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的洞穴书写及隐喻
摘要:《西游记》里描绘了众多洞穴,而这种种的
洞穴一个个隐喻了个体心“动”所带来的囿见之可怕。对于
整个取经目的而言,这种种的仙窟魔洞是成就大我的一个
“破洞”。因此,取经团队的任务,正是为了将这些“心”
之“动”予以一一克服,达成一个人人可以安居乐业、各享
成家之福的理想国度。
关键词:西游记洞穴隐喻
“洞穴”故事在中国古代文学艺术作品中极为普遍,
百回本《西游记》①里就描绘了众多仙窟魔洞。通过大量的
隐喻性描写,《西游记》在读者面前罗织了一个诡秘怪诞而
又寓意深远的意义世界,而对这个精心构建的隐喻体系进行
抽丝剥茧的剖析,不难发现在其笼罩下浓郁深厚的“游神物
外”的哲理意蕴。
一、“洞穴”:人界与他界的穿梭点
中国神话传说里自古盛行着对于“仙境”、“他界”
的想象,有神仙,就为其打造了一座仙境、仙乡。《洞天福
地岳渎名山记序》中言:“乾坤既辟,清浊肇分,融为江
河,结为山岳,或上配辰宿,或下藏洞天。皆大圣上真主宰
其事„„为天地之关枢,为阴阳之机轴。”②道教认为洞天
福地于开天辟地、二气肇分时就由道结气而成,不仅天上有
宫阙,地下人间、四海之内有洞府,而且各洞天福地皆有一
位得道真人主治,所以仙人居于“烟涛微茫信难求”的昆
仑、蓬莱等十洲三岛上,修仙之人即居于人间最钟灵毓秀的
洞天福地。如《山海经》中就有记载着西王母故事,居住的
是昆仑山,是平凡人无法进入的,带着崇高而理想化的神秘
色彩,神仙与平凡人是不互相往来的,是超然在上的。这种
神仙类的故事题材,到了汉代仍旧继续保存着,但所有发
展。如《列仙传・刊子》中有一则故事,写刊子所见仙境“上
有台殿宫府,青松树森然,仙吏侍卫甚严”,显然地,仙境
的空间场景已经世俗化了,而且仙界已经可达了,这样使得
仙境的故事更为贴近凡人,仙界的描写也大都是人间世俗理
想的折射、物质生活的想象。
更进一步的,人间与他界不再是无法往来的绝对分
立,反而可以透过“降世”、“升仙”等过程进行交涉,前
者如《汉武帝故事》,后者如《列仙传》中的《萧史传》、
《江妃二女传》和《洞冥记》中的《黄安》。人间与他界透
过降世、升仙相往来,体现的是平凡人渴望成仙的理想,这
种愿景使得志怪故事更进一步出现了平凡人可以以平凡人的
身份“误入”仙境的情节,例如《刊子传》中写的刊子是随
着犬而进入仙境的,《洞冥记》写东方朔是“掘井陷落地
下”进入仙境的。这种书写模式从魏晋直至南北朝、唐、宋
笔记、传奇故事仍旧保留下来。例如《神仙拾遗》所载的
《嵩山叟》是堕嵩山穴中;同书《文广通》是追野猪误入;
《博异志.阴隐客》是凿水井发现石洞;《逸史・崔生》是山
中骑驴迷路;《仙传拾遗・李球》是游五台山误入风洞;《传
奇・崔炜》是迷道失足�井而入等等,故事的模式皆有异曲同
工之妙。需要注意的是,先秦早期的仙境故事,大体上在故
事描绘仍旧是高山峻岭,或是茫茫大海里,甚至是难以到达
的九天之上,以这几则故事来观察,这个时候开始出现了不
同的书写风貌,凡人如何误入?洞穴成了一个关键点,例
如:《拾遗记・洞庭山》:“有灵洞”。《幽明录・刘晨阮
肇》:“见芜菁叶从山腹流出„„便共没水,逆流二三里,
得度山。”《幽明录・黄原》:“行数里,至一穴。”《异
苑》:“武溪蛮人射鹿,逐入石穴。”《述异记》:“武陵
源在吴中„„源上有石洞。”《搜神后记・桃花源》:“林尽
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
入。”《搜神后记・剡县赤城》:“羊径有山穴如门,豁然而
过。”误入仙境的情节故事多半带着“洞”的联结而出现,
显然“洞”成了两界间的穿梭点。
二、水帘洞:不足欲念的心“动”
同样的书写模式,很明显地在《西游记》第一回开篇
就已展示,水帘洞就是群猴为了探险瀑布源头而偶然被发现
的,它就是一个穿梭点,说明了这里在美猴王进入前,就是
一直与世隔绝、不为人知的“桃花源”,宛若武陵人“忽逢
桃花林”的书写模式:
你看他瞑目蹲身,将身一纵,径跳入瀑布泉中,忽睁
睛抬头观看,那里边却无水无波,明明朗朗的一架桥梁。他
住了身,定了神,仔细再看,原来是座铁板桥。桥下之水,
冲贯于石窍之间,倒挂流出去,遮闭了桥门。却又欠身上桥
头,再走再看,却似有人家住处一般,真个好所在。
对于水帘洞的空间描绘,作者是这样展示的:
翠藓堆蓝,白云浮玉,光摇片片烟霞。虚窗静室,滑
