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中医药杂志(原中国医药学报)2021年5月第36卷第5期CJTCMP.May 2021，Vol.36. No.5•2461 •
•疫病专题•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疫病学术思想探微
杨瑞华，吕文亮，孙玉洁，周姝含
(湖北中医药大学中医临床学院，武汉430061)
摘要：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集隋唐以前中医学之大成，书中关于疫病防治的理论至今仍具有重要的研究 价值和指导意义。文章从丰富疫病病种、重视脏腑辨证、预防为主、创制新方、辨证施针、饮食调护、关怀患者
7个方面对孙思邈疫病学术思想进行了探析，以期为后疫情时代疫病的综合防治扩宽思路:
关键词：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疫病；学术思想；脏腑辨证；预防；新方；后疫情时代
基金资助：国家重点研发计划“公共安全风险防控与应急技术装备”重点专项（N〇.2020YFC0845300) Analysis of epidemic dia academic thoughts in Beiji Qianjin Yao Fang of SUN Si-miao
YANG Rui-hua,LYU Wen-liang,SUN Yu-jie,ZHOU Shu-han
(Clinical College of Chine Medicine, Hubei University of Chine Medicine, Wuhan 430061, China )
Abstract! SUN Si-miao's B e iji Q ianjin Yao F a n g,is a collection of the great achievements of traditional Chine medicine before Sui and Tang dynasties. The theory of epidemic dia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in the book has important渣男
rearch value and guiding significance. This paper analyzed the epidemic dia academic thoughts of SUN Si-miao from ven
aspects, including enriching the variety of dias, attaching importance to viscera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giving priority to
prevention, creating new prescriptions, applying acupuncture according to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dietary care, and caring for
居住证和暂住证的区别patients. It was expected to broaden the thoughts for the comprehensive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epidemic dia in the post爸爸蛋糕
epidemic era.
K e y W O rd s i SUN Si-miao; B e iji Q ia n jin Yao F ang;Epidemic dia; Academic thoughts; Viscera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Prevention; New predption; Post-epidemic era
F u n d i n g:National Key R&D Pragram of China ‘Public Safety Risk Prevention and Emergency Technology Equipment，
(N〇.2020YFC0845300)
千百年来，中华民族在与疫病斗争的实践中，逐 渐形成了中医防治疫病的独特体系，积累了大量的宝 贵经验。疫病概念较为宽泛，病名繁多，历代文献中 有疫、房、疠气、疠疾、瘴疠、瘟疫、温（瘟）病、时疫、时行、天行等表述，部分疾病虽未直接称为疫病，很 多也是传染病，大多包含在温病中m。现一般认为，疫 病有强烈传染性和流行性，属温病中的温疫病。
