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岩石刻

庙前山摩崖石刻漫谈

作者：杨连锁

来源：《文物世界》2015年第3期

杨连锁

摘要：庙前山摩崖石刻反映了北宋时期当地居民祈雨、贺雨的内容。随后在其旁边找到

了一条驿道，为古代晋阳古城通往交城、娄烦的重要通道。石刻、驿道的发现为我们找到了研

究晋阳古城历史变迁、对外交往的一把钥匙。

关键词：庙前山摩崖石刻祈雨驿道

2008年文物工作者在太原西山地区的庙前山进行文物普查时发现了一处北宋政和年间的摩

崖石刻。该石刻共分两块，刻在距地面约3米的北侧断崖上，东侧一块题有“政和三年六月二

十七日伍人张京高元邢诚杜广□荣三记耳。二十七日求雨二十八日雨□□足七月初一日再来□

雨□伍人”、西侧刻有“政和四年六月初八日祈雨足十八日贺家用路由器 雨，□□张京高元□□□开杜庆

□□记耳□”字样。题记均刻于砂石上，行4~6字，字迹基本清晰，少部分脱落。题记为祈雨、

贺雨的内容，反映了北宋时期当地村民祈雨的风俗，为太原社会史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然而在调查中发现，题记周围杂草丛生、人迹罕至，南边紧邻沟涧，我们不禁要问古人缘何会

选择在这里祈雨？这里还发生过其他故事么？

一、祈雨的风俗

说到祈雨，在古代社会，农业生产一直被视为国之根本，而农业生产又有着极强的季节性

和周期性，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也就不难理解，上至帝王、下至百姓无一例外地对“天时”

寄予厚望了。在《礼记月令》：“命有司为民祈祀山川百源，大雩帝，用盛乐，乃命百县雩

祀百辟卿士有益于民者，以祈穀实。”又“山川百源能兴云致雨，众水始所出为百源，必先祭

其本。”[1]因此产生了许多对于水崇拜的文化现象，甚至不少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神话传说，

深深地影响着中国传统社会的政治、宗教、科技、艺术以及习俗等各个方面。在山西这个容易

干旱的地区祈雨现象尤盛，反映了人们对所处地域的环境适应和文化选择。

在太原西山地区除了此次新发现的庙前山摩崖石刻以外，还有《晋祠谢雨文》、《祈雨

诗》、《冀宁监郡朝列工祈雨感应颂》等重要碑刻。其中《晋祠谢雨文》碑，现藏晋祠，刻于

北宋宣和五年（1123年），与庙前山石刻仅差了十年，恰好反映了当时的祈雨盛况。此碑由姜

仲谦撰文，赵令畴手书，张孝纯立碑，三人均为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司官员。碑文讲述了河东

