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赋精选】苏轼《前赤壁赋》原文翻译及赏析

2024年1月15日发(作者：栾凤)

【辞赋精选】苏轼《前赤壁赋》原文翻译及赏析

原文：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趣甚，甩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箭空明兮横刀立马光。蝶影兮予怀，盼美人兮天一方。”客存有吹起洞箫者，自得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歌舞幽壑之Saucourt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

江之无穷。恃飞仙以浩瀚，抱著明月而长终。言不容乎骤得，塞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共适

一作：共食)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译文

壬戌年秋，七月十六日，苏轼与友人在赤壁下泛舟游玩。清风阵阵拂来，水面波澜不起。举起酒杯向同伴敬酒，吟诵着与明月有关的文章，歌颂窈窕这一章。不多时，明月从东山后升起，徘徊在斗宿与牛宿之间。白茫茫的雾气横贯江面，清泠泠的水光连着天际。任凭小船儿在茫无边际的江上飘荡，越过苍茫万顷的江面。(我的情思)浩荡，就如同凭空乘风，却不知道在哪里停止，飘飘然如遗弃尘世，超然独立，成为神仙，进入仙境。

这时候饮酒喝得高兴出来，用手锡杖着船舷，逆市高歌。歌中吟唱：“桂木船棹呵呵香兰船桨，迎敌空明的粼波，逆着流水的方秆。我的心怀苍凉，真意伊人在天涯那方”。存有吹起洞箫的客人，按着节奏为歌声相伴和，洞箫呜呜并作声：像愤恨，又像忧愁，像

痛哭，又像诉说，尾声诗所、抑扬顿挫、悠长，如同不断的细丝。能够并使深谷中的蛟龙为之舞动，能够并使贫舟上的寡妇听到了流泪。

苏轼的容色忧愁凄怆，(他)整好衣襟坐端正，向客人问道：“(曲调)为什么这样(悲凉)呢?”同伴回答：“‘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这不是曹公孟德的诗么?(这里)向西可以望到夏口，向东可以望到武昌，山河接壤连绵不绝，(目力所及)一片苍翠。这不正是曹孟德被周瑜所围困的地方么?当初他攻陷荆州，夺得江陵，沿长江顺流东下，麾下的战船延绵千里，旌旗将天空全都蔽住，在江边持酒而饮，横执矛槊吟诗作赋，委实是当世的一代枭雄，而今天又在哪里呢?何况我与你在江边的水渚上捕鱼砍柴，与鱼虾作伴，与麋鹿为友，(我们)驾着这一叶小舟，举起杯盏相互敬酒。(我们)如同蜉蝣置身于广阔的天地中，像沧海中的一颗粟米那样渺小。(唉，)哀叹我们的一生只是短暂的片刻，(不由)羡慕长江没有穷尽。(我想)与仙人携手遨游各地，与明月相拥而永存世间。(我)知道这些不可能屡屡得到，只得将憾恨化为箫音，托寄在悲凉的秋风中罢了。”

苏轼说道：“你可以也晓得这水与月?不断推移的就像是这江水，其实并没真正消逝;时圆时失的就像是这月，但是最终并没减少或增加。可知，从事物善变的一面认为，天地间没一瞬间不发生变化;而从事物维持不变的一面认为，万物与自己的生命同样无穷无尽，又存有什么可以艳羡的呢?何况天地之间，凡物各存有自己的归属于，若不是自己必须具有的，即令一分一毫也无法求得。只有江上的清风，以及山间的明月，送至耳边便听见声音，步入眼帘便绘制形色，获得这些不能有人严禁，享受这些也不能存有竭尽的时候。这就是造物者(恩赐)的没诸般的大宝藏，你我天下可以一起享受。”

于是同伴高兴的笑了，清洗杯盏重新斟酒。菜肴和果品都被吃完，只剩下桌上的杯碟一片凌乱。(苏子与同伴)在船里互相枕着垫着睡去，不知不觉天边已经显出白色(指天明了)。

品酒

此赋通过月夜泛舟、饮酒赋诗引出主客对话的描写，既从客之口中说出了吊古伤今之情感，也从苏子所言中听到矢志不移之情怀，全赋情韵深致、理意透辟，实是文赋中之佳作。

第一段，写下夜游赤壁的情景。作者“与客泛舟神思赤壁之下”，资金投入小自然默默之中，尽情领略其间的清风、白露、高山、流水、月色、天光之美，兴之所至，信口吟唱《诗经?月出来》首章“月出来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把明月比喻成体态chinabond的美人，盼望着她的冉冉升起。与《月出来》诗相澄清，“太少矣，月自身利益东山之上，停留于斗牛之间。”并带出下文作者所自作的歌云：“盼美人兮天一方”，情感、文气一贯。“停留”二字，生动、形象地描绘出轻盈的月光似对游人极为憧憬和脉脉含情。在皎洁的月光照亮下白茫茫的雾气弥漫江面，天光、水色连成一片，正所谓“秋水共长天一色”(王勃《滕王阁序》)。游人这时心胸开阔，杨开第，无拘无束，因而“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乘着一叶扁舟，在“水波不兴”浩瀚无涯的江面上，

随波荡漾，悠悠忽忽地返回世间，超然独立。茫茫的江水与潇洒的胸怀，在作者的笔下蓄势待发而出来，泛舟而游之乐，溢于言表。这就是此文负面描绘“泛舟”赏花景物的一段，以景抒情，融情入景，情景兼备。

