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恺在春晖中学

更新时间:2024-03-11 21:31:52 阅读: 评论:0

2024年3月11日发(作者:姜胜玲)

走近大家丰子恺在春晖中学文│魏邦良进的意思,进步快了,离社会越远;离社会越“菜根更香,豆腐更肥”1922年秋季,丰子恺经老师夏丏尊的推荐,前往浙江省上虞县白马湖畔的春晖中学教授图画、音乐和英语。白马湖是多个湖泊的总称,春晖中学为众多湖泊环绕。在时任校长经子渊的邀请下,朱光潜、朱自清、王任叔(巴人)等知名学者、作家都欣然前来任教。此地远离尘嚣,风景绝佳,从柳亚子《题白马湖图》,我们依稀可以看到它绰约的风姿:远,进步越深。还有一种论调是,山水间的生活,有利亦有弊。丰子恺认为,这句貌似公允的话其实是正确的废话。丰子恺说:“爱一物,是兼爱它的明暗两方面。否,没有暗的明是不明的,是不可爱的。”丰子恺觉得,山水间的生活,因为生活不便,“菜根更香,豆腐更肥”;邻人之家因为寂寥而更亲。白马湖远离尘嚣,景色宜人。对于好学上进者,是读书求学的佳处;对于不思进取者,则会沦为滋生颓废的温床。春晖中学的教师刘薰宇就持这样的看法,他提醒学生,想来这里读书,必须“具一种特别进取的精神”。夏丏尊也要求春晖中学的学生不要染上“蒙滞昏懒”的坏习惯。不过,刘薰宇和夏丏尊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在那个教育资源稀缺、读书机会难得的年代,来此读书的学生,几乎个个聪明勤奋、抱负不凡。在如诗如画的校园中,接受名流大家们的教诲,对他们来说,是难得的机缘和享受,当然会“徜徉其间,流连忘归”了。丰子恺“越来越像”李叔同丰子恺在白马湖畔的寓所墙角种了一株杨柳,将寓所取名为“小杨柳屋”。丰子恺特别喜爱杨柳,他后来还特别说明,他爱杨柳,是爱杨柳“下垂”的姿态:25红树青山白马湖,雨丝烟缕两模糊。欲行未忍留难得,惆怅前溪闻鹧鸪。白马湖恬静优美,而春晖中学就坐落在湖光掩映中,如此风景如画的学校自然令人神往。朱自清告诉我们,白马湖最好的时候是黄昏:“湖上的山笼着一层青色的薄雾,在水里映着参差的模糊的影子。水光微微地暗淡,像是一面古铜镜。轻风吹来,有一两缕波纹,但随即平静了。天上偶见几只归鸟,我们看着它们越飞越远,直到不见为止。”不过也有人说,白马湖风景固佳,但地处偏僻,生活有诸多不便。丰子恺不同意这样的观点,他认为,在偏僻的地方生活工作,容易摆脱传统的包袱,容易对过去一成不变的生活予以改造。有人发牢骚说,在这个远离社会的地方,好久不看报,退步了。丰子恺反驳说,远离社会不是退步是进步,因为进步是前

走近大家它不是不会向上生长。它长得很快,而且很高;但是越长得高,越垂得低。千万条陌头细柳,条条不忘记根本,常常俯首顾着下面,时时借了春风之力,向处在泥土中的根本拜舞,或者和它亲吻。好像一群活泼的孩子环绕着他们的慈母而游戏,但时时依傍到慈母的身边去,或者扑进慈母的怀里去,使人看了觉得非常可爱。杨柳树也有长得很高的,但丰子恺不嫌它高,因为杨柳高而能下,高但不忘本。人们描绘春天时总离不了柳,比如“万树垂杨”,比如“陌头杨柳”。有的地方,甚至把春天叫做“柳条春”。丰子恺告诉我们,这是因为柳树“下垂”的姿态与春光十分调和。别的树木在春天会一味求高,其贪婪之相不合春的精神。唯有柳树,茁壮成长时,柳条下垂,眷根恋本。丰子恺在春晖中学主要担任音乐与图画的教学工作,偶尔也教英语。学生们都喜欢丰子恺翻译的屠格涅夫的《初恋》,佩服其译笔“何等纯洁和流利”。