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油茶

广西兴安贺郎歌的田野调查与文化内涵探析——兴安贺郎歌

系列研究之一

漆亚莉

【摘要】贺郎歌是流行于广西桂林兴安县城乡,人们祝贺新郎娶亲并大闹洞房时咏

唱的民间歌谣,是一种集文学、歌、舞、表演、礼仪于一体的综合型艺术.贺郎仪式

分"贺郎"、"移花"、"送郎"三大部分,各个部分环环相扣、浑然一体,充分展示了桂

北地区的婚俗礼仪、歌唱习俗以及民俗文化与民众生活的密切关系,具有深刻的文

化内涵.

【期刊名称】《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年(卷),期】2010(031)004

【总页数】5页(P8-12)

【关键词】贺郎歌;民间歌谣;田野调查;文化内涵

【作者】漆亚莉

【作者单位】广西师范学院,文学院,广西,南宁,530001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K892.24

兴安贺郎歌是流行于广西桂林兴安县城乡,人们祝贺新郎娶亲并大闹洞房时咏唱的

民间歌谣,又被称为“花烛诗”。贺郎婚仪分“贺郎”、“移花”、“送郎”三部

分,是一种集文学、歌、舞、表演、礼仪于一体的综合型艺术。兴安贺郎歌无论是

在仪礼、表现形式上,还是曲调、唱腔、唱词等方面都体现出多重文化的融合,被称

为研究中原文化与岭南文化相互交融的“活化石”。本文拟从田野考察的角度来观

照兴安贺郎歌,通过田野调查中被采访人的口述与相关历史资料的整合,详尽回顾兴

安贺郎歌在最繁盛时期所赖以存在的仪式语境,深刻展示桂北地区的婚俗礼仪与歌

唱习俗,透析民俗文化与民众生活的密切关系。

兴安贺郎歌作为在婚礼仪式上演唱的歌谣,通过历代经久不衰的民俗活动得以传承

下来,这与兴安当地的自然条件、历史人文环境以及人们所形成的文化意识和心理

特征有着密切的关系。

位于广西桂林北部的兴安县,地处古代楚越交界之处,自然条件优越,自秦代以来,得益

于秦始皇下令修建的古老运河——灵渠,一跃成为“南连海域,北达中原”的南部重

镇,也是南北交通的重要枢纽。由于灵渠之开凿,漓水之清纯,青山之俊美,较岭南和粤

西其他地方,兴安颇得中原文明之先。

兴安县历史悠久,也是广西境内最古老的县份之一。远古属百越之地,春秋战国时期

是楚国之域。秦在境内设零陵县,汉属始安县,唐初设临源县,后改名全义县。宋太平

兴国二年(977年),改名兴安县,取“兴旺安定”之意,沿用至今[1]。秦始皇进兵岭南

时,为了使被“谪戍”的士兵长期居住下来,批准从中原地区征调15000名未婚青

年妇女到岭南“以为士卒衣补(妻子)”秦始皇三十三年,“发诸尝通亡人、赘婿、贾

人,略取陆梁地,为桂林、象郡、南海,以适遣戌”[2]。从官吏到一般劳动人民被强制

移民。这种“移民实边”政策,使大批中原人民“与越人杂处”,在岭南安了家。从

而使得这一地区从一个越人聚居区变成越汉民族的杂居区,越族人民同中原其它民

族人民的关系进一步密切,同时加强了岭南地区和中原地区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

的联系。

秦汉以后,中原汉族源源不断地迁居广西。他们中的一部分沿湘江经灵渠南下,定居

于兴安各地。在长期的生活中,一方面受到岭南百越文化的深刻熏陶,另一方面,也把

他们的风俗习惯带到了兴安各地,移民文化与土著文化互相融合,催生出兴安多姿多

彩的民俗文化。其中的民间戏曲艺术异常繁荣,除桂剧、彩调等广西地方戏盛行外,

还有马仔调、媳妇娘歌、哭嫁歌、花园歌、贺郎歌等。兴安的民间文化活动十分活

跃,民俗文化积淀非常深厚,为民间歌师、歌王的产生提供肥沃的土壤和茁壮成长的

养料。所有这些与贺郎歌谣的衍生、发展、传布及浓厚歌咏习俗的形成相互激荡,

互相影响,使兴安贺郎歌具有了自身的特色和风格。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人们对帕里—洛德的口头程式理论、鲍曼的表演理论等