孙思邈是隋唐时期集贤人、隐士、道家、医者于 一身的杰出人物，其代表作《备急千金要方》是现存 最早的大型方书，该书既有对前代医学的总结，又有 隋唐时期医学诊疗的记载，在中国医学史上具有重 要的研究价值和特殊的意义。《备急千金要方》中关 于疫病的论述较为丰富，为后世防治疫病提供了一定借鉴，现就其疫病学术思想作一浅析，以飨读者。
推崇经典，丰富疫病病种听写英语
孙思邈十分推崇《伤寒论》，但并不拘泥于此。在病因方面，孙思邈提出实行疫疠、天行疫气，“天 气不和，疾疫流行”，气候异常产生乖戾恶厉之气，造成疫病流行。“故有天行温疫病者，即天地变化之 一气也。斯盖造化必然之理，不得无之”[21332，其认 为疫病的发生不能避免，且与自然环境变化有关，这种对病因的唯物主义认识论在当时是极其可贵的。“中而即病，名曰伤寒。不即病者，其寒毒藏于肌骨 中，至春变为温病……病无长少多相似者，此则时行 之气也”[21333，孙思邈征引《小品方》论述，分析了伤 寒、温病、温疫的不同病机和特点，值得注意的是，在
通信作者：吕文亮，湖北省武汉市罢华林路188号湖北中医药大学中医临床学院，邮编：430061，电E-mail：推普
•2462 •中华中医药杂志(原中国医药学报)2021年5月第36卷第5期CJTCMP,May 2021. Vol.36. No.5
“辟温第二”篇中，孙思邈又有“疫气”“温气”“温 疫气”“疫病”“温病”等表述，书中关于温病、疫病 的区分仍有待进一步探讨。
在具体疫病病种上，孙思邈有不少较前人进一 步的认识，分散记录在各章节。“飞尸”“鬼疰”相 当于现代医学中的肺结核，《诸病源候论》谓：“风 尸者，在人四肢，循环经络”、“伏尸者，谓其病隐伏 在人五脏内”131，可见当时认为此病病位不明确，而 孙思邈在卷十七“肺脏”中设“飞尸鬼疰第八”专 篇，直接指出本病的病灶在肺脏。卷十五下“热痢 第七”有“皆日夜百余行，乃至移床就厕”、“下利而 腹痛满
”“下利腹胀满”等论述，补充了痢疾排便频 数、腹痛的证候：卷二十三立“恶疾大风第五”篇，“恶疾大风”（类似于麻风、癞）是由体虚感受暴疠 风毒，邪滞肌肤而发，或接触传染，内侵血脉而成|41，孙思邈对该病的不同类型、体征、治疗心得、疾病 预后、方药等做了较为详细地载述，为后世研究麻 风病积累了宝贵了史料。此外，孙思邈还记载了“暴 气斑点”“小儿恶毒丹及风疹”“小儿嗽……不能复 啼”（百日咳）“破伤风”“沙虱毒”“热毒”“豌豆 疮”“温疟”“溪毒”等疾病|51，在前人基础上进一步 丰富了疫病的病种，在《伤寒论》的基础上扩充了外 感病的范畴。
五脏为纲，重视脏腑辨证
脏腑辨证在中医辨证体系中居于核心位置，各 种辨证方法最终要落实到脏腑的病理变化上'孙 思邈对脏腑生理、病理、诊断、理法方药的认识更 加深刻系统，对脏腑辨证向脏腑证治转变、形成起 到了重大的推动作用|71。在疫病防治方面，孙思邈以 脏腑分论温病，在“辟温第二”中记载“治肝腑脏温 病，阴阳毒”、“治心腑脏温病，阴阳毒”、“治脾腑脏 温病，阴阳毒”、“治肺腑脏温病，阴阳毒”、“治肾腑 脏温病”|2M4W43。“阴阳毒”，有认为是病因，也有认 为是病名，作为疾病，为感受疫毒所致，以证候分为 阴毒、阳毒|21342。孙思邈直指温病的病位在五脏，以脏腑分类疾病，病位不同，病机、临床表现、治法也 就相应不同。在“温疟第六”篇，孙思邈也采用脏腑 辨证的方法分别论述了肝疟、心疟、脾疟、肺疟、肾 疟、胃疟的方治和针刺。孙思邈关于时行温病的辨 证观点还可见于卷十一“肝脏”、卷十=“心脏”、卷 十五“脾脏”、卷十七“肺脏”、卷十九“肾脏”。如以 肝脏“青筋牵病”为例，“春三月
者，主肝胆青筋牵病 也……从少阳发动反少阴气，则脏腑受疠而生，其病 相反……若腑虚则为阴邪所伤……若脏实则为阳毒所损”孙思邈从五脏（肝、心睥肺、肾）出发，以四时（春、夏、四季余月、秋、冬)归类，引六经之循，分虚实寒热，开创了温病脏腑辨证的先河|81，被顾植 山认为“是对张仲景六经辨证的重要补充和发展，也 是寒温统一又结合脏腑辨证的最早雏形”|91。
预防为主，综合治疗
孙思邈认为疫病的发生“斯盖造化必然之理，不得无之”，但“能以道御之”，认为疫病是可以预防 的。“凡始觉不佳，即须救疗，迄至于病愈”P|332, “寻 其邪由，及在腠理，以时早治，鲜不愈者”|21W，强调 疾病要尽早治疗，杜渐防微。孙思邈注重综合治疗，预防疫病的方法形式多样，以“辟温第二”篇为例，防疫方法包括：①净化水源：如屠苏酒方“还滓置井 中”，麻子、赤小豆“二七枚投井中”。②烟熏法：太 一流金散、杀鬼烧药方、虎头杀鬼方、避温杀鬼方、雄黄丸等烧于户内或中庭。③涂药：以雄黄散方“涂 五心额上鼻人中及耳门”|2|W。④粉身：用“芎劳、白芷、藁本”纳米粉中以粉身。⑤洗浴：用桃枝煎汤洗 浴。⑥悬药门户及带药身上：太一流金散、雄黄丸、赤 散、东行桑根等。⑦口服避疫：共收录了屠苏酒、赤小 豆、治疫病方、治瘴气方等口服单复方27个。孙思邈 部分“辟温”方法对后世影响深远，如屠苏酒在民间 流传较广；唐代以后中药熏蒸法进一步推广，白芷、石菖蒲、桔梗、藜芦等至今仍是重要的中药空气消毒 药物不少地区现今仍有佩戴和赠送香囊的习俗。
