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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楼山堂集》札记
皖山农
(池州学院中文系安徽池州247000)
【摘要】吴次尾先生为池州先贤,明末文社—复社的领袖人物之一,抗清义士。生平以节义、文章自许,著述丰富,有
《楼山堂集》、《读书止观录》等传世,笔者阅读《楼山堂集》,随做札记,对《楼山堂集》文章内容中七处讹误及致误之因进
行考证。
【关键词】使事讹误美饰
一、使事或内容之误
吴先生史论、诗文确实写得比较出彩,先生自我
言及时,亦不免矜许。不过,因种种原因,《楼山堂
集》中一些内容有些差误,笔者拜读时,随文作了
一些札记。
1、《霍光论一》原文:要之,光之所以辅之者,
未尽也。何也?昭帝之立也,天下一切取之于光,
光之所以效忠于幼主者,盖无大于严辅翼之官,慎
匹妃之选,而光事昭帝十有余年,不闻别置师傅之
属,及左右侍从皆选择端方正直与夫经宜有学术之
士,终昭之世,独隽不疑引经决狱,光仅一善之而
已。„
笔者谨按:此处文字与史事有违。作为辅政大臣,
霍光对不久以前的历史故事—绛侯周勃、颍阴侯灌
婴等为文帝后窦氏兄弟窦长君、广国择师的故事,
应该知悉,兹摘如下:
绛侯、灌将军等曰:‚吾属不死,命且悬此二人。
两人所出微,不可不为择师傅宾客,又复效吕氏大
事也‛于是乃选长者、士之有节行者与居,窦长君、
少君由此为退让君子,不敢以尊贵骄人。(《史记〃外
戚世家》)
霍光与廷臣替幼君择贤师为应有之义,他们曾为
昭帝选择名贤为师。这条史料载于《后汉书》:
和帝即位,富于春秋,侍中窦宪自以外戚之重,
欲令少主颇涉经学,上疏皇太后曰:‚《礼记》云:‘天
下之命,悬于天子。天子之善,成乎所习。习与智
长,则切而不勤;化与心成,则中道若性,昔成王
幼小,…,孝昭皇帝八岁即位,大臣辅政,亦选名
儒韦贤、夏侯胜等入授于前,平成圣德。…’‛(《后
汉书〃桓荣丁鸿传》)
此处史论致误原因,大概是作者匆匆行文,未留
意本文所引的《后汉书》中那篇传文。
2、《与周仲驭书》原文:汤生之事,大约与卢次
楩相类,然其冤过之,其狱中诗文亦过之。第嘉、
隆之际,气谊尚有可观,王弇州、李于麟欲得一救
次楩者而平湖陆五台遂请为濬令,以今思之,此三
公者岂今人可及哉!
笔者谨按:吴氏友人宝应县人汤廷琏(号荐玄)
负气敢任,挺有个性,吴先生夸其“文武全才”、“天
资忠孝”,后被县令罗织罪名,几陷于死。据民国《宝
应县志人物志》载:
又成明义、汤廷琏者,当明末与侯方域、吴应箕
通声气缔结,故皆知名。廷琏字荐玄,号蜇庵,(李)
茂英婿也,茂英门下有李黑三,狡黠善讼,廷琏素
嫉之,茂英既卒,廷琏操议论,不合李氏,而黑三
尤啣之,至各募死士以斗,黑三所募中有斗死者,
县令刘逵初交廷琏,后更不善,至是廷琏对簿,语
仍不逊,逵怒,遂当廷琏杀人罪系狱六年,鼎革后
始得出,赴广东,督师张家玉荐之永明王,署武兴
营监,后有仇之者,遂遇害。仆负其骨植归。廷琏
少工诗,著有《钓台》诸集。
为救友人,吴氏多方设法、四处发信求助有势
2
力的友人搭救。在这封写给周镳的信中提到,汤氏