西方学术范式的普遍接受,传统意义上的文本即文字记录不再涵括民间文学整体,新

的文本观念使民间文学的口头性、表演性、生活性等特征更加鲜活地呈现出来。在

新的文本形态中,语境成为不可或缺的互文性背景,换言之,在活态的民间文学中并不

存在那种可以抽离掉语境而存在的文本,语境本身就是文本[3]。由于传统的贺郎仪

式在当代社会日渐式微,笔者将通过相关历史资料的整合与田野调查中被采访人的

口述,详尽地回顾兴安贺郎歌在最繁盛时期所赖以存在的仪式语境,让贺郎歌谣以非

静态固化的文字,而是立体、活态的民间样貌进入读者视野。

婚礼当天,举办款宾喜宴之后,正式的贺郎仪式也就开始了。入夜,新郎家的勤杂人员

就把堂屋打扫得干干净净。中间摆上两张四方八仙桌子,四周放好椅子、板凳,供来

贺郎的客人就座。晚饭后,全村来贺郎的青年宾客,或三个一群,四个一伙,提一罐好酒

和几碟礼品,诸如瓜子、花生、糖果、煮熟的猪肝片、香肠等,放着鞭炮走进新郎家

里。接待的人立即接过礼品,招待客人在堂屋任意择位入座。等到村里人和吃贺喜

酒的宾客坐满厅堂,“贺郎”仪式便正式开始了。

一般新郎家会从亲朋好友中推选出两个未婚而又有一定歌才、颇识礼节的青年陪伴

在新郎左右,这两个青年叫“陪郎客”或是“夹婿郎”,他们主要负责陪同新郎喝酒,

并帮助他应对各种问题。而主持整个贺郎婚仪的则是要选取远近村子里都有一定名

气的、能说会唱的歌师担当,歌师不仅要通晓整个仪式的流程礼仪,还要能随机应变、

善于调节气氛,更重要的是唱功深厚,唱腔优美。

笔者在田野调查过程中,有幸采录到当地民间艺术家蒋太福口述在上世纪70年代所

亲历的“贺郎”仪式:

仪式开始后,一位老人先喊起来:“恭喜新郎入位,请各位九亲六眷陪伴新郎,准备洞房

花烛……”这时,新郎便被拥坐于正堂中间主位,两旁分别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夹婿

郎,他们身后是一对红烛高照。这时,那老人又喊了起来:

伏以初开天地,还立乾坤,尧皇出世。伏羲兄妹二人,须眉山上,结发为婚,以树为媒,方

为夫妇。正立四时八节。大登科,名标金榜;小登科,洞房花烛。花插左,好个金花插两

朵;花插右,喜气临门生锦绣。好儿子生五个,好女子生一双。大的朝中为宰相,二的两

广坐都堂;三的朝中是进士,四的得中状元郎;只有五弟年纪小,骑马坐轿管田庄。大女

千金小姐,二女正宫娘娘。

他这段开场白刚一念完,堂屋里早有人唱了起来:

一个堂屋四四方,四方(那个)都用鼓(呀)壁装,鼓壁(罗嗬)高头挂对(那个)子哟,贺喜(那

个)新郎喜成(啊)双!

领唱的刚一唱罢,四周立刻响起了合音:岭呀罗嗬岭来,岭呀罗嗬岭哟,落了个岭来是鸟

落呀啊呀……歌曲婉转动听,我们也不由自主地唱了起来。①讲述者:蒋太福,男,70

岁。采访时间:2008年3月31日。

仪式开始后,主持人先要念一段开场白,诸如“伏以盘古开天辟地,自主姻缘。人有婚

姻,百草春生。李广将军,为民作证,孔读圣人,自愿交亲。以山岳之势,新郎今日成婚。

夫以事言成,匹配临门。堂前鼓瑟吹笙,细吹细打。今日贺新郎,而时候到,正是引男

时。”之类。念罢,端坐堂前的新郎,由两位夹婿郎陪伴饮酒,宾客同时唱起称赞新郎

之词,厅堂上下同在喜庆的氛围中饮酒欢唱。演唱的内容多为:

两杯美酒香又醇,双手提来敬新人;

夫妻同饮交杯酒,百年好合万年青。

恭贺郎来贺新娘,好男好女配成双;

鸾凤和鸣甜蜜蜜,团结奋进奔小康。

恭贺郎来贺新娘,新郎新娘喜洋洋;

新娘想郎热泪流,新郎想娘心痒痒。②咏唱者:罗祖兴,男,70岁。采访时间:2008年

7月15日。

经过这一环节,堂屋内外的气氛被调动起来,会唱的歌手们一个个开始摩拳擦掌,在祝

福新人的同时,也一展歌技。

“贺郎”仪式告一段落后,紧接下来的是“移花”。所谓“移花”,就是由领唱的歌

师手执鲜花(也有以蜡烛等其它物品代替),与新郎新娘相伴,围绕餐桌而行。花到之

处,每桌都要有宾客献歌相贺,此时吟唱的歌就被称为“移花歌”。

“移花”的同时,在众人高声吟唱的喜庆气氛中,两个迎亲的妇女会将新娘陪拥出来,

把糖茶斟入桌上的杯子里。此时,贺郎的人便高声吟唱赞扬新娘和新郎的歌,以夸赞

“才女配才郎”、“官家小姐配书生”、“好亲好眷好鸳鸯”、“夫妻恩爱天地长”

等词为最多。歌唱的内容文雅礼貌,诗意盎然,少见粗野、低级、庸俗和打打闹闹的

现象。在这种欢乐喜庆的氛围中,新郎和新娘用红漆四方茶盘,抬着杯杯糖茶,向来客

敬献糖茶。

更多的乡镇则是流行吃“抬茶”。在贺郎仪式中,新郎端坐堂前,新娘则要去炒油茶。

打油茶是桂林地区少数民族的生活习俗。一般以老叶红茶为主料,用油炒至微焦而

香,放入食盐加水煮沸,多数加生姜同煮,味浓而涩,并加以米花、黄豆、花生等为佐食

的小吃。贺郎吃“抬茶”有十分严格的传统茶规。谁要想得到新娘、新郎的厚礼敬

奉和款待,就要吟“四言八句”的彩话或贺词。如果谁擅于吟唱“四言八句”,谁就

会受到特殊的礼遇。还可以在吃完油茶后,又以四言八句赞扬或要求新郎新娘再次

敬烟、敬果,用新娘的新毛巾洗脸,并被尊崇为上客。如果不会四言八句,新郎和新娘

抬起茶盘从你面前经过,叫你一声请“吃茶”,你只会要求他们以未来儿女的名义,尊

称你一声伯伯叔叔,或姑姑婶婶请你吃茶,他(她)害羞是不会叫的,这样就会一敬即过。

所以不会四言八句的人,在贺郎仪式中,很少得到油茶喝。这种规矩使许多青年男女,

特别是男青年,在小的时候,再笨也要学几首贺郎歌,不然就会被人嗤笑。有的人口才

好,才思敏捷,见几打几,出口成章,令人赞叹不已。当花堂红烛高照,灯火辉煌的洞房

花烛之时,贺歌者就会借物起兴,唱起情理贴切的贺词来。随口便唱道:

红烛灯光照花堂,鞭炮贺歌闹洋洋,

花好月圆新婚夜,四言八句贺新郎[4]。

当新娘和新郎将油茶用红漆茶盘抬到他面前时,他便又顺口吟道:

新娘抬茶你莫慌,少放茶叶多放糖;

今夜待客礼义好,贤惠精明传四方[4]。

民间艺术家蒋太福向笔者这样描述他所经历的“移花”仪式:

