ʌ中医写作与翻译ɔ
中医典籍中 泄 泻 之义辨析及其英译
吴伟华
(北京理工大学珠海学院，广东珠海㊀519000)
㊀㊀摘要：传统中医常 泄泻 并称，指泄泻病证，但在中医典籍中 泄 泻 两字基本是独立使用，各有所指㊂ 泄 除了主要表示便泄外，另有五义，其基本义是排出，如 炅则气泄 ，另还指 以苦泄之 的药食法和 满者泄之 的针刺法等㊂而 泻 字则有四义，除了一义与 泄 相近指腹泻病证外，主要用于 实则泻之 的补泻法，此外还指 藏而不泻 的输泻功能和泽泻药名㊂泄㊁泻两字音同义异，中医典籍译家以及中医术语标准中或有用一词翻译多义的，或有将两字混为一译的，对于这两种一概而译和交叉混译的倾向须进一步辨明两字差异，以求在译文中体现其中医内涵㊂㊀㊀关键词：中医典籍；泄；泻；补泻；英译
㊀㊀中图分类号:H315.9㊀㊀文献标识码:A㊀㊀文章编号:1006-3250(2021)02-0305-04
A Contrastive Analysis of The Meanings and Translations of Xie (泄)and Xie (泻)
in TCM Classics
WU Wei-hua
(Beiji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Guangdong,Zhuhai 519000,China)
㊀㊀Abstract :The two Chine characters Xie (泄)and Xie (泻),though combined as a term 泄泻(diarrhea )in traditional Chine medicine ,are actually ud parately with manifold meanings of their own in TCM classics.泄,in addition to its most prevalent meaning diarrhea ,has five more meanings.In esnce ,it means discharge or leak ,for example , Qi leaks in ca of excessive heat .Besides ,it refers to a medicine therapy like dispersion of lung qi with bitterness and a principle of acupuncture therapy reduction of fullness .By contrast ，泻,though also ud to mean diarrhea as 泄,is mainly known as the therapeutic principle of reinforcement and reduction.In addition ，泻has another two meanings :the function of storage rather than discharge and the name of herb Rhizoma Alismatis.The multiple meanings plus identical pronunciation add to difficulty in translating the two words ,so even in some officially-issued standard terminologies and some works by renowned translators ，泄or 泻,as a parate word ,is translated invariably with one word despite different contexts.Another problem is that 泄and 泻are treated as interchangeable and mixed up in their translations.To rectify the two tendencies to over-generalize translation and confud translation ,further differentiation is needed in the hope of interpreting their connotations in the TCM
n.
㊀㊀Key words :TCM classics ;Xie (泄);Xie (泻);reinforcement and reduction ;English translation
作者简介：吴伟华(1976-)，男，广东惠州人，讲师，硕士研究生，从事中医典籍英译研究㊂
