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改诗二例

王树人

宋代文人黄庭坚在一个秋天游览南禅寺时，触景生情，引起了对好友裴仲谋的怀念，就写了一道七言诗，诗中的三、四句写的是：“归燕略无三月事，残蝉犹占一枝鸣。”这第四句诗，他最初写的是“高蝉正抱一枝鸣”，写后觉得“抱”字不好，便改为“占”字，但仍感到不妥，又换成“在”“带”等，也总觉得不合适，后来决定换为“用”字，并把句中的“高”字改为“残”字，“正”字改为“犹”字。可是他经过反复地吟读，不断地思考，却又感到后换的“用”字反倒不如第一次修改时所用的“占”字，认为“占”字比较起来还是更为恰当。所以在定稿时，就把“占”字换回来，这样全句才写为“残蝉犹占一枝鸣”。

据南宋魏庆之的《诗人玉屑》载：唐代溧阳县令萧楚才，到常州刺史张乖崖家中去做客时，发现桌上有首诗，其中两句是：“独恨太平无一事，江南闲杀老尚书。”萧楚才边在屋里踱步边自言自语地说：“这个‘恨’字用得不好。”因为他早就知道张乖崖原来是尚书，后得罪了朝中的奸臣，才被贬到常州当刺史的，所以就认为这是借“恨”字发牢骚。为了怕让奸臣知道了使张乖崖吃苦头，萧楚才就提笔把“恨”字改成了“幸”字。张乖崖回来后发现诗句被改了，很不高兴。萧楚才忙解释说：“现在天下虽然不太平，可你已经不是京中的尚书了，何必愤愤不平呢？我替你改动了一个字，是为您保全性命，免得再受苦啊！”张乖崖听了只得勉强装出笑容并说：“萧老弟，谢谢你，你真是我的‘一字师’呀！”其实，改“恨”为“幸”反而改坏了，因为张乖崖为人忠直，故遭贬官，诗中用“恨”字正是表达了诗人对权奸当道，朝纲不振的愤怒之情，诗中若用“幸”字，流露出的则是歌功颂德、明哲保身和躲避奸臣、粉饰太平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