冤狱与嘉隆之际卢次楩冤案相似。接触过明史的人,
不会对明代喧传一时的卢氏冤案感到陌生。小说《醒
世恒言卢太学诗酒傲王侯》就有声有色的演绎他
蒙冤入狱,而后得到平反的故事。卢次楩即卢楠(楠
或作柟)(1507-1559),字少楩,一字次楩,又字子
木,河南浚县人,太学生,据《明史列传175文
苑3谢榛传(附卢楠传)》载:
谢榛,字茂秦,临清人。眇一目。年十六,作乐
府商调,少年争歌之。已,折节读书,刻意为歌诗。
西游彰德,为赵康王所宾礼。入京师,脱卢柟于狱。…
卢柟,字少楩,浚县人。家素封,输赀为国学
生。博闻强记,落笔数千言。为人跅驰,好使酒骂
座。常为具召邑令,日晏不至,柟大怒,彻席灭炬
而卧。令至,柟已大醉,不具宾主礼。会柟役夫被
榜,他日墙压死,令即捕柟,论死,系狱,破其家。
里中儿为狱卒,恨柟,笞之数百,谋以土囊压杀之,
为他卒救解。柟居狱中,益读所携书,作《幽鞫》、
《放招》二赋,词旨沈郁。
谢榛入京师,见诸贵人,泣诉其冤状曰:‚生有
一卢柟不能救,乃从千古哀沅而吊湘乎!‛平湖陆光
祖迁得浚令,因榛言平反其狱。柟出,走谒榛。榛
方客赵康王所,王立召见柟,礼为上宾。诸宗人以
王故争客柟,柟酒酣骂座如故。及光祖为南京礼部
郎,柟往访之,遍游吴会无所遇,还益落魄嗜酒,
病三日卒。柟骚赋最为王世贞所称,诗亦豪放如其
为人。
此事也载入李贽《续藏书尚书陆庄简公》传文
中:邑太学生卢柟富而才,先后令皆与相昵。后令
至,柟为具享令,令不时至,柟据户嫚骂,令恚,
中柟丽大辟。坐系十三年。有司以其高貲,莫敢释。
公(陆光祖)抵任,立出之。柟为谢,公曰:‚我伸
三尺尔。‛竟不与见。
据《明史》传文,卢生得出狱,主要缘于谢榛的
坚持和努力。李攀龙、王世贞在《明史》有传,但
传文中均未提及他俩救卢生的义举。
谢氏在诗歌中留下救友的痕迹。他曾先后作诗多
首,或请托当道,为友诉冤,如《为卢楠赋呈内台、
比部、大理诸公》;或为卢生将出狱而志喜庆,如《和
王比部元美喜浚人卢楠冤雪之作》;或赠慰恢复自由
之身的友人,如《张令肖甫郊饯闻笛,兼慰卢次楩》、
《席上赠卢次楩》、《岁暮寄卢次楩》等。
他本人还在其诗学著作《诗远交近攻 家直解》第317则中
为此义举作了简略陈述:
浚人卢浮丘,豪俊士也,负才傲物,人多忌之,
曾以诗忤蒋令,令枉以疑狱,几十五年不决。余爱
其才,且悯其非罪,遂之都下,历于公卿间,暴白
而出之。因感怀诗云:‚长存排难意,遂有泛交情‛,
以示比部李沧溟。…夫卢生得免,予愿少遂,作诗
自况,偶得之耳。…
其时友朋,对谢氏义举,多归美褒扬,如:李攀
龙《送谢茂秦》诗句“卢楠坐衔越石恩,醉后感激
肝胆言。苍鹰睚眦《鹦鹉赋》,身挂罗网何由翻!殷
忧楚奏秦廷哭,遂雪黎阳国士冤”。
王世贞《谢茂秦集序》亦云:“茂秦既已白卢柟
事出狱,则士大夫争愿识之,河朔少年家传户说矣。”
李诗、王序等材料都可证明,搭救卢生,主要得
力于谢榛,这件事在当时影响很大,也让谢氏获得
美誉。
卢氏出狱,王弇州、李于麟、陆五台三公当然也
有助益。王弇州、李于麟二人既是谢榛诗文之友,
亦为后七子成员,且先后任刑部主事,他们受社兄
请托,关心此件冤案,为应有之义。陆光祖不避嫌,