㊀㊀ 泄 泻 两字读音相同，字义似又相近，时有混用，如 泄[泻]火 ，甚至自宋代‘太平圣惠方“起两字合称为一病证 泄泻 [1]㊂然而泄㊁泻两字在中医典籍中各有6种和4种含义，除腹泻之义相通外，其余各有偏重，各典籍译家以及中医术语标准众译纷纭，值得进一步归类与统一㊂
1㊀ 泄 泻 之义统计
中医典籍浩瀚，为了探索两字意义之源，本文甄选6部早期的经典进行穷尽性统计(见表1)㊂
综合6部典籍对泄泻两字的使用可知，泄有6种含义，泻有4种含义，各含义的使用总数统计见表2㊂
由使用频次可知，泄主要指排泄㊁便泄，尤以便泄之义为最，泻虽也可表此义，即便泻，但甚少使用，且尚无 泄泻 合称㊂泻主要用于补泻法，但值得注
意的是此泻法并非指 泻(下)法 ㊂
辞职英文2㊀泄之义及其英译2.1㊀排泄㊁漏泄
泄虽主要表示便泄㊁泄利，但这并非其本义㊂据‘康熙字典“[2]：泄指水名，散也㊁发也㊁出也㊂故泄的基本义是指气体㊁液体从封闭体中溢出或排出，引入中医则有精泄㊁气泄㊁血泄㊁汗泄㊂泄的这项含义虽较明确，但译家或各有理解㊂如 炅则腠理开 汗大泄，故气泄 中，气泄之义李照国[3]㊁吴连胜[4]㊁Unschuld (文树德)[5]分别用leak ㊁excrete ㊁flow out 译出㊂三词意义有别,excrete 指人体正常的分泌排泄,flow 形容持续稳定(steady and continuous )的流动,leak 则强调事物破败而漏，不得已而漏，如船漏水㊁管漏气，故与本句语义较符合㊂
2.2㊀便泄㊁泄利
泄的基本义是排出，若排便异常即引申出另一含义腹泄，这一病证统称有便泄㊁泄利，按临床表现分有飧泄㊁濡泄㊁洞泄㊁溏泄㊁滑泄等㊂泄字作为病名，虽种类繁多，但单字 泄 一般统一套用西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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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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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diarrhea ，而各种泄症则在diarrhea 前加个修饰词，如水泄译为watery diarrhea ，洞泄为through-flux
diarrhea ，濡泻为soggy diarrhea ㊂
不落窠臼的读音表1㊀泄泻两字在6部典籍中的意义示例及其出现次数比较
典籍
泄
泻
示例
造纸术发明时间
次数示例
次数‘黄帝内经“(‘素问“+‘灵枢“)
①炅则气泄50①藏而不泻9②濡泄㊁飧泄83②濡泻㊁窍泻
7
③涌泄㊁渗泄24③实则泻之236④满则泄之8
④泽泻1⑤泄风㊁血泄14⑥慢泄天宝4‘难经“
①腠理泄1①传泻行道1②泄凡有五17③实者泻其子19‘伤寒杂病论“(‘伤寒论“+‘金匮要略“)
①汗大泄2①贼邪不泻
2②泄利㊁溏泄5②膈下者泻出1③泄奔豚气1③泻心汤㊁泻肝法
36⑤筋泄㊁断泄4④泽泻20‘神农本草经“②泄利14④泽泻7‘中藏经“
①精滑梦泄5②吐泻㊁泻痢12
②滑泄㊁洞泄22③实者泻之8④泽泻3‘脉经“
①自泄㊁漏泄9①其藏不泻3②泄注㊁溏泄37⑤筋泄㊁断泄4③泻脾㊁泻劳宫37④泽泻
1㊀㊀注: 泄泻 并称在6部典籍中仅在‘灵枢“中出现2次：气不泄泻㊁(热毒)不得泄泻，但均不指腹泻
表2㊀泄泻两字在6部典籍中的意义及其使用总数比较
泄
泻
意义总数意义总数①排泄㊁漏泄67
①输泻㊁传泻15②便泄㊁泄利178②便泻㊁濡泻21③药食泄法(输泄㊁宣泄)25③补泻法(实则泻之，虚则补之)
336
④针刺泄法(满者泄之)8⑤病证名22⑥泄露㊁泄渎
4④泽泻(药名)
32总计
304404
㊀㊀2.3㊀药物泄法(输泄㊁宣泄)
表3示，泄不仅指发泄的状态和腹泄的病证，还
指治疗的方法㊂泄法主要指药食疗法，此法须辨药味辛酸苦甘咸之阴阳，如针对肺气燥金之症，以苦泄之㊂
表3㊀药食泄法中译例比较
iphone录音例句
李照国[3]299,1045,1183
吴连胜[4]122,427,445
文树德[5]385,[6]531,586
1.肺苦气上逆，急食苦以泄之
stop
purge
drain
2.金郁泄之
dredge dredge drain 3.阳明之复 以苦泄之，以苦下之
reduce
purge
drain
