈。
狂风嘶叫着卷起雪花,像是一千匹狼在嚎。它狂暴地扑向原野、村庄,封锁道路、摇动树干、撞击人家的门窗。只是一个夜晚的功夫,它就填满了沟谷,压断了大树的枝杈,掀掉了茅屋的草顶,在弥漫的雪的烟雾里,世界一片洁白,眼前一片朦胧。
我们就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出发了,到太行山脉的鼓山去修渠。那是一个火红的年代,一个年轻人热血沸腾的年代,我们一群十四、五岁的少年,在风雪弥漫中,擎着一杆红旗,顶着天上的黑云,豪迈地向着太行山攀登。那个年代,我们这些毛头小伙子的***狂热,用我母亲的话说,就是跳进冰窟窿,也能叫一川河水沸腾。
修渠工地,在鼓山半坡上。山上用红漆大字凿出一副对联:披星戴月学大寨,开山劈岭战鼓山。我站在高坡上放眼望去,到处人山人海,四面红旗招展。高音喇叭播放着领袖的语录歌,人声鼎沸中,还能听到近处叮叮当当的凿石声,远处隐隐的开山爆破的隆隆声。那种壮观的场面,现在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了。
那条渠,叫做跃峰渠,是当年我居住的那座太行山下城市的最大的浇灌渠道。为修这条渠,有14万人加入建设,直接投资1114万元。这条渠是七十年代中期开始动工的。它西起涉县台庄,流经磁县、峰峰至武安野河村止,全长86.5公里。源首引水流量为每秒30立方米。主体工程包含引水渠、总干渠、分干渠,总长280.5公里。渡槽、水库等大小建造1500多座。全渠百米以上大渡槽9座,衔接漳河、滏阳河、沁河、东武仕水库,形成四通八达的水利网,据说,就是今天,也是这座城市的主要水源之一。
我们年龄小,身体单薄,抡大锤开石头,力气不足,点火放炮,又太危险,于是工地上安排我、三儿、炯、春、兵还有一个谁,年代久远忘了他的名字,六个人去拉板车,给修渠民工运送水泥。
当年,我是学校里的班长,在同学中颇有威信,不用谁来分工,就成了六个人中的头儿。三儿家里是学校驻地的菜农,长得敦实,很有力气。炯的父亲是个***人,他高高的个子,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浑身冒傻气。春也是农家子弟,中等身材,言语不多,很闷。兵是个小个子,那长相有些獐头鼠目的成分,可以说是人小鬼大,颇为机灵。上到工地的第一天,我就跟伙伴们约定了,我们是来“学大寨”的,事事处处都要争第一,谁也不许拉稀稀松。
上工地的第一天,我们没有休息,放下行李,就推起板车上山运送水泥。从水泥仓库到修渠工地大约有二公里。山势起伏、山路崎岖。我们的头上,是山顶上许许多多仿佛随时要跌落的大雪堆,脚下是被积雪掩埋了的鸟道小径,路的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峡谷,贴近山根的一侧长满荆棘。这条路大坡六个,小坡九个,上坡,人高马大的炯在中间驾车,我们几个用了吃奶的劲在两侧推车,雪地里推车上坡,有上没下,要是滑坡倒下来,那就是车毁人亡。下坡,我们拼了命往后死死拽住车把,生怕控制不住车的惯性,掉进沟里。若是在这冰雪道上,车掉进沟里,肯定没命。
都说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当年,我们六个毛头小伙子就在这风雪天里,一路奔跑着开始了山崖边上的水泥运送。我们都是自愿上山修渠的,支撑着我们的信念,就是领袖“农业学大寨”的号召,还有今天年轻人无论如何想不到的***热情。那种热情,近似于一种宗教般的狂热。我们在自己借住的农民房子里,张贴了领袖的语录:我们不但要破坏一个旧世界,还要创造一个新世界。十四、五岁年纪的少年,每天想的就是要用自己的理想去创造一个美好的新世界。至于那个新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从来没想得清,自己也说不清。不过,如今看到十四、五岁的孩子,还在妈妈怀里撒娇的样子,我们这些过来人,真有天上人间之叹。
十四岁那年,我曾经报名要到内蒙草原去牧马,联防公社管事的大妈对我说:你人不大,心倒挺野的。我看你还是回家读书吧,不到十八岁,别到我这儿捣乱。好男儿志在四方。那个年代的人,从小就有着为祖国建功立业的狂放,那种***的狂热,如今,我怎么对我八零后的儿子也说不明白。或许,吃“肯德基”长大的一代人,跟我们这些啃地瓜长大的一代人代沟太深,思维总不在一个交流平台上。
太行山中人修渠,用的全是青条石。渠墙是夹墙,两边用条石横砌,中间填以碎石渣土,条石之间用水泥粘接,夹墙间的碎石渣土则用水泥灌浆。这样渠体牢固,不会渗漏,水泥用量却也很大。因此,砌墙的石匠师傅们,每次看见我们都要喊:小伙子们,快呀,快啊。
我们住屋的隔壁,住着一群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她们是专门用铁锤、钢钎在山石上***眼的。这群姑娘,个个身手矫健,英姿飒爽,工地上授予她们一面火红的大旗,上书四个大字“铁姑娘班”。“铁姑娘班”的姑娘们神气得很,每天经过我们宿舍都要喊:小毛头们,喊大姐。不过,大姐们没神气多少日子,就吃到了我们的苦头。
太行山的冬天,非常的冷。哈气成霜,滴水成冰。我们的住处在个半山坡上,走出宿舍就是个十来米长的大下坡。虽然,我们住处的左手不到两米就有一座猪圈兼厕所,但是畏惧严寒,我们还是买了个能装十公升水的大陶罐当尿壶,用作夜间小解。这天清早轮到春值日,他提起尿罐上厕所,一出门就绊了一跤。哐当一声,尿罐粉碎,满满一壶老尿,洒了一坡。这家伙闷啊,回来也没吱声。这下子热闹了,山风一吹,尿液成冰,上早工的铁姑娘们,一个个免费做了滑梯,好几个人摔得鼻青脸肿。尿液冻不结实,蹭到姑娘们身上骚臭难闻,她们气不过,告到工地指挥部。工地派人来调查,我们说不是故意的,她们说是故意使坏,这事吵吵闹闹好些日子,还是搅扰不清,只好不了了之。
这件事多少让我们有些愧疚。上门道歉之后,我对伙伴们说,人家一群毛丫头,每天扛着面大旗飘来飘去的,多神气啊,难道咱这些爷们就是孬种?咱也弄面旗帜给她们看看行不?
