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户

西晋户籍制度再考*

———以《太平御览文部札》引《晋令》为中心

张荣强

摘要:《太平御览》卷606引《晋令》谓“郡国诸户口黄籍,籍皆用一

尺二寸札,已在官役者载名”,是研究魏晋时期户籍制度演变的关键史料。分

析黄籍的形制尤其是著录内容和编造制度,西晋时期的户籍应当是县廷编造并

上呈郡国的纸本户籍。魏晋时期,除了营居兵户有独立户籍、不隶属于郡县管理刀光剑影的意思

外,居住在郡县的各类人户与郡县民一起混编著录于当地户籍的同时,也有专门

的职役户籍。正户是与寄寓相对的概念,流民一旦在当地占籍也就变成了正户,

官府户籍即黄籍上登录的包括民户、吏户、兵户等在内的各类人户都是郡县正户。

关键词:《晋令》户籍吏户黄籍正户

《太平御览》卷606《文部札》引《晋令》:

郡国诸户口黄籍,籍皆用一尺二寸札,已在官役者载名。①

参诸《晋书》卷30《刑法志》、《唐六典》卷6“刑部郎中员外郎”条的记载,

咸熙元年(264),晋王司马昭命贾充、郑冲等14人增损汉魏旧制,编撰新的律令;

泰始三年(267),贾充向晋武帝司马炎上呈《律》20卷、《令》40卷、《故事》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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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古代户籍制度研究及数据库建设”(17ZDA174)阶段性

成果。

《太平御览》卷606《文部札》,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影印本,第2726页下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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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年颁布实行。《唐六典》保存了《晋令》40篇的篇名,第一篇就是《户

令》,《太平御览》所引《晋令》显然出于《户令》。这条《晋令》保存的文字不

多,却是目前所见魏晋南北朝时期唯一一条有关造籍的法令,也是研究中古时期户

籍制度演变的关键史料。长期以来,关于《晋令》所记户籍的书写材料、黄籍的性

质以及黄籍登录的对象等问题,众说纷纭,有必要专门进行探讨。

一、黄籍是简还是纸?

《晋令》谓黄籍“一尺二寸札”,显然沿承的是汉代旧说。《汉书元帝纪》

颜师古注引应劭“籍者,为二尺竹牒,记其年纪名字物色”,①据晋崔豹《古今

注》,此“二尺”当为“尺二”之倒。学者通常根据《说文解字》“札,牒也”

的释义,②推测西晋的户籍与汉代一样使用简册著录,③但不能一成不变地看待

“札”的意思。纸张取代简牍后,经常沿用“札”的旧称,如《梁书庾肩吾

传》“纸札无情,任其摇襞”,《南史张兴世传》“檄板不供,由是有黄纸札”,

《南史江夏王萧锋传

》“张家无纸札,乃倚井栏为书”等,《陈书徐陵传》则

径称“黄纸”为“黄札”。④纸张前缀以尺寸,是古人常见做法,西晋怎么委婉的辞职 中书令荀

勖《上〈穆天子传序〉》称“谨以二尺黄纸写上”,⑤“二尺”显然是纸的直高。

宋人《文房四谱》征引的《晋令》中,也明确规定了当时纸张的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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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第1辑(总第3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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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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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⑤

《汉书》卷9《元帝纪》,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286页。

《说文解字》卷6《木部上》,北京:中华书局,1963年,第124页。

王国维:《简牍检署考》霸王别姬观后感 ,谢维扬、房鑫亮主编:《王国维全集》,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2卷,第497页;池田温:《中国古代籍帐研究》,龚泽铣译,北京:中华书局,开业方案

2007年,第42页;方北辰:《晋代“黄籍”书写材料的变化》,《文献》1999年第2期。

《梁书》卷49《文学上庾肩吾传》,北京:中华书局,1973年,第691页;《南史》

卷25《张兴世传》、卷43《江夏王萧锋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690、1088

页;《陈书》卷26《徐陵传》,北京:中华书局,1972年,第333页。傅克辉据此认为用

“札”代指纸张,是南朝以后的事。(《魏晋南北朝籍帐研究》,济南:齐鲁书社,2001

年,第2页)问题是,不能将史籍所见最早的出处当作事物出现的最早时期

,从逻辑上

说,纸沿用“札”的旧称应当是从纸取代“札”的功能,用作书写材料时就开始了,不

会晚至南朝。

荀勖:《上〈穆天子传序〉》,严可均校辑:《全保护环境英文 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晋文》卷31,北京:中华书局,1958年,第1637页。