不顾前任同僚忌恨,于嘉靖二十六年一上任便释放
卢生,表现出可贵胆识。吴氏归美王、李、陆三人,
偏偏把出力最多的布衣义士谢榛的姓名和事迹遗漏
了,半个多世纪之前的轰动文坛几乎妇孺皆知的故
事的本末,吴氏岂能不知,因怕招同类比附自我粉
饰之嫌,故特意归美有权有势的友人,让他们多多
出力救出汤氏。至于说“陆五台遂请为濬令”,则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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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无据。据《明史列传112》和李贽《续藏书》传
文,陆光祖中嘉靖二十六年进士,除濬县令。均未
言及他主动向吏部提要求担任濬县令的。再说,陆
氏甫中进士,释褐受职,为能平反某县某人冤狱,
营求任职该县县令,这种说法经不起推敲,难可据
信。
3、《报仇行赠黔中陆生》:灌夫一戟驰吴壁,手
杀父仇军辟易。至今万载须眉生,乃有陆生称嚯唶。
生视灌夫难之难,为奴季布历间关。左手杀仇露血
刃,右手挈弟俾生还。此时帅府煽为虐,生陈大义
趣鼎镬。精变日月天地动,逡巡亦使豺声却。世间
忠孝久陆沉,左衽冠裳已见今。侍中之血常山舌,
为之异地倾盍簪。呜呼,世有陆生而后有人心。
笔者谨按:黔中陆生指的是陆起鹍,其父在黔
地安顺府遭当地土人劫杀,弟被掠卖,陆生以重金
赎回弟弟,后来又趁官府招抚土人之机,设计杀死
仇人。厦门金榜公园 起鹍智复父仇,赎救弟弟起鹏的故事,在明
末江南喧传一时,不少文士用此题材赋诗作文,以
表彰孝义。张溥《七录斋集卷一复仇篇序》云
“予读安顺陆氏兄弟《复仇》诸记,窃心好之,谓
古季布、原涉不如也。及交其人,征当日行事,安
氏初不顺,胁诸苗民为乱虐兵称七十万,累木石、
治机械,攻安顺凡三月,城乃不守,陆氏不屈,死
者四十余人,起鹍偕弟起鹏挟父孝廉从火中出,乱
息始得归,身濒九死,仅得父子无恙,幸矣。安酋
伪顺,罗戎复煽,计嚪孝廉分梨之,起鹏卖为人奴
七年,达其事于起鹍,鹍乃得赎。鹍诸生明大义,
鹏武人,强力工骑射。号帅府请诛杀父者,帅府不
与直,挺身走贼乡,伏夹道中,射死杀父者四人,
削树皮书之,于是起鹏走蜀,起鹍走楚,及吴,四
方之士,哀其遇,壮其节,各为感慨泣失声,卧子
之诗悲而直,与游之传笃而宛,彝仲、宗远嶙峋幽
折,傅以变文,海内所赠说多,予不能遍读,要此
数子者,亦足以概生平矣„”
明末清初文士张怡《玉光剑气集孝友》对这段
故事的记载与张溥《复仇篇序》小有不同,细节更
丰富:
报父仇者,陆起鹍与弟起鹏,黔之安顺人。父曰
希武,天启中,安酋破城,鹍一门纵火自焚死者五
十余人,而鹍从烈焰中,若有物翼之出。时鹏已随
父出城去,鹍遂为贼所掠,乘间得脱,流离楚蜀,
寻父与弟。既而王师复安顺,父弟俱归。就糴酋寨,
父为罗戎所杀,而夺其貲,鹏被掠,转卖七处。鹍
自楚归,闻之,鬻产称贷,往赎其弟。相持大恸,
誓不与戎俱生。以其事诉直指,直指下道帅,道帅
畏诸罗如虎,且受罗重赂,寝其辞,议罚罗金以赎。
鹍、鹏相与谋曰:‚吾欲复仇,而却其赎,彼得备我。‛