凳板生花。乳窟龙珠倚挂,萦回满地奇葩。锅灶傍崖存火
迹,樽�靠案见�渣。石座石床真可爱,石盆石碗更堪夸。
又见那一竿两竿修竹,三点五点梅花。几树青松常带雨,浑
然像个人家。
虽然它没有像桃花源那样充满着田园式的人情空间,
然而自从猴儿们进入后,这里的生活:
朝游花果山,暮宿水帘洞,合契同情,不入飞鸟之
丛,不从走兽之类,独自为王,不胜欢乐。是以:春采百花
为饮食,夏寻诸果作生涯。秋收芋栗延时节,冬觅黄精度岁
华。
生活是自在、安宁的,没有被压抑的自由充满着这个
空间,就像桃花源里头的人们“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同
样的,水帘洞的空间也提供了猴儿们生命的寄托之所,就像
“先世避秦时乱”才“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的桃花源,水
帘洞的生活正如书中所说的:“寻了这一个洞天与列位安眠
稳睡,各享成家之福”,也提供了猴们一个“省得受老天之
气”的好所在。当然这样并不表示,《西游记》作者就是为
了在文本“重复”打造另一个“桃花源”,很显然的,两者
的基本理想仍旧是不同的,桃花源里的世界没有国家、国
王、军队,这里的人们“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是纯朴
的,是理想的乡居生活,不与外界往来。相较于明代的现实
状况,《西游记》的作者似乎更企盼一个明君统治的“王
道”社会,希冀的是在当下重建一个有秩序的国度,因此
“美猴王领一群猿猴、猕猴、马猴等,分派了君臣佐使”,
它是有国王(美猴王)、军队(猴军)的,甚至还从傲来国
取来了大量武器,操练这群猴儿们,俨然地,强调的是需要
一个有能力的明君,而非需要荒淫、无能的昏君,这个理念
在整本《西游记》中一以贯之,所以往后各章回提到的总总
国度,数度讽刺那些昏庸的国王,并改善这些国度走向光
明,永远是取经小队所陆续会面临的一大课题。另
外,《西游记》的作者也并非完全照搬传统书写仙境故事的
既定模式,就是让渔人、樵夫“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
路”,在往后的故事里,悟空一旦被逐出,第一个念头就是
回花果山水帘洞寻找那群猴儿们,显然不是“迷不复得路”
而消逝,反若是经历向西天取经让它“消逝”。再从另一个
角度看,若从武陵人事后遣人同往是动了凡心欲念,导致仙
境的不复得,那么,在《西游记》中也有类似的隐喻,正如
浦安迪先生所说的:“正是孙悟空早初的‘不知足’导致花
果山这块宝地无可避免的毁灭。”③所以水帘洞在悟空去
“三星洞”找寻菩提祖师求术的期间,却导致来自“水脏
洞”(肮脏之心)的混世魔王作乱于内,反让这一处仙境
“鹤唳声冲霄汉外,猿啼悲切甚伤情”,正象征着心之不知
足、不定,就是灾乱的开始,所以后来悟空大闹天宫、寻求
长生不老,导致天庭派遣大军压近,对于如此浑然天成的花
果山、水帘洞空间,不正是一场“悲剧”莅临吗?水帘洞,
取经之前,孙悟空居住其中;取经途中,孙悟空曾多次回到
这里。一次次地回归,一次次地转变,一步步坚定取经意
念,至六耳猕猴的复归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次转变,终至完成
取经壮举,成为斗战胜佛。
三、“仙洞”:情爱欲火的心“动”
除了这类仙境洞穴故事外,“人神遇合”也是中国古
代诗文作品中已出现的书写题材,例如屈原的作品,甚至到
了三国时代曹植的《洛神赋》都有涉及。不过在小说作品,
到了汉魏时期才开始出现不少人神恋爱的故事,如《列仙
传》中的《犊子传》、《园客传》。故事里的男女,显然是
很明显地带着“凡夫”与“神女”的差异,恋爱的仙女,总
是容貌美丽、衣裳鲜丽、生活奢华,而来自凡间的男方,大
体上不是猎人,就是渔夫,或是上山采食人。这一模式延续
到唐宋传奇小说仍然保留着,不过显然地,唐代时期由于科
举考试的实行,让这些故事更添加了些“时代性”,唐代小
说中的士人常因与仙女的遇合而仕途通达,或如《太平广记・
太阴夫人》中的卢杞,甚至可以为了富贵通达而放弃与仙女
的婚姻。而这种形态跟《西游记》最直接的联系莫过于“董
永与七仙女”故事,《西游记》里就有悟空偷去仙女们的衣
服、八戒变鱼钻入“澡堂”的仿拟,这是一种故事模式的
“抄袭”吗?抑或者说是一种调侃“朴男仙女配”的理想?