㊀㊀上表3个 泄之 ，从译者选词可反观其理解各异㊂stop 指阻止,dredge 指疏通,reduce 指消减,purge 指泄下,drain 指排导(液体)㊂另由例3可知, 泄 法并非一定指 下 法(purge )，泄下只是泄法之一㊂如张介宾言: 泄，疏利也 或解其表，或破其气，或通其便，凡在表在里㊁在上在下皆可谓之泄也㊂ 此处 泄之 是指宣泄肺金之气，故建议用disper 或diffu 译之㊂
2.4㊀针刺泄法(满者泄之)
泄法不仅可通过药食还可借助针刺，其法则是 虚者实之，满者泄之 ㊂对此 泄 法，李照国[3]335㊁
吴连胜[4]137㊁文树德[5]428分别译为reduce ㊁purge ㊁drain ，与其对上述药泄法的译语较为一致，此处reduce 较其余二者更符合语境㊂
2.5㊀病证名
泄字除了指称腹泄的各种病证之外，还指泄风㊁血泄㊁筋泄㊁断泄㊂中医特有病名常有2种译法㊂以泄风为例，李照国[3]509译为Xiefeng (Discharging-Wind Syndrome )，采用拼音加注法，而文树德[5]631则不将其视为专有术语，译为outflow wind ，采用字面意译法㊂
2.6㊀泄露㊁泄渎
泄字除上述5种医学意义外，还另有一引申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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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示泄露，如黄帝在得授九针司外揣内之道后说 请藏之灵兰之室，弗敢使泄也 ，体现了古人对医道的尊崇，因 得而泄之，天将厌之 ㊂医道的传授更是神圣, 得其人不教，是谓失道，传非其人，慢泄天宝 ㊂
上文3个泄字是否均指泄露?以慢泄天宝为例，李照国[3]789㊁吴连胜[4]337㊁文树德[6]242分别译为lo the precious knowledge ㊁neglecting the valuable principle ㊁treat the heavenly treasure without respect ㊂此处泄虽有泄露之义，但泄又通 媟 (xiè)，表示泄渎㊁轻慢，两义结合表示泄露医术即泄渎医术，建议译为profane revelation of the divine treasure.
3㊀泻之义及其英译
泻字在6部典籍中共有四义，但多用于补泻法(占83%)，其余三义一表输泻功能，二表腹泻病证，三表泽泻药名㊂
3.1㊀输泻㊁传泻
据‘古代汉语字典“[7]，泻的原义是指水位的移动，引入中医指精气㊁血液在体内的流动㊁输布㊂如 天癸至，精气溢泻 是故天温日明 故血易泻 ㊂气血能泻，表示气血运行流畅，这也有赖于泻而不藏的六腑㊂
泻而不藏之 泻 ，李照国[3]149㊁文树德[5]204㊁罗希文[8]分别译为discharge ㊁drain ㊁excretion ，另‘中医药学名词“[9]和‘中医基础理论术语“[10]也译为类
似的leaking /leakage ㊂这几个词均强调将糟粕排出体外，即 泄 ，但 六腑者，传化物而不藏 输泻者也 ，可知泻的含义是 传 输 ，而非 排 泄 ㊂
另外，六腑中主排泄的只有大肠和膀胱，其余的功能主要是传导和输布㊂如 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 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 ，概述了饮入于胃后的输布过程[11]㊂又如六腑中的三焦通调水道，若 三焦不泻，津液不化 水溢则为水胀 ㊂综上，泻之义指液体移动，故六腑之泻不仅指排泄糟粕，更多是指传运㊁配送㊁输布水谷精微㊂如‘难经“言: 传泻行道 ，故建议用distribute 译之，以区别于倾向表示 泄 的discharge ㊁leak 等㊂
3.2㊀便泻㊁濡泻
在6部典籍中，泻虽可指现代意义上的腹泻，但较之泄则使用甚少仅21次㊂泻作为病名仅以濡泻(4次)㊁窍泻(1次)㊁飧泻(1次)出现，其余均以单字使用，如 上吐下泻 等㊂泻与泄在此义相通，译例从略㊂
3.3㊀补泻
补泻法则是 实则泻之，虚则补之 ㊂导致虚实的原因有二，一是外邪入侵, 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 ；
二是自身阴阳失调, 此皆荣卫之顷移，虚实之所生 ㊂因此补泻时要根据正邪之虚实，阴阳之盛衰，或祛邪扶正或调和阴阳，即 泻 包含祛邪与调和之义(表4)㊂
表4㊀ 实则泻之 各译本和术语标准译法比较
译者/标准(词典)译文/词条
李照国[3]273Shi (Excess )should be reduced
吴连胜[4]114the surplus should be discharged
文树德[5]357In ca of repletion ,drain it.
