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可否除去千年暗?——论贾平凹的《带灯》

2024年1月20日发(作者：苗乙乙)

第３２卷第５期　兰州交通大学学报　ＶＯ１．３２　Ｎｏ．５　２０１３年ｌＯ月　文章编号：１００卜４３７３（２Ｏ１３）Ｏ５—００１３—０４　Ｊｏｕｍａｌ　ｏｆ　Ｌａｎｚｈｏｕ　Ｊ　ｉａｏｔｏｎｇ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ｃｔ．２０１３　ＩＸ）Ｉ＝１０．３９６９／ｊ．ｉｓｓｎ．１００１—４３７３．２０１３．０５．００４　一灯可否除去千年暗？　论贾平凹的《带灯》　张晓琴　（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甘肃兰州　７３００７０）　摘要：长篇小说《带灯》是贾平凹新作，这是一个复杂矛盾而又浑然一体的文本。带灯是作品中寓意丰厚的一位　女性，她充满诗性却又面对现实，用自己的生命发出向上的微明。《带灯》是贾平凹的转身之作，直录现实却又处处　隐喻，裹挟看尖锐之声，在暗夜里发出微明，在困境中寻找方向。　关键词：贾平凹；《带灯》；现实；隐喻　中图分类号：］２０６　文献标志码：Ａ　《带灯》是一个复杂的文本：直录与隐喻、现实与虚幻、暗　带了一盏的小灯，于是第二天就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带灯。　夜与光明、温暖与疏离、卑微与高蹈、尖锐与混沌……《带灯》　经历了从萤到带灯的转变，她的本质却依然。　呈现的是中国文化深刻影响下的当代中国农村，其中的矛盾　带灯充满诗性。她喜欢看书，喜欢在山里跑，累了就在　和人的行为都刻着中国文化的印记。贾平凹通过小说呈现　山坡上睡觉，犹如《红楼梦》中的憨湘云醉眠芍药褶，四面芍　社会，提供了一个中国经验的世界，并以此思考中国文化之　药花飞了一身。带灯眠处则是盈川的烟草在风里满天飞絮、　特质。在写法上则直录史实，以细节推进整部作品，细密却　北山的梅树大如数间屋、南沟天降五色云于草木，云可手掬。　不乏深厚，写实却不乏隐喻。　带灯同时也从中国古代和西方思想中汲取养分，比如她在给　元天亮的信中说人实在是一株有思想的芦苇，她在说空话大　一、带灯还是幽灵？　话的会议上记的是孔子、庄子、耶和华、爱迪生、虚云和尚、王　带灯是贾平凹小说世界中寓意最为丰厚的一个女性。　国维等人之事之理。《提了一篮子的水》一节是诗性的极致，　佛经有云：“一灯能除千年暗，一智能灭万年愚”，带灯能否用　带灯极为欣赏竹篮打水的小姑娘，空篮而回，一路上将水喂　自己的心灯照亮有限的空间？这是一个悬念，也是小说真正　了花，喂了草。带灯赞日：“这过程多美妙的！”这种空的美　的主线。进入《带灯》，你会发现，带灯在寻找，在等待，但结　妙，实在是一个有诗性的人才能懂的。　果是无，一无所有的无。所以，带灯身上的光越来越弱，最后　然而，现实却在等她。带灯是樱镇政府的综合治理办公　几乎幻化成一个夜游的幽灵。　室主任，主要职责之一是维稳，比如阻止上访、处理纠纷，这　带灯的人生似乎特殊，却又普遍。她美丽聪慧，敏感诗　工作是泼烦的，也是很能考验人的智慧和耐性的。这工作与　意。大学毕业后到樱镇政府工作，镇政府的人觉得她不适合　孤芳自赏的带灯格格不入，但带灯也在尽力工作。