更值得注意的是,《西游记》里的故事甚至将这群
“闺心坚似石,兰性喜如春。娇脸红霞衬,朱唇绛脂匀。蛾
眉横月小,蝉鬓叠云新。若到花间立,游蜂错认真”的七仙
女们,却经过作者的想象,却化作成“盘丝洞”的那七只蜘
蛛精,是害人不浅的妖精,显然的蜘蛛的隐喻已不是《尔雅
注》所谓的“喜子”,民间过去把喜蛛、喜子比喻为吉光、
幸运的象征,就像《初学记》卷四引《荆楚岁时记》说:
“七夕,妇人„„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有子网于瓜上,则
以为得。”陆玑《诗疏》载:“一名长脚,荆州河内人谓之
喜母,此虫来着人衣,当有亲客至,有喜也。”所以,喜蛛
落下就隐喻着“喜从天降”,所以《清平山堂话本》里的
《快嘴李翠莲》一则就如此说:“从今好梦叶维熊,竹见蜘
蛛来入掌。”这样的幸运来临已非《西游记》的原始本意,
而是将它跟“情欲”、“生殖”(脱皮再生)、“可人”的
种种隐喻联结起来,放在整部小说的脉络中,对于唐僧取经
这一大方向目的而言,已是一种威胁、一种考验、一种难
关,是必须排除的。这样的情欲隐喻,在其他章回仍不断复
现,例如“琵琶洞”、“芭蕉洞”、“摩云洞”,都有着一
定的联系与象征性(蝎子、狐狸)。而紧接着蜘蛛精上场展
演情欲的则是别名“半截观音”的地涌夫人(金鼻白鼠),
而她居住的“无底洞”更带着欲望无穷延伸的隐喻,这些女
性妖精的情欲书写,究竟是一种性别上的歧视(被打死或被
制伏)?抑或它隐约透漏着不一样的时代美学观、贞洁观?
如果将这些女妖精比照着那些正常在路上帮忙取经小队的妇
人们,或者是公主、皇后们,以及女儿国的出现、唐僧怀孕
的奇特情节,甚至将观音、菩萨们那慈母的形象予以联结,
那么“本质”与“表相”的思考课题可能更是《西游记》关
注的焦点。
四、兽窟:私授茫思的心“动”
另一种情形是专写野兽的洞窟,可以说是“变调的洞
窟仙境”,在《西游记》小说中的比例显然是最多的,他们
的书写模式大体上也不脱以下次序:将唐僧掳走(暴力的、
欺骗的、偷袭的)→关入洞窟待食→悟空找出洞窟(火眼
金睛、询问当地土地公或其他神者)→打斗(魔王反复躲回
洞窟)→神佛的直接干预、援助→降伏,取回被盗取的藏
宝,妖怪现出本相,魔障解除。
而作者对于他们藏身的洞窟描绘,显然是延续魏晋以
来世俗化的书写传统,将那神怪色彩的淡去,却逐渐充满隐
士、道士、名士、贵族生活的综合再现,例如《洞冥记》中
写东方朔所至洞府有仙草、云枕、白褥、水藻之屏。显然都
还带有些许神幻的色彩,但到了《拾遗记》中的洞庭山灵
洞,是“天清霞辉,花芳柳暗,丹楼琼宇,宫观异常”,仙
女饮的是“琼浆金液”、“丹澧”,住的是“璇室”,且
“奏以箫管丝桐”。《刘晨阮肇》故事中的仙境是“其家筒
瓦屋,南壁及东壁各有一大床,皆施绛罗帐,帐角悬铃,金
银交错。床头各有十侍婢”。再往后,那些仙境越来越接近
世俗情调,正如浦安迪所说的:
那些人迹罕至的魔窟的各种图像细节,连同它们特有
的石器家具,完全像是仙道隐居之所。在大多数场合,我们
到最后才获知这些“妖魔们”原本都是仙界子民,只是因思
凡才被暂时谪放到世俗人间的。③
但仔细观察各故事的来龙去脉,显然,有些故事在思
凡的前提之上,还有着同样“背景”的联系,从十七回
(“黑风洞”)、二十八回(“波月洞”)、三十二回
(“莲花洞”),到了全书的中间第五十回(“金洞”),
这几个洞窟魔王,在思凡的背后,更带着“畏罪潜逃”的秘
密在,大多也是神仙们的坐骑、童子,却下凡作乱,拿着偷
来的宝贝耀武扬威,这正契合着“菩萨妖精,总是一念”的
警示,而他们藏匿的洞窟,却被拿来当做“藏宝”的空间,
成了贪念的囤积场所(包括藏匿唐僧),然而正如陈士斌在
《西游真诠》第三十五回的批语所说:“未能洞见全体,而
终难脱彼之圈套也。”因此,这群妖魔最后的下场也正是伏
在宝贝上,最终由宝贝主人领回或向如来谢罪去,或许这正
是警示人们纵使罪恶已犯,然一念之间,仍旧可以挽回,就
像黑熊怪竟然还回去当了落伽山守山大王,而金、银角大王
还能回去重新复任太上老君的看炉童子们,究竟作者为何如
