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辈子》解读

2023年12月18日发(作者：孟雨)

《我这一辈子》，这是一部中篇小说。接下来，我会用25分钟的时间，给大家讲述一个北京城巡警的故事。通过这个故事我们可以想一想：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们该如何过好这一生？

本书的作者是大家都很熟悉的老舍先生。老舍本姓“舒”，是舒服的舒，所以他就取了“舒”字的左半边“舍”作为笔名，他也确实把自己的一生“舍”给了文学，不仅写出了《四世同堂》《骆驼祥子》这样的长篇小说，还写出了《茶馆》这部经典话剧，一直是北京人艺的保留剧目。听到这里你可能会想了，老舍这么厉害的作家，一定是出身于书香门第吧？还真不是。老舍1899年出生在北京的一个贫苦家庭，刚满周岁父亲就死了，全靠母亲给人做粗活维持生计，要不是远房亲戚资助，老舍都没有学上。正因为有这样的成长经历，老舍善于描绘城市贫民的生活和命运，因此被称为“人民艺术家”。遗憾的是，1966年，不堪迫害的老舍在北京太平湖投湖自尽。

咱们今天要讲的这部小说创作于1937年抗战前夕，是老舍文学道路上的第一座高峰。全书采用自述的方式，描写了一个旧时代普通巡警的一生。这位巡警有多普通呢？普通到连名字都没有；不过他很要强，学一行

会一行，可生活却不断跟他开玩笑。最后，他工作没了、儿子死了，年过半百，只能靠打零工维持生计，一辈子的努力都白费了。老舍用一个小人物的人生，反映出了时代的大悲剧。这个故事还被改编成了电影和电视剧，其中电视剧的主演是著名演员张国立，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找来看看。

好，下面呢我们就一起来读这本书。这本书讲了老巡警的一生，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裱糊匠”，第二个阶段是“巡警”。

现在请你想象这样一个情景：1920年，你在北京街头，遇到了一个五十多岁、邋里邋遢的老巡警。你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支烟，听他用一口地道的北京话，讲起自己半个世纪的坎坷人生……

这个老巡警啊小时候读过一些书，大概是《三国演义》《聊斋》之类的，会写一些字，还写得挺不错。凭着这两点，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去“当差”，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去当公务员。但是他十五岁的时候，家里却让他去学一门手艺，学个两三年就能挣钱，再讨一个媳妇儿，这一辈子也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于是，老巡警去做了学徒，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阶段：当裱糊匠。

“裱糊匠”是干什么的呢？主要就是给死去的人扎纸活儿的。清朝末年比较讲究这些，谁家死了人，丧家不惜力气和金钱，也要讲排场，买各种纸扎的金童玉女、房子车子、四季衣服等等，有许多的规矩。按照老巡警的说法，每年死那么十来个有钱的人，他们便有了吃喝。除了给死人扎纸活儿，裱糊匠们有时也给庙里的神仙扎贡品，偶尔也给新房子糊顶棚或窗户。总之，裱糊匠在清朝末年可以算是个热门专业了。

这么看来，家里让老巡警去当裱糊匠，是很有道理的。老巡警自己也很愿意干。当了三年学徒，受尽了师父师娘的夹板气，吃了不少苦，终于出了师。十八岁的巡警非常聪明，工作也很用心。让他糊一桌满汉全席，他就能用纸糊出鸡鸭鱼肉，有年轻姑娘死了，家属让他给糊一份嫁妆，他就能从化妆护肤品一直糊到衣柜穿衣镜，用他自己的话说，“眼睛一看，手就能模仿下来”。就凭这样的能力，还不到三十岁，他就已经成了行业大咖，找他做活儿的客户越来越多。再加上他还会许多其他的技能，砌墙、种树、修手表，乃至给人做媒，样样都会，而且办事细心，不辞劳苦，街坊邻里有点什么事儿也常找他帮忙。

工作上顺风顺水，生活上也幸福美满。二十岁那年，巡警结了婚，老婆能干利落，能说会道。二十四岁那年，巡警就已经有了一儿一女。这个时候的巡警，还不到三十岁，住在祖传的房子里，事业小有所成，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按现在的标准，简直可以算人生赢家了！这就是老巡警人生的第一个阶段，我们可以把它叫做“裱糊匠时期”。