时间久　这个工作，因为她太美丽；村民们也觉得她出现在樱镇不合　了，她有了一套自己的工作方法和处世方法，她想尽一切办　时宜，分明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事实上，带灯在樱镇　法为得了职业病的村民寻找治病和赔偿的机会，她甚至可以　遭遇了人生的种种挫折，婚姻的失败、工作的失败、爱情的渺　自如地应对“一院子的上访者”。这人生是中国式的人生，是　茫、社会的残酷……　“向里用力之人生”。带灯在这个社会中，各种关系从四面八　带灯本名萤，她从古诗词中无意中发现“萤虫生腐草”，　方包围了她，她似乎有无尽的义务，摆脱不得。她只能向里　便对自己的名字心生不满。随后，亲历镇政府强行到一位农　用力，也就是“只有自责，或归之于不可知之数，而无可怨　村妇女家为其进行结扎手术的过程，在尖锐的冲突中心慌不　人。”①长此以往，她的神经变得脆弱，身形消瘦，开始夜游。　已，躲到了麦草垛中，却看见一只萤火虫明灭不定地飞过。　虽然带灯“向里用力”，但她为人处事时也有另一面，为了维　她一方面怨恨萤火虫，一方面却发现萤火虫在夜行时给自己　稳，她不得已时也会恩威并施。甚至为了阻止王后生的行　收稿日期：２０１３—０７一１０　基金项目：２０１１年西北师范大学青年教师骨干项目（ＳＫＱＮＧＧＩ１００３）“文化建没视域中的新世纪文学研究”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张晓琴（１９７５一），打肃靖远人．副教授，文学ｆ尊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１４　兰州交通大学学报　第３２卷　动，让陈大夫吓住王后生。竹子给带灯的纸条中即写，萤火　虫虽然表面柔弱，却是个食肉动物，猎杀蜗牛时既巧妙又恶　毒——显然是对带灯行为的一种暗喻。虽然带灯凡事竭尽　全力，但往往以失败告终。　一来，我感叹地说：哪里能买到文学上的大力丸呢？”０的确，对　于一个已经成熟的作家来说，稍微地转身何等地艰难。《带　灯》是一部成功的转身之作吗？还是如一些评论家所说，只　．　是“贾平凹对其以往旧作的自我抄袭和重复书写”呢？０客观　看来，《带灯》与《秦腔》、《高兴》和《古炉》等作品既有相似之　处，又有新的变化。它依然书写秦地文化，依然关注这片土　地上那些渺小的人物，小说中细节的河流依然在涌动，文字　依然绵密而细碎……但变化同样明显：直录无隐的文风、不　露声色的锋芒、以小见大的构架、不避小事俗事，兼采奇闻异　个人在不断的挫败中仍然要发出向上的光芒才是最　难的。刘秀珍活着的希望是她的儿子；书记镇长活着的希望　是不出乱子、干出政绩后被提升；竹子希望得到爱情，元氏兄　弟梦想发财，但带灯找不到希望，她的婚姻有名无实，尽力工　作却事业无望，所以，就出现了一个热爱与倾诉的对象——　元天亮。这个人更大程度上是带灯的阳光、信仰　带灯在不　停地给元天亮写信，所有的信都情深意切，构成一个与带灯　的现实生活迥然不同的情感空间。在我看来，元天亮是个隐　喻，类似于海子的远方，海子说：“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　远”，“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和物质的短暂情人”，然而，　“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元天亮对带灯的信偶尔会简短　回复，但更多的时候并不回复，带灯刚工作时远远看见过他，　但他在小说中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带灯》的下部名为《幽灵》，带灯在无数次的挫败后开始　夜游，并和疯子一起奔跑，一起行动，俨然一个现代农村的幽　灵。