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

2024年2月8日发(作者：霍仲初)

《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读书笔记

《我爱你，与你无关》

初读这本书，还是读不懂，可读了几次，结合一些资料的简介，渐渐读懂了大概，故事讲出了一个颇为典型的形象：那种深陷于被现代“自由意志”赋予崇高地位的爱情中的女性形象。

很值得注意的是，小说是以书信的形式写成，具有忏悔录的意味，而如果真的如那个陌生女人所言，她需要对男作家忏悔，这个事实就更具有戏剧性，在神学时代，忏悔者只会向上帝或上帝在尘世中的代理人忏悔，但是在这个陌生女人那里，她只能向一个世俗的男性忏悔。这种情况不由让人想起小说《德伯家的苔丝》里一句并不那么引人注意的话，还记得安吉尔在离开苔丝许久之后感到悔恨，此时他想起结婚当晚苔丝看他的表情：“仿佛他就是一个神”——我想用这句话来描述陌生女人心目中的那个不具名的男作家，恐怕也没什么不恰当的地方。

小说中的男人和女人，在我看来，恰好是现代人的两种极端的表现。相比起女人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以成全某种抽象的东西，男性角色的这种轻盈的生活状态，也是耐人寻味的。他云游不定、很潇洒，其实正是那种抛弃了所有社会联系和不顾所有约束的生活态度，使得这种“潇洒”成为可能；而潜藏在“潇洒”的外表之后的，又恰恰是他决然掘去了所有根基的生活。他不能容许生活中出现某种固定的必然之事，正如他不能容忍生活中真的有一个固定的女性、一个稳固的家庭和一个需 要他承担责任的孩子一样。或许对他而言，一切固着的东西都在破坏他的个人自由。也只有到了一个他人，以更加极端的方式阐发“另一种自由”的时候，他才会从他那种轻盈的生活中惊醒过来，仿佛刹那间被一块巨石压住了游荡已久的灵魂一样。这个能够打碎男作家“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的人，就是那个“陌生女人”。

我们都知道，关于这部小说可以用“我爱你却与你无关”来概括，可是在这句话的预设之下，其实是一种将现代“自由”放大到极限的虚空。这里有一种别样的反讽意味，女人为男人献出一切看似是一种自我禁锢，而这样无条件的牺牲乃至自我奴役的状态，恰恰是假借着“自由”之名展开的。换言之，女人为了成全她自己选择 的“爱情”，可以自由地选择让自己沦为他人的奴隶。比起男作家那种“不要所有人管”的自由，女人在追求一种更加虚妄的自由，而这种自由竟然需要以一生作为代价来换取。因而对男人而言，当他读完这封忏悔之后，他简直难以安放自己；他自己更不知道，对于这样一个把他奉若神明却又如此疯狂

自虐的女人，又究竟该怎样安置她？是不是要给她在生命中留下一个位置，来挽留一点女人作出的牺牲呢？女人把他当做神，可是毕竟，他不是神——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意愿自 我神化。依此看来，女人的悲剧很大程度上在于，她将自己的信仰置于一个根本不稳定的基础上，用更直白的话说：她爱上这个根本不值得以这种代价牺牲自己的男人。

如果非要用《我爱你，与你无关》代替《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我觉得似乎，更能突出小说所要表达的主题。特别其中的一句话令我印象最深刻——

“我的整个一生一直都是属于你的，而你却对我的一生一无所知”

这句话也许就代表了茨威格内心复杂的写作心态，在别人看来，他是一个神经病，竟能用一个女人的了口吻写出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具有震撼力的信，我从不相信宿命论，但看完了这部小说，我竟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宿命。作家风流、放荡不羁，他用一生去追求自由；女人卑微，但却爱的炽热、疯狂，她用一生去追求她永远也追求不到的他，这一切是多么的悲哀，作家的宿命，一生追求精神的自由，到最后却因为这一封信而让他从此陷入无尽的愧疚与疼痛之中，连我们读者看到这封震撼心灵的信都会不禁莫名哀伤，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定会比我们更疼痛，哪怕曾经的他多么不在乎风流往事。而女人的宿命，把一生都交给了那个作家，到头来却没有在他身边，连死去都是她自己，和他们的孩子。这不得不让我们心酸感叹。

掩上书，闭上眼，你甚至可以想象：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女人，在弥留之际，一手抱住她已死去的孩子，另一只手颤抖的握着笔，在一张旧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下“爱他，却与他无关”的那些话，他的回忆、他的思绪、他凌乱的发丝，都在她写下最后一个字母的时候即将永远的坠落，永远消失在这个她有过眷恋、有过憧憬、有过孤独的男人所处的世界中。而在她看不到的他的世界里，作家正在和刚认识的一位名媛缠绵，房间里放着优美亦或有些糜烂的音乐，听不到屋外的雷声、雨声、哭泣声，紧接着，镜头在这两幅画面中不断切换，渲染、重叠、交合，直至女人昏睡过去、作家酣睡过去，直至雨停了，一切又归于平静。而悲剧才刚刚上演，一场无法逃离的宿命。

我倒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们只是在做梦，一次永远也做不完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