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二桃杀三士”画像石的图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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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朱慧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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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二桃杀三士”画像石的图案意义

刘 芳 卫潇洋

汉

画像石（砖）是一种表面有模印、彩请公使人少馈之二桃，曰：‘三子何不计功而食

绘或雕刻图像的古建筑用材。它的形桃’？三勇士果因计功而争桃，终自杀身亡。”

制多样，内容包暖锅 罗万象、极其丰富，这段古文记述了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三人都

是齐国的勇士，战功彪炳，深受齐景公的宠爱，折射出汉代的社会风情和审美风格。汉画像石

但他们恃功自傲，晏子称他们的行为是“上无君（砖）的构图多采用写实的手法，多见阙楼桥梁、

臣之义，下无长率之伦”，被视为“危国之器”。车骑仪仗、狩猎、舞乐百戏、历史故事、神话传

晏子为避免造成未来可能的祸端，建议齐景公早说、神禽瑞兽等装饰图案，成为研究我国汉代政

日消除祸患。之后，为除掉三人，晏子施计，让治、经济、文化、民俗的珍贵实物资料。据研究

齐景公赏赐他们三人两个桃子，让他们论功吃桃。发现，在这些装饰图案中反映历史故事的画像石

公孙接、田开疆自恃功高，皆独取一桃。看着已（砖）占一定的比例，故事内容大多围绕着圣贤、

经没有了桃实习经历模板 的盘子，古冶子说：“我曾于危难之豪杰、贤妻、良母、贤子等展开，形成了忠君图、

际救过主公，也该独吃一桃，二位为何如此？”孝子图、刺客图、贞妇图等图案。其中，二桃杀

于是怒气冲冲，抽剑而出。公孙接和田开疆如醍三士”的典故在画像石中多有体现，它所反映的

醐灌顶，倍感惭愧地说：“论勇论功，我们的确正是忠君思想。

都比不过他，取桃不让，是贪也，然而不死，无“二桃杀三士”的历史故事最早出自《晏子

勇也。”说完，都拔剑自杀了。古冶子耻于自己春秋内篇谏下第二十四》，据文中记载：“公

的言行，自认不仁、不义，恨乎所行，不死，无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事景公，以勇力搏虎闻。

勇，于是也自杀了。晏子过而趋，三子者不起。晏子入见公曰：‘臣

这则典故的人物形象鲜明，内容发人深省。闻明君之蓄勇力之士也，上有君臣之义，下有长

晏子用计杀人，抓住三士恃才傲物的弱点，让彼率之伦，内可以禁暴，外可以威敌；上利其功，

此争功，离间人心，进而达到杀人的目的，削弱下服其勇，故尊其位，重其禄。今君之蓄勇力之

了三士的政治威胁，表现了晏子的智谋和对景公士也，上无君臣之义，大学生自主创业 下无长率之伦，内不以禁

的忠心。但他只从一些表现和细微的端倪就做出暴，外不可威敌，此危国之器也，不若去之。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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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山东嘉祥宋山小祠堂“二桃杀三士”画像石图2：陕西绥德四十里铺“二桃杀三士”画像石

