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21日发(作者:顾诵芬)
美文朗诵稿经典诵读3篇
静观花开,盼你踏雪归来
接连下了几天雨,每次从睡梦中醒来,一层薄薄的雾莎从窗边绵延而来,恍然间,误以为是秋天。帘外细雨蒙蒙,微风阵阵,涓涓心事也似蒙了尘。徜徉在雨中,去领悟风雨的洗礼,去体测雨落的灵动,那一个个路过的花折伞,是在雨中悄然绽放的花骨朵,给我捎去早春的第一句问候。回荡在耳边,久久不能停歇。竟是我一人独坐窗前,痴痴地想你。一蓑烟雨中,你那不经意一瞥或是一笑,如蜻蜓点水般轻轻抚过我的心湖,溅起一波涟漪,拍打着两岸,涌动着思念。我不敢说是在哪个时刻想起你,但它总是悄无声息的,逐渐酝酿,最后就这样猝然出现了。我已经习惯了想你,在每个晨起的时候,在每个将要入梦的时候。
有你的季节,花开得也娇艳一些。是在讨好于你,还是嘲笑于我,我无从得知。我只能静观花海,盼你踏雪归来。你归来的时候,可否带着盈盈浅笑,允我再欣赏一番。你可否低吟浅唱,挥舞着马鞭,允我再醉一回。可你还是漠然离开了,不容我送你,更不容我有只言片语。无奈之下,一声苦叹,走吧,走吧,带着你温和的体香,带走你给我的暖,挥动着长袖,做别往日,让过去永远停驻在过去。
你会不会在某个阴雨绵绵的早晨想起我呢?你会不会记得那日与我涉水而过,踏入一段缠绵悱恻。
前世千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得今生与你的擦肩而过。缘分,本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却愿意往返于人世间,去累积这一段夙缘,来换你转身的容颜。纵使一盏孤灯,两袖寒风,也足矣。我愿化成那万花丛中一抹红,去描你那眉宇间一点朱砂。我愿化成你肩上的彩蝶,舞动着馨香,氤氲成思念,萦绕在你身边。
墨纸透香,该是你换了模样,约我在来世相见。我则是一脸沧桑,在雨中回望,祝福你地老天荒。那些温馨的画面,也随雨滴四处飘
零,凝结成一江春水,流入那无边无际的孤单。虽看似完整,但已经不复当年的模样。
寂寞的不是过眼云烟,而是你那回眸的瞬间。你那闪动着钻石般光亮的眸子,深深地刺中了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使我满溢着相思的苦难,却不忍让你看穿。我学会了珍藏你给的爱,但我忘记了昨日与你携手的那一米阳光。我守候着一朵芬芳,等待它与你一起绽放,一起流入这静静的时光。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孤单,习惯了独自走在寂寞的边缘,可每当我沉入梦想,那如缕的思念,又会飘荡在我胸间。驻足,凝望,灯火阑珊处你可曾辗转难眠,为我写下段段书卷。
爱你是错还是对,我似乎找不到答案,若是对的,怎么会如此痛彻心间。若是错的,这难道是前世的孽缘?我只愿带上我虔诚的思念,捻一朵花香,天涯海角去把你追随。
惘然记
北宋有一幅《校书图》,画一个学者一手持纸卷,一手拿着个小物件——看不清楚是簪子还是文具——在搔头发,仿佛踌躇不决。下首有个撞儿托盘送茶来。背景是《包公案》、《施公案》插图中例有的,坐堂的官员背后的两折大屏风,上有朝服下缘的海涛图案。看上去他环境优裕。他校的书也许我们也不怎么想看。但是有点出人意表地,他赤着脚,地下两只鞋一正一反,显然是两脚互相搓抹着褪下来的,立刻使我想起南台湾两个老人脱了鞋坐在矮石墙上拉弦琴的照片,不禁悠然微笑。作为图画,这张画没有什么特色,脱鞋这小动作的意趣是文艺性的,极简单扼要地显示文艺的功用之一:让我们能接近否则无法接近的人。
写反面人物,是否不应当进入内心,只能站在外面骂,或加以丑化?时至今日,现代世界名着大家都相当熟悉,对我们自己的传统小说的精深也有新的认识,正在要求成熟的作品,要求深度的时候,提出这样的问题该是多余的。但是,似乎还是有在此一提的必要。
对敌人也需要知己知彼。不过细彼是否不能知道得太多?因为了解是原怨的初步?如果了解导向原有,了解这种人也更可能导向鄙夷。缺乏了解,才会把罪恶神化,成为与上帝抗衡的魔鬼,神秘伟大的“黑暗世界的王子”。至今在西方“撤旦教派”、“黑弥撒”还有它的魅力。