夏丏尊对学生说:“丰子恺先生真是全材,他能教音乐和图画,但他也能教英文和国文呵,只不过他已经担任全校的音乐和图画,我们不好意思再请他教别的了。”至于丰子恺在春晖是如何教学的,曾在春晖就读的一位学生有详细的回忆:他教书总是十分的认真,譬喻教木炭画吧,他会一个一个的跑到画架旁边来给你指示、修正。有一次他拿了一个骷髅来给我们作写生的对象,听说这个骷髅,还是他亲自到荒冢蔓草间去捡来的呢。子恺先生教音乐的方法也很特殊,当然,学一支歌,起初是由他领导着我们唱,后来他弹琴,我们唱,最后他会突然的离开了琴畔,跑到教室外面去,很远很远地听着我们唱,等我们唱完了,又急遽地跑回来,或者对我们说“很好!很好!”或者对我们说“某某应该改正”。总之,在他这样严肃和认真的态度下,假使我们再唱不好,子恺先生不会谴责我们(他是从不责骂一个学生的,即使是一丝的怒容,也不可能在他的脸上找出来),良心是会谴责我们的!作为教师的丰子恺,完全继承了昔日恩师李叔同的做人品德和教学方法。或许是用心学习,或许是潜移默化,丰子恺在学生眼中越26来越像他自己眼中的李叔同。一举手一投足,一言一行,都颇有乃师之神韵。“无画家之感兴,不可云画”也就是在春晖任教期间,丰子恺开始了漫画生涯。朱光潜曾在文章里说,丰子恺是个真正的艺术家,从顶至踵都是一个艺术家,他的胸襟、他的言动笑貌都是艺术的。为了养家糊口,丰子恺不得不口讲指画、教书课徒,但对热爱艺术的他来说,从事繁杂而琐粹的教学工作,既力有不逮,也心有不甘。开教务会议时,他因对内容不感兴趣而百无聊赖,“头脑中所有的只是那垂头拱手而伏在议席上的各同事的倦怠的姿态”,于是用笔把这些姿态画了出来。没想到,越画兴味越浓。满意的画就贴在自家墙壁上。一次,夏丏尊饭后来丰子恺家闲聊,看到墙上的画,大加赞赏:“好!好!再画,再画!”有了夏先生的鼓励,丰子恺的作品也就越来越多了。终于,他画的两幅作品《经子渊先生的演讲》《女来宾——宁波女子师范》发表于1922年12月16日的《春晖》校刊上。不过,校刊是内部刊物,读者少,影响不大。1924年,朱自清把丰子恺的一幅《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发表在不定期刊物《我们的七月》上。这是丰子恺漫画的第一次公开发表。关于丰子恺这幅漫画处女作,还有一桩趣事。不少读者认为画上那弯新月画反了;也有读者认为,画作毕竟不是相片,不必这么较真。但后来一位天文工作者仔细看了这幅画,得出结论,说丰子恺画的是后半夜的月亮,并未画错。不过,丰子恺也有画错的时候。一次,丰子恺画了一群羊,每只羊脖子上都拴了根绳子。一位农民对他说,只要把头羊拴根绳子,拉它走,其他羊就会跟着走,所以放羊人不会给每只羊拴绳子的。丰子恺虚心接受批评,从此更重视平时的观察。他随身带着一个速写本子,遇到有趣的事就随手画下,作为创作素材。一次,丰子恺的速写本不知放哪了,他到处找不到,急得满头大汗,家中佣人正准备洗衣服,在一件脏衣服口袋找到了速写本,赶忙大声说:“小书找到了。”从此,丰子恺就

把速写本命名为“小书”。郑振铎就是在《我们的七月》上看到这幅画,而喜爱上了丰子恺的作品。当时他正主编《文学周报》,就请丰子恺为《文学周报》定期画插图。郑振铎说:“这些漫画,没有一幅不使我生一种新鲜的趣味。我尝把它们放在一处展阅,竟能暂忘了现实的苦闷生活。”在郑振铎的帮助下,丰子恺于1925年出版了首部漫画集《子恺漫画》,正式进入画坛。朱自清也特别欣赏丰子恺漫画作品的耐人寻味:“我们都爱你的漫画有诗意;一幅幅的漫画,就如一首首的小诗——带核儿的小诗,你将诗的世界东一鳞西一爪地揭露出来,我们这就像吃橄榄似的,老觉着那味儿。”