开创温病治法，创制防疫新方
裘沛然教授曾指出，温病常用治法如“表里双 解法”“气营两清法”“清热解毒法”“辛凉解表 法”“凉血清热法”“甘寒生津法”“芳香开窍法”早 在唐代孙思邈时期已开创和应用，可谓是“温病治 法的创导者” [in。以“清热解毒法”为例，孙思邈治 疗五脏腑温病的7个方剂中不乏大青、栀子、石膏、黄 芩、芒硝、知母、玄参、黄芩、羚羊角、车前草、寒水 石、茵陈、苦参等寒凉之品，这为后世温病采用清热 解毒法奠定了基础；孙思邈治法精妙，配伍严谨，倡导以寒治温，但并非绝对忌温，而是根据证候加减，配伍辛温、疏散、凉血、生津等治法，如治疗“肝腑脏 温病”，在大队清热之品中伍以桂心、生姜等辛温之 药，使寒而不滞，温而不燥。
在疫病的治疗上，孙思邈创制了许多新的方剂，对后世影响深远治疗“肝腑脏温病”的“身中直强 方”，又名“竹叶石膏汤”，现广泛用于温病后期余 热留恋气分证；治疗“温风之病”的“葳蕤汤方”，目前多用于阴虚感冒；治“伤寒及温病应发汗而不汗之
内蓄血”的“犀角地黄汤”，是后世治疗温病热人血 分的主方。治黄疸病，孙思邈首创三黄散、秦艽散、大黄丸、苦参散、劳疸谷疸丸方、半夏汤等，现广泛 用于病毒性肝炎、肝硬化引起的黄疸。治痢病，孙思 邈擅用黄连、干姜M21，其中热痢方中黄连使用率为 62.5%，黄柏使用率为29.2%1131，药理研究表明，黄 连、黄柏对痢疾杆菌均有较强的抑制作用|l4i n°M"; 孙思邈还首创灌肠法治疗痢病，创制的驻车丸、大桃 花汤、苦参橘皮饮、断痢汤、七味散等方剂在临证治疗 肠道传染病、溃疡性结肠炎等仍有一定借鉴意义。治 疟方中，常山、蜀漆（常山嫩芽）使用率共为50%，常 山现代仍是治症之要
药，其有效成分常山碱甲的疗效 相当于奎宁，常山碱丙抗疟作用是奎宁的100倍|14|589〇此外，孙思邈在霍乱、恶风大疾、飞尸鬼疰等篇中也 收录、创制了不少新方，均有一定的指导价值。
三因制宜，辨证施针
孙思邈针灸造诣颇深，十分重视针灸在疫病防 治中的应用，“凡温病可针刺五十九穴”，虽未明言 具体穴位，但可推测当时已总结有较多穴位用于温 病治疗。卷二十九“灸例第六”中记载：“凡人吴蜀地 游宦，体上常须三两处灸之，勿令疮暂瘥，则瘴疠温 疟毒气不能著人也，故吴蜀多行灸法。有阿是之法，言人有病痛即令捏其上……故曰阿是穴也”|21W21，孙 思邈首次记载用艾灸预防疫病，体现了中医未病先 防的思想，也为后世应用艾灸保健治疗奠定了一定 的基础[151。孙思邈还首创“阿是穴”名，且“灸刺皆 验”，“阿是穴”的应用丰富了腧穴理论，至今仍被临 床延用。孙思邈对温病灸法壮数作了说明，“其温病 随所著而灸之，可百壮余，少至九十壮”_2°。卷三十 “热病第五”中收录用针灸治疗热病、黄疸、霍乱、疟病等疾病的常见穴位，对临床运用针灸治疗上述疾 病有较强的指导意义。卷十“伤寒发黄第五”提出用 耳中穴、颊里穴治疗马黄黄疽寒暑温疫，是文献中首 次提出用经外奇穴治疗疫病，对临床也有一定的参考 价值。
倡导食疗，注重调护黑木耳功效
“药势偏有所助，令人脏气不平”|2|M'\五味人 口，各有所走，各有所病，故孙思邈积极倡导食疗，提出
“汤食竞进，折其毒势，自然而瘥”。“夫为医 者，当须先洞晓病源，知其所犯，以食治之，食疗不 愈，然后命药”|21894，认为疾病发生时应先辨清病因 病机，先用食疗，若效果不佳再用汤药。在卷十“劳 复第二”中，孙思邈提出时病的饮食禁忌，“时病瘥后未满五日，食一切肉面者，病更发大闲...食蒜絵者，病发必致大闲”即疫病康复期，避免食用油腻、辛辣、生冷等食物，以免疾病复发。卷二十六“食 治序论第一”中谓：“凡常饮食，每令节俭，若贪味多 餐，临盘大饱，食讫，觉腹中彭亨短气，或致暴疾，仍 为霍乱”|21894，孙思邈认为饮食应有节制，饱餐多食 会导致暴疾。在“果实第二”中记载橘柚“却胸中吐 逆霍乱”，木瓜实主“霍乱大吐下后脚转筋不止”，榧 实“杀蛊毒鬼疰恶毒”；在“谷米第四”中载有大豆 豉"避瘴气恶毒”，大麦、小麦、青粱米、黄粱米、丹 黍米“止泄利”，扁豆主“霍乱吐下不止”，醋“能理诸 药，消毒”。孙思邈重视食物在治疗疾病、康复养生 作用的观点，从现代营养学的角度来看也是十分精辟 的，至今也深刻影响着世人的饮食习惯和养生方式。
德著千秋，关怀患者
《大医精诚》是医德医风的典范，体现了孙思 邈对患者超越种族和身份的大爱3 “然此病也，俗人 谓之横病，多不解治，皆云日满自瘥，以此致枉者，天 下大半”1213•'孙思邈批判了医生治疗疫病的敷衍态 度。其在“伤寒”篇总论之后首先论述“辟温”，详述 各种防疫方法，可见孙思邈对危害人民群众生命健 康的疫病防治之重视。孙思邈注重临床实践，常亲自 诊疗病患，如“治霍乱，使百年不发……余以霍乱治 之，处此方得愈，故疏而记之”|21719，面对疫病，其亲 自诊治且疗效显著。“予尝手疗六百余
人，瘥者十分 有一，莫不一一亲自抚养，所以深细谙委之”121828，对 “遍体已坏”的麻风患者，孙思邈亲自安抚治疗，足见其医德之高尚3重视人文关怀，与患者进行充分地 沟通，对当今医患关系紧张局面的破除具有十分重 要的现实意义，对今后疫情综合防控也有一定的启 示作用。