咱们接着聊聊老巡警人生的第二个阶段，也就是巡警时期。在这个时期，他经历了从清朝到民国的改朝换代，以及巡警生涯的五个职位。你可能要好奇了，一个裱糊匠里的行业精英，怎么就当上巡警了呢？这中间发生了一个很大的变故：他的老婆跟另一个男人跑了。

为什么呢？老巡警自己也想不明白。拐跑他老婆的人，是他的师兄，也是他的好朋友，因为长的黑，大家都管他叫“黑子”。这个黑子呢，长得没有老巡警好看，也没有老巡警能干。有活儿，俩人就一起去干活儿，没活儿，他也时常到老巡警家喝酒吃饭，这一来二去的，就跟老巡警的老婆好上了，不久两个人就一起消失了，丢下老巡警和两个小孩子。老巡警又难过又困

惑，他一辈子都没想明白，老婆到底看上了黑子哪一点。此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妻子了。

这个变故给老巡警带来重大打击，他不想再到街口去等扎纸活儿的生意了，因为认识他的人也认识黑子，大家都对他指指点点。你想啊，你要是每天一上班，就听见同事们偷偷说，嘿，他老婆跟他好哥们儿跑啦！你难受不难受？是不是要考虑换个地方？老巡警也是这么想的——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抛弃原本的手艺，而去当巡警。

这巡警又是干什么的呢？当时的巡警啊，勉强算个编制内的活儿，一个月工资六块大洋，发一身制服，每天就在街上走来走去，站站岗，管管治安偷盗之类的小事情。这个工作虽然看起来很威风，实际上却是个苦差事。薪水微薄不说，工作还辛苦。比如制服料子不好，冬天不能保暖，夏天又太过闷热；伙食也不好，巡警常常得饿着肚子巡逻，还必须表现出警察的精气神儿来，更惨的是，老百姓还都觉得巡警不做实事儿，只是抹稀泥的。

前面有讲过，老巡警是一个非常聪明能干的人，能吃苦，也知道上进。刚开始当巡警的时候，他也和原来一样努力，充满了希望，认真负责，穿上整齐的制服，

也是个漂亮精神的男人。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再次改变了老巡警的人生。

一个夜晚，老巡警正在例行巡逻，突然听见一阵枪声，紧接着枪声越来越密集，街头起了火，烧着了成片的商铺，火光冲天，街道上挤满了士兵，一路烧杀抢掠，老百姓哭喊着冲出家门，乱抢商店里的各种物品，北京城陷入一片混乱中。兵变了，大清朝亡了！

按道理，这个时候巡警是应该站出来维护治安的，但是兵荒马乱中，老巡警只顾得了自己逃命。好不容易活着逃回到单位宿舍里，他打听到一个内幕：高级警官们早就知道要兵变的事情，却没有告诉下级警官和巡警们。这意思就是，领导们明明知道会有很大的危险，还让巡警们夜间照常巡逻，根本没有考虑到他们的生死。

这件事让老巡警非常寒心，他对这个职业感到失望，泄了气，也逐渐学会了抹稀泥。有人家遭了小偷，请老巡警去查看，他不忙着捉小偷，反而建议人家换把锁或者养条狗看门。夜晚独自巡逻时遇见贼，他也假装没看见，悄悄溜走，生怕被贼报复。这时的老巡警只求自己保全性命，哪里还管什么“责任”与“担当”呢！用他自己的话说，“从上到下全在瞎混日子。”

兵变后不久，大清国改为了中华民国。时代变了，老巡警的职业生涯也跟着变了。此时他已经有了些资历，不用在街上巡逻了，而是被派去给新晋官员服务。

民国时期，老巡警有五段工作经历。第一段工作经历，是当“三等警”，给当官的看家护院。当时的官员，是可以从警局要巡警给自己当保镖的，用老巡警的话说，他这是“挣着公家的钱，可为私人做事”。相比于之前巡街，这份工作可以说是很清闲了，每天只用站站岗，守守夜，没别的事情可做，也没什么危险，时不时还能揩点儿油水，比如官员家里请客，老巡警就能跟着吃点儿；请了戏班子，也能跟着听两句流行音乐。最让老巡警高兴的是，这份工作考勤比较自由，他可以腾出更多时间回家照看两个孩子。别忘了，他还是个单身爸爸呢。