判断，果断杀人，永绝后患，可谓手段狠毒，不山东嘉祥宋山小祠堂“二桃杀三士”画像石

惜代价，此举也招人讽刺。诸葛亮《梁父吟》中（图1）刻画了持剑抢桃的三勇士和送桃使者4

就有述：“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个人物形象，人物体态比例真实，细节刻画丰富，

谋，相国齐晏子。”齐景公对三勇士虽不舍，但犹如写实剪影，但人物动态和服饰趋于统一而缺

从他的角度来看，效忠君王是臣子最大的政治信少变化。从身着的服饰明显可以区分出勇士和使

条，即使三士神勇无匹，但只要有一丝不忠的嫌者，但三勇士服饰大体相同，均手持长剑，身体

疑，都会埋下祸患，为稳定朝野，维护他的统治前趋向桃，鲜少有面部刻画，争桃冲突的氛围不

和阶层利益，齐景公选择了默许纵容。而三勇士明显。

骄傲自大，他们有孽子电视剧 武将的秉直和霸道，在朝堂上陕西绥德四十里铺“二桃杀三士”画像石（图时事热点新闻

行事顺应本性，言行举止毫无顾忌，很容易成为2）画面中人物更多，场面热闹，有三勇士、送

众矢之的，更何况齐景公和晏子的考虑更加长远，桃使者、侍者6 人，大多为坐姿。参照典故的描绘，

对三士戒心已起。可悲的是，在晏子设计之时，进而分析画面可以看出，坐于盛桃器皿豆的两旁，

三勇士仍不能理性对待，看重自己的事功，争强伸手取桃的为二勇士，左侧间隔一位侍者，有一

好胜，不懂得进退之道，以致被逼入绝境。但他人手持长剑，身体前倾，面向桃的方向应该是第

们的举动终究不失“君子之风”，当觉得自己做三位勇士。画面整体装饰感强，边饰丰富，但人

错事情时，三士愿舍生取义、勇于赴死、弥补耻物形象比较简约，动感不足，非但看不到三勇士

辱，以表仁义忠孝。争桃之势，众人席地而坐的静态表达，甚至会让

“二桃杀三士”如此鲜活的人物形象和深刻人误以为描绘的只是一场贵族间的寻常宴饮。

的教化意义，在将儒家思想推向高峰的汉代社会河南南阳新野出土的“二桃杀三士”画像

被得到了很好的利用。以“二桃杀三士”为题材石（图3）画面最为简约，线条粗犷。画像石长

的画像石在河南南阳新野、山东嘉祥宋山小祠堂122.5厘米，宽33厘米，厚7.3厘米，从画面中

和陕西绥德四十里铺等地均有出土。可以看到有一高足豆，豆中置二桃，二人执剑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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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急切而傲慢，另一人在旁怒不可遏，欲拔剑作用，反映了墓、祠主人对高贵地位和品德的追

决斗。三位勇士膀大腰圆，威武雄壮，武士形象求，更重要的是有着深层次的教化意义。“二桃

十分鲜明，而他们手持长剑，大步驱前争桃的急杀三士”画像石塑造的人物形象“忠君”“为国”“重

切与夸张，以及落于人后，争桃无果，冲动暴怒仁义”，这些也反映出了汉代对儒家思想的推崇。

的神态将人物内心活动和画面冲突的紧张感表现汉初文景时期，因多年战乱导致社会经济凋敝，

得淋漓尽致。画面构图疏密有序、主调明朗、富统治者吸取秦亡的教训，推崇黄老治术，采取“轻

有节奏感，在细节处理上，如人物造型劲健流畅，徭薄赋”“与民休息”“无为而治”的政策，使

夸张的动作引得衣衫飞动，因极度愤怒而胀大的汉初成了养精蓄锐的时期。社会生产日渐恢复发

头部，更使画面生动形象，令人印象深刻。展，百姓生活开始稳定富裕，并形成了比较宽松

三件“二桃杀三士”画像石主题相似，风格的政治环境。统治者在提倡黄老思想的同时也让

各异，或写实或夸张，或具体或简约，这与画像包括儒家学说在内的其他各派存在和发展。汉武

石出土地的地域特点、民俗文化，以及工匠对故帝时，实施“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思想