乃受之,而输于学宫。阴结壮士七人,誓必报复。
戎见受金,且恃道帅为庇,备益弛。一日,以事入
城,鹍兄弟盟诸壮士,挟强弩毒矢伏城外,诸罗醉
归,鹏素饶臂力,跃出,斫戎首,壮士四面从之,
擒余贼,斩杀父者四人,而染血书于壁曰:‚陆起鹍
以某日诛父仇罗戎等四人于此。‛鹍谓之(弟)曰:
‚汝速之,吾以身当之。‛鹏不可,鹍曰:‚吾一门
死者五十余人,今复兄弟俱尽,非孝也。‛鹏乃遁。
道府果执鹍,鹍曰:‚父仇已报,吾死固快,然罗杀
人则赎之,士杀罗则杀之,法如是耶!罗不知有公
而杀人之父,公但知有罗而复助罗之杀,安顺之为
父者危矣。且昔之议赎,公以为道险远,贼不可得
耳,今贼得矣,而又为贼报仇,何为者?‛道帅语
塞,乃麾之去。
陈子龙也写诗《复仇行拟古乐府》(按:此诗亦
被载入李雯集中,陆生注为陆云鹏,人名误)表彰
陆生。陆生在崇祯年间游历东南,与江南名士有交
往。这就是两首诗创作的由来。二诗歌咏同一事,
赞美同一人。兹摘陈氏《复仇行》一诗:
黔中有壮士,父死蛮夷中。父死弟为虏,嗟乎苦
哉!是雠不报,谁谓我雄。一解乃置黄金千斤赎我
弟,问我父死所,兄持手,弟牵裾,涕泣覆地,鸟
号兽鸣,白日惨惨天欲雨。二解侧闻官家招夷,夷
4
来降,鼓鼕鼕。大者赐舆服,小者赐酒钟。蛮夷喜
乐盘桓,谁知壮士鸣刀环。三解‚置酒置酒,我父
死路衢,弟幸蒙全祐,感尔不杀恩,前宰肥牛,后
享吠狗。‛四解酒方酣,掷杯盘,壮士突出户间,
谓尔酋,抑何愚?尔昔杀我父,我今腊尔肉!酋大
股慄,欲感恩父母的内容 言不得言玉米糕 。五解大兄斫其腹,小弟裁其肩。
还持雠首祭父,观者满路旁,唶唶上指天。六解道
帥大怒:尔何杀降!兄弟争死,罪无所当。小弟得
为将军,大兄走故乡。贤哉贤哉,君不见父死门东,
子吟道旁。七解
二诗都是拟古乐府诗,题材相同,主题相近,均
赞美陆生“忠孝智勇”,但又内容各有侧重,风格也
有差别。吴诗重在表彰陆生的侠气与神勇,追求情
节神奇性,好议论,突出故事的义理价值。陈诗重
在赞扬陆生智慧和忍耐,追求情节的戏剧性,议论
不多而是以场景表现见长,诗歌风格古朴如同汉乐
府。
吴氏《报仇行》中“为奴季布历间关。左手杀仇
露血刃,右手挈弟俾生还。”等句子写得惊心动魄,
但过于美化陆生神勇,将复仇写成像反手那么容易,
影响了主题的表达效果。加之诗中情节跳跃大,缺
少必要的细节交代,内容也让读者生疑。比如:陆
生为奴是为了寻找弟弟下落的主动行为还是为生活
所迫?弟弟获救没遭阻碍吗?救弟之后,帅府为何
要煽为虐?诗句都没讲清楚。
陈子龙《复仇行》在细节描写上相对严密一些,
但也有漏洞,“乃置黄金千斤赎我弟”一句夸张失实,
不可凭信。
吴、陈二人为复社的领袖人物,交往密切。笔者
在比较阅读时,对二首诗写同一人同一事,细节却
出入很大的原因作了考辨。窃认为:从事理逻辑推
测,《复仇行》可信度高一些。因为从平常人眼光看
来,陈子龙诗歌中陆生的复仇行为,并不怎么光明
正大,古人视杀俘为不祥,杀已受官府招安的部落
酋长,更是漠视国法、藐视官府、卑不足道的行为。
陈氏毫不虑此,信笔直书,以求张扬陆生的孝义。
笔者认为,张怡的相关记述更清晰、更可信。张
怡(1608~1695),字瑶星,别号白云先生。为世袭南
