㊃经典迻译㊃
著名演讲稿喻象 的释义与考辨❋
一段概念史
埃里希㊃奥尔巴赫（ＥｒｉｃｈＡｕｅｒｂａｃｈ）／文㊀林振华／译
㊀㊀摘㊀要： 喻象 本意为 立体造型 ，其语义流变肇始于公元前１世纪罗马教育的希腊化㊂在其发轫阶段，有三位作家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瓦罗㊁卢克莱修和西塞罗㊂自公元４世纪起， 喻象 除了形象建构的意义之外，还获得了对基督宗教及其圣经解释极为重要的 预表功能 ， 喻象 的用法以及与之相关的阐述方法，在几乎所有拉丁教会作家中得到全面发展㊂从 形象 到 喻象 到 兆象 ，一段概念史的考察表明，一个词如何通过语义发展，进入历史环境，并催生历经几个世纪而不衰的结构㊂促使圣保罗到异教徒中传道的历史环境，发展了兆象阐释，为它在古代晚期乃至中世纪发挥影响铺平了道路㊂
那些人们关键词：形象；寓言；预表学；喻象阐释
一㊀从泰伦斯到昆体良
喻象 （ｆｉｇｕｒａ），派生自同干词 ｆｉｎｇｅｒｅ ㊁ ｆｉｇｕｌｕｓ ㊁ ｆａｃｔｏｒ 和 ｅｆ⁃ｆ大高原
ｉｇｉｅｓ ，本意为 立体造型 ㊂该词最早见于泰伦斯的‘宦臣“（Ｅｕｎｕｃｈｕｓ，３１７）㊂剧中写到，某少女拥有 ｎｏｖａｆｉｇｕｒａｏｒｉｓ （与众不同的脸型）㊂帕库
❋本文以ＲａｌｐｈＭａｎｈｅｉｍ的英译文为底本翻译（载ＥｒｉｃｈＡｕｅｒｂａｃｈ，ＳｃｅｎｅｓｆｒｏｍｔｈｅＤｒａｍａｏｆＥｕｒｏ⁃ｐｅａｎ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Ｍｉｎｎｅａｐｏｌｉｓ：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ＭｉｎｎｅｓｏｔａＰｒｅｓｓ，１９８４，ｐｐ １１－７６），同时参考了ＪａｎｅＯ Ｎｅｗｍａｎ的英译文（载ＪａｍｅＩ Ｐｏｒｔｅｒｅｄ ，Ｔｉｍｅ，Ｈｉｓｔｏｒｙ，ａｎｄ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ＳｅｌｅｃｔｅｄＥｓｓａｙｓｏｆＥｒｉｃｈＡｕｅｒｂａｃｈ，ＰｒｉｎｃｅｔｏｎａｎｄＯｘｆｏｒｄ：Ｐｒｉｎｃｅｔｏｎ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Ｐｒｅｓｓ，２０１４，ｐｐ ６５－１１３），译毕按德文原文（载ＧｅｓａｍｍｅｌｔｅＡｕｆｓäｔｚｅｚｕｒＲｏｍａｎｉｓｃｈｅｎＰｈｉｌｏｌｏｇｉｅ，ＢｅｒｎｕｎｄＭüｎｃｈｅｎ：ＦｒａｎｃｋｅＶｅｒｌａｇ，１９６７，ｐｐ ５５－９２）校对㊂
维乌斯（Ｐａｃｕｖｉｕｓ）的这段引文［２７０／１，ｃｆ ＯｔｔｏＲｉｂｂｅｃｋ，ＳｃａｅｎｉｃａｅＲｏ⁃ｍａｎｏｒｕｍｐｏｅｓｉｓｆｒａｇｍｅｎｔａ（３ｒｄｅｄ ，）Ｌｅｉｐｚｉｇ：Ｂ Ｇ Ｔｅｕｂｎｅｒ，１８９７）Ｉ：１１０］可能作于同一时期：
Ｂａｒｂａｒｉｃａｍｐｅｓｔｅｍｓｕｂｉｎｉｓｎｏｓｔｒｉｓｏｐｔｕｌｉｔ
Ｎｏｖａｆｉｇｕｒａｆａｃｔａｍ （她把异邦的瘟疫，画到我们的矛上，
