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塞儿

“排队”的政治哲学分析

本文首发于《中国社会科学报》2020年2月26日“排队”总是

给人一种公平的感觉，虽然排在队尾的人总是忍不住着急焦虑。在资

源有限的情况下，僧多粥少的局面让大多数act名词 人都赞同以“排队”的程

序来获取有限的资源。因为，这种获取程序是以“人人平等”为基本

前提的，它符合人们对于“平等”的道德直觉：每个人都应该有平等

的机会获取某种资源，因此，时间的先后就成为优先获取的最根本的

理由。先来后到、先到先得、firstarrivefirstrve……在东西方文化

传统中，排队都成为一种分配资源的公平程序，没有特殊的理由，绝

不该有例外。上公交车要排队、在人满为患的网红餐馆吃饭要排队，来龙去脉的意思

领取免费的博物馆参观票要排队，甚至购买保障性住房也要排

队……“排队”虽然困扰着为此付出巨大精力和时间的每一个人，却毫

无争议地成为人们获取资源的公平程序。然而，似乎人类所有的规则，

都不可避免地会有“例外”。有人“排队”，就会有人“加塞儿”，

而且有些人会千方百计地“加塞儿”。下面，我将深入分析三种典型

的“加塞儿”形式，以窥探人与人之间最初的“平等”是如何被破坏

的。一、付费加塞儿：市场逻辑的限度美国学者迈克尔桑德尔

（MichaelSandel）在《什么是金钱买不到的？》一书中讨论了商业

社会的一种特殊的“加塞儿”方式：“付费加塞儿”。桑德尔列举了

许多“付费加塞儿”的案例，有一些比较直接，例如：娱乐城里付费

的快速通道，可以让顾客不用排队皮裤英文 而体验各种游乐项目。还有，西方

国家为了减少碳排放，鼓励多人共用车辆，设置了多人共用车辆快速

通道。由此，催生了一项收费服务：付费的单人驾驶车辆，可以使用

专供多人共用车辆使用的快速通道。有一些“付费加塞儿”采用了比

较隐蔽的形式，例如：花钱雇人排队；贿赂饭店的“领班”而不用等

座位；机场、车站的商务舱乘客通道；以及价格高昂、不需要排队等

号的“特约医生”；等等。对于桑德尔所描述的“付费加塞儿”现象，

中国人并不陌生。火车站的“小红帽”，名义上提供的是付费托运行

李进站的服务，实际上提供的却是付费免于排队的服务。深更半夜，

在首都各大医院都有人坐着小板凳，干着帮人排队赚钱的营生；而医

院为了从“黄牛们”手里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收入，特地增开了加价

一两百的“特需门诊”。许多国家级的博物馆，按照规定应免费向所

有公民开放，但排队的人太多、人们怨声载道；于是，博物馆推出一

些所谓“特展”的收费项目，给那些不愿排队的人们开方便之门。桑

德尔教授认为，这些商业社会特有的“付费加塞儿”服务，引发了人

们许多争议，因此，商家在提供这些服务时，总是遮遮掩掩。游乐场

付费的快速通道常常是从“偏门”或者“后门”进入，避开长长的等

待队伍。按理说，在一个自由市场观念被人们普遍接受的商业社会，

有“需求”就会有“供给”，“付费加塞儿”的交易原本是两情相愿

的事。按照经济学家的说法，自愿交易还能增进交易双方的福利，是

利己利平面向量知识点梳理 人的好事。那么，这种服务为什么会引发人们的争议？尤其是

形式比较直接的“付费加塞儿”服务？而这种交易又为什么要“遮遮

掩掩”呢？究其原因，是因为“付费加塞儿”与人们对于“平等”的

道德直觉相对立。当一个不得不将大量时间和精力花费在焦急的等待

和无聊之中的人，看到另一些人拿着钱而不用等待直接获取资源或服

务的时候，他内心中的愤怒可以翻译成：“有钱就可以不排队吗？有

钱就高人一等吗？”确实，“付费加塞儿”的交易击碎了人们对于

“平等”的构想，直白地告诉人们，财富的多寡将直接决定人们在各

种资源和机会的分配中的不平等地位。“付费加塞儿”其实是在以一

种新的秩序进行分配：将资源和机会优先分配给富人，而这一点与人

们对于平等社会的构想是直接矛盾的。有人可能会反驳上述的观点六下英语单词 ，

认为“付费加塞儿”并不是将资源优先分配给富人，而是将资源优先

分配给“愿意支付更高费用的人”。这是支持以市场逻辑解决分配问

题的经济学家们惯有的观点。然而，一个常常被经济学家所忽视的事

实却是，“愿意支付较高费用的人”通常也是“有能力支付较高费用

的人”。每个人的支付意愿与自己的财产和收入直接相关，对于收入

远远高于普通民众的百万富翁来说，商务舱、贵宾席成为他们生活的

