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鉴APPRECIATION
文、图：孙家潭
清初以来西藏“天铁藏印”(中)
藏族传统解释，打雷时天上降下来的铁块称为天铁，它埋在地下，长年不
锈，而且会呈现出各种颜色。藏地高原的人们认为这种铁块不是高原上所固
有，而是上天所赐予的，带有某种神秘的天意。人们如果找到此物，可以制
作各种饰件，它具有护身辟邪功用。西藏位处高原，在制作佛教法器与各项
宗教工艺品时, 常会融入高原上捡拾到的这种雷石——天铁，依合金比例而
混入打造。
上期介绍了西藏地区清代以来民间遗存与佛教相关的天铁印共十方，这十方印质料均为铁质，通体雕刻并鎏金（上期图8一方除外），其中单面印四方，双面印六方。依照印面印文类型又可分为图形印、文字印、图形与文字相间印。图形印中见有“法螺”、“十相自在”与“十”字纹；文字印中见有“藏文”、“八思巴字”
与“篆体藏文”三种。这十方天铁藏印从形制、制作工艺、印面图形与文字，以及人们对它的习惯称谓等诸多方面，都与西藏地区的佛教传承紧密相关，现试作如下解析。
天铁藏印
天铁藏印，是人们对西藏地区佛教用印的统称。天铁，藏语称为“托甲”，译为天上的雷石。藏印，则是西藏地区与佛教相关用印的总称。藏族传统解释，打雷时天上降下来的铁块称为天铁，它埋在地下，长年不锈，而且会呈现出各种颜色。藏地高原的人们认为这种铁块不是高原上所固有，而是上天所赐予的，带有某种神秘的天意。人们如果找到此物，可以制作各种饰件，它具有护身辟邪功用。西藏位处高原，在制作佛教法器与各项宗教工艺品时, 常会融入高原上捡拾到的这种雷石——天铁，依合金比例而混入打造。西藏地区的藏医也用此石入药，据说可治中风一类疾病。上世纪30年代，意大利著名学者G图齐在《西藏考古》书中收集有不少托甲（天铁），大都是先民的金属饰件。有三角形、圆形、十字形等几何图形，均有相似风格，属于年代久远的高原民族金属工艺制品。对此不难推想，在古代的游牧民族使用这些天铁金属饰品，除了实用、装饰外，也含有某种崇拜意义与宗教信仰，佩戴这些饰件，具有护身驱邪的传说。佛教由印度传入中国西藏，梵天佛地的历代僧人同样也会佩戴用天铁制造而成的藏印传经说法，这种铁质藏印融合了天地神灵、佛教文字、图形，代表着宗教信仰与高原文化，从而形成了与佛教传承紧密相关的民族地区典型的天铁藏印。2003年，台湾曾出版林东广编著的《天铁与藏印》一书，书中搜集了各种类型的天铁藏印共计一百多方。
图形印
图形印亦称肖形印，古已有之。印面一般以图形为主，兼有文字相间组合的。图形印的图案内容丰富，表现手法简练，主题突出，传神会意。由于用它钤押出的标记鲜明，图形印在古代玺印中别具特色，其图形画意浓郁而极具艺术色彩。
A “法螺”图形印
“法螺”，为藏传佛教常用的法器之一。译为商、
珂贝，又称为法赢、宝螺、金刚螺、蠡、蠡贝、螺贝
等。宗教用乐器之一种，在卷贝的尾端装上笛子而成。
在经典中常以法螺之音悠扬深远来比喻佛陀说法之妙
音，在《法华经·序品》中说：“今佛世尊欲说大法，
雨大法雨，吹大法螺。”在《无量寿经》卷一：“扣法鼓，
吹法螺”，比喻佛说法之庄严。《略出经》中记载：“灌
顶时，上师应授以商佉，告言作是，从今以后，汝应
转动诸佛之法轮。当吹无上之法螺，遍传大法声于一
切处。”《不空羂索神变真言经》第一八卷中说：“若
加持螺，诸高处望，大声吹之，四生之众生，闻螺声
灭诸重罪，能受身舍己，等生天上。”
以上是有关“法螺”的相关记载。本文介绍“法
螺”图形印共有四方，其中一方为单面印，其余均为
双面印。“法螺”图形于印面正中，以朱文作单线连接，
两侧见有飘带装饰，图形大同小异。螺旋一端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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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叭口朝下，表现手法简练。实物印例中以图1，椭
圆形双面印“法螺”图形雕刻最为精彩，
图2、3两印，印面为“法螺”图形与“文字”相间入印。西藏地区天铁藏印一组
图1.椭圆形双面印“法螺”图形雕刻颇为精彩。
图2、3.两印，印面为“法螺”图形与“文字”相间入印。
上期介绍的实物印例（上期图5）右侧印面，内区方框内即为“十相自在”图
孙浩杰符，不过此图符以简写形式出现在印章中，此字构型带有梵文字形特征。《西藏历
代藏印》书中第110页，编号17，收录有一方同文的，该书中注释汉字“哄”。此
印为正方形，见图，现藏西藏布达拉宫。（图4）
上期刊载的双面印中，其中一个印面为“十相自在”图形，它与佛教“十相
自在”图符完全吻合，见上图。此图符属于藏传佛教经典标志性图符，极具神秘力量，
其用途也非常广泛。（图5）
B “十相自在”图形印
“十相自在”为佛教标志性图符。源于阿弥陀佛，
观世音菩萨，释迦牟尼佛身、口、意三密应化身——
莲花生大士的印章。莲花生大士，悲悯一切有情，以“十
相自在”图形加持，情系世间所有众生。能令具信者
免除刀、兵、疾疫、饥馑及水、火、风等灾难。不受
狮难、火难、蛇难、水难、牢狱难、盗贼难、非人难
等种种怖畏。“十相自在”图具足一切诸佛的吉祥加持，