罗希文[8]339
adopt purging therapy if Excess prevails
李照国标准术语辞典[12]treating excess with purgation
活动圆满
中医药学名词[9]109treating excess syndrome with purgative methods
中医基础理论术语[10]79treating excess with expelling
中医药常用名词术语英译[13]treat excess by purging
WHO 西太区[14]treat excess by purgation
世中联[15]
treating excess with purgation
㊀㊀上表显示 泻 译为5词:reduce ㊁purge ㊁discharge ㊁drain ㊁expel ，译法不同主要是对 治则 和 治法 的理解不同所致㊂ 实则泻之，虚则补之 是具有与治标和治本同等医理高度的治疗法则，而药疗中的泻下㊁泻火，以及针刺法中的泻阳经㊁泻小络等均属于治法范畴㊂‘中医大词典“[16]指出，泻法包括泻下㊁逐水㊁消导㊁豁痰㊁祛瘀㊁针刺等㊂邓铁涛[17]还归纳出5种泻实治法，即推荡㊁祛除㊁舒散㊁攻下㊁疏通，因此仅用purge (泻下)或discharge /expel (排泄)这一 治法 翻译泻实这一 治则 ，或有以偏概全之嫌㊂
鉴于此,WHO 标准在 实则泻之 的解释栏补充道 treat excess conditions by purgation or reduction ，以此说明泻具有泻下purgation 和消减
reduction 双重含义㊂谢竹藩[18]则直接将两词并用:Excess is treated by purgation or reduction ，欲涵盖泻的祛邪与调和两义㊂
综上，仅用purge 译 实则泻之 似乎将该治则狭义化，易使西方读者对中医这一重要治疗原则作简单化理解，而另一译语reduce 是否能体现泻的调和内涵呢? 实则泻之 首见于‘素问㊃三部九候论篇“，此后类似表述有盛者泻之㊁强者泻之㊁有余泻之等㊂ 泻有余，补不足 是道家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在医学上的应用，体现的是 反者道之动 的朴素治疗观，即 过者折之 所谓泻之 ，故建议用counteract 一词译 泻 ㊂逆之为泻，泻是减之㊁弱之㊁抑之等反作用的抽象概述，且counteract 的语义符合补泻法的调和机制(counterbalance )，如邓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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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17]160所言, 泻 即通过调节阴阳的偏胜偏衰，使机体达到新的平衡㊂
3.4㊀泽泻
泻用于药名在6部典籍中仅有泽泻，共使用32次，其中‘伤寒杂病论“和‘神农本草经“分别使用20次和7次，这也体现了其作为中医方书之祖和药物学之祖有别于其他4部典籍之处㊂常用中药名已有固定译名，一般是拉丁学名加英文解释，泽泻是Rhizoma Alismatis ;oriental waterplantain rhizome ㊂
4㊀ 泄 泻 之义辨析
泄有六义，泻有四义,2字之义既在表示腹泄(泻)时相通又在表示泄(泻)法时相近，翻译时需先明辨其义㊂
4.1㊀相通之义 泄泻
泄泻两字在6部典籍中均可指泄泻病，但泄字共用178次，而泻字仅用21次㊂可见早期中医典籍中，泄泻病主要是以泄字表示，这也是泄字最主要的意义(占59%)㊂
虽 泄 泻 两病之义互通，但也有将其区分者㊂据‘中医大词典“[16]981，大便质薄而势缓者为泄，大便如水而势急者为泻㊂泄泻虽从字义可作此区别，但从病理以及典籍中并用情况看，两者为一㊂如‘丹台玉案“所云: 泄者，如水之泄也，势犹舒缓；泻者，势似直下；微有不同，而其为病则一，故总名之曰泄泻㊂ 泄泻和痢疾在‘伤寒论“中统称下利，后至