标配。或许，这些人从来都不需要“降低身份”排大队。可见，市场

逻辑对排队逻辑的破坏，实实在在地危机到人们之间的平等关系。当

然，在人类社会中并不是所有资源和机会都必须平等分配。有一些资

源确实是应该优先分配给富人的。例如，艺术品的拍卖，绝不会无条

件地卖给第一个出价的买家，而是会卖给出价最高的买家。适用平均

分配原则的资源和机会通常与人们平等拥有的各种权利相关。例如，

平等的健康权，这种权利要求人们排队挂号看病；平等的欣赏属于全

体公民的艺术瑰宝的权利，这种权利要求人们排队领取免费参观博物

馆的门票；平等的乘车权利，这种权利要求人们排队上公交车、地铁；

平等的解决生理需求的权利，这种权利要求人们排队上厕所……类似的

平等权利塑造着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由此“排队”这一公平程序始

终贯穿于人类社会之中。二、特权加塞儿：对平等关系的破坏如果说

“付费加塞儿”是以一种比较隐蔽的方式破坏了人们之间的平等，那

么“特权加塞儿”就是在公开地无视“人人平等”的道德诉求。上班

迟到的职员时常会抱怨，在路上遇到了“领导的车队”。如果所有车

辆都必须排队前行的话，为什么有一些车辆可以将其它车都拦下，自

己先走呢？当然，人们可以赋予“救护车”、“警车”这样的特权，

因为“救助生命”、“惩治罪犯”是比维护平等更急迫的要求。但是，

如果没有这样的特殊理由，仅仅因为某些人在社会中掌有更大的“权

力”，就可以任意破坏“排队”的公平秩序吗？这无异于说权力的等

级安排破坏了人们之间的平等关系。“付费加塞儿”和“特权加塞儿”

反映了贫富差距以及权力安排对于公民之间平等关系的影响。或许，

正如法国哲学家卢梭在描述“人类不平等的三个阶段”时所说：法律

和私有财产权的设定是人们迈向不平等的第一个阶段，富人和穷人间

的不平等被认可。官职的设置是人类的不平等正宗蜂蜜 加深的第二阶段，强者

和弱者之间的不平等被认可。（参见《人类不平参片泡水喝有什么功效 等的起源和基础》）

“特权加塞儿”与人们对于“平等”的道德直觉直接对立，因此，通

常以非常隐蔽的方式进行。某个官员的子弟要参观人满为患的博物馆，

不用排队，也不用购买加价的门票，直接打个电话就从“贵宾通道”

进去了。在火车票极为紧俏的八九十年代，一些有“关系”的特殊乘

客，只要拿着某领导的“字条”就能轻松进站上车。如此种种不合理

的“加塞儿”现象，都破坏了公民之间的“平等”关系。三、说情加

塞儿：优先分配何以公正当然，也有一些“加塞儿”并不会违背人们

对于“平等”的道德直觉，是人们愿意接受的。坐地铁要排队安检，

在乘车高峰期，安检的人排成长队，会花费人们很多时间。一个老人

走到队伍最前面给工作人员说：“我急着去学校接孩子，能不能让我

先安检？”工作人员回答：“你不要问我精美句子 ，你问一下后面排队的人。”

于是，老人就挨个问排队的人，有一个排在队伍前面的人说：“老人

家，你排在我前面吧，我不着急。”同时，这个人后面的人也都表示

同意，于是老人很快就通过了安检。在这一“加塞儿”过程中，老人

虽然没有像所有人那样“平等地”排队，但是他的“加塞儿”却得到

了所有受其“加塞儿”影响的人们的同意。这一“加塞儿”实际上变

成了两种程序的叠加：“排队程序”和“民主程序”，大家按先来后

到的顺序排队，这是排队程序；大家同意老人“加塞儿”，这是民主

程序。而这两个程序都是以“人人平等”为基本前提的，所以这种类

型的“说情加塞儿”是公平的，并不会破坏人们之间的“平等”关系，

甚至还会增进公民之间的团结。我们甚至能看到一些以“说情加塞儿”

为基础的人性化制度设计，在机场、火车站等场所，通常会有“老幼

优先通道”，让老年人和孩子优先登机或乘车；在公共汽车或者地铁

里，会有“老幼病残孕”专座，给需要的人优先分配座位。当然，如

果这些便利的通道或设施被“有特权的人”、“有钱的人”或者“蛮

横不讲理的人”霸占，那将是对人类平等与公民之爱最大的伤害。总

之，“排队”这一秩序是对平等公民关系的直接体现，除非征得所有

“排队者”的同意，或者出于“救助生命”等紧急理由，人们不应以

任何借口“插队”。任何凭借“特权”“财富”、或者“裙带关系”

而“加塞儿”、“走后门”的行为都有可能破坏人与人之间的平等，

破坏公民之间的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