能破地、水、火、风等灾难，且能得十种自在：
寿命自在、心自在、愿自在、资具自在、业自在、受生自在、管理
爱上老妈
解自在、神力自在、法自在、智自在。 若有善男子、
善女人能于山河、大地、寺庙、家宅等处恭敬供养“十
相自在”者，使所在处吉祥圆满，眷属和睦，夜梦吉祥，
身心安康，去处通达，所求如愿。“十相自在”图形
是由七个梵文字母和三个图形竖向组合而成，藏语发
音 “南久旺丹”，是藏传佛教中常见的典型图形，也
称“十自在”、“时轮金刚咒”。 在藏地，人们将“十
相自在”图符放在塔门、房门、墙壁等处，以起到吉
祥增上的效果；也常能看到将“十相自在”制作成挂
件，作为护身符来使用
。图4.上期所载的实物第5号，与《西藏历代藏印》所载“哄”字印一致。
图5.“十相自在”图形印
以上介绍了“法螺”、“十相自在”与“十”字
纹图形印，结合佛教、基督教、景教等相关背景资料
与实物印等作对比分析，基本梳理出其脉络发展过程
。C “十”字纹图形印
有关“卐”字纹标记，佛教称其为“吉祥海云”，
佛经中说它是释迦牟尼胸中涌现出的宝光，庄严无
比，功德无量。有关这类“卐”、“十”字纹的组合入
印，早在宋元时期青铜押印遗存中就已发现，学者研
究认为它属于元代景教所使用的押印。另笔者收藏有
一方元代景教使用的“卐”与“十”字纹相组合的青
铜押印，现将两印并列作对比。据考证，有关押印中
“十”字纹框架，有可能源于西方基督教的“十字架”。
小堂专家公认基督教传入中国是从唐太宗贞观九年(635)，
叙利亚传教士阿罗本进入中国“翻经书殿，问道禁闱”而开始。基督教传入中国后，带有西方典型的“十”字纹图形与东方民间传统佛教的“卐”字纹相互交融，在民间宗教传播与发展中，自然或不自然地形成了新的印式。这种新印式的印面中既有“卐”纹，又包含“十”字纹的相互组合，两者兼容，其“十”字
纹作印面外延的主体结构，印面中心处为“卐”纹。上期介绍的实物印例序号8 ，印面布局与元代景教押印具备相同的主体构形，两者之间形式略有出入，但基础理念与形体特征相互吻合，说明了此类天铁藏印与元代景教用印之间的内在联系。朱白相间作“十”字纹图形印，它应该是元代景教用印之后续发展。（图6）
图6.上期图8的印文，与元代景教“十”“ ”纹组合图形押印对比。
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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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印
上期介绍的十方实物印，无论单面印、双面印，每方印印面中都有文字出现，
有的是图形与文字相间。观察其文字类型大体可分为“藏文”、“八思巴字”、“篆体
藏文”三种形式。
A 藏文印
藏文是藏民族使用的语言文字。藏语属汉藏语系，
除了在中国境内的藏民族外，在尼泊尔、不丹、印度
境内也有一部分人使用藏语。藏语主要分卫藏、康、
安多三大方言区。尽管方言各异，读音不同，但藏文
仍然是统一的，书面语通用于整个藏族地区。本文图
7印面印文（包括印体侧面凿刻文字），以及图8双面
印的藏文，笔者先后请教于翻译在线dunlangok（网名）、
“西藏论坛”北京办事处藏语编辑部的拉姆，还有《西
藏日报社》谢然拉姆（藏语言文字专业）三位老师帮
助解读，现将其相关看法附录如下。
图7印面印文，dunlangok认为：“此印藏文谐音
为‘瓦恰达汤’，‘达汤’是印章的意思，‘瓦恰’是
什么意思呢？不太好说，不像人名，不像官名，而
像个地名。”谢然拉姆认为是：“与佛教相关的章子。”
此印体侧面凿刻的藏文，dunlangok 解释：“实物上刻草莓怎么人工授粉
的是藏文和数字。乍一看，实物印上刻的好像是年份，
我们藏族有按‘热迥’来计算年份的方法，但实物上
刻的又是‘热强’（指印体镂空刻花纹边上的一行字），
而且底下一行文字又有‘16年18’，不知是什么意思。”
谢然拉姆认为印体侧面凿刻的藏文，上面一行文字
音译即：“绕琼”，含义是：“藏历干支纪年法，始于
1027年。”下面一行为数字“16年18，折算为公元
1944年（查阅藏文词典）。”以上按照dunlangok与谢
然拉姆两位老师的解读，综合分析认为印面藏文汉译
为“××印章”，印体侧面凿刻的藏文为“藏历干支
纪年与数字”，由此推断此印是“与佛教相关并凿刻
有藏历干支纪年边款”的藏文印。
学习座右铭图8双面印。“西藏论坛”驻北京办事处藏语编
辑部拉姆解读，她认为右侧印面音译是：“嘉措”，汉
文意为“大海”，属人名章。Dunlangok解读同前。谢
然拉姆认为是“甲措”（大海），认为是人名。虽然文
字不同，但发音字义相同。左侧印面（上面一组藏文）
谢然拉姆认为是“反复念诵”，他说在藏区传统教学
中有专门引领全体学员念诵经文的人员。如将印面印
文连读，他认为可能是“领诵者”。以上三位老师解读，
右侧印面音译与汉文字义看法一致，可以确定；左侧
印面印文在没有新的解读之前，以谢然拉姆老师解读
为准。判断此印为私人用印，其持有者应是西藏地区
具有一定佛学地位或受封的专职人员用印
。
图7.藏文印
图8.双面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