吟唱罢,别人也会争着献歌相贺,以便早些喝到抬茶。新娘新郎为感谢闹新房来客的

妙言祝贺,绝对不会任意走开,必然请来客吃茶,而且以未来儿女对他的称呼,高声喊着

伯伯或叔叔请吃茶。可新郎和新娘却抬着油茶出来了!没想到新娘比新郎还大方、

稳重,人们让她叫小孩叫哥哥、姐姐,她就叫,让他喊同辈作叔叔、伯伯,她也不扭捏。

抬到我们面前,她竟舒眉一笑:“两位爷爷请喝茶……”我们高兴地接过油茶,吹吹热

气,几口便喝了下去。没想到,周围的人对我们欢呼起来:“,快吟诗、唱歌!”我

一愣,原来喝了这油茶还要吟诗、唱歌!我哪懂什么歌?正在为难,好在老李见什么、

讲什么、会什么,他立刻用溶江贺郎歌曲调唱道:

这碗油茶喷喷香,恭喜新郎配新娘;夫妻双双走富路,金銮彩凤双朝阳……

一阵喝彩,一阵欢呼。人们又唱起“移花歌”来:

移花来嘛移花来,上桌移到下桌来,左手移来生贵子,右手移花状元才。①讲述者:蒋太

福,男,70岁。采访时间:2008年3月31日。

“移花”环节,在客厅或堂屋将新婚的欢庆气氛又一次烘托出来,而新人在众多亲朋

好友的祝福歌唱中,获得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仪礼教育与仪式熏陶。

“送郎”是贺郎歌的高潮,也是贺郎仪式的精华部分。喜庆之夜,新房装扮一新,当客

人拥新郎入“洞房”时,先安排在新房里的歌手故意将门拴上,洞房内外歌手即兴对

唱,“文攻歌卫”,紧张激烈。洞房内外的歌技比拼,颇具民间刘三姐对歌的意境。

这时,如果房内的歌手水平较高,将洞房外的歌手比下去,那新郎就得在屋外多逗留时

间,但在夜里12点钟之前,还是会让新人在洞房内相会的。唱开洞房的门后,我们这

些主持仪式的老歌师大多就不参加了,而是让年轻人自己去闹,这类似于民间的“闹

洞房”(兴安当地多称为“吵房”)。许多诸如抹黑新郎的脸,让新郎新娘同吃苹果这

类的节目都会一一上演。②讲述者:罗祖兴,男,70岁。采访时间:2008年7月15日。

两人一问一答的对唱形式,是这个阶段的标志性唱段。歌手之间不但以此来展示歌

唱技艺,还要比拼知识和智慧。例如,几个青年人进了洞房,上了门拴,故意将门栓住,

就是不开房门,一定要等到屋外的歌师把门唱开。

歌师:一步二步引郎来,送至洞房门不开,隔壁那个贤大嫂,快把钥匙丢过来。

歌手:不要急着喊门开,先把红包递进来;糖果花生不可少,到时房门自然开。

歌师:三步四步引郎来,引起郎来门不开;手拿金弓银披箭,一打龙门自然开。

歌手:不开门来不开门,不知洞外是何人;若是新郎来到此,慢慢等候把诗云。①罗廷中,

吴海峰主编《兴安县歌谣·故事集成》,由兴安县文化局、兴安县文联编印。传唱者:

唐洪佳,记录者:王自强。

好几个回合之后,洞房门才慢慢打开,新娘端坐在洞房之中,身边姐妹们陪她站着、坐

着。送郎人又唱了起来:

打开房门人又多,八幅罗裙随地拖;

两边都是红粉女,不知哪个是嫦娥。②罗廷中,吴海峰主编《兴安县歌谣·故事集成》,

由兴安县文化局、兴安县文联编印。传唱者:唐洪佳,记录者:王自强。

进入洞房后,大家会将新娘的嫁妆和新房的陈设唱一番:

列位亲朋到新房,新房里面好嫁妆;

牙床上面蝴蝶飞,蝴蝶飞舞配成双。③罗廷中,吴海峰主编《兴安县歌谣·故事集成》,

由兴安县文化局、兴安县文联编印。传唱者:唐洪佳,记录者:王自强。

最后,还要为新婚夫妇唱祝福之词:

新郎新娘两并肩,夫妻齐眉天赐缘;