那造型与众不同 ）
普劳图斯可能对该词知之甚少㊂他用过两次 ｆｉｃｔｕｒａ （Ｔｒｉｎｕｍｍｕｓ，３６５；ＭｉｌｅｓＧｌｏｒｉｏｓｕｓ，１１８９），但这两处的含义更接近造型活动而非其结果㊂此后，使用 ｆｉｃｔｕｒａ 的作家屈指可数㊂提到 ｆｉｃｔｕｒａ ，我们不禁注意 ｆｉｇｕｒａ 的特殊之处㊂根据埃尔努－梅耶（Ｅｒｎｏｕｔ⁃Ｍｅｉｌｌｅｔ）的‘拉丁词源“（Ｅｒｎｏｕｔ⁃Ｍｅｉｌｌｅｔ，Ｄｉｃｔｉｏｎｎａｉｒｅéｔｙｍｏｌｏｇｉｑｕｅｄｅｌａｌａｎｇｕｅｌａｔｉｎｅ，３４６）， ｆｉｇｕｒａ 为词干式派生词，而非 ｎａｔｕｒａ 等词尾式派生词㊂施托尔茨－施马尔茨（Ｓｔｏｌｚ⁃Ｓｃｈｍａｌｚ，ＬａｔｅｉｎｉｓｃｈｅＧｒａｍｍａｔｉｋ，５ｔｈｅｄ ，２１９）认为，此乃 ｅｆｆｉｇｉｅｓ 之变体㊂无论如何，这一特殊词形传达了某种鲜活而动态的㊁自由而俏皮的色彩；加之发音优美，很多诗人都乐在其中㊂上述两例中， ｆｉｇｕｒａ 都与 ｎｏｖａ 同用，这或许纯属巧合；可即便巧合，重要性也不言而喻㊂通过考察该词的流变，我们可以探究其中的创新观念，看前人如何破旧立新㊂
ｆｉｇｕｒａ 的流变肇始于公元前１世纪罗马教育的希腊化㊂在其发轫阶段，有三位作家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瓦罗（Ｖａｒｒｏ）㊁卢克莱修（Ｌｕ⁃ｃｒｅｔｉｕｓ）和西塞罗㊂当然，我们无法明如愿以偿是什么意思
确他们取材于何种佚遗的材料；但卢克莱修与西塞罗筚路蓝缕之功巨大，对于 ｆｉｇｕｒａ 词义之变，任何人恐怕都难望其项背㊂
瓦罗是三人当中创意最少的㊂在他的作品中， ｆｉｇｕｒａ 有时意指 外形 ，甚至 轮廓 ，故而开始偏离其最早的含义，即比较狭隘的立体造型概念㊂不过，这似乎是大势所趋（后文我们将进一步探讨），瓦罗在其中并无特殊建树㊂瓦罗是词源学家，熟知该词的本源［ ｆｉｃｔｏｒｃｕｍｄｉｃｉｔｆｉｎｇｏｆｉｇ⁃ｕｒａｍｉｍｐｏｎｉｔ （当造形者说 我在造形 ，他便为物体赋形）：Ｄｅｌｉｎｇｕａｌａｔｉ⁃
ｎａ，６ ７８］㊂因此，当他用 ｆｉｇｕｒａ 表示生物和物体，其中往往蕴含立体造型的意味㊂有时，我们很难确定，在瓦罗的时代，这种意味有多么强烈㊂
跨文化研究㊀总第５辑㊀（２０１８年第２辑）
例如，他表示，买奴隶时既要看形体（ｆｉｇｕｒａ），也要看品质 买马要看年岁大小，买母鸡要看产蛋多少，买苹果要看香味浓烈程度（Ｉｂｉｄ ，９ ９３）；另外，他还写到，某恒星改变了自
身的颜色㊁亮度㊁形状㊁轨道（ｃｏｌｏｒｅｍ，ｍａｇｎｉｔｕｄｉｎｅｍ，ｆｉｇｕｒａｍ，ｃｕｒｓｕｍ）（转引自Ａｕｇｕｓｔｉｎｅ，ＤｅｃｉｖｉｔａｔｅＤｅｉ，２１ ８）；在‘论拉丁语“（Ｄｅｌｉｎｇｕａｌａｔｉｎａ，５ １７）中，他把并排而立的尖栅栏比作拉丁字母Ｖ的形状（ｆｉｇｕｒａ）㊂当他讨论词形时， ｆｉｇｕｒａ 便没有那么强烈的立体造型意味㊂例如在‘论拉丁语“（９ ２１）中，他写到，我们从希腊人那里引进了新型的容器，可为何大家像抗拒毒药一样，不肯接纳新词形（ｆｏｒ⁃ｍａｅｖｏｃａｂｕｌｏｒｕｍ）？ 