隋代又分而述之，直到宋代以后才统称泄泻[19]㊂
4.2㊀相异之义
4.2.1㊀输布之泻与排出之泄㊀由于 泻 表示泻下㊁泄利㊁排便的概念深入人心，使人容易将其与排出㊁泄出相联系，最典型的莫过于 五脏藏而不泻㊁六腑泻而不藏 这个概念㊂此处易将泻理解为泄漏㊁排泄，故常译为discharge ㊁excretion ㊁drain ㊁leakage ㊂但六腑是 传化物而不藏 的 输泻者 ，通过文句对读以及六腑的功能可知，泻偏重于 传 输 之义，具有 输泻㊁传泻的意思 [20]，并非纯粹指排出㊁清除，故宜用distribute 译之㊂
再从字源辨析，在中医典籍中 泻 实为 寫 (写)，并非对应的 瀉 ㊂ 寫 没有 泄 字旁的 氵 ，故其原义与现在常用的水流之义如 流泻 倾泻 无关㊂‘说文“曰: 寫，置物也 ，所谓 去此注彼 ㊂‘古代汉语字典“[7]1015解释为 移置 运送 ，即 把东西转移至他处 ㊂据此，六腑泻而不藏，更多是言其传送㊁输布水谷精微的功能，以到达 水精四布，五经并行 的目的，这进一步说明译为distribute 更可取㊂
4.2.2㊀补泻法㊀泄与泻最易混淆于补泻法中，包括药味补泻和针刺补泻㊂
(1)药味补泻㊀‘黄帝内经“中同一药味既可 泄之 又可 泻之 ，应区别译之(见表5)㊂
表5㊀‘素问㊃至真要大论篇“中 以苦泄之 以苦泻之 译例辨析
示例
秦皇岛介绍
李照国[3]1175,1183,1199
吴连胜[4]441,444,445,449,450
文树德[6]577,585,586,602
1太阴之胜 以苦泻之㊂
reduce
purge
discharge
2太阴之复 以苦泻之，燥之，泄之reduce ,reduce purge ,purgate
discharge ,drain 3阳明之复 以苦泄之，以苦下之
reduce ,reduce
slow purgation
drain ,purge
4
阳明之客 以辛泻之，以苦泄之
reduce ,discharge
purge ，省译 泄
牛顿发明了什么discharge ,drain ㊀㊀从辨证论治而言, 苦泻 针对脾之 太阴 湿土之证, 苦泄 针对肺之 阳明 燥金之证㊂从具体语境而言，泻㊁泄㊁下三字同时使用，可见其义各异，但吴连胜将三字统一译为purge ，只有文树德作出明确区分，译为discharge ,drain ,purge ，但discharge 与drain 意义相近，未能体现 泻 的含义㊂如例4之 泻 并非指泻下(purge )㊁排泄(discharge )，而是指用辛味药使收敛之气得到疏解，而泄是指用苦味药宣泄上逆之气[21]，因此李照国用reduce 译 泻 ，表示消减，以区别于排 泄 (discharge )和宣 泄 (disper )㊂
但 泻 在泻法中并非仅指疏解㊁消减，如 肝欲散 用辛补之，酸泻之 ，此泻指收敛；又如 肾欲坚 用苦补之，咸泻之 ，此泻指软化㊂所谓散者收之，坚者软之，泻是对太过㊁太盛情况的中和与抵消，起一种反作用，因此建议译为counteract ，以求阴阳再平衡(counterbalance )㊂
总言之, 泻实 是一种指导思想，是治则，而 泄之 是具体的治法，这一区别在例2中最能体
现㊂太阴湿土复气过盛，湿盛则以苦泻之(counteract )，这是治疗原则，具体治法是 燥之㊁泄之 ㊂如王洪图言 治疗湿邪宜用燥和渗泄的方法 [21]369，渗泄即排汗和泄利(discharge /purge )㊂
(2)针刺补泻㊀‘黄帝内经“中补泻法则是 实则泻之，虚则补之 ，但具体落实到针刺法时又言: 虚则实之，满则泄之 ㊂ 泻 泄 是否同一?且看1例, 气有余则泻其经隧，无伤其经，无出其血，无泄其气 ，该句只 泻 而不 出 不 泄 ，可见泻泄有别㊂但文树德[6]107仍用drain 一词译两义，而李照国[3]667则用reduce 和let out 区别其义㊂