但是呢，尽管给当官的看门儿，老巡警一个月仍然只有六块大洋的死工资，三口人生活过得紧巴巴。为了不饿着两个孩子，老巡警只能自己想法设法省钱，每天吃干烧饼就腌萝卜，饿着肚子还强撑着工作。

老巡警一分一分地挣着血汗钱，那帮达官贵人们却有的是办法捞钱。在老巡警当差的官员家里，姨太太的一小盒巴黎香粉，就得要五十块大洋；而老巡警的邻

居卖了自己的儿子也只得了四十块大洋。一盒香粉竟然比一个孩子还贵！这真是唐诗里写的“朱门酒肉

臭，路有冻死骨”的现实情景了。

随着机关和宅门里需要的人越来越多，警局专门成立了警卫队，做义务保镖，老巡警也是其中一员，这就是他的第二段经历。这一次，不仅发了每人一杆洋枪，几排子弹，还涨了工资，每个月可以拿到七块大洋了。这份差事，老巡警三年多，每天的工作就是给衙门和官员住宅站岗，看到长官出入就敬个礼。也许你还记得，这个老巡警曾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手艺人，糊得一手好纸活儿，而现在却已经落到干这种闲事的地步。他自己也对这种状态非常不满意，觉得这种差事很没意思。

雪上加霜的是，两个孩子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而老巡警实在出不起学费。官员的小姐少爷上学去，车接车送，还有老妈子给拎书包送水果，底层百姓的孩子却只能揣着窝窝头去学校，连买作业本的钱都拿不出来。用老巡警的话说，这是个“出奇不公平的世界”。

为了让孩子们有钱读书，老巡警试图寻找一份挣钱多点的工作。正好这时候有一个姓冯的大官要一个豪华

警卫队。于是老巡警获得了他的第三段工作经历：冯大人的随从。在这个职位上，老巡警再次展现了他聪明勇敢的品质，迎来了巡警职业生涯最辉煌的一段时光。

这冯大人派头挺大，他要求马车后面得有四名带枪的警卫，这会骑马的警卫可不好找，找遍了全警卫队也只找出来三个。老巡警琢磨着，骑马可以有点补贴，孩子上学的钱就有了。

老巡警从来没骑过马，但他勇敢地告诉领导他愿意去。他先跟那三个会骑马的警卫聊了一会儿，知道了不少骑马的招数，然后找了一匹比较老实的马，适应了几天，就已经可以熟练地骑马了。不仅如此，冯大人为了自己的面子，还给四个骑马的警卫换了崭新的呢子制服，这下子可威风了，走出门去，站岗的巡警都给他们敬礼，以为他们是大官呢。

按说，这回生活总该有点起色了。谁知道刚风光了不到三个月，冯大人倒了台，警卫队也被解散了。

警卫队解散后，巡警被调到警察总局里去当差，这是第四段经历。这个职位每天也就管管户籍、账簿，看守一下仓库，尽是些杂活儿。但是别忘了，这个老巡

警可是个聪明，爱钻研的人。不出两三年，他就把局子里的事情搞得清清楚楚，提起警务，他是地道内行。此时他已经当了十年巡警，终于升为了头等警，工资也涨到了每个月九块大洋。

到了四十岁那年，他又一次晋升，当上了巡长。巡长，差不多相当于巡警的主管了。这时，他的儿子和女儿均已成年，儿子不爱读书，成绩不好，长到十八岁，什么都不会，只得凭父亲的关系也当了巡警。女儿结了婚，丈夫还是巡警。世世代代都是当巡警的命！底层人民想要改变命运，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啊！

儿子有了工作，女儿也嫁了人。老巡警不想在同一个地方呆一辈子，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几经波折，他被调到总局的防疫处做守卫。四十五岁时，他给儿子娶了媳妇，为了表现自己当公公的地位，他留了一把小胡子。不久后，总局局长突然换了人，新局长有一次检阅部下，刚好看到留着胡子的老巡警，莫名其妙发了脾气，要求凡是有胡子的巡警立刻脱下制服走人。老巡警卖命二十年，没出过什么差错，但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没了工作，被清出了巡警的队伍。这是第五段经历，也是巡警生涯的最后一段。

