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史研究(第十五辑)
2020年8月第165-195页topic考试报名
满载中国乘客的船只
1816~1817年“阿米莉娅公主号”从伦敦到中国的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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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岱克(Paul A.Van Dy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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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6-1817年，英国东印度公司(EIC)的“阿米莉娅公主号”从伦敦前往中国，这条船上搭载着380名“乘客”身份的中国水手。而这380人的“经历”，关系到18世纪中后期亚洲海上新航线的开辟，东南亚地区欧洲商船对中国帆船贸易的侵蚀，欧洲垄断贸易巨头的衰落，中国水手在世界各地的兴起等全球性事件。
港脚船上的中国水手
早在18世纪80年代，中国水手就已经活跃在全球商业中。他们乘坐中国帆船在亚洲海域已经活跃了数百年，并且和以马尼拉和澳门为据点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船只保持着密切关系。我们也知道有许多中国水手受雇在来往于印度和中国之间的港脚船上工作。①试举几例。porphyria
在1751年，一位瑞典的博物学家写道：
*作者范岱克(Paul A.Van Dyke)系中山大学历史学系教授，译者张楚楠系广东省社会科学院历史与孙中山研究所硕士研究生。
①"港脚船”指在亚洲港口之间航行的私人船舶。前往中国的港脚船通常来自印度，而且通
常由英国或法国船长指挥。但他们可能是受了印度当地的商人，诸如穆斯林、亚美尼亚人、巴斯人的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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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英国人，如果他的手下在他停留中国的时候逃跑，他可能会很难找到足够多的中国水手来将船开往东印度群岛，哪怕他保证会第一时间送他们回来。①
1776年10月17日，驻在广州的英国东印度公司职员提到，有“属于某艘港脚船的一名中国水手”告诉他们，他们的船只很快将会接受测量。1776年在黄埔港有许多港脚船，其他船上恐怕也有中国水手在工作。1786年，私人航海家约翰•蒲柏曾提到有中国人在他们的船上。②反映中国水手经常受雇于往来印度、中国之间的港脚船的例子还有很多，以上只是其中一些。
shoo本研究并不拟讨论那些更早时候的中国水手，而是讨论在18世纪80年代出现的中国人到英国、荷兰、丹麦、法国、美国等外国船舶上工作的现象。这些水手大多受雇于外国船只离开中国之前。尽管欧洲
船需要不断地补充新的船员来替代已经死去的人，但在18世纪80年代之前他们都没有成功招募到中国人来填补这些空缺。③为了理解这种变化，我们有必要把注意力放在新航路的开辟上，新航路的开辟给东南亚的中国帆船贸易造成巨大冲击，这才引起了中国水手到外国船舶上工作的变化。
通往中国的新航线和中国帆船贸易的衰落
18世纪80年代前后，中国水手开始到其他西方船只上寻找工作，且其数量急剧上升。到1800年，世界上几乎没有哪个港口看不到中国水手的身影。下面讨论的“阿米莉娅公主号”上的380名中国水手，就是全球劳动力与移民潮流末端的一部分。
故事要从18世纪中期通往中国的新航线的开辟说起。18世纪50年代
(D Peter Osbeck,Olof Torren and Charles Gustavus Eckeberg,A Voyage to China and the East Indies,
trans.John Reinhold Forster,London:Benjamin White,1771,p.1:272.
②Anne Bulley,Free Mariner:John Adolphus Pope in the East Indies1786-1821,London:British
Association for Cemeteries in South Asia(BACSA),1992,p.78.小学四年级英语教材
妈妈的英语③在17世纪80年代之前，就有中国人乘坐西方船只前往欧洲。他们或者是前往欧洲学习教
义的基督徒，或者是欧洲军官的仆人，或者仅仅是旅行者。例如，1775年的伦敦，就有一位名叫黄亚东(Whang At Ting)的22岁的中国旅行者，来自广州。参见"Hints Respecting the Chine Language,"The Bee or Literary Weekly Intelligencer,Vol.11,pp.50-52O基本上，17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海员才开始在英国、荷兰、丹麦或法国的船只上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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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中欧贸易受到季风的严重制约。绝大多数开往中国的船只要通过马六甲或巽他海峡，然后沿东北方向经过柬埔寨和越南南部的海岸、海南岛，最后到达澳门。他们在7月到9月顺着西南季风到达那里，11月到次年2月再借着东北季风离开。
18世纪初期，一些法国船只通过南美洲，跨越太平洋来到中国。西班牙船只当然早就经常在太平洋上航行，他们往来于美国和菲律宾的港口，却很少像法国人那样直接开往中国。由于风向相反，在春季是不可能从西边到达中国的。如果船从东面前往中国，他们就可以在一年中的任何时候到达。比如，在1713年，从秘鲁来的法国船“西班牙大皇后号”（Grande Reine d'Espagne）于5月31日到达黄埔港。但这些法国船跨太平洋的航行，最终还是在1714年停止了，此后绝大多数法国船只改由西边开往中国。①18世纪40年代，那些法国船长们开始探索一条新的能够使他们沿着巴拉望岛和菲律宾群岛的