洞房花烛如琴瑟,永结乾坤福寿锦。④罗廷中,吴海峰主编《兴安县歌谣·故事集成》,

由兴安县文化局、兴安县文联编印。传唱者:唐洪佳,记录者:王自强。

至此,经过贺郎、移花、送郎等仪式,贺郎歌的演唱也告一段落。伴随仪式的不断发

展,婚礼的喜庆气氛再次被推向了高潮,无论是主人还是客人都在贺郎歌的演唱中获

得了极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兴安传统婚俗中的贺郎仪式环环相扣、浑然一体。不难看出,在新人完婚的整个过

程中,虽然大致流程与中国传统的“六礼”一致,但窥其细节,有许多独特之处,它显示

着兴安的地方特色和民族文化。下面,笔者将一一进行简要分析:

范·根纳普在《通过仪礼》中提到:根据典礼的顺序和内容考察与典礼相关的行为时,

可以区分三个主要的阶段:分离,过渡和融入。融入仪式则在婚礼中突出。也就是说,

婚礼更多的是通过仪式来将原本陌生的人际关系整合,“承担着融入仪式营造出的

这种新情景最终将这个人融入进特定群体,并使其重回生命的例行程序之中”[5]。

婚礼是礼仪的根本,是人生最关键最根本的程序,婚礼把个体的“我”同化于社会之

中,并确定“我”在家族及社会中的地位和价值。而婚姻缔结中的各种仪式,则是向

亲族、社会取得理解、认同的最重要、最有效、最庄严的形式。因此可以说是一次

人际关系互动仪式。通过这个仪式,新娘新郎与村落社区,新娘与家族集团,新娘与新

郎之间、村落个体、家庭之间等关系都得到了密切。在采访中,笔者问及为什么要

举行贺郎仪式时,许多人这样回答:“以前结婚,两人没怎么见过面,很生分,闹一闹就

熟悉呢”。可见,兴安的贺郎仪式,使得原先属于两个家族或两个村寨的亲戚朋友见

证青年男女缔结的婚姻关系,并在两个群体之间加强沟通和进行初步认同提供了一

个合适的舞台。这个舞台或通过带有浓厚戏剧色彩的戏谑游戏,或通过众人的合乐

相唱,使得原先相对陌生的姻亲关系变得比较熟悉或更容易协调。而歌谣对唱更是

一种才艺比赛、礼俗展演、道德教化、审美教育、娱乐手段。有学者指出,庆典中

的艺术“在身体上、感觉上、情绪上满足和愉悦了人类……确保了甘心情愿地参与

和准确地完成那些使他们联合起来的庆典。艺术‘成全’了庆典,因为它们使庆典

让人感觉良好。”[6]参加婚礼的人们不仅在对歌活动中得到宜于在这个社会生存

的有益的教育和知识,而且使社会中的人们更团结、更亲密。

《淮南子·人间训》记载:秦始皇三十三年屠睢略定岭南,“又以卒凿渠而通粮道,以与

越人战,杀西呕君译吁宋”,这里的“渠”就是灵渠。灵渠地在广西兴安,古时的兴安

应为百越之地。因此,风俗礼仪上总是或多或少地保留有百越遗风,而在与岭南其它

少数民族的交往与融合中,也不免受其影响。

在贺郎仪式中,众人以吟唱贺郎歌作为祝贺新婚的重要仪式,新郎新娘要抬油茶感谢

亲友,并且要以低一辈的身份称呼来宾。而这些习俗在岭南的百越民族和少数民族

中都同样存在。例如:海南黎族放槟榔定婚事:一对黎家男女相爱准备结婚,男方一家

的父母兄弟就要选定吉日,带上聘礼,这其中一定要精心采摘槟榔,到女方家提亲。姑

娘的父母如果接受了槟榔,就是答应了这门亲事。“放槟榔”成为黎族儿女缔结婚

约不可缺少的聘礼,象征着婚姻常新常绿,预示男女双方相亲相爱,和睦美满[7]。岭南

地区的福建厦门也有让新婚夫妇共同“打井水”的习俗,而广东翁源地区闹房习俗

中,也要求新郎新娘在敬烟酒时,必须要以低一个辈份的身份来称呼所敬的人。在南

方少数民族的婚礼中,这种主客对唱祝颂的情况非常普遍。常见的情况是,演唱者或

者是新婚夫妇双方家长,或请有名望的歌手代表家长相互祝颂或为新婚夫妇祝颂。

目的一为婚礼增添喜庆气氛;二是代表父母从父系长辈的角度为新婚夫妇祝福;三是

以演唱叙事歌的方式对他们进行传统的家规和道德伦理教育[8]。虽然历经数千年

的文化融合,兴安的传统婚礼不仅保存了古老的百越民族风俗,还融入周边少数民族

的风俗礼仪。

据儒家典籍记载,自周代开始,一套约定俗成的婚礼程序逐步定格,凡是经历了这一程

序的婚姻,才被公认为是合法的婚姻。周秦时期形成的婚姻礼仪,开始流行于中原地

区,应该是随着后来汉民族的南迁,才把它带到百越地区传承,广西古为百越人居地,壮

族及其先人是广西的土著。自秦汉以来,因躲避战乱、经商、戍守或贬谪、移民等

原因,许多中原汉人纷纷经灵渠南下,几经辗转,有一部分进入今广西境内,并逐渐流布

