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散文《海棠花》

2024年1月15日发(作者：惠中权)

季羡林散文《海棠花》

在早晨去研究所的路上，我看到人家的园子里开满了缤纷烂漫的海棠花，让我想起故乡院子里的两棵海棠花，应该也是开花的季节了。

虽然我很喜欢海棠花，但似乎与它无缘。自家院子里虽然有两棵，但只能在记忆里搜寻到很少几个开花的场景。记得有一次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在家附近的高崖上玩耍，向北看到一片屋顶，其中穿插着街道。在这单调的房顶中，我突然看到一树繁花的尖顶，绚烂得像西天的晚霞。当时我非常高兴，渴望走到这树下去看上一看。我数了数空隙，终于发现那就是自家的海棠树。我立刻跑下崖头，回到家里，站在海棠树下，一直等到淡红的花团消逝到黄昏中，只留下一片淡白。

但这样的情景只有一次，其他的春天我都在北京度过。北京是古老的都城，有许多赏花的机会，但我很少有这个福气。我只到中山公园看过芍药，到颐和园看过一次___。又因为去得太晚，只看到满地残英。至于海棠，不但很少看到，就连因海棠而出名的寺院也没听说过。北京的春天非常短，几乎没有。

最初还是残冬，但几天大风过后，树木已经长出嫩绿的叶子，天气也变暖了，夏天就来了。

夏天一来，我就回到故乡。院子里的两棵海棠已经长满了大叶子，很难回忆起曾经开满花的样子。晚饭后，我会搬椅子坐在海棠树下，看着叶子间隙中的灰色天空和星星。蜘蛛网在海棠树下檐边上结成一道影子，借着星星的微光显现。一切都非常安静。这时，我往往什么都不想，只让睡意轻轻压在眉头上。等到半夜醒来时，听到海棠叶子窸窸窣窣地响，知道外面下雨了。

六年前秋天，当海棠树的叶子逐渐变成淡黄色时，我离开了故乡，来到了德国。在这个小城里住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每天过着日常生活，但往往不知道时间是如何过去的。曾经在一篇文章中读到这样一句话：“我们从现在起要仔细地过日子了。”当时我深有同感，觉得自己也应该立即开始仔细地过日子。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仍然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时间是如何过去的。

我来到德国时，本来下定决心像苦行者一样读书。除了研究，我几乎没有想过其他事情。但现实情况不允许我这样做。

此外，祖国也常常在我的梦中出现，使我这个万里之外的游子心情不平静。因此，在幻想和现实之间，在祖国和异国之间，我的思想在挣扎着。不知怎么的，六年就这样过去了。

___是一个以花闻名的城市。在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春天，我被这里的花卉所惊艳。每个家庭的院子里都种满了花，五颜六色，如锦缎一般。但我似乎从来没有注意到这里也有海棠花。原因是我一开始只看到眼前的花海，无法分辨出每种花的名称。因此，我并不区分花种，只是被花海所迷惑。

但是，今天早上，我在一个园子里看到了盛开的海棠花，就像一个奇迹。这让我心动了。突然间，我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异国小城里已经住了六年之久。乡愁涌上心头，让我无法排解。

在这个炎热的五月，当忧愁填满我的心时，乡愁却像一团浓烈的烟雾一样笼罩着我的心头，让我感到痛苦。但同时，我也珍惜这份乡愁，欣赏它。它让我想起我是一个有故乡和祖国的人。虽然故乡和祖国远在天边，但现在却近在眼前。

离开它们的时间越久，它们就离我越近。我的祖国正在遭受苦难，我是多么想看到它啊！这海棠花似乎让我想起了祖国，我应该感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