西海岸到达澳门和黄埔（广州的河流入海口）的航线。这条航线如地图1中所示，通常被那些在季风季迟到的船只所采用②。法国船“杰森号”（Jason）的船长Alain Dordelin是这条路线上最早的一批先行者之一。③1740年9月，他在海南岛附近遭遇逆风，无法向东前进。但他没有在那里停留等待季风转向，而是决定转往巴拉望来绕过逆风。
当“杰森号”于10月中旬抵达黄埔时，那些在广州的欧洲人很快意识到采用新航线给他们带来的成功，于是其他船长也开始模仿“杰森号”的做法。④地图1展示了英国私人船只“路易莎号”（Louisa）的航行路线，该船在1774年10月中旬通过这条航线到达了黄埔。当船长们逐渐熟悉了新的航线，就发现多年来他们实际上都可以通过这条航线最晚于12月到达中国，这为他们省去了在马六甲或海南岛停泊的几个月时间。随着越来越多的船长使用这条海上航线，他们就开始在沿线港口停靠以便寻找能够在中国出售的货物。
①Susan E.Schopp,**The French in the Pearl River Delta：A Topical Ca Study of Sino-Europeanabove the moon
西班牙与意大利Exchanges in the Canton Trade,1698-1840"，澳门大学历史系2015年博士学位论文。
丝绸之路翻译
②19世纪初由J.W.Norie和Co.编制的海图装订本。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PMB Film
No.214,Doc.149o
③Susan E.Schopp,"The French in the Pearl River Delta,n p.84.
④在广州的英国人和荷兰人注意到“杰森号”利用这条新航线设法到达了中国。British
Library(BL):India Office Records(IOR)G/12/86,1740.10.02,p.40；and the National Archives,The Hague(NAH):VOC8718,dagregister,1740.10.13,p.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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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11774年英国私人船只“路易莎号”从马来西亚到中国的航海图
18世纪50年代，英国的船长们也开始探索能让他们穿越香料群岛和菲律宾群岛东部的航线。地图2展示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沃伦哈斯丁号”(Warren Hastings)在1787-1788年所采用的航线①。这条航线比那些穿过中国南海的航线要长很多，但可以让船舶绕开季风在任何时候抵达中国。
几年之内，所有参与对华贸易的欧洲人都开始使用这些新海路。②当他们途经这一地区的许多岛屿时，他们会在各个港口寻找新鲜的补给品，当然，还有能够在广州出售的商品。不久，船主们就开始在东南亚购买槟榔、胡椒、丁香、肉豆蔻、各种木材、草药、植株、鸟类的羽毛、燕窝、西米、
①Robert Laurie and James Whittle,The Complete East一India Pilot,Oriental Navigator,2vols,
London:Printed for the East India Company,1799.Vol.1,Chart37,map entitled“The Indian and Pacific Oceans".
②1800年以前，有200艘外国船只使用这些新航线到中国，参见Paul A.Van Dyke,“New Sea
Routes to Canton in the18th Century and the Decline of China's Control over Trade,”《海洋史研究》第1期，社会科学文献岀版社，2010，第57-10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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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21787~1788年间英国东印度公司“沃伦哈斯丁号”
沿菲律宾群岛东部驶往中国的航海图
贝类、鱼干、海生植物、海生动物、树根、油料、染料等产品。这些物品都是传统的中国帆船贸易的组成部分。①随着越来越多欧洲船利用这些新航线，传统的中国帆船贸易影响开始被削弱。②1784年后，美国船只也开始横跨太平洋去往中国，它们当中一些船只会中途停靠在澳大利亚和东南亚的港口以寻求可在中国交易的物品。
对于中国帆船来说，和东南亚地区进行贸易是他们的主要业务，理解这一点是很重要的。他们需要保证所掌握的货物的利润率以便维持航行顺利。然而对外国商船来说，东南亚货物只是用来减少航行成本的一点返程载货。他们的主运货物是在中国购买的茶、丝、陶瓷等出口品。这样，外国商人就可以压低中国船主的叫价，从而影响中国帆船的航行收益。③
①18世纪中国帆船在东南亚购买并进口到中国的商品有80种。参见Paul A.Van Dyke,
Merchants of Canton and Macao:Politics and Strategies in Eighteenth Century Chine Trade.VoL1, Hong Kong: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2011,Appendix4J O
②有关这些新航线的地图，参见Paul A.Van Dyke,"New Sea Routes to Canton,"pp.57-108o
③外国档案中有许多资料，是关于18世纪末19世纪初，在东南亚挑选商品运往广州销售的
船只的信息。我正在整理一份更为完整的在广州贸易的所有外国船只的清单，这需要花费几年的时间。利用这份新的清单，将更加清晰地了解到哪些船只访问了东南亚的港口，还可以将这些船只的进口货物与英国、荷兰档案中的相关记录比对。例如，参照大英图书馆的货物清单(IOR G/12/1-291ries and NAH:Canton and VOC collections)，可以了解到被外国船只带到中国的东南亚商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