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爱扼杀孩子的内驱力

作者:李文馥（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教授 中国心理学会理事）

不可思议的畸形的爱

小瑞斯过1周岁生日那天，我正好在场。这孩子父母在国外，由外祖父母带着。生日席间，父母打来越洋电话，我听到电话这边说：“她会走了，会走了就行了，我们不让她再走，让她爬，免得累着。”听到老人发自肺腑的隔代爱之音，我更深切地品味出儿童早期教育中的酸甜苦辣咸。经询问得知，这两位老人对外孙女的养护原则是：“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因此，他们也主张不能站，认为站多了两腿会弯曲等等。

那么我们应该怎样认识这种或者与此类似的教养观点呢？

像小瑞斯外祖父母这样的教养方式，是爱到极端，“物极必反”现象在家庭教育中的表现，是一种不理智的爱，同时也是对儿童发育规律的常识和科学知识缺乏了解的表现。这个事例或许有些过于极端，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类似对孩子不理智的爱在很多家长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体现，不得不引起我们的警醒与重视。

0-1岁婴儿动作发展历程

从出生到1岁的婴儿期是孩子们动作发展最迅速的时期。从最初不随意的动作到1岁左右的行走，婴儿的动作经历了一系列复杂的发展历程。这一历程中的动作变化遵循着不同的发展趋势。

婴儿动作发展示意图描述了婴儿动作发展的进程。诚然，这里表示的是婴儿动作发展的基本历程和一般趋势。这一历程和趋势可以作为婴儿心理发展水平的衡量指标，如果孩子动作发展过迟可能表明心理发展速度也较为迟缓。但是，应该注意的是，由于各种生理、养育和环境因素的影响，有的孩子可能发育得快一些，而另一些孩子可能发育得慢一些，这都属于正常范围，不要死板地按图示一一对号入座。

内驱力，宝贝自我发展的动力

在了解了婴儿动作发展是遵循一定的顺序和规律，又知道了婴儿动作发展与婴儿心理发展的关系的基础上，更需要进一步理解的是小婴儿本身在动作发展中扮演什么角色以及父母亲和照料孩子的成人应该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婴儿虽然弱小稚嫩，但是出生就具备对来自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和适应母体以外的新的生活环境的能力。他们会吃，会看点什么，会听点什么，然后会用哭和笑和母亲交流，表达需求……这都是先天带来的本事。此外，他们还具有发展动作的内在驱动力——内驱力。

悉心观察就能发现婴儿不到两个月就开始自己练翻身，得机会就想翻，一遍又一遍，练得很顽强。在刚会翻身，甚至翻得还不够好时就出现练坐的迹象。当宝贝头垫小枕头平躺时，就开始使劲儿翘起头，并努力抬起大半身。这种姿势是很累的，但是他们却能尽量坚持一阵子。这种动作练习会连续进行一段时间，这是给坐做准备。再比如练站立，只要见到能扶的东西，不论桌椅腿、沙发、人体、小车身等等，婴儿都会用它们做支撑物来攀立，哪怕碰头、摔跤、跌倒也不畏惧，哭完再来，非常执着。更值得注意的是练走，独立行走是婴儿动作发展的里程碑。他们刚能扶物站就开始练走，或原地踏步或步履错乱地移动腿脚，当能迈步时，走路就成为他们的“天职”。学步儿练走路似乎很着迷，尽管他们常常手脚不协调，步履蹒跚，歪歪斜斜，跌倒爬起，但即便这样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也不能挫伤他们练习行走的顽强意志和决心。

这就是内驱力的驱动。内驱力是激发婴儿动作发展的内在动力，即内在驱动力，这也是婴儿先天具有的自发展的能力。

内驱力，激发宝贝求知欲的催化剂

从婴儿内驱力的特点来看，婴儿在动作发展中不是被动的个体，而是扮演着主体的角色。这种角色最大的特点是如上述的积极主动性。这是儿童发展的内动力，是任何教育者都无法取代的内在推动力。

婴儿动作发展具有内驱力，同理，儿童的心理发展具有内动力，将来的学习也主要靠儿童自己的内在求知欲。因此，在儿童发展的不同时期，内在动力都像金子一样宝贵。在儿童发展的任何阶段父母亲和儿童的养育、教育者都要像保护眼珠一样地保护内动力。

畸形的爱，扼杀内驱力的罪魁祸首

本文开头谈到的那一对外祖父母，他们束缚孩子的行为，这种束缚是对发展动力的压抑，是反婴儿发展之道而行之，其结果会使孩子的主动性受到挫折。如此，孩子会表现出焦虑不安，缺乏对周围环境探索的积极性。乃至形成不安全依恋。因此，可以认为，这一对老人对外孙女的“爱”是一种畸形的爱，其结果很可能不是甜而是苦。如果对孩子的主动性的压抑时间长达一定的程度将会影响他们日后学习和创造活动的积极主动性，那时后悔也就来不及了。

带孩子的人员，无论是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还是保姆，都有责任了解儿童的发展特点及其内在动力的重要性。成人的养育和教育责任主要在于，尽可能给他们提供良好的环境和条件，因势利导地给他们提供帮助，不断地激发他们的积极性，而不能将个人的意志强加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