陈晓明就此阐发得十分彻底，他认为带灯是社会主义新　人的幽灵化，贾平凹试图以带灯重建社会主义的新人形象，　但带灯的品格却找不到政治的源泉，转向了其他方向。我以　为，这其中似乎以宗教为最，从带灯的名字到她的言行，都是　如此。“带灯大哭”一节中，带灯仿佛一个顿悟的修行者，她　说：“我曾经悲伤然而今晨我又醒悟虚化是最好的东西”，“或　许或许，我突然想，我的命运就是佛桌边燃烧的红蜡，火焰向　上，泪流向下。”带灯（萤）就是千万普通人中的一个，生于腐　草，却用生命发出向上的弱光。所以，才有了小说结尾处的　萤阵，只有众多的微光汇聚在一起，才会有真正的明灯。　一个优秀的小说人物一旦产生，作者往往会受其牵引而　行。带灯的内心与现实之间的巨大落差与矛盾导致贾平凹　在对待这个人物时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矛盾的情怀。带灯是　一只在暗夜里自我燃烧的小虫，一颗在浊世索求光明的灵　魂。她想带着一颗微弱的心灯向上飞翔，遭遇的却是无情的　现实社会，于是，她虽然内心升华，几乎如佛一样，但却只能　在腐草上行走，幻化成一个夜游的幽灵。　二、重复还是转身？　《带灯》一出版就毁誉参半，贾平凹对此有足够的心理准　备。事实上，几乎贾平凹的所有作品都面临了这样的遭遇，　他本人也说别人老觉得他一些地方不好，恰恰是他一直坚持　创作的一个重要原因。《带灯》引起争议的一个重要原因是　它的写法问题，若以小说的故事性论，《带灯》确实不是一个　非常有故事性的好看的小说　这并不是说贾平凹不会讲故　事．而是他有意识的一个转变。贾平凹自语写《带灯》是“有　意地学学西汉品格了．使自己向海风山骨靠近。可这稍微地　转身就何等地艰难。写《带灯》时力不从心，常常能听到转身　时关关节节都在响动，只好转一转，停下来，再转一点，停下　说。《带灯》宛如中国古代文人笔记，文直而事核，实在有西　汉文章的风骨了。　贾平凹的许多重要作品都有后记，读后记会让人更容易　理解作品。在《带灯》的《后记》中，有许多问题值得思考，就　写法上，贾平凹以巴塞罗那足球白喻。巴塞罗那足球给贾平　凹一种感悟，他们的踢法带给贾平凹小说创作上的自信。巴　塞罗那以细腻的脚法而闻名，他们的每一个球员都可以是进　攻主力。《带灯》显然运用的是巴塞罗那足球的方法，细腻，　力气用在每一个细节上，由这些细节共同推进整部作品向　前，最终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说到细节，好的小说必然有让人难忘的细节。《带灯》则　是一条完全由细节的浪花汇成的河流，它们又往往呈现出隐　喻的气质，使得小说在直录无隐的同时寓意无穷。　先说虱子。小说第三节就开始写“虱子飞来”，高速路修　进秦岭时，樱镇飞来了新的皮虱。接着写“虱子变了种”，樱　镇的虱子是白色的，外来的是黑色，又与樱镇的虱子杂交产　生了灰色的。后又写“还是虱子”，樱镇人不怕虱子，因为这　是一种古老的虫，唯一怕虱子的是带灯，她来到樱镇最让她　紧张的不是工作而是虱子。她喜欢洁净，极力抵抗虱子，甚　至想动用政府的力量灭虱。但灭虱的事到底不了了之。小　说结尾处，带灯不可避免地染上了虱子并终于习惯了这种古　老的虫，还笑说：“有虱子总比有病着好。”竹子说：“我想，真　要到没有虱子的时候了，樱镇人还会怀念虱子的。”虱子隐喻　樱镇古老守旧的一面，个人的力量与此难以抗衡，带灯的妥　协是个明证。　再说药方。药方是另一个隐喻。