燕山府路宣抚使谭稹于北宋宣和五年（1123年）五月初七日，率众人在晋祠“以清酌庶羞之奠，

致祭于显灵昭济圣母汾东王”祈雨之事。碑文中还提到“惟云朔之初附兮，震天声于远夷。谅

非神之阴相兮，何以杜鼠窃于藩篱。乃潜心而默祷兮，薄精诚之上驰。达龙香之芬苾兮，耸冠

佩之陆离。步长廊之回环兮，考故事于丰碑，惟圣母之发祥兮，肇晋室而开基。王有文之在手

兮，其神灵之可知。”谭稹一行之所以来此求雨，是因为这一年金辽交战，宋梦见自己来例假 徽宗派河东燕山

府路宣抚使谭稹收复云、朔等地，恰好阿骨打病死于白水泊，云州、朔州等地重新归于北宋。

这胜利的果实他们认为应该归功于圣母和唐叔虞的庇护，既然他们能保佑不战而收复疆土，想

必是十分灵验，而地方父老又都说“祸福惟神之所司”，所以求雨也必定是灵验的。

另有元至正年间所撰的《冀宁监群朝列公祷雨感应颂》，现藏于窦大夫祠。窦大夫，为春

秋晋国的大夫，他曾在狼孟（今阳曲境内）凿渠治水，兴利除弊，在治水和抗旱方面对当地民

众有一定的贡献，在后世生活中逐渐成了百姓崇拜的能祈雨造福的神灵，其庙宇也成为民众祈

雨的场所。碑中所述：“皇元至正之年，有若朝列公以必里杰帖木儿大王之邸驸马贵臣监牧于

冀宁，每值时旱，必躬至英济侯祠下，有褥应马如是者三载矣。粤夫山川之灵固以御灾捍患为

功，而吏之守斯民者，尤以民之天为重也。”记载了官员们亲自进行的祈雨活动，同时也歌颂

了当地官员与民同甘共苦的竭诚之心，为民祈福，形成了一个以官员为主体的祈雨队伍，率领

民众共渡难关，战胜灾害。

官员犹是如此，民间则更加重视祈雨活动。笔者结合文献、当地风俗遥想：时值大旱之年，

由当地官员或有威望的长不常用的成语 者主持，选一支精壮的祈雨队伍，“涓吉备礼，斋戒沐浴”，在当地

龙王庙或关帝庙等神祇前敬香祈祷，连续七天七夜，其间祷告者只吃米汤捞饭，以示虔诚。可

惜七天内仍未下雨，随即到被视为神灵的庙前山去求雨。祈雨者肩杠刑具（枷、链或刀叉），

头戴柳条，光脚扎带，手抱净瓶前行，执事者打着旗、罗、伞，带着香、裱、纸、炮，抬着

“龙王爷”的雕像，浩浩荡荡向求雨处进发。在祈雨处或歇脚处刻下题记，即本文一开始提到

的政和年间的祈雨、贺雨摩崖石刻，以示纪念。

二、驿道的演变

摩崖石刻所在的庙前山位于晋阳古城遗址西20余公里，是太原市晋源区、清徐县、古交市

界山，为太原西山主峰，古称“并州之主”[2]，因山上有座小大王庙而得名。该庙为奉祀“伪

孤”程婴之子，《史记赵世家》记载程婴为救赵氏孤儿免遭晋国权臣屠岸贾的诛杀而牺牲了

自己的儿子。以“庙前”谐音又称妙尖山；以小大王庙奉祀“赵孤”，还称婴山。庙前山与石

千峰之间形成的巨大陉口，自古以来就是横断西山的战略孔道，当地人俗称“官道”。

驿道现存长约1500米，平均宽度2米，顺山势大体呈东西走向，保留有部分人工开凿和砌

筑的痕迹，石刻正是位于古驿道中段的崖壁上。《读史方舆纪要》中记载：“避繁就简 风谷山，在县西

十五里。道出交城楼烦，唐时为驿道所经。”[3]《读史方舆纪要》：“《隋志》：晋阳有蒙山，

其山连亘深远，或以为西山，或以为北山。晋永嘉六年，刘聪使刘曜等乘虚寇晋阳，取之。并

州刺史刘琨请救于猗卢，曜等战败，弃晋阳，逾蒙山而归。”[4]另《大唐创业起居注》提到：

“隋主（炀帝）于楼烦置宫，以其地当东都西北，因过太原，取龙山风谷道（行

幸）。”[5]“是隋世已为驿道所经，不始于唐也。”[6]甚至有学者认为秦始皇曾经由此至上

郡两副对联 （今陕西省榆林市南）进行巡游[7]。

可见在隋朝至五代时期一直就是一条重要的交通要道，即便是在宋初毁晋阳城以后的历代，

庙前山驿道依然是太原通往娄烦西北等地的必经之路。《乾隆太原府志卷七关隘》有：“风

谷山，（太原县）西一十里。高七十八丈，盘踞二十里有奇。北至孔道，西隶交城县入楼烦道，

乃唐北都西门之驿也。后唐申王李存渥与刘皇后奔太原，行至风谷为部下所杀。”[8]又《乾隆

太原府志卷二十二驿铺》太原县内有：“风峪山达交城，古孔道，今小径。蒙山达平阳，古

今胥小径，实要地也。”[9]

《元和郡县图志》记载：“府城，故老相传晋并州刺史刘琨筑。今按城高四丈，周回二十

七里。”[10]通过近几年的勘察，考古工作者找到了一个基本完整的晋阳古城城圈，并且对西

城墙进行了解剖，断定主体城墙为北朝时期，唐代做过修补，城墙东部的早期夯土遗迹，初步

认定为春秋晚期到战国早期，掌握了护城河的基本形制。在调查过程中，西城墙上发现有三处

豁口，初步断定为三座城门，位于中间的一处，我们推测其为“水窗门”[11]，该地点西约2

公里的地方，正是风峪沟。

风峪沟内北侧山坡上原立有杨忠碑，已佚。《元和郡县图志》：“蒙山上有杨忠碑，为周

将讨齐战胜，隋开皇二年追纪功烈，始建此碑。”百合代表什么 [12]《周书杨忠传》记载：“正月朔，忠

与突厥伐齐攻晋阳。是时大雪数旬，风雪惨寒。齐人乃悉其精锐，鼓噪而出。突厥震骇，引上

西山，不肯战。忠令其众曰：‘事势在天，无以众寡为公租房多少钱一个月 意。’乃率七百人步战，死者十四五，

乃班师。”[13]与《读史方舆纪要》中关于杨忠联合突厥征讨北齐，经该驿道攻打晋阳城的史

料相吻合。碑虽已不存，可驿道还在，历史还在。

风峪沟至庙前山一线至今仍保存有魏家店玉皇庙（明）、黄冶玉皇阁（清）、店头观音阁

（清）、魏家店石窟（清）、太山龙泉寺（明）等明清时期建筑。这条驿道两旁寺庙林立、古

迹众多，历来人们有着浓厚的崇佛敬神的信仰，所以在这西山之巅也就不奇怪为什么会出现祈

雨的题记了。

历经数百年风雨的庙前山石刻至今仍保存较为完整，见证了驿道的兴衰，使我们找到了研

究晋阳古城历史变迁、对外交往的一把钥匙。

[1]《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影印本，1982年，第1369页。

[2]《隋图经》曰：“婴山，为并州之主。”

[3][4][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四十，中华书局，2005年3月。

[5][唐]温大雅《大唐创业起居注》卷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

[6]王仲荦《北周地理志》卷九，中华书局，1980年1月。

[7]“公元前228年，秦始皇由邯郸至太原，由太原西至上郡（今陕西省榆林市南）巡游，

说明邯郸至太原、太原至上郡也有大道。”许一友、温国强、宋文庆、周芳玲《太原古代经济

研究》，山西经济出版社，2005年8月。

[8][9]《太原府志集全乾隆太原府志卷七》，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4月。

[10][12][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卷十三，中华书局，1983年6月。

[11]“水门，今城西晋水所入之道，尚名水窗门。太原市文物考古研究对晋阳古城西城墙

中段的一处城墙豁口进行了考古试掘，意图找到城门的痕迹，现考古工作仍在进行中。”《太

原府志集全永乐太原府志卷六》，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4月。

[13][唐]令狐德棻、岑文本、崔仁师《周书》卷十九《列传第十一》，中华书局，1971

年11月。

（作者工作单位：太原市晋祠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