泄字用于针刺法则在6部典籍中仅在‘黄帝内经“出现8次，远少于泻字㊂另 泄 还需以 泻 来解释，如 满则泄之者，气口盛而当泻之也 ㊂气血有余则实，实则偏聚凝滞, 夫气盛血聚者，宜石而泻之 ㊂泻(寫)的本义是移置，因此泻法的本质是 移气于不足 以通其经 ，消散㊁导通偏实之处，使气血恢复平衡，仍体现的是上文所言counteract 的法
(下转第334页)
杜如晦度浮肿㊂查舌质胖淡有紫色瘀血斑点，薄白微腻，脉沉㊂西医诊断肺癌，中医诊断肺积咳血，辨证属肾阳亏虚㊁摄纳失权㊁肺气失和㊁血不循经，拟温阳益肺㊁化痰止血法㊂方选麻黄细辛附子汤加味：
炙麻黄5 g，附子6g，细辛3g，五味子10g，生薏苡仁30g，仙鹤草18g，生黄芪15g，当归10g,7剂水煎服㊂12月29日复诊：咳喘略减轻，痰色渐浅，下肢浮肿缓解，精神体力均有好转㊂继守上方加减调治月余，低热已退，咳喘明显减轻，吐痰减少，偶有痰中带血㊂继续守方调治，随症加减,3个月后患者咳嗽已愈，面有血色，体质量稳中略有上升，仍觉气短，倦怠欲睡改善㊂后以健脾补肾益肺，扶正固本抗癌中药调治1年余，患者病逝于急性心梗㊂
按语：患者症见面色青黄㊁形寒肢冷㊁倦怠欲睡㊁下肢浮肿，此乃肾阳不足㊁温煦失职㊁气化无权之象㊂肺主气司呼吸，有赖于肾气的摄纳，肺肾共同协调㊁管理机体气机的运行㊂肾失摄纳，肺气不降，自发咳喘㊂气机不畅，血运受阻外溢而发咳血并见舌体瘀血斑点㊂此案其本在肾阳虚损㊂古人云: 寒极则死，阳回则生 ㊂此案病虽在肺，但其本在肾阳虚损，故治当温阳，方选‘伤寒论“中麻黄细辛附子汤，振奋其虚惫之阳气，再增五味子敛肺止咳，益肾固本；生薏苡仁健脾补肺，利湿消肿；仙鹤草入肺脾经，补气虚止血；生黄芪㊁当归组成当归补血汤，健脾益肺，补气养血㊂合方温阳益气养血，止咳化痰止血，方药切中病机，自然取得好疗效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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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0-04-23
(上接第308页)
则㊂泻的作用是消(resolve)㊁导(distribute)㊁通(unblock)，至于是否出血或泄气则为后续操作，视需要而定, 泻之 未必需 泄之 ，因此不可将 泻 等同于 泄 (let out/discharge/drain)㊂
5 结语
回归中医典籍，追溯 泄 泻 辞源㊂ 泄泻 合称在中医早期6部经典中仅用2次，且非后世腹泻之义，腹泻在典籍中更多是用泄而非泻来表示㊂此外泄泻两字还另有所指，各有偏重㊂泻(寫)的本义是移置㊁
输送，如六腑泻而不藏，输泻者也(transmit and distribute)，而泄的本义是排出㊁泄漏㊂如 汗大泄，故气泄 (discharge/leak), 弗敢使泄也 (disclo)㊂泄和泻引申出泄泻病(diarrhea)，以及治法泻(泄)下(purge)，这是两字的通义㊂泄与泻主要易混淆于补泻法㊂泻的总原则是强者泻之㊁盛则泻之，具体有散者收之㊁急者缓之㊁坚者软之等，总言之 过者折之 谓之泻(counteract/neutralize)㊂泻义侧重疏解㊁传输的过程，泄义侧重宣发(disper)㊁排出(discharge)的结果㊂泻法侧重消导于内，泄法侧重清除于外，两字之义各有偏重，翻译时应予区分㊂中医术语源远流长㊁不断发展，从经典中溯本追源，有助于加深对中医文化的理解和推进对外传承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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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0-06-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