带灯会开中药方，她给　村民开，给自己开，同时也给元天亮开。问题是，她没有治好　自己，而元天亮有没有吃她开的药则不得而知。中药在小说　中含义丰富。“茵陈”一节，带灯通过茵陈表达她对元天亮的　心意；“当归”一节则更进一步，带灯对当归这一味药情有独　钟，用得多，名字也好，且“有思夫之意”。她给元天亮的两副　药方的第一味药都是当归。然而，元天亮并未归乡。传统的　中国药方是否能对现代文明冲击下的中国起到疗救作用呢？　贾平凹说：医不自治。　天气。天气就是天意。《带灯》中，有关天气的笔墨较　多．有着特殊的意义。带灯每晚必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　播》和《天气预报》，而竹子则非常关注樱镇历史上的天气记　录。竹子夜里翻阅县志，想从中寻出天气变化和社会发展的　关系．没有找到，却发现了其中记载的祥异。小说中则同样　

第５期　张晓琴：一灯可否除去千年暗？——论贾平凹的《带灯》　１５　将天气与社会联系在一起。连续两个礼拜三十八度的高温　后竟然又是暴雨，灾情严重，其后樱镇则发生了一场惨烈的　群体械斗事件。　故乡。故乡也叫血地。元天亮的书里说：你生在那里其　实你的一半就死在那里，所以故乡也叫血地。随着现代文明　的入侵，故乡越来越脆弱乏力。尽管带灯给元天亮开了当归　的药方，但元天亮却久未归乡。　埙。在樱镇人纷纷涌向歌厅的时候，带灯却专注地吹起　埙来。她吹得很投入，众人皆发以为是鬼哭之声，听了感伤。　她只好到河滩山坡上吹。但后来，带灯的埙竟然不知动向。　这隐喻着古典文明在现代工业文明挤压下的不知所踪。　还有蜘蛛。这个意象是贾平凹小说中一个独特的意象。　《秦腔》中的引生疯癫，却能将自己变幻成蜘蛛去自己想去的　地方，听自己想知道的事。《带灯》中的蜘蛛略有不同，元天　亮谢绝了带灯要寄地软的好意后，带灯失意之时看到一只背　上有人脸的蜘蛛，她把这只蜘蛛当成了元天亮心意的化身。　自此，人面蜘蛛的出现对带灯来说就是喜悦之事，蜘，即知。　知晓心意之隐喻。　贾平凹在《带灯》中极尽隐喻之事，细节如此，整个结构　亦如此。小说由三部构成，就整体构架而言，是个典型的凤　头猪肚豹尾结构，上部《山野》只有四十页，高速路修进秦岭，　意味着现代文明闯入秦岭，山野开始面临破坏，而带灯就在　这个时候来到了樱镇。中部《星空》是主体，将近三百页，除　去带灯写给元天亮的信，其余全是直录樱镇最基层民众的生　活，他们的生存，他们的利益，他们的易于满足，他们的相互　斗争，带灯的菩萨心与社会的复杂的格格不入。下部《幽灵》　则只有十五页，一盏心灯沦为一个幽灵。　三、尖锐还是混沌？　有人指出《带灯》的一些内容与新闻信息的内容很相似，　以至于对作品的意义提出了质疑。这种质疑事实上不仅仅　针对《带灯》，而是针对小说存在的质疑。米兰・昆德拉说：　“假如小说的存在理由是要永恒地照亮‘生活世界’，保护我　们不至于坠入‘对存在的遗忘’，那么，今天，小说的存在是否　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更有必要？”④这段话放在今日中国同样　适合。　在《致林建法的信》中，贾平凹说：“我想要说的是，围绕　在带灯身边的故事，在选择时最让我用力的是如何寻到这些　故事的特点，即中国文化特有的背景下的世情、国情、民情”。　的确，《带灯》呈现的是中国在发展中的困境，“中国基层社会　出现的种种矛盾和人的各种行为，它是带着强烈的中国文化　特点的”。＠《带灯》确实实现了贾平凹的初衷：沉而不靡，厚　而简约，用意直白，下笔肯定，以真准震撼，以尖锐敲击。