丰子恺自己也承认,他作一幅画,不求形似,而要表达一种意味:“我对文学,兴趣特别浓厚,因此我的作画,也不免受了文学影响。我不会又不喜作纯粹的风景画或花卉等静物画;我希望画中含有意义——人生情味或社会问题。我希望一幅画可以看看,又可以想想。换言之,我是企图用形状色彩来代替了语言文学而作文。”丰子恺认为,“绘事”与其他学问不同:“盖一画之成,非仅模仿自然,必加以画家之感兴,而后能遗貌取神。故画者以自然物之状态,由画家之头脑画化之,即为所成之艺术品也。”由此,丰子恺得出结论:“无画家之感兴,不可云画。”所谓“感兴”,则是“别有修养之方在也”,而这正是画家之生命。正如夏丏尊说的那样,丰子恺的画就是他“自己观照的表现”。人们品味丰子恺画作的同时,也在感受着他咀嚼玩味日常生活的能力。借西洋画的笔调,写中国诗境丰子恺之所以走上漫画创作之路,与他十个月的日本游学经历有关。日本是漫画大国,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关于漫画的记载,任何一国都不及日本的热闹而花样繁多。”而且,正是那段游学经历,让他认识到,漫画的本色,与人心的趣味是相一致的。“人心有讽刺的趣味,漫画中也有讽刺;人心有幽默的趣味,漫画中也有幽默;人心有滑稽的趣味,漫画中也有滑稽;人心有游戏的趣走近大家味,漫画中也有游戏——趣味最多样的,而表现法亦是多样的,莫如日本的漫画。”丰子恺的漫画也追求趣味,这当然是受日本漫画的影响。对丰子恺影响最大的无疑是日本画家竹久梦二。当年在日本游学的丰子恺在书摊上偶然看到一册竹久梦二的《春》,简直“一见钟情”“相见恨晚”。竹久梦二的画册主要有《春》《夏》《秋》《冬》。自从“邂逅”《春》之后,丰子恺着魔般搜罗他的其他几本画册,竟一无所得。回国前,他念念难忘竹久梦二,委托友人黄涵秋帮他留意。回国后不久,当他收到友人寄来的竹久梦二的《夏》《秋》《冬》,真是大喜过望。从丰子恺的漫画风格可看出,竹久梦二对他的影响是根本性的,也是全方位的。俞平伯曾准确地指出,丰子恺的漫画是“借西洋画的笔调写中国诗境”。丰子恺漫画的这一特点也源自竹久梦二。因为竹久梦二的画,就“熔东西洋画法于一炉。其构图是西洋的,其画趣是东洋的。其形体是西洋的,其笔法是东洋的”,就是把东西洋的画法成功地予以调和。而我们在丰子恺画中也看到了这种竹久梦二式的调和,正如俞平伯所概括的那样:“既有中国画风的萧疏淡远,又不失西洋画法的活泼酣姿。虽是一时兴到之笔,而其妙正在随意挥洒。譬如青天行白云,卷舒自如,不求工巧,而工巧殆无以过之。看它只是疏朗朗的几笔似乎很粗率,然物类的神态悉落彀中。”丰子恺认为,竹久梦二的画,最大的特色是“画中诗趣的丰富”。而丰子恺的画也“旁通于诗”“,借西洋画的笔调写中国诗境”。丰子恺的漫画之所以感人,还在于其作品中弥漫着一种暖心的爱。一位英国收藏家欣赏了董桥家里的大量藏画后说,他最喜欢丰子恺的一幅漫画:一把扇子上画一家人在门前扫地备茶,题上“今朝风日好,或恐有人来”。这位英国人看着这幅画,看了好久好久,眼里泛起薄薄的一层泪影,感叹:“丰先生的画里有传教士的爱心。”董桥颔首赞同:“丰先生受老师李叔同的影响,信仰佛教,是著名的居士。”儿童是灵感源泉创作漫画的同时,丰子恺也写了大量的27

