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姜饼屋

姜饼的故事汐纪笙、莫渔

走出那个令人厌恶的地方，莫渔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似乎是因

为离开人潮涌动的街市太久了，遗忘时间的流逝太久了，莫渔没有一

下子想起来今天有什么特别。直到撞入眼帘的华丽圣诞树，和圣诞树

下的那个打扮成圣诞老人的玩偶时，莫渔才想起来，今天是圣诞节了。

庞大的圣诞树下的大堆礼物让人向往，莫渔不禁走了过去，却突

然被动起来的圣诞老人玩偶吓到了。

“你想要礼物吗？”“圣诞老人”友好地说道。因为没有装作苍老，所

以莫渔听出了，那是个好听的年轻男孩的声音。莫渔摇了摇头，继续

朝着圣诞树下的礼物堆走去，却发现自己被拉住了。“那你就没有什么

想要祝福的人吗？写张卡片挂在圣诞树上吧，圣诞老人会帮你实现愿

望的。”莫渔知道，那不过是用来宣传的广告语，却被那个男人念得那

样美好深情，于是莫渔接过白色的笔和红色的卡片，用许久不练的生

硬字体写着，“临海而居，渔者也。”

在这样一个西方的节日写下这么古韵的愿望实在有些不搭，不过

莫渔乐意，这还是她的欢乐日，无关乎圣诞。

踮起脚尖想把卡片挂的高一点却险些摔倒，“圣诞老人”伸手扶了

莫渔一下，然后伸手挂到了比莫渔踮脚还能挂到的更高的地方。挂好

之后，对着莫渔说：“这样就不会被别人不小心碰下来了，你放心吧。”

莫渔对那个声音和样貌实在不太搭调的圣诞老人友好地笑了笑，因为

那正是她所想的。

转身离开的时候，莫渔终于有点觉得今天是圣诞了，不是因为那

棵庞大的圣诞树，也不是因为那一大堆的礼物，只是因为那个蹩脚的

“圣诞老人”和那张红底白字的许愿卡片。

传说，在圣诞节吃了姜饼形状的husband之后，就可以有机会寻

到合适的伴侣。

姜饼屋的老婆婆是这样告诉莫渔的，于是莫渔在逛完了整个圣诞

夜市之后，从老奶奶那里买了一块可爱的人形姜饼来吃，然后半眯着

眼睛从姜饼屋木质的门边走出去。可能是明暗差别过大，莫渔不小心

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莫渔有着比常人更好一些的听觉辨析，于是

“唉”的一声就让莫渔认出了，是刚刚那个圣诞老人。

莫渔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就不小心地撞进了那个男孩给的温柔。

“咦，是你啊。”那个男孩应该也认出了莫渔，于是说道，“你就是刚

刚那个向往大海的女孩吧。”莫渔再次友好地笑了笑，因为和上次一

样，这个男孩读懂了她的想法。莫渔觉得那是宿命，因为吃完了姜饼，

碰见的是他，一个可以读懂他想法的男孩。

“我叫纪笙。”男孩朝莫渔伸出了戴着毛线手套的右手，“你叫什么名

字？”