行!五个伙伴一起狼吼。
行个屁!第二天我们的旗帜倒是飘起来了,就在我们住房后边的老榆树上。站在村口就能看见,那是一块在雪光映照下的`白刺啦啦的尿布。当天夜里,我邻铺的三儿半夜尿床了。藕塘失火,殃及鱼池。气得我恨之入骨,拿起一根五寸长的钢针,向他的肚子扎了下去,一针奏效,好几天没尿。尿床是病。三儿虽然努力隐忍,到底还是又尿了几次。我就天天给他扎针,终于治好了他尿床的毛病。几十年后,他尿床的毛病都没再犯,并再三再四地谢了我好几回。我母亲是医生。上初中的时候,我曾拜她的同事苏秀彩为师,学习针灸。苏师母告知我,三年自然灾害时,饥饿难忍,她为了四个肉包子嫁给了开汽车的丈夫,后来学会了中医技巧,才知晓不靠男人,靠针灸也能有肉包子吃。后来,我当兵到部队,靠着这门手艺治好了不少战友们在训练中的跌打扭伤,由此,我还代理过卫生员。
大冬天的,我们住的农家房屋,是地上铺了麦草的地铺。几个人帮三儿洗干净了铺盖,没处晾,于是,兵上了屋顶,我爬上了树,把三儿的铺盖由屋顶吊到树杈上,由此,一面面的巨大旗帜在老榆树上高高飘扬,旗帜的中央还画着地***。尿了炕,三儿蔫了好些日子。
这事刚过去几天,炯哥又出了状况。那是个生活艰难的年月,计划经济时代,吃饭穿衣都有定制。吃饭要粮票、穿衣要布票。城市人均粮食定量,一个月大概是25斤。农村虽然好一些,但大部分人还是吃不饱。我们在工地上,一日三餐都是到伙房打饭。大部分时间每餐就是两块干粮,一碗菜汤,没什么荤腥。我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干着重体力活,每天肚子都饿得咕咕叫。炯,身高马大,就更吃不消了。于是,这天晚饭后,他潜入伙房,偷了只两斤多的猪蹄胖,一路迎着风雪,像只饿狼似的吞了下去。
大冬天的,他吃下如此油腻的东西,没法入睡,半夜爬起来喝了些冷水。深夜他闹肚子了,提着裤子往外跑,或许是忍不住了,他跑到地铺中间的时候,稀屎就喷了出来,弄的我们睡地铺的六个人,个个被子上都是稀屎,臭气熏天。兵第一个忍不住了,上去摁倒了炯。接着大家一起摁着炯厮打。炯一边反抗,一边大声喊:放开我,我要去拉稀。一边喊着,一边还有稀屎喷出,喷到墙上,又溅到我们身上。结果是六个人全都浑身上下臭哄哄的。
这些好事,通过我们自己的吵闹,让隔壁“铁姑娘班”的丫头们知道了,据她们自己说,每个人都笑岔了气。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没几天,通过她们叽叽喳喳的哄笑,全工地都知道了我们房间里的屎尿秘密。这天早上,除了那棵老榆树,街边上的两棵老槐树上,也挂满了我们的被褥,衣服。不知情的老乡们还夸我们呢:这些城里下来的小伙子,真勤快,真爱干净啊。
这叫啥事啊,简直就是光屁股推碾子——转着圈丢人。
这天,我召开了到太行山工地后的第一次班务会,指着鼻子狠狠地骂炯:你啊,你啊,撅屁股晒太阳——丢人现大眼啊!我虽然没有骂三儿,但他的脸红得像是猴腚一般。尿床、拉稀,这两件事让我们很受打击。见了人那个臊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时间,六个人全都蔫吧了。
虽然丢人现眼的事接二连三地出,但是却没有动摇我们跟隔壁“铁姑娘班”比试夺红旗的意志。我们六个人一致决心:拿不到一面红旗,绝不下山。我们是第七中学来的小男子汉,一定要做出点男子汉的样子给大家看看。为了表示决心,我们还写了决心书,要向隔壁的大姐姐们学习,争当工地上的先进集体。末了,六个人都咬破手指,在决心书上按了血指印。
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几天来不停地观察摸索,我终于找出一个提高板车运输效率的办法:变六个人拉一辆车为两辆车。上坡六人共同将一辆车推上坡顶,下坡三人一组将车溜下去。这样一试,果然事半功倍,效率大为提高。不过,这个办法也有点危险,那就是下坡时压不住车辕,让车上的水泥袋滑到车前,就可能溜坡失控。有一次溜坡时,车子越跑越快,快跑到坡底的时候,车上的水泥整体前滑,驾辕的春撑不住了,在双脚就要离地的一瞬间,他松开了车把。这人闷呢,你松手要跑要喊大家一起逃啊。他没吭声。这下苦了边上的兵。失控的车子砰地撞上一块石头,车把向上一翻,把还握着左车把的兵弹了出去。幸亏这家伙机灵,在空中飞行的七八米里,还能来个倒空翻,双脚在前,***了路边的雪堆里。