走近大家随笔。这些随笔,短小精悍,活泼清新,广受欢迎,后结集《缘缘堂随笔》出版。郁达夫说,丰子恺的随笔“清幽玄妙,灵达处反远出在他的画笔之上”。有人分析丰子恺随笔成功之处有四点:“第一他有自我的格调,第二是简洁,第三是真挚,第四是朴素。”并指出,丰子恺随笔中的比喻非常出色,比如丰子恺《洋式门面》中这样一句:“这样陈旧的小城市里有了这样可观的一所三层楼洋房,好比鸡群中有了一只鹤,真是难得!但就城市的全体看,又好比一个农夫的头颈里加了一条绯色的花领带,怪不调和的!”鸡中之鹤的比喻也许很普通,但“绯色花领带”的比喻在这里就显得特别新奇而准确。丰子恺散文受日本作家夏目漱石影响较大。夏目漱石在小说《旅宿》中曾表示,他所喜爱的诗,“不是鼓吹世俗人情的东西,是放弃俗念,使心地暂时脱离尘世的诗”。丰子恺对此表示认同。他还在文章里评价夏目漱石,说他是“最像人的人”。丰子恺也说过他的老师李叔同是“最像人的人”。把夏目漱石与李叔同相提并论,可见夏目漱石在丰子恺心中占有怎样重要的位置。丰子恺说,夏目漱石作品中的意味深长,使他常常怀念这位日本作家。而我们也常常能在丰子恺作品中看到这种夏目漱石式的“意味深长”。从随笔创作方面看,夏目漱石是丰子恺的老师,所以丰子恺自信地认为,夏目漱石一定能欣赏他随笔中的“意味”:“知我者,其唯夏目漱石乎?”在丰子恺创作漫画和随笔时,他的心中为四事占据着:天上的神明与星辰,人间的艺术与儿童。无论是画漫画还是写随笔,儿童都是丰子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感源泉。自打拿起笔开始创作那一刻,丰子恺就开始永不疲倦地在作品中描绘童趣、讴歌童真、赞美童心。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丰子恺能在笔下的儿童生活中重温自己过去的幸福。在丰子恺眼中,孩童处处与成人构成鲜明的对照:成人虚伪,儿童真诚;成人世俗,儿童天真;成人瞻前顾后,儿童一往无前;成人卑怯,儿童勇敢;成人遮遮掩掩,儿童一片赤诚。丰子恺坦承:“我那种生活,或枯坐、默想,或钻研、搜求,或敷衍、应酬,比较起28他们的天真、健全、活跃的生活来,明明是变态的、病的、残废的。”为了表示自己对儿童的喜爱,他把八指头陀的诗用细字刻在香烟嘴边:“吾爱童子身,莲花不染尘。骂之唯解笑,打亦不生嗔。对境心常定,逢人语自新。可慨年既长,物欲蔽天真。”当然,丰子恺之所以热烈地赞美儿童的率真,是因为他本人就是一位真率之人,正如一位日本评论家所说的那样:“我觉得,著者丰子恺,是现代中国最像艺术家的艺术家;这并不是因为他多才多艺,会弹钢琴、作漫画、写随笔的缘故,我所喜欢的,乃是他的像艺术家的率真,对于万物的丰富的爱。”丰子恺何尝不知道孩子是要长大的,何尝不知道,童年再好,也回不去了。他不过是借讴歌童年的清澈,来抨击社会的污浊,借讴歌童年的清朗,来讥刺社会的阴郁罢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山水之间也。丰子恺写过这样一首诗:泥龙竹马眼前情,琐屑平凡总不论。最喜小中能见大,还求弦外有余音。我想,不能小中见大,不辨弦外之音,恐怕领略不了丰子恺漫画与随笔所隐含的甜中带苦、酸中带涩的滋味。余 晖对春晖中学的办学宗旨,夏丏尊曾有过这样的概括:一、春晖生于乡间,要致力于乡村运动。“设法经营国民小学、半日学校等机关,至少先使闻得你钟声的地方,没有一个不识字的人。”二、树立“真正的旗帜”,“振起纯正的教育”。三、先办初级中学,再办高级中学,根据当地情况,增设文科、理科、农科及师范类等易于就业的专业。1924年,丰子恺和夏丏尊等思想进步的老师与保守专制的校方官员发生冲突。丰子恺愤而辞职,离开春晖,去上海创办立达中学。(作者系文史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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