第二段，写作者饮酒放歌的欢乐和客人悲凉的箫声。作者饮酒乐极，扣舷而歌，以抒发其思“美人”而不得见的怅惘、失意的胸怀。这里所说的“美人”实际上乃是作者的理想和一切美好事物的化身。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这段歌词全是化用《楚辞?少司命》：“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恍兮浩歌”之意，并将上文“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的内容具体化了。由于想望美人而不得见，已流露了失意和哀伤情绪，加之客吹洞箫，依其歌而和之，箫的音调悲凉、幽怨，“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竟引得潜藏在沟壑里的蛟龙起舞，使独处在孤舟中的寡妇悲泣。一曲洞箫，凄切婉转，其悲咽低回的音调感人至深，致使作者的感情骤然变化，由欢乐转入悲凉，文章也因之波澜起伏，文气一振。

第三段，写下客人对人生急促无常的感慨。此段由赋赤壁的自然景物，转而诗赋赤壁的历史古迹。主人以“何为其然也”复述，客人以赤壁的历史古迹答题，文理转折点自然。但文章并不是直陈其事，而是属格了两个问句。首先以曹操的《短歌行》问道：“此非曹孟德之诗乎?”又以眼前的山川山川问道：“此非孟德之关在周郎者乎?”两次提问并使文章又透出波澜。接着，上溯了曹操溃荆州、逼使刘琮战败的追忆。当年，浩浩荡荡的曹军从江陵沿江而下，战船千里相连，战旗遮天蔽日。曹操志得意满，趾高气扬，在船头对江饮酒，横槊赋诗，堪称“一世之雄”。如今他在哪里呢?曹操这类英雄人物，也只是显赫一时，何况就是自己，因而如今就可以感慨自己生命的较长时间，艳羡江水的长流汹涌，期望与神仙平行，与明月同在。但那都就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才把哀伤忧愁“塞遗响于悲风”，通过箫声传达出来。客的提问整体表现了一种虚无主义思想和消极的人生观，这就是苏轼筹钱客人之口流露出自己思想的一个方面。

第四段，是苏轼针对客之人生无常的感慨陈述自己的见解，以宽解对方。客曾“羡长江之无穷”，愿“抱明月而长终”。苏轼即以江水、明月为喻，提出“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的认识。如果从事物变化的角度看，天地的存在不过是转瞬之间;如果从不变的角度看，则事物和人类都是无穷尽的，不必羡慕江水、明月和天地。自然也就不必“哀吾生之须臾”了。这表现了苏轼豁达的宇宙观和人生观，他赞成从多角度看问题而不同意把问题绝对化，因此，他在身处逆境中也能保持豁达、超脱、乐观和随缘自适的精神状态，并能从人生无常的怅惘中解脱出来，理性地对待生活。而后，作者又从天地间万物各有其主、个人不能强求予以进一步的说明。江上的清风有声，山间的明月有色，江山无穷，风月长存，天地无私，声色娱人，作者恰恰可以徘徊其间而自得其乐。此情此景乃缘于李白的《襄阳歌》：“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玉山自倒非人推”，进而深化之。

第五段，写下客听到了作者的一番谈话后，转悲为喜，开怀畅饮，“自得枕藉乎舟中，无人知晓东方之既白”。联结结尾，极写下赏花之趣，而至于忘却利害、超然物外的境界。

这篇赋在艺术手法上有如下特点：

“情、景、理”融合。全文不论抒情还是议论始终痴江上风光和赤壁故事，构成了情、景、理的融合。通篇以景去铺陈，风和月就是主景，山和水辅之。作者把握住风和月进行描绘与议论。文章分后三层去整体表现作者繁杂矛盾的内心世界：首先写下月夜泛舟大江，饮酒赋诗，并使人沉醉在在幸福景色之中而忘却世俗的欢乐心情;再从瞻仰历史人物的兴衰，深感人生急促，变动不居，因而掉入现实的迷茫;最后阐释理想国维持不变的哲理，申明人类和万物同样就是永久地存有，整体表现了旷达悲观的人生态度。写景、抒情、用笔达至了水乳交融的程度。

“以文为赋”的体裁形式。此文既保留了传统赋体的那种诗的特质与情韵，同时又吸取了散文的笔调和手法，打破了赋在句式、声律的对偶等方面的束缚，更多是散文的成分，使文章兼具诗歌的深致情韵，又有散文的透辟理念。散文的笔势笔调，使全篇文情郁郁顿挫，如“万斛泉涌”喷薄而出。与赋的讲究对偶不同，它相对更为自由，如开头的一段“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全是散句，参差疏落之中又有整饬之致。以下直至篇末，大多押韵，但换韵较快，而且换韵处往往就是文意的一个段落，这就使本文特别宜于诵读，并且极富声韵之美，体现了韵文的长处。

意象连贯，结构细致。景物的连贯，不仅在结构上并使全文摇身一变一体，高超周密，而且还沟通交流了全篇的感情脉络，曲折变化。初始时写景，就是作者旷达、悲观情状的外观;“甩舷而歌之”则就是因“空明”、“流光”之景而生，由“趣甚”向“愀然”的过渡阶段;客人递可悲于风月，情绪转至高亢消极;最后仍从眼前的明月、清风带出对万物变异、人生哲理的议论，从而雷米扎县了心中的伤感。景物的反反复复加插，丝毫没散发出重复乏味的感觉，反而在整体表现人物悲与喜的消长的同时重现了作者矛盾心理的变化过程，最终达至了全文诗情画意与议论理趣的轻松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