京羽林左卫千户、曾任舟山副总兵、登州总兵张可
大(1580~1632)之子,上元(今江苏南京)人。崇
祯时因其父死于登州之乱而以诸生袭锦衣卫千户。
崇祯吊死煤山,殡于西华门,百官舜帝是哪里人 无一人赴吊,只
有他缞服哭临,守梓宫不去,护葬天寿山。不久乘
机逃出北京,追随南明的弘光帝。清兵南下后,他弃
家为道士,隐居不出,致力著述。张怡与其父都是
交游广阔,阅历丰富,很有操守和文名的人。陆生
故事轰动一个性艺术签名 时,张怡最有条件闻知其本末且笔之于
书。
一个有名的故事,陈、吴二诗、二张之文,在记
述事件本末时在细节上有很大差异,究其因,大概
有三点:动乱时代音信难通,道听途说产生传闻变
异;诗文作者与陆生兄弟没有直接交往或接触不多,
他们知道了故事的大致轮廓,但对细节还不十分清
楚,只好依据各自的创作理念,对该故事进行了一
番改造加工,加入个人的想象成分。相较而言,吴
氏诗歌对原型故事改造最大,主因就在于第三点,
即缘于吴氏文学和伦理观念。吴氏主张诗文应该有
资劝惩、宣助教化,正人心而厚风俗。因之为张扬
大义,特意美化了笔下人物。这虽然违背了他一贯
倡导的文学真实性标准,但突出了诗歌的理念和导
向性。在晚明时代,士风和整个社会风气卑琐萎靡,
特别需要符合封建礼教规范的忠孝节义人物应世而
出,以挽救末世危机。吴先生身带侠气,他把人伦
理想还有本人身上的侠气投注到陆生身上,对之有
意粉饰神化,其苦心孤诣,是可以理解的。
4、《哭韩姬命》:姬命天下士,交我自班荆。先
时陈士业,屡道君姓名。及予既见君,为复尽生平。
君亦素矜负,许我命世英。晨过忘日入,宵谈乱鸡
声。出君夙昔著,恣我细弹评。辩论准先圣,词赋
拟二京。年仅逾四十,已发千秋铿。念君别我日,
5
感君拜母情。期予更聚首,橧酒即同倾。岂意成永
别,万里悲风生。梦中路已杳,雅唱谁为庚?自此
腹长痛,宁胜西州行。
笔者谨按:韩姬命牺牲于吴氏就义之后,吴氏
却提前为姬命写悼诗,应归因于乱世交通阻隔,传
闻失误。据《明史列传第166》:
顺治三年,…(唐王)令张家玉以右佥都御史巡
抚广信。广信已失,请募兵惠、潮,说降山贼数万,
将赴赣州急。会大兵克汀州,乃归东莞。
四年,家玉与举人韩如璜结乡兵攻东莞城,知
县郑霖降,乃籍前尚书李觉斯等赀以犒士。甫三日,
大兵至,家玉败走。奉表永明王,进兵部尚书。无
何,大兵来击,如璜战死,家玉走西乡。祖母陈、
母黎、妹石宝俱赴水死。妻彭被执,不屈死,乡人
歼焉。西乡大豪陈文豹奉家玉取新安,袭东莞,战
赤冈。未几,大兵大至,攻数日,家玉败走铁冈,
文豹等皆死。
从史传文来看,吴氏牺牲于顺治二年,韩氏战
死于顺治四年。因为不知韩氏“死亡”的具体经过,
所以,吴氏悼诗写得比较含混,只用“永别”一词
泛泛带过。相较于另一首悼友诗《南京闻易曦侯骂
贼死》,对友人易道暹悲壮死亡的具体经过,写得有
声有色,笔法完全不同。这也可以从侧面证实笔者
推论。
5、《寿郑玄岳冢宰序》:“今皇上十有五年,锐
意治平,用首辅言,起林下诸贤,廷臣交推,以为
历事五朝,清节峻望,为天下第一者,无如建德郑
公。”
笔者谨按:建德郑公即郑三俊,据《明史列
传第142》载:三俊字用章,池州建德(今安徽东至