八桂全境。人口迁移对湘桂走廊地区的文化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由于迁桂移民

主要来自文化发展程度较高的中原地区,随着他们的迁移,中原地区的文化也被带到

岭南,使世代交通闭塞的当地人能接触来自中原地区的文化。移民文化与土著文化

互相融合催生出多姿多彩的桂北文化,风俗随之有所改变。

从贺郎仪式中不难看出兴安人闹洞房讲究文闹,热衷于对诗、对唱、互相考问,以能

引经据典,文采超众为荣,唱词中更不乏“唐宋元明四代贤,古诗能记几百篇;记得前朝

几百首,怕你房门关半天”、“早生贵子中秀才”、“三元及第早登科”之类的贺

辞,都体现了以儒家文化为主流的汉文化对其的影响。兴安作为一个有着悠久历史,

并且在封建统治时期就人才辈出,科名亦盛的古老郡县,深受中原文化的影响,因而传

统的婚俗文化也深深地打上了儒家文化追求功名的深刻烙印,特别是在北方南下的

人流中,除了大批因战乱、饥荒、逃税等原因而来的普通百姓外,也有相当数量的文

人骚客,尽管在南下的总人口中他们所占比例不高,但他们的影响力却不可小视。他

们为偏僻的岭南地区增添了诗情画意,为桂北增添了文化情趣。

总之,透过兴安的婚礼习俗,可以看出各民族之间同化和融合,使得各民族人们共同体

的发展既含有本民族的传统文化因素和血缘,又渗入和吸收了外民族的优秀文化因

素和血缘,“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从而使兴安的传统民俗文化得以不断繁荣、壮大。

近年来,随着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开展,民间音乐的保护与发展也越发受

到重视。广西区文化厅等部门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采取了多项措施加大民族民间

音乐的保护力度,将一大批民族民间的歌谣、戏剧、舞蹈、曲艺等列入非物质文化

遗产保护名录。由于兴安贺郎歌具有突出的历史文化价值、鲜明的地方特色和独特

的文化内涵与艺术特色,在2008年2月入选广西的省(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

录。但一直以来,学术界对其关注甚少,相关的研究成果更是凤毛麟角。笔者希望能

以自己的绵薄之力,通过不断细致深入的田野调查,为贺郎歌的传承和保护做些力所

能及的工作,为贺郎歌的全面挖掘、整理和研究提供参考。

KeyWords:SongsofCheeringBridegrooms;FolkSong;Field

Investigation;CulturalSignificance

【相关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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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SongsofCheeringBridegroomsisakindoffolksong,popularinXing’an

county,omprehensiveartmixedwith

folklore,song,dance,performanceandceremony,oftenhappeningattheoccasionwhen

gingformsincludesolo,musical

dialogueinantiphonalstyle,cessofthisceremonyis

dividedintothreeparts:tocongratulatebridegroom;toremovetheflower;toethe

calSongofCheering

Bridegrooms,havingfullydemonstratedthemarriageetiquette,singingcustom,folk

cultureandpeople’slifeinthenorthGuangxi,hasprofoundculturalconnot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