兵从雪堆里爬出来后,不。他一把拉住春的前襟大声吼:你怂啊,这要是脑袋着地,破了相,我还咋找媳妇啊?三上去拉架,说:就你这獐头鼠目的,破了相,开了花索性还漂亮点呢。一句话把大家全说乐了。
再以后,我们有了解决的办法。就是在下坡时尽量压低车辕,同时下坡前把车前的水泥尽量挪到后边。经过不断地实践,我们跑得越来越快,运输效率越来越高。完成的任务量,居然超过了大人们。终于在“铁姑娘班”之后,我们几个小男生也得了面“钢铁运输队”的红旗。不同的是人家打石头拼的是死力气,而我们却是凭的巧劲。得了红旗,小伙子们来了干劲,半个月不到,我们就把五副车轮变成了麻花状。
马克思说,愤怒出诗人。有时候,开心也出诗人呢。这天,我从山顶下来,一边走一边吟出一首诗来,回到宿舍一挥而就,起名叫《莽太行》。其中几句还依稀记得:“一柱擎天剑倒立,雾缠峰腰白云低。鸟径曲折羊不走,风吼石滚涧声急。小车不倒只管推,雪岭冰山展红旗……”第二天诗印在了工地的油印小报上。这样,我有了一点点诗名,成了工地上“有名的诗人”。
从此,“有名的诗人”带领着一支小小的水泥运输队,顶风冒雪,穿行在太行山的坡岭里。我们用青春和汗水,给那个火红的年代,留下了浅浅的一痕记忆。我们也在这平凡而普通的劳动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记得我十六岁当兵走后,我们家走出了父子两代***人,家里只剩下母亲和年幼的弟妹,在我们举家迁回江南之前,三儿一直给我家送菜,炯总是帮着做许多粗话,春和兵也常常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当年小伙伴间的友情,我永远不会忘记。
可惜的是,我始终也没有见到通水后的跃峰渠。当跃峰渠即将通水的时候,我和我的伙伴们,还曾预先参加了通水记录片的彩排。我们戴着柳条帽、扛着大锤,听着导演的口令,在大渠的闸门边,兴高采烈地来来回回走了好多趟,每次走到镜头前,还挤眉弄眼地咧着大嘴笑笑。一笑,导演就喊停,还大声斥责:严肃点,不许笑。
导演不许笑,我们反而觉得好笑,索性敞开怀,哈哈哈地疯笑,气得导演直蹦高。
这之后,我奉调下山。转过年,我就当兵去了。永远告别了自己曾经留下青葱岁月的地方,那山、那岭、那风雪中的村庄和我的小伙伴们。岁月匆匆,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见到鼓山,见到跃峰渠。但是在梦里,在记忆里,那些时光、那些岁月却历久弥新。
今夜,江南秋深,寒雨淅沥。落雨,最是挑人思绪,引人遐思。面对窗外垂天的雨幕,听着雨滴敲打窗棂的声音,我又想到了当年的太行山,那些北国飘雪的日子,那条如盘龙般缠绕在山间的跃峰渠,那些跟我一起驾车在风雪路上奔跑的小伙伴们。
四十多年的时光,足以改天换地。岁月流淌,我们都到了奔六的年纪。不说青春不再,不叹“廉颇老矣”,我们是一代没有少年与青年时代分割的人,我们是一代不曾为祖国建功立业的人。在二十一世纪的当下,那些火红年代的故事或许有些狂热、有些滑稽,但那也是我们一代人的青春年华啊,青春难以忘记。
窗外的雨还在滴滴答答地下着,像一团乱麻扯不断。我的思绪也像这秋夜的雨,在我的键盘下,滴滴答答地无限延续……
本文发布于:2023-07-29 02:18:32,感谢您对本站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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