在　细节的洪流中，贾平凹不虚美，不隐恶，其尖锐之声就隐藏在　一种表面的混沌之下。　《带灯》中，贾平凹以尖锐敲击社会现实。带灯给镇长反　映了樱镇的赌博、办沙厂、维稳的事情后，镇长的盾心就挽了　绳，说：这社会是咋啦，这么多的事！带灯则说社会是“陈年　蜘蛛网，动ＩＩＩＵＬ都落灰尘，可总得动啊！”在面对这张陈年蜘　蛛网时，只有樱镇书记是成熟老到的，他处理问题的老辣令　人吃惊。在面对选举事件时，他借塔山阻击战说明自己的要　求：啥叫成功？没有上访就是成功！他为了自己的升迁不惜　一切力量，甚至想打元天亮的牌。在面对即将爆发的群体性　事件时，他能迅速地稳住群众，在上报灾情时，他能将死了十　二人的灾情迅速地转化成只死了马八锅和她孙女两个人，且　将马八锅报成抗洪英雄。镇长从他的身上明白了什么是政　治家。书记处理几次突发事件的圆滑老辣、带灯对村民的恩　威兼施，镇政府工作人员应对上级的方式，都是中国式的思　维方式与应对方法。　基层工作者面对着无数的问题与无奈。贾平凹认为，　“正因为社会的基层问题太多，你才尊重了在乡镇政府工作　的人，上边的任何政策：条令、任务、指示全集中在他ｌ＇ｆ］￣ｌＵＬ　要完成，完不成就要受责挨训被罚。”＠正是基于这样的一个　认识，《带灯》中才有了那一场恶斗。这场爆发在元氏兄弟和　拉布换布兄弟之间的恶斗因利而起，元老三的眼珠子吊在脸　上，河滩里的苍蝇聚了疙瘩。马连翘也被打，而且奶头子也　被拧掉了。其后，拉布换布兄弟又分别手持钢管和菜刀和元　黑眼等人展开了一场恶斗，带灯和竹子冒着生命危险拉架。　这样凶恶的场景在贾平凹的小说中极为少见，其描写非常惨　烈极端。读来实在是惊心动魄。回望２０世纪８Ｏ年代贾平　凹的静虚村与商州，再来看樱镇的这场恶斗，实在是天悬地　隔。社会经济的发展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另一面——人性深　处的恶由利而萌发并迅速膨胀。这场全县十五年来特大恶　性暴力事件之后，樱镇的书记和镇长没有承担任何责任，只　是需要“认真反思”，带灯和竹子则受了处分。所幸的是，人　性的善尚未泯灭，带灯的老伙计为她和竹子做了饭安慰，让　她们回家时把烦恼挂在树上。但从此带灯和竹子身上虱子　不退。尽管竹子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笛子，却无法发出悠扬　的声音，这也意味着她对带灯人生的一种重复。于是，萤不　止一个，而是两个，或者更多。有诗性的心却只能生活在腐　草中，一心想飞翔却只能逆光行走，人生的悲剧莫过于此。　贾平凹以文观察世间，有敢担当。贾平凹在《带灯》的　《后记》中说，写《带灯》的过程也是他整理自己的过程，他通　过写《带灯》进一步了解了中国农村，了解了那里的生存状态　和生存者的精神状态。他说，“我的心情不好。”因为他看到　了基层社会的问题，各级组织也都知道这些问题，却又很难　解决。《带灯》中几乎涉及了中国基层社会的所有问题：选举　与对抗选举、上访与阻止上访、半隐蔽半公开的赌博、无处治　疗的职业病、无人敢言的恶势力、自古至今的自然灾害、民众　对政府的不信任和易于满足……虽然贾平凹写得较为隐忍，　但其中的殷忧和愤怒却是显而易见的。这样的书写难道还　不够尖锐吗？　《带灯》是贾平凹写得颇为艰难的一部作品，因为其中渗　透着他对乡土中国以及其问生活的生命的深切的爱与恨。　在写作过程中，一个声音来自天空来自内心，他对贾平凹说：　“突破那么一点点提高那么一点点也不行吗？”于是贾平凹伏　