此安排,这都是值得再思考的。而在“狮驼洞”的故
事里,更是启示人们“思”(思想)的重要,如果“思”一
旦坠入了情思(青狮)、胡乱白想(白象)、矜持己意(金
翅雕),那么就将像故事里的三魔一样,害人匪浅,成就一
己之“私”却让众生成了“尸”。就正如第七十五回老魔所
呼声的“这瓶里空者,控也!”唯有将自我的情绪不进入茫
思的状态,稳静情绪,则阴阳二气瓶就装不了人。同样的,
“狮”的形象在往后情节又再次复现,而且更直接予以联结
“师”这一思想传导的主体,正如回目所云“师狮授受同归
一”,“师”的启示显然成了这几回的重要难关,究竟如何
为人“师”而非只是为了糊口(“虎口洞”)?“师”与
“思”、“私”之间的联系更是值得去重探,正如广目天王
对悟空所说的:“那厢因你欲为人师,所以惹出这一窝狮子
来也。”这里提示了读者,教育的意义并非要我们养出“一
窝狮子”来,表相与本质,又成了一大课题,而这些兽窟,
正隐喻了私相授受的“私思(师)空间”,就如“九曲盘桓
洞”的隐喻,它只会导致人之头绪纷杂而成曲心(心中充满
弯弯曲曲的念头)。
五、结语
综上所述,从众多洞窟的描绘来观察,那贪得无厌的
心“动”,正将洞窟带入了“贼窟”,它不是正当所得的,
它是用欺骗的、用偷抢的,为的是自我的贪念的满足,它将
洞窟当做个体贪念的“藏宝箱”。不足欲念的心“动”,为
满足不断膨胀的欲望,最终导致花果山这块宝地无可避免的
毁灭;情爱欲火的心“动”,让洞窟更像是“妓院”,为达
到自我情欲生子的欲念有所满足,让洞窟成了个体纵欲的消
费场所,它失去了它的“真”;而那私授茫思的心“动”,
靠的不是实质的智慧,而是为了满足自我权力的私相授受,
为的是将洞窟打造成一番之主,它传授的不是人性的道德本
体,而是失去根本的技艺玩弄,如此导致洞窟成为一种盲目
茫思、为了糊口饭吃的“腐学院”。这种种的洞窟一个个隐
喻了个体心“动”所带来的囿见之可怕,对于整个取经目的
而言,是成就大我的一个“破洞”,将会让整体既定秩序出
现腐蚀,因此,来自“水帘洞”的悟空与取经团队们,正是
为了将这些“心”之“动”予以一一克服,达成一个人人可
以安居乐业、各享成家之福的理想国度。
①本文依据的是世德堂百回本《西游记》.
②道藏(第11册)[Z].北京:文物出版社,上海:
上海书店,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55.
③(美)浦安迪.明代小说四大奇书[M].沈亨寿,译.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232,212.
参考文献
[1]吴承恩.百家会评本西游记[M].吴圣燮,辑评.武
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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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宋)太平广记[M].长沙:岳麓书社,1996.
[4](南朝・宋)刘义庆.幽明录[M].北京:中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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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晋)陶潜.搜神后记[M].李剑国,辑校.北京:
中华书局,2007.
[6](南朝・宋)刘敬叔.异苑[M].范宁,校点.北京:
中华书局,1996.
[7](晋)郭璞.玄中记[M].
(作者单位:广东石油化工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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