好了，到这里，我们已经讲完了主人公的整个巡警生涯。巡警虽然是个既聪明又努力的人，但最终还是败给了这个不公平的社会。

被踢出编制以后，老巡警又接连找了几分零碎的工作，都因种种原因没干多久。最后，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去河南当盐务缉私队兵的工作。在当时，盐是非常重要的物资，政府不允许私人贩卖，所以专门有机构管理，大致相当于今天海关抓走私的工作人员。他把这份工作干得红红火火，很快就挣到了钱，升了职，还得了个大胖孙子，生活仿佛又充满了希望。老巡警的一生虽然起起伏伏，总算在老年有了钱，有了孙子，家庭美满，到这里我们也跟着老巡警一起松了口气。

可是，让人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正当老巡警觉得生活正在好起来的时候，他的儿子在山东外派时生病死了，老巡警只好辞了工作，把攒下的一点钱都给儿子办了后事。此时他五十岁，儿子没了，留下年轻守寡的儿媳妇带着一个吃奶的孩子，要怎么办呢？以前半辈子的力气都白费了，为了让一家人活下去，他只好不断地去外面打零工，卖菜、搬家、做泥水工、看守仓库，什么活儿都干，身体也越来越差了，死亡已经是可以预见的结局。

到这里，老巡警这一生，就都讲完了。我们来回顾一下：老巡警的人生可以分为两个阶段，“裱糊匠时期”和“巡警时期”，在“裱糊匠时期”，他吃苦耐劳，聪明能干，不仅事业有成，还娶妻生子，生活美满。谁知天意弄人，妻子被好友拐跑，他无奈转行当了巡警。在“巡警时期”，他经历了改朝换代，并通过五段工作经历，看到种种不公平的现象，心里对这个职业和人生渐渐失望。最后，老巡警被踢出了巡警队伍，儿子也暴病而亡，他不得不靠打零工养活全家人，一辈子的努力最终白费。

你会发现，在当时黑暗的社会现实下，吃亏受苦的只有老巡警这样的底层人民。老巡警其实是个很上进、很有勇气的的人，无论是当裱糊匠还是巡警，他都能很快的熟悉业务，并且很有责任感。但是，他再聪明、再勤奋，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无法挣脱出那个黑暗的时代。

如果说，老巡警自己吃点苦，却能让下一代过上更好的生活，那他的一辈子也算值了。但更悲哀的是，老巡警的孩子也不可能摆脱这种贫苦的命运。他作为巡警，没有钱供儿子和闺女读书，也没有能力给他们好

的教育。最后，儿子当上了巡警，女儿早早出嫁，嫁的也是巡警，也许孙子、外孙，长大后也只能当巡警，或者类似的下等职业，不可能找到其他出路。老巡警的一辈子是草草地过完了，他的儿子、孙子又将度过怎样的一辈子呢？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贫苦百姓永远没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将会世世代代受苦。这是老舍想要在本书中揭露的沉重主题。

在故事的最后，老巡警说，“希望我笑到末一声，这世界就换个样儿吧！”老舍借老巡警的一辈子，给当时的人们提出警示：只有打破旧社会的枷锁，建立一个新的社会，广大百姓才能够凭借个人努力过上幸福生活。

八十多年后的今天，老巡警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世界真的换了个样儿。中国的老百姓过上了和平、富足的生活，家庭和出身不再是个人命运的决定因素，“草根”们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义务教育基本在全国普及，高考制度让每个孩子都有平等的机会进入大学，许多人因此改变了人生。我们经常能从媒体里听到，一个农村孩子被世界顶级大学录取，或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白手起家创业挣下千万身家的故事。而随着互联网的迅速发展，每个人都有了成为“网红”

的机会，即使是最最平凡的人，也可能迅速拥有百万粉丝。我们作为一个普通人，只要对生活充满希望，不断前进，过好这一生已经不再是不可实现的难事了。

如果老巡警生活在今天，凭借他的聪明能干，他这一辈子一定会过得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