县)人,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进士,授元氏
知县,累迁南京礼部郎中、归德知府、福建提学副
使。家居七年,起故官,督浙江粮储。天启年间,
曾任太常少卿、左佥都御史、左副都御史等职,后
因忤魏忠贤,黜职闲住。崇祯元年,起南京户部尚
书兼掌吏部事。八年,又任北刑部尚书,加太子少
保,崇祯15年召为北吏部尚书。郑三俊在朝中
为人端严清亮,正色立朝,是明末风骨清峻很有声
望的老臣。吴氏与郑公交往密切,但他为对方祝寿
时,寿文中称郑公“历事五朝”,此语有误,“五朝”
应为“四朝”或“三朝”之误写。
吴氏寿文称崇祯十五(公元1645)年二月,郑
公年寿甫登七十,往上倒推,郑公出生于神宗万历
三年(公元1575年),无论按出生之年还是从中进
士后出仕之年算起,郑氏历事神宗、光宗、熹宗、
思宗四朝。因光宗甫登基一个月就崩驾,史称“一
月天子”,吴氏最有可能略去此朝不算,只算三朝。
三、五在草书中字形相近,被传抄人或刻工误认了,
本处错误不应算在作者头上。
6.《拟进策持大体》:臣观神宗初年,张居正
为相,其荡涤振刷不可谓无功,然亦似稍刻矣。神
宗一以宽大继之,迹若倦勤,而政实得体,故海宇
晏如者几五十年,迨其末年,不无废弛惰窳之象,
亦其势然也。因而(虏)跳边隅,孽生宫禁,逆珰
之祸海内沸然。
笔者谨按:万历皇帝是很复杂的历史人物。万
历年间,通常被视作晚明时期的开端,正史与后世
论者多认为明代的衰亡之势至神宗而定。他十岁登
基,开始十年,由帝师兼首辅张居正主持中枢政务,
搞了一系列改革,国力增强,史称“万历中兴”,张
居正死后,万历十四年(1586年)十一月,皇帝开
始沉湎于酒色之中。继之为立太子之事与内阁、廷
臣争执十馀年,后来索性三十年不出宫门,不理朝
政。阎崇年先生把万历帝行为归纳为“六不做”:
(不亲自郊祭天地、不亲自祭祀太庙、不上朝、不
接见大臣、不批答奏章、不参加经筵讲席)和“六
做”(沉湎酒色、贪敛钱财、乱封滥赠、肆意挥霍、
大兴土木、胡作非为)。
这个归纳很精粹,除个别条目在做细节说明时
引起争议外,大致可视为定评。这也是后世史论家
6
和通人的一般见解。比如:
乾隆皇帝《明长陵神功圣德碑》中有言:“明之
亡非亡于流寇,而亡于神宗之荒唐„”
张廷玉《明史神宗本纪》文末评语:“神宗冲
龄践阼,江陵秉政,综核名实,国势几于富强。继
乃因循牵制,晏处深宫,纲纪废弛,君臣否隔。于
是小人好权趋利者驰骛追逐,与名节之士为仇雠,
门户纷然角立。驯至悊、愍,邪党滋蔓。在廷正类
无深识远虑以折其机牙,而不胜忿激,交相攻讦。
以致人主蓄疑,贤奸杂用,溃败决裂,不可振救。
故论者谓明之亡,实亡于神宗,岂不谅欤。„”
赵翼《廿二史札记万历中矿税之害》:“论者谓
明之亡,不亡于崇祯而亡于万历。”
孟森《明清史讲义第五章万历之荒怠》:“明
之衰,衰于正、嘉以后,至于万历朝则加甚焉。明
亡之征兆,至万历而定。万历在位48年,历时最久,
又可分为三期:前十年为冲幼之期。有张居正当国,
足守嘉、隆之旧,而又或胜之。盖居正总揽大柄,
帝之私欲未能发露,故其干济可观,偏倚乐可厌,„
至居正卒后,帝亲操大柄,洩愤于居正之专,其后