事的理解和展示风格都有着密切的关系，但工匠成为正统思想。此时的儒学为能适应统治阶层的

们均抓住了勇士高大的身躯、手持长剑和盘中桃需要，吸收融合了法家、道家、阴阳家等各种不

等刻画要素，形象地表现了故事的要义。同时，同学派的思想，使新的儒家学说成为统治者驾驭

受画像石质地的限制，工匠们采用了不同的刻画人民的主要思想工具。

刀法，也使得画面风格各具特色。南阳画像石多以董仲舒为代表的儒生们，为维护封建统治

使用质地刚脆而坚硬的石灰石，这种石材适宜大秩序，极力神化专制皇权，认为人君受命于天，

刀阔斧式的刻凿而不能过多地追求细节，因此南是代表天的意志统治百姓，所以应当“屈民而伸

阳工匠雕镌时一般采用洗练、粗犷的手法，其造君，屈君而伸天”。并以此建立起君为臣纲、父

型风格多显磅礴大气。山东嘉祥画像石使用的是为子纲、夫为妻纲的道德观念。宣扬仁、义、礼、

质地坚硬却细腻的青石，这种石头适于精雕细琢，智、信的思想以及“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

能较好地反映出细微的局部，工匠们以精细的手必诚，不爱其躯”的“任侠”精神。董仲舒还认

法进行多层镌刻，形成线条均匀、规整的造型风为教化之用犹如“堤防”，“夫万民之从利也，

格。陕西绥德画像石使用的是硬而分层的水成岩，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古

在雕刻时会层层剥落，不适宜作多层镌刻，所以之王者明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

其人物形象多为平面而且轮廓简洁，刻好后再用为大务，立太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渐

墨线勾勒、彩绘润色，其艺术风格犹如剪纸。 民以仁，摩民以谊，节民以礼，故其刑罚甚轻而

画像石上刻画的历史故事，不仅起到了装饰禁不犯者，教化行而习俗美也”。由此可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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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思想的影响下，汉代社会对于思想教化作用性和极端性，而用更理智善意的方式去解读这种

的重视。精神。其二，三位勇士征战沙场为勇，以死明志

汉画像石的创作者，将儒家思想中的“忠、孝、为勇，曾受人称道。诚然保家卫国，战死沙场，

节、义”用生动的故事描绘反映在画像石上，通古今中外即为英雄之举，令人敬仰。但后者，为

过周公辅成王的历史画面颂扬周公的忠孝节义；争功落入圈套，进而以死显示君子之风的三士之

通过三皇五帝、老子、孔子形象，颂扬古圣先贤勇，着实令人惋惜。三士连死的勇气都有，为何

的“圣贤之道”；通过荆轲刺秦王的画面颂扬荆不能做到能屈能伸，理智、机智地去处理问题呢？

轲对太子丹的大忠大义……这些人们耳熟能详的其三，这一典故也警示我们，在激励机制中应设

历史故事人物，象征着一种伦理道德秩序，反映置客观评价功劳的标准，标准应是有制度约束的，

了儒家思想所要表达的政治愿望。而将这些历史而非人为的随意判断。在我们干事创业，积极进

题材饰刻在画像砖石上置于墓麦皮 室之中，说明了当甲胎蛋白参考值 取的过程中，激励机制对于团队建设和事业进步

时儒家思想的精髓在社会各个领域的渗透已深入有着重要的作用。若一味地激励，却没有科学客

彻底，人们认可并推崇这一思想，并希望死后在观的评价标准，势必会出现不公正的情况，导致

地下世界也能像在人间一样，有一个可以遵循的团队成员在利益面前各讲各理、各争各功，互相

道德标准。诋毁、互不服气，以致影响团队凝聚力，出现消

今天魂牵梦绕的地方 ，在我们研究汉画像石图案的同时，这极怠工，更甚者出现类似“二桃杀三士”的结局。

些曾经规范教化古人行为的历史故事，也得以整虽不至于伤及性命，但伤及人心亦不可取。

理研究，它对于当今的人们仍有一定的启迪意义。

就“二桃杀三士”的典故来看，其一，它反映出

的大智大勇和大仁大义，某种程度上仍是很多人

追求的一种精神境界，但一定要摒弃其中的片面

(作者简介： 刘芳，女，1981年生，硕士研究生，

河南博物院文博馆员，主要从事历史学和博物馆教育

研究；卫潇洋，男，1988年生，硕士研究生，河南

博物院文博助理馆员，主要从事博物馆学研究)

图3：河南南阳新野出土的“二桃杀三士”画像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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