１６　兰州交通大学学报　第３２卷　在书桌上痛哭。痛哭之后继续琢磨，作家与一个时代的关系　２０１１年６月版，第１８５—１８７．　应该是怎样的，作家应该怎样去做？《带灯》就是一份答卷，　⑦贾平凹：《＜带灯＞后记》，《东吴学术）２０１３年第ｌ期．　它已经在这里了。《带灯》是中国式的带灯，它提供了一份重　③唐小林：《（带灯＞与贾平凹的文字游戏》，《文学报｝２０１３年Ｏ２月　要的当代中国经验。　２１日．　梁漱溟说，“生命是什么？就是活的相续。活就是向上　④米兰・昆德拉：《小说的艺术》，董强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创造。向上就是有类于自己自动地振作，就是活；活之来源，　２０１１年版，第２３页．　则不可知。”０虽一灯不能除去千年暗，但其弱光却已然存　⑤贾平凹：《致林建法的信》，《当代作家评论》，２０１３年第２期．　在。或许，我们也该像带灯一样，带一盏心灯，观人世沧桑，　⑥贾平凹：《（带灯＞后记》，《东吴学术）２０１３年第１期．　⑦粱漱溟：《人生的三路向》，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２０１０年１月　悟天气就是天意之理，用生命发出向上的微明。　版，第１７４页．　注释：　①梁漱溟：《中国文化要义》，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　Ｃｏｕｌｄ　ａ　Ｌｉｇｈｔ　Ｇｉｖｅ　ｔｈｅ　Ｗｏｒｌｄ　Ｂｒｉｈｇｔ？　——　ｔｈｅ　ｎｏｖｅｌ　ｏｆ　Ｊｉａ　Ｐｉｎｇｗａ’ｓ　Ｄａｉ　Ｄｅｎｇ　ＺＨＡＮＧ　Ｘｉａｏ－ｑｉｎ　（Ｓｃｈｏｏｌ　ｏｆ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ａｎｄ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Ｎｏｒｔｈｗｅｓｔ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Ｌａｎｚｈｏｕ　７３００７０，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　ｎｏｖｅｌ　Ｄａｉ　Ｄｅｎｇ　ｉｓ　ａ　ｎｅｗ　ｍａｓｔｅｒｐｉｅｃｅ　ｏｆ　Ｊｉａ　Ｐｉｎｇｗａ　ｗｈｉｃｈ　ｉｓ　ａ　ｃｏｍｐｌｉｃａｔｅｄ　ｃｏｎｔｒａｄｉｃｔｉｏｎ　ａｎｄ　ｏｎｅ　ｉｎｔｅｇｒａｔｅｄ　ｍａｓｓ　ｏｆ　ｔｈｅ　ｔｅｘｔ．Ｄａｉ　Ｄｅｎｇ　ｉｓ　ａ　ｐｏｅｔｉｃ　ｌａｄｙ　ｏｆ　ｔｈｉｓ　ｎｏｖｅ１　Ｗｈｏ　ｃｏｕｌｄ　ｆａｃｅ　ｕｐ　ｔｏ　ｔｈｅ　ｈａｒｄ　ｒｅａｌｉｔｙ　ａｎｄ　ｇｉｖｅ　ｏｕｔ　ｔｗｉｌｉｇｈｔ　ｗｉｔｈ　ｈｅｒ　ｏｗｎ　ｌｉｆｅ．Ｄａｉ　Ｄｅｎｇ　ｉｓ　ｏｎ　ｏｆ　Ｊｉａ　Ｐｉｎｇｗａ’Ｓ　ｗｏｒｋｓ　ｗｉｔｈ　ａｎｏｔｈｅｒ　ｋｉｎｄ　ｏｆ　ｓｔｙｌｅ，　ｗｈｅｒｅ　ｔｈｅ　ａｕｔｈｏｒ　ｒｅｃｏｒｄｅｄ　ｔｈｅ　ｒｅａｌｉｔｙ　ｄｉｒｅｃｔｌｙ　ｗｉｔｈ　ｐｕｎｇｅｎｔ　ｃｒｉｔｉｃｉｓｍ　ａｎｄ　ｒａｃｙ　ｍｅｔａｐｈｏｒｓ　ｊｕｓｔ　ａｓ　ａ　ｌｉｇｈｔ　ｉｎ　ｔｈｅ　ｎｉｇｈｔ，ａ　ｄｉｒｅｃｔｉｏｎ　ｉｎ　ｄｉｌｅｍｍａ．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Ｊｉａ　Ｐｉｎｇｗａ；Ｄａｉ　Ｄｅｎｇ；ｒｅａｌｉｔｙ；ｍｅｔａｐｈｏ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