难道他们认为，两种意义差别太大，不得不找一种新形式，看起来前所未有，听上去又似曾相识？ （Ｅｔｔａｎｔｕｍｉｎｔｅｒｄｕｏｓｓｅｎｓｕｓｉｎｔｅｒｅｓｓｅｖｏｌｕｎｔ，ｕｔｏｃｕｌｉｓｓｅｍｐｅｒａｌｉｑｕａｓｆｉｇｕｒａｓｓｕｐｅｌｌｅｃｔｉｌｉｓｎｏｖａｓｃｏｎｑｕｉｒａｎｔ，ｃｏｎｔｒａａｕｒｉｓｅｘｐｅｒｔｅｓｖｅｌｉｎｔｅｓｓｅ？）这段表述很接近 ｆｉｇｕｒａ 可听 的观念㊂此外，我们还应注意，一些拉丁作家不谙哲学，使用术语时并不严谨㊂瓦罗亦然，表示 形 时，他并不区分 ｆｉｇｕｒａ 抑或 ｆｏｒｍａ ㊂严格说来， ｆｏｒｍａ 的意思是用以造型的 型器 （法语的 ｍｏｕｌｅ ）， ｆｉｇｕｒａ 之 形 便脱胎于此㊂不过，如此区分极其罕见，盖利乌斯（Ｇｅｌｌｉｕｓ，ＡｔｔｉｃＮｉｇｈｔｓ３ １０ ７）可能是唯一例外： ｓｅｍｅｎｇｅｎｉｔａｌｆｉｔａｄｃａｐｉｅｎｄａｍｆｉｇｕｒａｍｉｄｏｎｅｕｍ （生机勃勃的种子开始成型）㊂如前所述，瓦罗的独出心裁（遮蔽了 ｆｉｇｕｒａ 的本义），属于语法层面㊂事实上，瓦罗率先用 ｆｉｇｕｒａ 表示语法的，曲折的和派生的形式㊂他所谓 ｆｉｇｕｒａｍｕｌｔｉｔｕｄｉｎｉｓ ，就是指复数形
式㊂ Ａｌｉａｎｏｍｉｎａｑｕｉｎｑｕｅｈａｂｅｎｔｆｉｇｕｒａｓ （９ ５２）的意思是 一些名词有五种（变格）形式 ㊂这种用法影响深远［ｃｆ ＴｈｅｓａｕｒｕｓＬｉｎｇｕａｅＬａｔｉｎａｅ，（ｓ ｖ ）ｆｉｇｕｒａ，ＩＩＩＡ２ａ，ｃｏｌ ７３０ａｎｄ２ｅ，ｃｏｌ ７３４］㊂从瓦罗的时代起， ｆｏｒｍａ 也具有同样含义，但 ｆｉｇｕｒａ 似乎使用得更频繁，并受拉丁语法学家青睐㊂这两个词，尤其是词源清晰可见的 ｆｉｇｕｒａ ，何以迅速获得纯粹的抽象意义？答案是通过罗马教育的希腊化㊂希腊语的科学词汇与修辞词汇比拉丁语丰富得多，表达 形 之概念的词语很多，其中最为重要的如 ｍｏｒｐｈē ｅｉｄｏｓ ｓｃｈēｍａ ｔｙｐｏｓ ｐｌａ⁃ｓｉｓ ㊂随着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的词汇扩展至哲学与修辞领域，这些词也具有了特殊内涵㊂例如， ｍｏｒｐｈē ｅｉｄｏｓ 就跟 ｓｃｈēｍａ 存在明显差异㊂ ｍｏｒｐｈē ｅｉｄｏｓ 乃 揭示 物质的形或式（ｉｄｅａ）； ｓｃｈēｍａ 则指这种
形的可感可知之态（ｓｈａｐｅ）㊂最经典的例子见于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篇“ 喻象
的释义与考辨勤俭持家的家训
探讨 ｏｕｓｉａ （本质）的段落（Ｍｅｔａｐｈｙｓｉｃｓ，ＶＩＩ，３，１０２９ａ）㊂文中，
乏味的反义词