这小说集里《五四遗事》这篇是用英文写的,一九五六年发表,中译文次年刊出。其实三篇近作也都是一九五0年间写的,不过此后屡经彻底改写,《相见欢》与《色·戒》发表后又还添改多处。《浮花浪蕊》最后一次大改,才参用社会小说做法,题材比近代短篇小说散漫,是一个实验。
Ounn)就早已在图书馆里看见,影印了送给别的嗜痂者。最近有人也同样从图书馆里的旧期刊上影印下来,擅自出书,称为“古物出土”,作为他的发现;就拿我当北宋时代的人一样,着作权可以径自据为己有。口气中还对我有本书里收编了几篇旧作表示不满。好像我侵犯了他的权利,身为事主的我反而犯了盗窃罪似的。
《多少恨》的前身是我的电影剧本《不了情》。原剧本没有了,附录另一只电影剧本《情场如战场》,根据美国麦克斯·舒尔曼(MaxShulman)着舞台剧“TheTenderTrap(温柔的陷阱)”改编的,影片一九五六年摄制,林黛、陈厚、张扬主演。
《秋夜》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这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没有见过这样奇怪而高的天空。他仿佛要离开人间而去,使人们仰面不再看见。然而现在却非常之蓝,闪闪地眨着几十个星星的眼,冷眼。他的口角上现出微笑,似乎自以为大有深意,而将繁霜洒在我的园里的野花草上。我不知道那些花草真叫什么名字,人们叫他们什么名字。我记得有一种开过极细小的粉红花,现在还开着,但是更极细小了,她在冷的夜气中,瑟缩地做梦,梦见春的到来,梦见秋的到来,梦见瘦的诗人将眼泪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告诉她秋虽然来,冬虽然来,而此
后接着还是春,蝴蝶乱飞,蜜蜂都唱起春词来了。她于是一笑,虽然颜色冻得红惨惨地,仍然瑟缩着。
枣树,他们简直落尽了叶子。先前,还有一两个孩子来打他们别人打剩的枣子,现在是一个也不剩了,连叶子也落尽了。他知道小粉红花的梦,秋后要有春;他也知道落叶的梦,春后还是秋。他简直落尽叶子,单剩干子,然而脱了当初满树是果实和叶子时候的弧形,欠伸得很舒服。但是,有几枝还低亚着,护定他从打枣的竿梢所得的皮伤,而最直最长的几枝,却已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使天空闪闪地鬼眨眼;直刺着天空中圆满的月亮,使月亮窘得发白。
鬼眨眼的天空越加非常之蓝,不安了,仿佛想离去人间,避开枣树,只将月亮剩下。然而月亮也暗暗地躲到东边去了。而一无所有的干子,却仍然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一意要制他的死命,不管他各式各样地眨着许多蛊惑的眼睛。
哇的一声,夜游的恶鸟飞过了。我忽而听到夜半的笑声,吃吃地,似乎不愿意惊动睡着的人,然而四围的空气都应和着笑。夜半,没有别的人,我即刻听出这声音就在我嘴里,我也即刻被这笑声所驱逐,回进自己的房。灯火的带子也即刻被我旋高了。
后窗的玻璃上丁丁地响,还有许多小飞虫乱撞。不多久,几个进来了,许是从窗纸的破孔进来的。他们一进来,又在玻璃的灯罩上撞得丁丁地响。一个从上面撞进去了,他于是遇到火,而且我以为这火是真的。两三个却休息在灯的纸罩上喘气。那罩是昨晚新换的罩,雪白的纸,折出波浪纹的叠痕,一角还画出一枝猩红色的栀子。
猩红的栀子开花时,枣树又要做小粉红花的梦,青葱地弯成弧形了……我又听到夜半的笑声;我赶紧砍断我的心绪,看那老去白纸罩上的小青虫,头大尾小,向日葵子似的,只有半粒小麦那么大,遍身的颜色苍翠得可爱,可怜。
我打一个呵欠,点起一支纸烟,喷出烟来,对着灯默默地敬奠这些苍翠精致的英雄们。
一九二四年九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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