小结
综上所述，孙思邈在前人基础上进一步丰富了疫 病病种分类和病因病机认识，其重视脏腑辨证，开创 温病治法，创制治疫新方，发展针灸理论，注重预防 和食疗，医德高尚，既推崇经典，又继承创新。《备急 千金要方》为后世提供了详实的医学资料，对中医疫 病学的发展起到了重要推动作用，其疫病学术思想对 现今指导中医临床仍有参考价值，亦可为后疫情时代 疫病的综合防治提供防治技术方源和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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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1年1月8日）
•疫病专题•
针灸疗法在古代疫病防治中的应用与
诊疗思路探讨
徐一菲'，庄宛滢2，毛萌、杨星哲\马乾\温乔\王若冲'，云小雯、李峰1
r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100029; 2北京市东城区和平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北京100010;
3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急诊科，北京100700)
摘要：基于针灸疗法在古代疫病防治文献记载中的广泛应用与显著疗效，文章拟检索相关医理、医话与医 案，梳理不同针灸干预手段在疫病预防、治疗、康复各阶段中的应用，并探讨其理论依据与诊疗思路，针灸疗法 多样，艾灸芳香驱邪、回阳扶正，针刺疏通经络、调和阴阳，放血疗法可祛瘀生新.导引按跷可调和形神，在疫 病防治中展现出各自优势，应用中具有“防治结合，因势利导”、“择法施术，各有所长”、“辨经论治，脏腑 同调”等特点，其诊疗思路或可从同护正气、调畅经络、祛邪生新等方面加以理解，为今后针灸疗法在传染病防 治中的临证运用提供参考。
关键词：疫病；针灸；文献研究；传染病；诊疗思路；临证应用；预防；康复
基金资助：北京中医药大学校级新冠肺炎防控应急专项（N〇.2020-JYB-YJ-009)
Discussion on the application of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therapy in the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ancient epidemic dia
XU Yi-fei1,ZHUANG Wan-ying2,MAO Meng',YANG Xing-zhe1,MA Qian3,WEN Qiao',
WANG Ruo-chong',YUN Xiao-wen1,LI Feng1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 Medicine, Beijing 100029, China: Hepingli Community Health Care Se
rvice of Beijing Dongcheng District, Beijing 100010, China; Department of Emergency, Dongzhimen Hospital,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 Medicine, Beijing 100700, China )
Abstract: The application of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various stages of epidemic prevention and control. This paper consulted the medical theories, medical speeches and medical ca records related to the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infectious dias by ancient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therapy, and summarized its application
通信作者：李峰，北京市朝阳区北三环东路11号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邮编：100029，电话：************
E-mail ：lifeng_hurm061*********