作者将 ｍｏｒｐｈē 定义为 形之态 （ｓｃｈēｍａｔēｓｉｄｅａｓ）㊂职是之故，亚里士多德用 ｓｃｈēｍａ 表示感官可感知的性质范畴，并且与 ｍｅｇｅｔｈｏｓ （数量）㊁ ｋｉｎēｓｉｓ （运动）㊁ ｃｈｒōｍａ （颜色）等联用，对此我们已经在瓦罗那里见过㊂拉丁语中的 ｆｏｒｍａ 简直是 形体 （ｍｅｒｐｈｅ）㊁ 形式 （ｅｉｄｏｓ）的理想替身，因为它原本就有模型（ｍｏｄｅｌ）之义㊂有时， ｅｘｅｍｐｌａｒ （典型）也是不错之选，但 ｆｉｇｕｒａ 更频繁地对译 ｓｃｈēｍａ ㊂在科学术语中（语法㊁修辞㊁逻辑㊁数学㊁天文），希腊人经常用 ｓｃｈēｍａ 指 外在形态 ，拉丁语的 ｆｉｇｕｒａ 也作如是之用㊂
于是，在原来的立体造型含义之外， ｆｉｇｕｒａ 又出现了更加广泛的含义㊂首先，它用来指可以通过感官感知的事物；其次，它是语法㊁修辞㊁逻辑㊁数学乃至后来的音乐和舞蹈的形式㊂当然，原本的立体造型含义并未完全消失； ｔｙｐｏｓ （印记）和 ｐｌａｓｉｓ ｐｌａｓｍａ （立体造型）通常以 ｆｉｇｕｒａ 对译，因为其词根 ｆｉｇ⁃ 也有此义㊂ ｆｉｇｕｒａ 的 印迹 （ｔｈｅｉｍｐｒｉｎｔｏｆｔｈｅｓｅａｌ）含义便从 ｔｙｐｏｓ 演化而来㊂这个隐喻大有来头：前有亚里士多德［Ｄｅｍｅｍｏｒｉａｅｔｒｅｍｉｎｉｓｃｅｎｔｉａ，４５０ａ３１： 运动暗示着被感受之物的某种印迹 （ｈēｋｉｎēｓｉｓｅｎｓēｍａｉｎｅｔａｉｈｏｉｏｎｔｙｐｏｎｔｉｎａｔｏｕａｉｓｔｈēｍａｔｏｓ）］，间有圣奥古斯丁［Ｅｐｉｓｔｏｌａｅ，１６２ ４（ＰａｔｒｏｌｏｇｉａＬａｔｉｎａ，ＸＸＸＩＩＩ，ｃｏｌ ７０６）］与伊西多尔（Ｉｓｉｄｏｒｅ）［Ｄｉｆ
专属的味道
ｆｅｒｅｎｔｉａｅ，１ ５２８（ＰａｔｒｏｌｏｇｉａＬａｔｉｎａ，ＬＸＸＸＩＩＩ，ｃｏｌ ６３）］，后有但丁［ ｃｏｍｅｆｉｇｕｒａｉｎｃｅｒａｓｉｓｕｇｇｅｌｌａ （像蜡上的印迹），Ｐｕｒｇａｔｏｒｙ，１０ ４５ａｎｄＰａｒａｄｉｓｅ，２７ ５２］㊂不过，影响 ｆｉｇｕｒａ 含义流变的，不单单是 ｔｙｐｏｓ 的造型之义，还有其中蕴含的通用㊁规定㊁示范的意味（参见与 ｎｏｍｉｋōｓ 的联用，见Ａｒｉｓｔｏｔｌｅ，Ｐｏｌｉｔｉｃｓ，ＩＩ，７，１３４１ｂ３１），而这反过来也进一步消除 ｆｉｇｕｒａ 与 ｆｏｒｍａ 之间已模糊不清的界限㊂ ｆｉｇｕｒａ 同 ｐｌａ⁃ｓｉｓ 等词的关联，也使前者逐渐转向 塑像 意象 肖像 等含义（可能一开始就存在此倾向，但演变很缓慢），进而与 ｓｔａｔｕａ ，甚至与 ｉｍａ⁃ｇｏ ｅｆｆｉｇｉｅｓ ｓｐｅｃｉｅｓ ｓｉｍｕｌａｃｒｕｍ 分庭抗礼㊂因此，从用法上讲，拉丁语词 ｆｉｇｕｒａ 基本可替代 ｓｃｈēｍａ ，但这并未充分体现它的词能（ｐｏ⁃ｔｅｓｔａｓｖｅｒｂｉ）㊂另外， ｆｉｇｕｒａ 比 ｓｃｈēｍａ 更切近立体造型之义，而且更有活力，更有魅力㊂当然，希腊语中的 ｓｃｈēｍａ 也比德语的借词 Ｓｃｈｅ⁃ｍａ 更有活力㊂例如，亚里士多德就把人类（尤其是演员）的动作模仿称为 ｓｃｈēｍａｔａ ㊂故希望用 ｓｃｈēｍａ 表达动态形式的想法不足为奇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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