专用软熟之人为相。而怠于临政,勇于敛财,不郊
不庙不朝者三十年,与外廷隔绝,唯倚阉人四出聚
敛,矿使税使,毒遍天下。庸人柄政,百官多旷其
职;边患日亟,初无以为意者。是为醉梦之期。至
四十六年,清太祖公然起兵,入占辽、沈,明初始
觉,而征兵征饷,骚动天下,民穷财尽,铤而走险,
内外交乘,明事不可为矣。是为决裂之期。”
与上述史论家等人的观点相异,吴氏策论则对
神宗予以褒扬,称道他“一以宽大继之,迹若倦勤,
而政实得体,故海宇晏如者几五十年”。这种见解有
违历史常识,显为粉饰之语。作为精通故史,以史
才史笔见长的学者,吴氏对万历其人及万历年间的
社会现状很了解。他之美化万历帝,旨在寓谏于颂,
希望崇祯帝一改为政操切之弊,能够持大体,即举
重若轻,总纲纪,挈要领,厚诸臣以事权,制诸臣
以职业,一切兵、刑、钱、谷,各责有司,不要事
无大小,亲自操控。否则将使天下皆裹足而立,既
伤元气,又降低行政管理效率,臣下奉行不及则益
工欺蔽,大臣手足无措,小臣则结党弄权,结果国
家越治越乱。吴氏策论中的这种为政有体主张渊源
有自,古籍中的一些篇目如《吕氏春秋分职》、《申
鉴政体》、《长短经大体》等均对帝王治国之术
作过论述,旨意大致也是如此。这种主张看似卑之
无甚高论,但确实深中崇祯帝为政严切不持大体之
病(明朝覆亡结局于此密切相关)。另外,吴氏美饰
万历年间“海宇晏如”,原因不外乎作者在万历时期
度过青少年时代,对那时大致还算繁荣稳定的时代
怀有美好的记忆,那时国家虽呈败象,但余威尚在,
尤其是万历三大征,即镇压宁夏副总兵官哱拜叛乱、
播州杨应龙叛乱、援朝抗日。朝廷三路出征,虽付
出高昂代价,但都打赢了。对照崇祯时的内外交困,
无ie浏览器打不开 论内战外战,屡屡丧丧师失地,时局毫无起色,
万历时期局面究竟好多了。吴氏策论,因对现实的
不满,所以特意美化逝去的时代。
7.《征倭下》:谓其欲衣冠我土地,是张之也。
笔者谨按:吴氏认为,日本人侵占朝鲜,并非
以朝鲜为跳板,进一步占领中国,统治中国。在《征
倭上》中,他还说“彼倭亦岂有大志,属在鳞介,
而涎我边徼者,有勾之者也。”
窃以为,此处文字,略显作者闻见不足。因作
者未掌握第一手资料,纯凭个人臆测,因而观点有
误。作为天朝大国的学者,他过于藐视了日人,不
相信蕞尔小国的权臣—太阁丰臣秀吉会有偌大野
心。事实上,丰臣秀吉不但要侵略中国和朝鲜,甚
至还想吞并印度和东南亚,充当东方霸主。天正5
年(1577年)10月,丰臣秀吉曾告织田信长说:“君
欲赏臣功,愿以朝鲜为请。臣乃用朝鲜之兵,以入
于明,庶几倚君灵威,席卷明国,合三国为一,是
臣之宿志也。”(赖山阳:《校刻日本外文3第15
卷》第7页,1893),天正18年(1590年)冬,他
7
致书朝鲜国王,公然宣称他要“长驱直入大明国,
易吾朝之风俗于400余州,施帝都政化于亿万斯
年”,终于引发了旷日持久的侵朝战争。说倭人“欲
衣冠我土地”,一点也不是张大其事,是有充足的材
料为依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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