诸作纸:大纸一尺三分,长一尺八分,听参作广一尺四寸。小纸广九寸

五分,长一尺四寸。①

西晋1尺为24.4厘米,较秦汉23.1厘米略长。西晋常用的大纸直高一尺三分,

合今25.1厘米;小纸直高九寸五分,合今23.18厘米。秦汉时期简牍形制多样,

其中最常见的是一尺小学成语 简,为示尊贵,皇帝诏书即用尺一简。从形制上看,西晋大

纸显然是仿照汉代尺一,小纸仿照汉代一尺简而来。同样是一尺二寸,西晋长

29.6厘米,比秦汉的27.7厘米长出一截。为什么西晋户籍不像大、小纸那样通

过减小数值的方式以达到与汉代非主流的图片 的实际长度一致,而是采取了形自推信 式上尺寸不变,

实际上改变了汉代原来的长度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先要了解西晋及其前代户籍的形制与书写格式。目前所见

最早的户籍实物是秦统一前后的秦国迁陵县南阳里户版,其显著特征是一户所有

人口全部著录在一枚木版上。②目前未见汉代狗狗大全及品种 的户籍实物,承汉而来的孙吴户籍类

简根据结句简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结句简作“凡口若干事若干算若干事若干

赀若干”;第二类结句简作“右某家口食若干若干男若干女”。这两类户籍简

著录的是同一类人群,只是统计的事项各有侧重,前者注重统计家庭的人口数,后

者强调民户需要交纳口算、资税的情况。③这两类简形制相差不大,都是长22.7—

23.6厘米,宽0.6—1.2厘米;④其书写通常分为三栏,户主登载在第一栏,家庭

成员占第二、三栏。可以举一户复原后的家庭,并列成表格,以见其格式:

例1:

平阳里户人公乘烝平年卅二筭一腫两足(壹10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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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户籍制度再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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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③

④

苏易简等:《文房四谱(外十七种)》卷3《纸谱叙事》,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5

年,第55页。

张荣强:《湖南里耶所出“秦代迁陵县南阳里户版”研究》,《北京师范大学学报》2008

年第4期。

张荣强:《〈前秦建元籍〉与汉唐间籍帐制度的变化》,《历史研究》2009年第3期。

日本学者谷口建速对多类孙吴简的尺寸做了具体测量,见「竹簡の大きさについて」、長

沙呉簡研究会編:『長沙走馬楼出土呉簡に関する比較史料学的研究とそのデータベース

化』、2007年。

平母大女妾年七十(壹10479)

平妻大女取年廿八筭一(壹10481)

平子男各年七岁(壹10488)

凡口五事筭二事訾五十(壹10489)①

表1孙吴户籍类简分栏表(例1)

身分或性质第一栏第二栏第三栏简号

户主平阳里户人公乘烝平年卅二筭一腫两足

②

壹10480

家庭成员平母大女妾年七十壹10479

家庭成员平妻大女取年廿八筭一壹10481

家庭成员平子男各年七岁壹10488

结句简凡口五事筭二事訾五十壹10489

例2:

平阳里户人公乘烝

平年卌□筭一踵两足(叁4275)

平

母大女委年七十平妻大女取年廿八筭一(叁4274)

平子男右年四岁□侄子男杋年七岁一名喜(叁4273)

右平家口食五人其三人男

二人女

(叁4278)③

表2孙吴户籍类简分栏表(例2)

身分或性质第一栏第二栏第三栏简号

户主

平阳里户人公乘烝

平年卌

□筭一踵两足叁4275

家庭成员平母大女委年七十平妻大女取年廿八筭一叁4274

家庭成员平子男右年四岁□侄子男杋年七岁一名喜叁4273

结句简右平家口食五人

其三人男

二人女

叁4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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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②

③

长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等编著:《长沙走马楼三国吴简竹简(壹)》,北京:文物出版

社,2003年,第1110页。

该简文字内容较多,“腫两足”越过第一栏也写到了第二栏。下引第二类户主“烝平”简也

是如此。

长沙简牍博物馆等编著:《长沙走马楼三国吴简竹简(叁)》,北京:文物出版社,2008年,第81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