莫渔对着名叫纪笙的男孩伸出了刚刚抓过姜饼还留有余香的右

手，感受到了毛线绒绒的触觉。然后莫渔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友好地

笑了笑，然后转身一蹦一跳地离开。

纪笙没有提醒莫渔，其实她外套里面的薄毛衣上还别了个小小的

牌子，上面写着“莫渔”。所以其实他知道女孩叫莫渔，所以他可以猜

到，愿望卡上写的“渔者”就是指莫渔她自己。

所以，这一切无关乎巧合或是宿命，只不过是因为纪笙对莫渔，

很细心。

第二天，莫渔开始在姜饼屋里打工，每天为老奶奶烤人形的姜饼，

可是她只帮老奶奶烤男孩型的姜饼，因为很久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

在故事里的那对恋人分开了，直到变成老奶奶，女孩都一直开着一家

简单的姜饼屋做男孩型的姜饼，希望可以等到自己的爱人。

于是，莫渔心里想着，如果就这样在姜饼屋里工作着，会不会能

再一次遇见那个叫纪笙的男孩？他也是她的爱人哪，所以她也要一边

做着男孩型的姜饼一边等纪笙拿着女孩型的姜饼来找她。

或许真的是宿命，又或者其实只是巧合。

在厨房里做着姜饼的莫渔突然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奶奶，今

天的姜饼很好吃唉。”莫渔有些冲动地就从厨房的帘子里探出头来，再

一次撞进了纪笙温柔的眼神里。纪笙看见莫渔也感觉很意外，没想到

她在奶奶的姜饼屋里打工。

姜饼屋奶奶用很和蔼的眼神看着他们，然后笑着说：“这个小姑娘

是才来打工的莫渔，喏，你刚刚说好吃的姜饼就是她做的。”

纪笙装作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很友好地再次伸出了自己右手说

道:“你好莫渔。”莫渔的手上有面粉和姜末，可还是伸出了手，握了一

下纪笙的手。这次没有手套，所以冰凉的指尖触及到的是因为一路跑

过来而微微有些汗湿的温热手心。

于是，莫渔如是想到，他应该也想在这里重遇自己吧。

虽然已经过了圣诞节，可是姜饼屋奶奶的姜饼还是很畅销。有一

个经常来买的小姑娘还开玩笑地对姜饼屋奶奶说道：“奶奶啊，你最近

做的姜饼很有爱的味道噢~”

姜饼屋奶奶没有回答，只是回头指了指玻璃厨房里，纪笙正在为

莫渔擦掉摸到脸上的面粉的温馨画面，对着来买姜饼的小姑娘笑笑。

小姑娘立马会意，掩面笑着离开。

本来纪笙只是每天都会来奶奶的姜饼屋吃姜饼，或是放学后带一

些回家做第二天早晨的早餐。可是自从莫渔来了以后，纪笙开始偶尔

会留守在姜饼屋陪莫渔一起做姜饼。莫渔做男孩型的姜饼，纪笙做女

孩型的姜饼。可是总是纪笙一个人在讲话，莫渔从不搭话，只是不停

地笑。纪笙只是以为她有些腼腆，却也拿她没有办法。

后来的后来，姜饼屋奶奶的姜饼越来越有名，因为口耳相传的，

那种名叫“爱”的味道。

之后的某天，纪笙去到奶奶的姜饼屋的时候，突然不见了莫渔，

那一天，姜饼屋里没有卖男孩型的姜饼。

纪笙带着疑问去问奶奶，却听奶奶说：“莫渔那丫头啊，命真是苦，

小时候生了场病，病好了之后却不会讲话了。说是喉咙有什么问题，

要等到长大了长好了才能动手术处理。这不，前天她姐姐过来看她，

说要接她回去做手术了。”

纪笙突然就知道了，为什么每次莫渔都只是对她笑笑，却从不回

答了。并不是因为她腼腆，而是因为她没有办法说话。纪笙突然懊恼

地发现，自己对她一无所知。每天都能在奶奶的姜饼屋看见莫渔的纪

笙一度以为，莫渔一直就会在那儿，在他可以看见到的范围里。那种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纪笙忘记了他们可能会分离的事实，以至于从来

没有向莫渔索要过任何的联系方式。

“孩子，那丫头给你留了个纸条。”姜饼屋奶奶虽然要戴老花眼镜，

可是看得懂自家孩子那失神的表情。

纪笙怀着复杂的心情从奶奶手里接过纸条打开，上面的字迹是不

同于那日许愿卡上生涩的清秀——“渔者，必临海而居。”

这样就应该结束了吧？可是这是一个关于圣诞节、关于姜饼人的

浪漫爱情故事唉。

于是，彼年圣诞，纪笙在城市临海的岸边排满了大大小小的圣诞

树，每棵树上三分之一的高度都挂着一张字条，不是生涩的字体，也

不是清秀的字体，是统一的红底白字，上面写着——“临海而立，恋

渔者也。”

纪笙就坐在海边等啊等啊，等到天色渐暗，等到圣诞树上的所有

小灯都被点亮，等到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等到看热闹的人群渐渐

散去，等到海岸上只有他，和一个远远站着的小小的人影。

纪笙心情忐忑的走了过去，然后第一次的听见莫渔的声音，略微

有些沙哑，并不好听，可是纪笙听清了，她在说：“纪笙，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