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The privileged poor》中,来自贫困家庭的Eli面临这样的情况:“Toward the end of high school, her family disowned her becau theyregarded her plan to go away to college as equivalent to dertion.”她的家人认为她去读大学就是抛弃(abandon)了家人。这是来自美国底层家庭的普遍观点之一,当你成年之后你应该去打工赚钱为家庭pay the bills,而读大学这种跨越阶级的方式是对家庭的一种背叛。在“书中自有黄金屋”的中国,我们恐怕很难理解这种思想,但威利斯的《学做工》却给我们为这种现象提供了一个思路。
在如今的中国知识改变命运仍被许多家庭奉为圭臬,但寒门难处贵子的争议也频频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但总的来说教育在我们心中是改变阶级最重要的方式。威利斯通过对汉默镇的一群“家伙”的研究,再一次的阐述了西方教育系统对于阶级再生产的影响。威利斯的研究创新之处则在于将“家伙们”的反学校文化与工人阶级车间文化联系起来,并考察他们如果通过教育系统实现了再生产,也揭示了文化等级的存在并不只是从上而下的单向维护,更有自下而上的方向。
首先,为了理解这本书有必要了解英国的教育制度。英国政府设立的公立学校为16 岁以下的本国学生提供免费教育,而只有来自英国富裕家庭的学生和海外学生才能进入私立寄宿学校学习,私立学校的人数约占总人数的6.5%。英国私立学校强调的是贵族教育并不单纯是学业成就,学校提供了各种活动以及强大的硬件设施。而公立学校的教育由国家统一管理使用统一的教材,实行学区制,但是撒切尔夫人改革之后,教育经费一再被削减因此教学质量更加不能保证了。不过《学做工》成书于撒切尔夫人之前,是教育经费充足之时的研究,工人阶级力量在当时的英国也足够强大,这也是不可忽略的背景。
本书副标题所讲的“工人阶级子弟如何继承父业”就已经很好的概括了本书的主旨。威利斯从文化的角度,分析了工人阶级子弟实际上收到家庭与父辈的影响获得了一种底层的文化资本,这种模式使得“家伙”们通过反学校文化无法获得阶级晋升的文化资本,通过一种主动的选择放弃了,阶级上升的通道,从而实现了阶级再生产——子承父业。
因此,本书的重点就在于“家伙”们反抗学校背后代表的文化等级的模式,通过这种模式他们实际上让自己陷入了更大社会等级的结构之中。在威利斯的描述中,这些“家伙”有着对权威根深蒂固且彻底的反抗,而他们的方式却是通过“性”、“服饰”、“烟酒”等,总体来说就是学校反对什么,他们就支持什么。而那些遵守学校规矩的“循规者”也成了他们取笑嘲弄的对象。通过对这种“反学校文化”的分析,威利斯认为这与工人阶级的“车间文化”密不可分。车间文化轻视书本知识强调实践,推崇男性沙文主义,以及在规则中“找乐子”等等特质都在“反学校文化”中一一对应。
那么这种文化的来源是什么呢?威利斯给了名为“文化洞察”的答案。在威利斯的云山雾绕的论述里,我是这么理解“文化洞察”的:“家伙们”反抗学校权威是源自于对 “意识形态”的模糊感受,这种感受威利斯视之为“洞察”。说人话就是,“家伙们”有一种感受那就是按照学校制度他们大概率永远是底层,所以他们反对这种文化等级模式。他们叛逆,崇尚男子气概,不守规矩形成了一种“反学校文化”。然而,这种反抗并未动摇文化等级的根本,反倒强化他们的文化身份,从而赋予了自己阶级身份的优越性,因此在“家伙们”看来“成为男
人”这是一件荣耀的事。所以威利斯认为这种文化洞察反而加强了他们的文化身份,也就是说对于学校制度的反抗,反而使他们陷入了更大的等级结构之中。
教育一方面是底层子弟得以阶级跃迁的阶梯,但它同时也是阶级差异的门槛组织更多的人通过这些路径跨越自己的阶级。正是教育的双重矛盾之处,造成了“家伙们”行为的悲剧性结果,对文化等级的反抗反而再生产了他们社会等级,教育反而成了“安全阀”一般的存在,这也提醒着我们结构内的反抗其实并不能改变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